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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与徐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Dayandog
徐风的这辆车子,太久没开,高压线外边的绝缘包层已经硬化了,徐辰拨来拨去,绝缘皮破口了,发动了几次,漏电到发动机,传感器故障了,一踩油门就冒黑烟。
艾玛,这可不好,自己的车子没修好,把哥哥的车子弄坏了还,要被爹妈知道了不要吊打的?
徐辰心虚,放下自己被撞得稀巴烂的车头,转而去攻克徐风的车子冒烟问题。想想徐风要是哪天心血来潮又要开这辆车子了,开到高速,往下加油门,车头跟烟囱似地冒浓烟,人家见了,说不准还以为他在公路上焚烧桔梗呢。
梁春雨经过车库,就闻到徐辰那辆破车漏油的味道了。
她对车子天生敏感,顺着入口就走进去看了看。
徐辰心中有鬼,冷不丁背后冒出个人影,他吓个半死。
待见到梁春雨,他砸吧下嘴,不晓得用哪个腔调跟她讲话。
叫嫂子,徐辰开不了口,拢共见了两次面,一次被削,一次被救,如此被动的地位,徐辰血气方刚,实在接受不了。
叫喂,或者那谁,他是叫得出口,但是哥哥回来准得削他。
因此他就砸吧了下嘴,说了句:“喔,是你啊。”
梁春雨点点头 :“咱们见过,你记得吧?”
徐辰不想记得,因为觉得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一次心灵受挫,一次肉体半死不活。
于是撇撇“哼”了声当做回答,转过身的同时忽然眼前一亮,艾玛呀,这人不是修车厂里出来的女工嘛,这么一点冒烟的小故障肯定不在话下。
但是又想,女工归女工,现在他不是哥哥女朋友吗,第一次来家里就让她修车会不会太不礼貌了,而且万一她多嘴多舌告诉哥哥我把他车子弄了怎么办?
他疑神疑鬼的功夫,梁春雨走到他的破车头前,弯腰仔细拨弄了一会儿,若有所思说了句:“你的减震器坏了吧,汽油味这么大。”
徐辰一下子跑到她身边,兴奋道:“你帮我看看这,发动机还能不能用了。”
“我这样看不出来,”梁春雨坦白说道,“得用工具测量下,不过正时皮带和火花塞滤清器都坏了。”
徐辰忙点头,又给她拉到徐风那辆旧车前:“这车,你看看,一踩油门就冒黑烟,踩得轻冒得轻,踩重了跟烟囱似地。”
梁春雨见他挺急的,俯身检查了下,见到绝缘层破裂的高压线,上车发动车子,发动机故障灯亮,“突突”的声音。
“水温传感器坏了吧。等下我拧下来去测一下。这个车不能动了,不然气缸床会烧坏的。”
“你能不能给我换一个?”
“行。我哪天去修车厂拿一个回来。”
“喔喔,”徐辰瞬间笑了,又拉着梁春雨去检查自己那辆破车,嘚吧嘚嘚吧嘚地啰嗦起来,大意就是,车子不能开了,但是是他心头爱,求她帮帮忙,他保证以后再也不乱搞了。
徐风牵着二大爷回来的时候,路过车库,听见里面涛涛不绝的男声,心中疑惑,顺路走进去看了看。
他还没走到,就听徐辰语重心长地说:“嫂子,我跟你说啊,这车子,你帮我偷偷地修好,我保证,好好地开,以后速度绝不超过五十迈。”
梁春雨说话声音轻,徐风没听见。
过会儿,再走近点,徐辰一边给梁春雨递工具一边向她保证:“不会不会,我再也不喝酒了,你帮我修好,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我还得重新去考驾驶证呢。”
徐风先看到自己以前开的那辆车子,盖子都被支愣起来。
“你们对我车子干啥了。”他走到两人身后,佯装生气。
怕什么来什么,徐辰当即瞠目,一时没找好借口。
梁春雨倒是站出来了:“你车子坏了,要修一修。”
徐辰见她一点也不怕徐风的样子,忙帮腔道:“对对,哥,嫂子说你的车子坏了,她给检查了一下,要帮你修一修呢。”
徐辰这锅推得快,脱词巧妙似是而非,徐风看向梁春雨,她点头:“传感器坏了。”
徐辰在心底偷笑。
徐风抽走她手里的扳手,走到徐辰残破的车头前,“梆梆”敲了两下,把扳手撂上面了,转身拉了梁春雨:“走。”
“唉唉,哥,你干嘛,嫂子帮我修车呢!”徐辰慌忙阻拦。
徐风头也不回:“再叫她帮你修车,我拿扳手夯你。”
徐辰不语了,后头嘀嘀咕咕的:“哎,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啊……你老婆是老婆,我这车也是我小老婆好不好……”
等出了车库,徐风略弯腰,点点梁春雨的额头:“他正因为车子的事儿跟我爸妈闹别扭呢,你别帮他修啊,一修好等于鹞子翻身,你信不信,他到时候不仅不会感激,保准把锅都甩给你背。”
梁春雨跟徐辰没见过几面,想法不多,但是回忆下刚进车库和后来徐辰的态度转变,好像是挺滑头的。
“那……我不修了?”
“对,”徐风笑道,“你以后就知道了,我弟弟就是油,就是赖,没心没肺的。我不是骂他,他的确如此。别人扳着脸,他能收敛点,像你这样,他利用你决不会手软。”
梁春雨听着觉得邪乎,徐风却说:“你信不信,要是不管着,他比郑淼混。”
徐风这番话,完全是凭借经验总结下来的,郑淼嘛,又混又傻;但是徐辰,年纪小了点,却是又混又精,小气,还很鬼。
……。
说到郑淼,徐风已经好久没联系他了,他也不知道徐风有没有看出自己对梁春雨的那点波澜,越是这么耗着,就越是心虚。
他也不叫梁春雨给她当司机了,怕雪上加霜。
反正这段日子是得熬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没有希望,但是情绪这种东西,都是自己生出来的,他脑袋里要喜欢哪一个,自己也刹不住啊。
这么一想,郑淼觉得自己这辈子也不太平,婚没结过一次,儿子有一个了;对梁春雨有点感觉吧,人家手上套着戒指呢。
命啊,怎么这么不如意。
但也没办法,郑淼想,自己爷爷老羡慕徐家的大儿子聪敏,不是没有道理,人家就是灵醒,看得清,手到擒来。
梁春雨和徐风的恋爱谈得水到渠成,在郑淼眼里,更为平淡,不是当事人,他其实看不到什么。思慕是开始,相濡是过程,风雨同舟,是结局。
梁春雨出现在徐家的次数渐渐频繁,有次徐爸徐妈谈到名字的问题,徐爸忽然笑着对梁春雨说:“其实徐风的名字也是后来才改的,他本来叫徐玮乔,他上小学的时候班里还有个小女生,名字跟他一样,好像姓陆。”
“对,他还带她回家里玩过,不过后来不知发生什么事,他有一天回来就说要改名字,这名字还是自己选的,我看他就是嫌笔画太多,懒得写。”
徐妈一说,徐爸倒是不赞同:“我看不是,他之前也没提过要改名字,哎,我记得他那一阵都挺别扭的嘛,问他什么也不肯说,过了两个礼拜才好。”
徐妈想了想,叹口气,继而说:“其实他长大我们都没怎么陪他,大概人一生下来,头几年性格就定了,徐风这个孩子,青春期开始住的就是寄宿学校,想一想,其实我们之间也有隔阂,他一直没跟我们说过学校里的事。不知不觉,就觉得儿子长大了。”
正说着,徐风进门了,二大爷紧随其后。
徐爸就招呼他喊道:“哎,儿子,过来,我们正说你呢。”
“说什么?”徐风走过来。
“说你懂事啊,都没让我和你妈操过心。”
徐风打开冰箱,拿了罐可乐,听到这话,好像扬了下眉毛,随即一笑:“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外地读书没闯祸?消息太远传不回来而已。”
徐爸蛮有兴趣的:“你倒说说,你在外面干过点什么?”
徐风呵呵一笑:“爸爸,我不说。”
他手拉了梁春雨,上楼去了。
大约是徐妈这样提起了,晚上梁春雨和徐风睡觉的时候,梁春雨就问了句:“今天阿姨跟我说你改过名字是不是啊?”
徐风从背后抱着梁春雨,他快睡着了:“嗯。”
梁春雨稍回头:“为什么?”
台灯下她瞳仁亮晶晶的呃,徐风便摸了她头一下,笑道:“哪有为什么?我不喜欢那个名字。”
梁春雨也没有盘根问底,她其实真的不太会盘问。
徐风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开口,“哈”了一声,缚在她腰间的手一紧,嘴唇凑到她耳边:“唉,小春,我说我不喜欢那个名字,你怎么就不好奇,不问问为什么?”
“因为你们班上那个跟你同名的女孩子吗?”
徐风真正惊讶了,微抬起头,她眼里也是似笑非笑的,冒坏水的前兆。
徐风的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爱得没边儿了,手往衣服里钻,开始不规矩了:“哎呀,我老婆怎么这聪明,单单对我这么聪明?”
梁春雨躲他的手,点一点头:“你说。”
徐风的手停了,想一想:“小春,我告诉你,但我要先问你个问题。”
“嗯。”
徐风一咧嘴,撑起身子在她唇上碰了碰:“老婆,你爱不爱我?”
梁春雨顿一下,点头。
“有我爱你那么多吗?”
梁春雨看他的表情,忽然笑了:“有,比你多。”
徐风一下子抱住梁春雨,连亲好几下,哪哪都亲,躲到哪亲到哪,两人翻进被子里,他含着她的唇含糊说道:“你先给我,我们好好做一次,然后我什么都告诉你……”





春雨与徐风 61.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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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风说的做一次, 呃, 比较隐晦。
拢共两个人, 食言而肥不过分分钟的事, 尤其是面对梁春雨。
徐风现在算是剥开她木讷的外衣,享受到到走进她心里的人该有的特权了。
哎呀, 简直有求必应,梁春雨宠人也是无度。
他忽然有一种感觉, 人人心里都有隔阂, 像他,他心底的疏离是无形的,他对别人,是一种隐晦的警戒与防备。梁春雨与别人,疏离则是明显的,或许也可说有点淡漠。这样子看起来, 他们其实不太容易相处, 但两个人抱在一起,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 世间所有的温暖, 仿佛都纷至而来。
徐风跟梁春雨说了那个改名字的事。
夜里答案没披露成功, 累了, 紧着睡觉。
但是第二天很早, 梁春雨就醒过来, 徐风心情不错, 压心底的小秘密掏出来了。
徐风上小学, 班里确有个姓陆的小姑娘和他同名,小学阶段两人还有一段时间做过同桌。
这本来也没什么,但是小孩子总是有个成长吸收信息的阶段,慢慢地,孩子变青少年,十三四岁,好奇心和求知欲旺盛,唯恐天下不乱,是个叛逆的开端。
不断地有人把徐风和陆同学这两个重名的人捆绑在一起,只要两个人站在一起,或者说两句话,立刻就会有人起哄。
这没什么,对外人来讲仅仅一种乐趣。
五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体检,班主任带全班去市医院体检,最后一项是拍片,一堆人挤在暗室里边,拍过了的就出去室外,等着班主任来带队。
徐风跟几个同学出了医院,才发现陆玮乔在拿手抹眼泪,旁边围了一群女孩子,似乎在安慰她。
不断有女孩子拿眼睛瞄他,男孩则是典型幸灾乐祸的表情。
下午的时候谣言就传出来了,说是有人在暗室里偷偷摸陆玮乔的屁股,而那个作案者,就是徐风。
陆玮乔是学校里发育比较早的女生,个子窜的高,身材也有一点显形了。她被摸这一件事像是在少男少女蠢蠢欲动的心底投了一颗粉红色的□□,大家都很兴奋,班里说,学校里说,回家后跟爸妈说。
本来徐风只是一个模糊的作案嫌疑人,大概在谣言的一开始,他只是作为一个比较合理的八卦对象被散播谣言的人安排了进去。只是事情一发酵,三人成虎的道理别说小学生,就算成年人也未必了解。
这件事发展到最后,甚至有了“目击者”,大家在吃瓜的同时,都会加一句:“真的,xxx亲眼看见的。”
不断有女生附着陆玮乔耳朵告诉她:“我跟你说,我知道摸你的那个人是谁了,是……”
陆玮乔是受害者,连她自己也信了。
隔了两天,陆玮乔的父母来了学校,老师把徐风叫去办公室,班里同学窃窃私语。
此事在别人眼里彻底实锤。
可怜徐风,当时也就是一个乖小孩,什么风什么浪都没见过,老师把他叫去办公室。他没有罪啊,可是陆玮乔父母责问自己的方式和表情都让他觉得格外屈辱。
老师叫了他,好像已经无声落实了自己的罪责,对方父母责问,却根本不信他的话,他说了两次“没有”,犟在原地生闷气了,也不肯再开口。
这件事对他的冲击不可谓不小,甚至说是阴影也不为过,“咸猪手”这种恶名是他担不起的,徐爸徐妈教他做好少年,但他还没学会去和别人眼光里的小谴责对抗。
细数起来,徐风生命里第一个坎,大概就是这里,他的名声和人际关系都因为这件事一败涂地,感到屈辱和愤怒的同时,他也愈发不屑。
最终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父母,甚至有些刻意掩饰自己的沉默,作为一个并没有和父母常常沟通的孩子,他不能忍受在父母面前剥开自己。
等他在心里把这件事消化后,徐风就跟父母提出了改名。
不改也成,可他到底有点意难平,想起陆玮乔父母那句:“你这小孩怎么这样恶心的啦!”他甚至有些厌恶自己跟他们女儿同一个名字。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唐朝的李峤形容风写的这诗,对了当时小徐风的胃口,名字定下来了,改。
这事儿徐风没跟任何人提起,讲给梁春雨听的时候,语气就莫名有些愤愤了,还问梁春雨:“你说,我做得对不对?”
梁春雨点头,轻笑:“对。”
徐风抱着她在床上摇一摇:“你不知道,我从那个阶段,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的恶意,世界观都被颠覆了,多可怜。”
梁春雨摸摸他头,表示安慰与理解。
徐风:“你这样太敷衍了啊。”
他把脸凑过去,梁春雨笑起来,手拖住他光洁的脸颊和长了青青胡茬的下巴: “我怎么安慰你都可以,但这早就不是一个伤口了。如果下一次,任何恶意,我都愿意维护你。”
徐风听到他这话,“嗤嗤”笑起来,手伸去拧梁春雨的脸颊:“好呀,你发誓。”
梁春雨:“我发誓。”
徐风笑个不停。
何佳橙听说梁春雨快结婚,兴奋得很,明明还有几个月凑热闹,立即抽空赶过来了。
梁春雨和徐风去拍婚纱照,何佳橙看梁春雨的定妆照,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打量好几遍后哈哈大笑:“小春,你这么漂亮,可是我第一次觉得这么别扭。”
梁春雨点头:“我跟你想的是一样的。”
徐风反正西装穿惯了,一点没有不舒服,他拉着梁春雨去拍照,隔老远,何佳橙听见摄影师让他们快跳起来跳起来,徐风回了句什么,梁春雨的笑声和徐风的一同传过来。
何佳橙去换衣服,走到楼梯口,眼睛都是湿湿的。
难得一知己,她真把自己当梁春雨的亲人,现在不知道是喜悦还是难过,就是想哭。
没忍住,眼泪哗啦啦地。
难得哭一次,她一点不觉得丢人。
徐辰来找徐风,脚步轻快,小伙子身强体壮,一步三个台阶直冲天台,差点撞到何佳橙。
徐辰皱了一下眉,抬眼,入目是何佳橙无表情的俏脸,眼框下面湿的,眼睛里含泪,自己的糗样被人发现,她一点也不慌张,瞥了徐辰一眼,侧开身下楼了。
徐辰的目光往下追了一眼,他刚才其实已经看清何佳橙的脸了,可是也不知为什么,一瞬间的事,看清了又忘了,想再看一眼。
…………
梁春雨和徐风结婚两年,生了个女孩。
休产假期间郑淼的公司招了一个新人,她坐完月子后也没再回去上班,干脆换了一家公司。
徐风双手双脚同意。
这三人,天天晚上,一家三口轧马路。
日子其实也就是这样,朝来雨,晚来风,斜风细雨同归,是一天里的注定,也可是一辈子的圆满。
老天还是给了机会的,他和她够幸运了。
人生无非也就这样一个过程,随心即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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