牛津腔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七穹烬
我斜了一眼侧方高大笔挺状似一片阴影的亚瑟。
“矮”……?
谁知莉莲话还没说完:
“——你在学校走廊里向佩妮表白过——我没说错吧?”
亚瑟浑身一僵,抿起嘴唇,视线游移到别处,不敢正视我的眼睛。
牛津腔 第18章 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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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一家小规模连锁咖啡店里,莉莲主动提出去柜台替我们一行人买几杯热饮,留下我和亚瑟面对面安静坐着,一时之间彼此谁也没露出交谈的意图,气氛尴尬得像是快要实质化地凝固了。
火车上的所见所闻和莉莲的指认使得我很难心平气和地面对他。既然他几年前就认识了我,为什么当初不说出来?而根据莉莲的描述,我肯定言辞尖锐地果断拒绝了他,说不定还充满恶意地狠狠对他羞辱嘲弄了一番——那时任性冲动的我可不算是个好相处的姑娘。
只需把目前得知的一些相关线索联系起来,我就百分之百地认定亚瑟的行为障碍到底是哪儿来的了:肯定是我当时口不择言蹦出了什么特别尖酸刻薄的话,给尚且年轻的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也就是我曾经猜测过的、最糟糕的情况。
年幼时,我曾经不小心把一整盘蓝莓煮牛肉洒到了布莱登的衬衫上,当时他好脾气地没发火,只给我转述了这样一段话:“你妈妈说过,你自己惹的麻烦一定要自己处理,自己犯下的错误一定要自己弥补,除非你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再把负担抛给他。”
所以我母亲成功地逃之夭夭了,把我——她的负担——扔给了布莱登·特里斯坦。
我又能把亚瑟扔给谁?
很遗憾,没有人。
至少现阶段,除了我——他的病症触发源——没人能治得好他。
所以这意味着……我得对他负责,暂时性地。虽然我根本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
我试着探索最深层次的记忆,得到的也只有一个虚像,一个无法连成线的基点,一个灰暗晦涩的影子。中学时期的我年纪轻轻,对于不感兴趣的人根本吝啬地不肯多看一眼,怎么可能在一句提醒之下就立刻想得起来?
跟我同班的人名我到现在都没能记全,更别说比我还要小上一届的亚瑟了……
想到这儿,我抬目扫视坐在对面的亚瑟,他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懊丧地耷拉着脑袋,在发觉我正盯住他时脊背蓦然板直,蔚蓝眼珠时而偏向左边,时而偏向右边,我敢打赌他已经把这间店面里的每一寸地方都瞧了个遍,可就是不肯对上我的视线。
我的心绪乱七八糟纠缠成一团解不开的死结,暂且没有跟他搭话的打算,便也顺其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这时我才发现,旁边吧台椅上斜坐了个高鼻深目的小帅哥,面孔新鲜棱角有致,皮肤晒成油润健康的橄榄色,松垮白色t恤下的肌肉块随着搅拌咖啡的动作一次又一次绷起圆弧。
平心而论,亚瑟绝对不能被当成是我约会过的对象里相貌最出众的、身材最顶尖的、尺寸最大的或是最持久的,但是我唯独对他最满意也最依赖——只要他别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爱我。
简直是个难解的悖论。
我想要彻底放松心情,就忍不住多往那个身穿白t恤的陌生人处瞥了两眼,尔后又频繁地用眼角的余光仔细端详。
奇异的是,我的胸口并没有涌现疑似于心动的感觉,肾上腺素分泌值稳定在正常标准,更不曾出现脸红、心跳加速之类的常见反应。
我更加投入地欣赏,却始终没寻觅到本该在心口一闪而过的电流和火花。
——说不定仅仅因为这一个不是我的那杯茶。
正当我好不容易抛却了那些让人心烦意乱的麻烦事、思考起“为什么我对帅哥没了反应”这一深奥的问题时,我听见亚瑟低低轻咳了一声。
我转眼一望,他将袖口向上整洁地折到肘弯,露出一截形状优美又饱含力度的洁白手腕——他身上我特别喜欢的部位之一。
目光逗留在他好看的腕间转了个圈,我没来由地一阵口干舌燥,强迫自己别开两眼,再度飘向近在咫尺的“白t恤”。
亚瑟弯曲手指,抵在桌面上轻叩出细微响动。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努力让我回头看他,几番踌躇之下,我还是没出息地照做了。
他解开了贴身上衣的第一颗纽扣,还轻车熟路地将领口向外翻扯了几分。这让我看清了他习惯于隐藏在衣领里的,凛冽外突、弧线完美的锁骨——这是他身上另外一个令我恋恋不舍的部分。
我强忍住想要伸手触摸的冲动,脸颊热烫得不行。
要是这样发展下去,如果我再不收回视线,恐怕他为了夺回我的注意就要开始脱裤子了。
一旦他真的这么干了,这趟旅行禁欲的合约肯定会被我连同他的长裤一起撕得粉碎。
我趁早打消了脑内愈演愈烈的下流思想,端正了略有松动的面色。
“太不可思议了。”
我故意说,“你是怎么长到这么高的?”
“……”
亚瑟话音微滞,模棱两可地答复道,“我也没有特别做什么,一不留神就长高了。”
假话。
我观察着他颇不自在的举止细节,不动声色下了判断。
“我也挺想长高的。如果有什么‘一不留神’的技巧,请务必让我知道。”我并不直接明说,而是上身朝前稍倾,戏谑地调侃着。
亚瑟用力地按住自己的额角,表情变幻莫测:
“……嗯。”
“刚才莉莲说的,都是真的?”
兜兜转转了几个不痛不痒的话题,终于把我最关心的问出了口。我心里一阵紧张,表面上仍在强撑着维持一副轻松平常的姿态,仿若不经意间随便谈及,“你上中学的时候喜欢过我?”
亚瑟呆怔了一瞬,总算看向我的脸。过了半天,艰涩地动了动嘴唇:
“不。我没有喜欢过你,也没有向你表白过,所以……”
“……别再忘了我。”
最后一句被他念得太低太急促,我没能完全听清。
至少前面的那段都是谎话。
只不过,我现在倒是有点儿理解他为什么不肯直言他认识我了。我缺乏表白被拒绝的经验,不过也不难想象那是怎样一种窘迫难堪的感觉——我搬起椅子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言辞恳切地说:
“如果在中学我对你说了什么……不太好的话,我向你道歉。”
亚瑟反手牵着我,极其轻缓地摇了摇头。
他的意思是“不接受”还是“没关系”?
我情愿相信是后者。
不深不浅地依偎着他的肩头,我有一搭没一搭把玩着他袖间那只让我垂涎已久的手腕,他身体放松着任我摆弄,片刻后毫无征兆地遽然问:
“有人在这儿吻过你吗?”
我轻轻点触他腕骨的手指停住了,皱着眉头认真地想了想:
“没有。”
他当机立断低头偷偷啄了一下我的双唇,一触即离后眼角便沾了些细密的笑痕,仿佛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儿,手臂无声地将我搂得更紧,强调般重复问道:
“我是第一个?”
我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对。你是第一个。”
莉莲端着三杯温热的摩卡回到了桌边,并告诉我们她的男友很快就会来这里跟她碰面。
“你认识他,佩妮,”
莉莲拽着我的衣角悄声说,浓烈甜腻的香水味扑满我的鼻翼间,“是你以前的朋友。”
“我以前的朋友”——这个定义太过广泛,我霎时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性,但直到她口中的男友真实地出现在我面前,我还是震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皮特?”我辨认着对方熟悉的轮廓,不可思议地低呼。
旁边亚瑟的神色迅速转冷。
“嗨佩妮。”
皮特一把拖开椅子坐到我与莉莲之间,热烈地跟她接了个吻,“晚上好,宝贝儿。”
亚瑟和我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恍然认识到一个事实:我们还没这么……亲密地称呼过对方。
“甜心?”我率先别扭地起了个头。
“达令?”他迟疑着把两个原本简单的音节咬得分崩离析,说完以后自己先沉默了。
我决定改口:“亚瑟。”
他接上,这回的吐音顺畅得多:“佩妮。”
长达两分钟的深吻结束,皮特松开莉莲,顺手一抹湿漉漉的嘴巴,这才看见我身侧的亚瑟,目光不怀好意地黏上了他环抱住我的手臂,粗声恶气道:
“你是谁?”
“佩妮的男友。”
亚瑟半眯起眼,不咸不淡地冲皮特投去一瞥,语声疏离而漠然,礼节性地低微颔首,“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我不喜欢这家伙。”
皮特咧嘴龇着牙,手指骨节危险地捏得咯嘣作响,瞪视了亚瑟不久,又转而面向我,“你打算什么时候换掉他,佩妮?就像你之前一点儿情面也不留地踹掉我那样?”
“闭嘴,皮特。”
我下意识地就想把亚瑟护在身后免得他受欺负,半晌才意识到他对旁人可要比对我强势得多,即将脱口而出的一长串话被缩略再剪短,只反驳了句,“他可不是你。”
一场本该是故友重逢的聚会因着皮特的搅局不欢而散。我向满怀歉意的莉莲道了别,跟亚瑟一起漫步在霓虹亮闪的市中心。整个卡迪夫城仅有为数不多的地方像这样人声鼎沸,嘈杂喧嚣,我闲逛了一会儿,很快便感到厌倦,潦草地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就拉着亚瑟去了事先预定的旅馆。
旅馆是亚瑟选的,他说那是上一次他来卡迪夫时住的地方。我特地叮嘱他订了两个独立单人房间,这么做的用意昭然若揭。
不过待到半夜亚瑟敲响房门的时候,我还是让他进来了。
牛津腔 第19章 我们没带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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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只是来聊天的。”
被压上床间的那一刹那我觉得我可能想得太简单了。心里埋怨着自己意志不坚,双腿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勾缠住了他的腰。
“嗯。”
亚瑟以一记落在耳背的亲吻回应了我的话,“我是来……聊天的。”
——骗子。
我艰难地张了张口,被他日益娴熟的手法拨弄得连最基本的短语都无力组织。耳后那片肌肤相当滑腻敏感,在他吐息扑触而来的一瞬就细细密密地冒出红热,等到薄唇真实地轻浅贴了上去,足以让人崩溃的酥麻快慰即刻点燃。他的舌尖像刷了层蜜糖一般潮甜,轻慢温柔地舔洗右耳轮廓,同时伸手穿过我散乱掀开的睡裙下方按住膝盖。
我用力蜷缩起十指,上下唇哆嗦着擦碰牙尖,在他指骨划擦腿窝的那一刻□□出声。
亚瑟一口含住我的耳垂,呼吸急促而火热,埋入我裙内的那只手不受阻碍地抵达腿心:
“喜欢我吗?”
根据以往的经验,我要是说了“喜欢”,就不能保证明天一早还有力气支撑双腿了。
因故我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理智,口是心非地晃起了脑袋:
“不……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你。”
他的唇齿温覆到我的脸颊,密集的点吻滑落下颌,每一个字节的饱满发音都被暧昧地拉长,“每次分开我都不会想你。”
一根浸着凉润的长指钻进我半张的口腔,研磨着凹凸湿热的齿根和牙床,勾弄着我略微上卷的软舌:
“每次见到你我都不想拥抱你。”
他亲过细长脖颈、锁骨兀立撑起的浅窝,和光裸了一半的圆润肩头:
“我不喜欢你的名字,不喜欢你的脸,你的手,你的头发和眼睛,不喜欢你的身体……”
双腿之间的那只手经过臀缝按压上尾骨,游移过腰背深陷的脊沟:
“你的一切我都不喜欢,佩妮。”
话音刚落,亚瑟顺由脊骨滑上颈间的手撑托起我的后脑,抽出被我含在口中舔舐得晶亮的指节,欺身将最后的深吻烙入嘴唇中央。
耻骨混乱地擦碰着腹肌鼓块,我被他亲得大脑缺氧,迷迷糊糊脱离了他的唇间,小声提醒道:“我们没带套……”
亚瑟动作猛地一顿,进而轻揉了一下我的散到枕边的碎发,绷直了撑在我脸侧的胳臂支起身:
“我去买。”
他的脸上和发间全是隐忍克制的汗水。
“……别去。”
我心痒难耐地磨蹭着双腿,被迟迟得不到满足的渴求折磨得濒临失溃,胡乱地摇着头软声哀求,“继续吧,求你了……”
他不说话,单单粗喘着摇头,翻身下床整理好凌乱的衣裤。
——有些时候,我真痛恨他令人发指的自制力。
每逢周末休息日,市中心的零售超市都会提早结束营业。这间小旅馆没有自带的日用品商店,亚瑟不得不花上至少五镑钱打车到数个街区外才能买到想要的东西,来回路程也要耗费半个小时——谁能把兴致维持到那么久以后?
几番权衡之下,我只好打发他去冲个澡,一个人缩在床头咬着被角。
这间旅馆的装潢风格简洁明快,给了我一种似曾相识的熟稔感受。我用枕头蒙罩住脸,终于记起这是我毕业舞会后度过激情一夜的房间。
但那个与我共享了一个美妙夜晚的人究竟有着一张怎样的面孔,我却说什么也想不起来。
淋浴间的水声骤停,亚瑟赤着上身走出来,光在腰间围了条半长的白色浴巾。湿淋水液散碎地分布在肌理或浅或深的沟壑之间,发梢汇结的水珠沿着颈线下滑,在起伏的胸膛上被体表温度快速蒸干。
什么几年前的毕业舞会全都被抛诸脑后,我眼前一亮,喉管紧巴巴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转眼间他来到床边,我抬手抓住他的一缕湿发,有颗沉重的液滴滚落手心。
我不死心地又问:“真的不继续了?”
他不置可否,利落地擦干身躯和短发,侧身半躺到我身边。单人床本就不大的空间显得有些拥挤,他所在的那一侧更是深陷下去,致使我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借着重力滑向了他。
我就势背对着他,捉住他的一只手环住自己,安稳地在他的臂弯中闭上眼:
“我猜我只能说晚安了。”
在我身后,他垂首用鼻尖拱了拱我的发隙,本来一个简单的举动在床头灯朦胧的晕光下显得分外煽情。
很多人在外留宿普遍难以入睡,而我则恰恰相反。很快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我酝酿着愈加浓重的睡意,忽而听到他轻念了一声我的名字:
“佩妮?”
我困得连动动手指都困难,只好闷哼了一声权当回音。
他又道:
“佩妮……”
嗯。我在这儿。
——我懒洋洋地想着,就是不愿费力开口发声。他温热的气息吹拂得我耳根发痒,心头也甜腻有如一块即将融化的巧克力。我承认我很享受跟他在一起的分秒,只要他遵循约定给我时间和空间,不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我爱你”,或许有朝一日……
然后我就听到他用极低的音量说:
“我爱你。”
——他肯定是以为我已经睡着了,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三个单词一字一句敲打耳膜,我全身的血液都在这时拼命倒涌——
“……出去。”
我气得直翻白眼,抓起枕头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翌日晌午十一点,我才迟迟起了床。
遮光性良好的窗帘挡不住乌鸦嘶哑的啁啭鸣啾。我失魂落魄地洗了脸刷好牙,满脸睡不醒的干枯暴躁直到此时才烟消云散。擦上必不可缺的几种护肤品,我的胃袋里不合时宜地挤出一声空瘪的哀鸣,登时意识到自己还没怎么吃东西。
这间旅馆不提供早餐,但一层配有能容纳多人的宽敞厨房和餐厅,想在那里开火做饭仅需掏钱购买一份食材。通常情况下我会煮一锅樱桃肉馅意大利面来填饱肚子,但今天不同于往日——
一份滋滋冒着热油的煎牛排正摆在公共餐桌前,大约四五成熟,餐刀切开后还能看见黏连成片的红肉。托布莱登的福(“食生肉可以被看作人类还没完全剥除兽性的表现”他说),我自小只被允许吃全熟的肉类,长久以来也养成了固定的习惯。
只是这毕竟是第一次有除了监护人以外的男人做饭给我吃——所以我试着尝了几口,亚瑟就站在厨房里捏着平底锅远远地翘首看着,仅仅在我问他有没有草莓汁可以浇上去的时候露出了稍许动摇的表情。
肉类配合水果,同时补充蛋白质和维生素,这也是布莱登教给我的膳食搭配。很显然这个搭配跟社会主流口味完全相悖,我的前几任男友总爱对此进行猛烈的抨击,马修还会在我用蓝莓榨汁煮虾仁的时候摆出一副极其嫌弃的脸。
我等待着亚瑟开口提出反对意见,再用以往无数次的布莱登式科学理论进行驳斥,可是他始终没有那么做——他很快端出自己煎好的第二份牛排,搬来一把椅子坐到我对面,然后迟疑着探出一只手,从身侧的小型电冰箱里取来一盒草莓味软饮。
“你真的应该试试。”
我忙着用餐刀刀背将牛排上的黑胡椒调味料拨到一边,示意他将草莓汁淋到盘子里,“特别有营养,而且味道不错。”
他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分明的指骨扣着饮料罐,透蓝眼珠游移不定,还在犹豫该不该下手。
我探过身去喀地一声掰开了拉环,端起盘子递到下方,亚瑟只好谨慎地洒了几滴上去,就是那块沾了少量草莓汁的牛排被我切开,叉到餐叉尖端送到他唇边。
“想不想尝尝看?”
“你……”
他的眉毛揪紧,半边眼梢挑了起来,“喂给我吃?”
我奇怪于他错愕的表现:
“当然。你背后又没有其他人。”
他还没回过神,迟钝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噢”,任由我把一小块牛肉塞进嘴里,小幅度机械咀嚼着。
“甜吗?”我问他。
他立即点起头来,眼底铺陈开融冰的笑意。
“一点儿也不甜。”
——我知道他想说的是“非常甜”。
我很快适应了牛排里一丝被鲜香和果甜掩盖住的生腥味,惊叹于亚瑟深藏不露的厨艺同时大快朵颐,没过多久一块斤两不小的牛排就全被我吃进了肚皮,我自然而放松地瘫倒在椅子上按了按饱足的胃袋:
“今天我想在市中心逛一逛,还想再去一趟那个特别著名的城堡……你有没有玩儿过?我上高中的时候总是去那里过周末。不管野餐还是露营都是很棒的主意,但是得小心被管理员抓到警察局……”
我没能说完的话被一阵来电铃声打断了。
“你在哪儿?”刚一接通,对面就传来布莱登不耐的质问。
我朝亚瑟耸了耸肩,做了一个类似“我爸爸”的口型:
“我在威尔士。旅行,你忘了吗?”
“马上回来。”
布莱登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命令道,“你妈妈想见你。”
牛津腔 第20章 我想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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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店面不大的酒吧。进门左转,绕过几把吧台高凳,在第一排的第三个卡座坐下,点上一杯加了新鲜橄榄或是柠檬汁的干马提尼——四年高中生活所养成的习惯让这个顺序对我而言深谙于心。
此前我们还在市中心漫无目的地闲逛,无意中路过这间不起眼的酒吧。随着时间推移,它比四年前更显残旧了,充满了复古文艺情怀的内外装潢一成不变,只是细节处又多了些原汁原味的维多利亚式装饰和摆设。
可能是看出了我脸上怀念的神情,亚瑟直接上前替我拉开门,用行动简单明了地指出“我们可以进去坐坐”。
本来我并不是很想跨进来坐坐,谁叫这儿的每一隅角落都满满地充塞着我与布莱登共度的回忆呢?要知道,这个时候我最不愿想起的人就是布莱登了,因为我的思维一旦触及这个名字,他总会引导着我联想到我素未谋面的亲生母亲。
然而亚瑟一路上都不太好看的脸色让我决定就近找个地方休息。他从今早开始就显得疲惫极了,始终低垂着的面容比平日里更加苍白没血色,从旅馆离开时还遮遮掩掩地打了两个喷嚏。
“你来过这儿吗,亚瑟?来,先坐到这里……哦上帝,我真怕你会突然晕过去。”
而这回我刻意避开了那个以往固定的座位,直接在酒保面前停下脚步,拉开一把椅子示意他摇摇晃晃地就座。
最开头问出的问题也不指望他能回答,我自顾自宣泄情绪似的匆匆往下说,像是想驱走脑海里盘桓不去的苦恼和烦躁,“我上高中的时候老是用假id过来买酒。上一次还是毕业舞会结束的时候……”
这次跟亚瑟一同回到卡迪夫,我怎么老是克制不住地想起毕业舞会那个疯狂的夜晚?!
我还记得,我就在如今站的位置前,勇敢地搭讪了那个相当美味的年轻男人——
近在眼前、纤尘不染的玻璃杯浮着一层透明光泽感,头顶射灯穿过杯身打到后方排列整齐的酒架上,起了一块块形状不均的阴影。吧台前的酒保换了个新面孔,还是常年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散漫地以肘支撑吧台,盯着啤酒桶底下漏落的乳白泡沫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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