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与徐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Dayandog
郑淼带着兴高采烈的小盒子从园里出来,小盒子老远就见到梁春雨,双手扒着书包带小跑过来,呲溜一下钻上后车座,甩开书包:“小春姐姐!”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自制“电话”,一根白线两个塑料杯,一个递给梁春雨:“我给你打电话。”
梁春雨接过去,他叽里呱啦地对着自己那边的“话筒”笑。
郑淼走到驾驶座窗外,无奈招招手:“小春,你下来带他玩会儿,我用下车,去买点东西。”
“我去吧,买什么东西?”
“他说要吃蒸饺,”郑淼看一眼小盒子:“我这一下午陪他,快被缠死了,你看着他就行,我好出去喘口气。”
“嗯好。”
郑淼开着车去了。小盒子嘴巴一张,收音机按开关似地,嘀嘀哆哆自动播报完全停不下来。
幼儿园外面一排花花绿绿的黑板报。
小盒子小班上到大班,洋文学了几句,自觉也是种子学生,眼珠子一溜,大人面前起了显摆的心思。
他伸胳膊说:“小春姐姐,抱我。”
梁春雨给他抱起来,小盒子短手一点,一句句指着黑板上的英文奶声奶气念下去,嘴巴一会儿撅,一会儿嘟,灵活得很。
他说了什么梁春雨没听懂,但梁春雨看懂他的用意了:我是个有文化的小孩子,满腹诗书气自华。
梁春雨与是很配合地夸一句:“真棒。”
小盒子开心,飘。
郑淼开车回来,小盒子想在老爸面前也秀下英文,噼里啪啦说了几句话。
郑淼学渣,没听懂,转而问梁春雨:“他说什么?”
梁春雨同为学渣,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郑淼于是怒目:“鬼上身了是吧?说普通话!谁听得懂?”
小盒子自顾自地打开郑淼带回的点心,慢慢道:“班里的同学都听得懂,夏夏也听得懂,老师也听得懂,只有你和小春姐姐听不懂。”
郑淼和梁春雨竟然无言以对。
他用餐叉叉了一个饺子,自己先吃了一个,倒也不是完全不懂礼貌,没吃独食。过后又叉了一个给梁春雨,梁春雨摇头:“我不吃,你吃吧。”
小盒子左右摇头,好几下,眼神貌似要哭,执意送到梁春雨嘴边。
梁春雨只得吃了。
再给郑淼来一个,长辈教的礼节敷衍过去,剩下的都归自己了。
幼儿园大门外成群结队的家庭,有些吵吵嚷嚷的。
郑淼悄悄看了梁春雨一眼。
三人站一处,外人看来,妈妈抱小孩,爸爸搁旁边站,一家三口挺恩爱,像那么回事儿。
有人的汽车喇叭突兀地响了两声。
梁春雨和郑淼不以为然,小盒子倒是起眼睛朝发声源搜索了下,眼睛亮了:“徐风叔叔!!”
他这么一说,梁春雨就抬头也望过去了,脸色明显一松,眼里有点惊喜,并且朝着隔离护栏走去。
郑淼愣了下,也跟过去。
梁春雨走进徐风的时候,就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以往他看到自己,神色带笑,今天,他一直看着她,只觉得对方眼里却沉重。
小盒子炫技停不下来,对着徐风嘚吧嘚又说一长串洋文。
郑淼笑着问徐风:“他说什么?”
徐风目光转到郑淼那里,定了几秒钟,没笑:“他说你,跟小春,两个人一样,都是不好好学习的。”
郑淼觉得徐风这时的眼神很厉,又精明,自己心里也的确不干净,一时愣住了。
徐风却又别开眼睛去看梁春雨:“小春,今天别送他,我们回去吧。”
他平时说这话,眼神似笑非笑,明显是开玩笑,可是今天明显不是。
梁春雨转向郑淼:“老板,我……”
“哎行了行了,”郑淼打断她的话,不耐烦般接过小盒子,挥挥手,“我自己开,你们走吧。”
…………
梁春雨觉得徐风很不对劲,从他开车的习惯就可以知道。从前他开车细心,街上的水坑和凹路都会避开,今天恍惚,且反应很慢,仿佛没带心思。
她皱眉,下一个红绿灯口,想问一下,他却主动开口:“小春,你的高铁票退了吗?”
梁春雨不明所以,“还没。”
他点一下头:“三天后是吗?”
“嗯。”
他顿一顿,“三天后我有点事,送你去高铁站,你自己先回去可以吗?”
梁春雨倒并不介意他送不送自己回家的事,这没什么,可就是觉得徐风怪:“你有什么事吗?”
徐风看着她,遥遥头:“没什么,工作上的事。”
红灯时间到,他发动车子,驶过斑马线。
到梁春雨的小区楼下,梁春雨下了车先上楼,他去停车。
两人进门后也无话,梁春雨感受到他的沉默和心不在焉,没说什么,去厨房做饭了。
徐风从冰箱里拿了西葫芦,梁春雨见了:“你去休息吧,今天我来做。”
“没事。”
徐风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彷徨是一种怎么样的状态,但是至少还有希望,他无限希望,自己是在避开悬崖的那条路上行进,子弹擦着皮肤边缘过去,幸免于难,那么所有人,都不必承受一个结果。
他不想说,不愿说,不仅对梁春雨,对家里面也是一样。
他从小没让家人多操过心,这一刻其实很痛苦,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牵一发动全身。
刀在手里,西葫芦横七竖八的,五分钟过去,鸡零狗碎切了一半。
徐风回神的时候,见梁春雨站在炉灶边看他,眼里带着探究和不解。
迎上他的目光,她也没有避开。
徐风看着她,脸上罕见地没有笑脸。
过会儿,他放下菜刀,走到梁春雨身边,捧住她的脸吻下去。
他吻得缠绵,纠缠不休,依依不舍。
她偏头,躲不开,迷惑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徐风不回答,抱起她直往卧室去。
梁春雨推了他一下,不知按到他哪一处,他“嘶”了一声,脚步却没停。
梁春雨手去摸刚才碰到的地方,被他抓住按在胸前。
他替她脱了衣服,塞被子里,自己也躺进去,梁春雨要起来开空调,他抱住,一点不让她动。
她无奈:“怎么了,晚饭还没做。”
“不吃了。”他吻一吻她的嘴,“咱们睡觉。”
他太反常,反常里又变得很沉默,跟以往一点不同,奇异的危机感。
但他一看向自己,眼睛黑黢黢的,里面藏着不知情的悲伤,梁春雨便想一切顺着他,没再动。
渐渐睡着了。
晨昏不辩的空气里,徐风醒过来,感受到她的体温,心中前所未有的悲戚,他探手抚摸她柔软的身体,两人的体温交织一处,你我不分。
时间缓缓流过,爱和温情都在一床被下,他怀里静静躺着爱人,晨昏中淡静美好的轮廓,他不得不去设想一个最坏的结局,像叶赛宁写过的“也许你还会想起我,像想起一朵不重开的花。”
有来无回,只是这过程着实短,夙愿未偿。
他忽然咳嗽起来,穿刺后的副作用,想忍,忍不住。
男人咳嗽的声音,一阵接一阵,黑暗中格外清晰。
梁春雨醒了,伸手给他盖被子:“是不是感冒了。”
徐风想起医嘱,勉强忍住不咳出来,摇摇头:“没事,有点胸闷。”
等到她再睡过去,徐风悄悄起床走了。
梁春雨隔天起床,没看见他人,坐起来穿好衣服,在房子里转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走了。
厨房里的垃圾没有了,砧板上切了一半的西葫芦收进保鲜盒,干干净净摆在台面上。
她在房子里站了会儿,有些无措。
春雨与徐风 54.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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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风没去上班, 回了一趟家,徐妈去公司了, 徐爸单位放假,赋闲在家, 书房里写写画画, 琢磨一下文学翻译的精妙语言艺术。
徐风在外面敲门。
徐爸头也不抬:“进来吧。”
“爸, ”徐风走进去, 放了两本书在徐爸书桌前:“上次你说要这两本书是吧。”
徐爸顺着一看, 《万有引力之虹》和《芬尼根的守灵夜》。
他“嘿”了声,面有喜色,拿起来翻了翻:“不错啊, 有没有中译本, 我要对比看看。”
“有, 我托朋友带了,到了再带回来。”
徐爸这时听出儿子声音有点嘶哑,抬头看了眼, 皱眉关心道:“碰上什么事了?脸色这么差?”
“昨晚没没睡好。”徐风顿一顿, 忽拉了条椅子, 在徐爸对面坐下了:“爸。”
“嗯, 怎么了?”
“我女朋友,过完年, 带回来见见你们吧。”
徐爸欣然点头:“可以啊, 早点带回家, 你妈妈念叨好久了。”
“行。”徐风又说, “您翻译上有什么需要的资料,跟我说,我给您找一下。”
徐爸笑两声:“知道了,你自己去忙吧,今天不上班?”
“嗯,有点事请假了。小辰呢,不是已经放假了?”
徐爸“哼”一声:“死性不改,还在车库鼓捣他那辆破车呢,都撞成那德行了,臭小子就是不肯扔。”
………
中午徐妈回来,一家人吃了顿饭,徐辰从车库出来的时候没精打采的,那车子徐爸徐妈都不准他打电话拖去修理,自从上次出院后,不是地铁就是公交,双手没碰过一下方向盘。
吃饭的时候,他问徐风:“哥,你真跟那女人好上了?”
徐风训斥他:“说话别给我口无遮拦的。”
徐辰撇嘴,他爸妈平日就一直叨叨着 要去谢谢人家,他耳朵都磨出茧了,虽说救了自己是真,要谢谢人家。可是凭徐辰对梁春雨的印象,朋友圈里的嘲笑历历在目,真是怎么想怎么没好感。
他暗自咕哝:“这就护上了,我也没说啥呀。”
饭后两人打了一盘游戏,徐辰现在没法玩车,打游戏是唯一精神寄托,状态不错,赢了两局,连连欢呼。
他一高兴,话就多起来,手舞足蹈的,倒是徐风,穿刺后胸闷有点咳嗽,还留鼻血,中间去了两趟洗手间。
这都是穿刺后的正常症状,可是他在水龙头下洗脸的时候,鲜红的血液混着自来水,仿佛是暗示,暗示一种用永不圆满的沉重和遗憾。
他难得有委屈和愤怒的时候,可是这么一个半路杀出的命运,随时能遏住所有唾手可得的幸福,让以往的一切都湮灭。
不甘,也并没有办法。
接连徐辰也有点觉出徐风不对劲了,追到卫生间门口:“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喔,感冒了,嗓子不太舒服。”徐风穿上外套,摸了摸徐辰的头,“我走了。”
“啊,这就走啊。”徐辰不舍,“再打一盘嘛。你现在又没事……”
“不打了,你也别打了,上楼去看看书。”
…………
手机在外套口袋里,徐风摸出来,才发现有几个未接电话。
一个公司的,两个是梁春雨的。
还有微信,她问他是不是感冒了,上医院了。
最近一条消息是五分钟前的,她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徐风看着梁春雨三个字,想起在健身房偶遇,她找郑淼,李林飞打趣她,她脸上木然又无所谓的表情。
觥筹交错间,众人喧哗嬉笑,无赖的九流世界,她是被“围观”的一个。那时他故意靠在墙边看她,觉得,又冷漠,又无惧,又骄傲。
他其实一点也没有看透她。
梁春雨做事一向专注,但她今天状态反常,一直看手机,担心徐风遇到了什么事。
她没法招架他突如其来的沉默和魂不守舍,不是安逸的状态,反而有些惴惴不安。
他不肯说,她不想逼他,这是两个人的隔阂,她想他好。
到下班前徐风也没回她信息。
天气也太冷,灰蒙蒙一整天没出太阳,五点左右,偶尔飘下零星几片雪。
企业qq的头像亮了亮,郑淼在说他自己开车回去,今天不用送了。
梁春雨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到走廊的时候发现今天没带伞,她在走廊尽头的窗外往外张望想看看是不是雨夹雪。
雪很小,可是她看见徐风的车子了。
他人就在车子旁,黑色的男士长款大衣,围了围巾,没有看上来,只是默默盯着大厦的电梯出口方向。
梁春雨不用想就知道,他是在等她。
下电梯,门一开,他的目光就对准自己了,朝这边走来,两人拉了手,似乎又如往常,鳞片大的雪花,大而疏,落地无痕。
他的柔情蜜意毋庸置疑,有时候很能将一些东西一笔带过,因为太过温柔。
梁春雨心想,如果他笑着说谎,她不一定会追问。
两人走到车子边停下脚步,徐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她上去。
梁春雨没有动,只是看着他:“我有话要问你。”
徐风只是苦笑,心想,我怕她问,她果然就问了。
其实也没有选择,他点头:“好,但是我们先去吃晚饭。”
***
那晚过后,梁春雨退了高铁票,两天后她陪徐风一起去的医院。
化验单在7楼,梁春雨对徐风说:“你坐这儿,我去拿。”
徐风拒绝:“我自己去。”
他上楼,梁春雨在下面坐着,手指按着塑料排椅的边缘,食指和大拇指指甲扣在一起。
几分种的时间,结果是好,是坏,即可一目了然,两人都一样,过一秒,心跳如鼓擂。
老医生从诊室出来:“你男朋友去拿病理单了是吧,他还做了个pet/ct,刚才影像科来电话说结果出来了,他的病历在你这里吧?你要不去拿下?”
*****
取病理单的人不少,病理科窗口前排了几支歪歪斜斜的队伍,最前面挤了几个人,有些混乱。
窗口的女医师埋怨了几句,意思是让排好队。
有人取了单子就走,小病,看不看都不打紧;有人迫不及待地接过,阅后,失魂般怔愣;还有人一脸喜色,急匆匆挤着电梯下楼。
**
梁 春雨拿了ct片子和报告,根本也看不懂,影像科外的走廊上直接拦了一个男医生:“你好,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个报告。”
医生看她,犹豫片刻接过报告:“未见明显代谢增高,suv值2,病灶未见明显分叶,气管通过性良好。”
将报告递还给梁春雨:“从片子看结果还好,不过ct得结合病理结果才能下定论,关键得看病理科那边的报告。”
梁春雨忙点头说:“谢谢您。”
**
女医师把从小窗口把病理单递出来,徐风接过,看到最下方:右上肺)非粘液型浸润性腺癌,高分化,细胞异常,考虑为肺癌。
春雨与徐风 55.赤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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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悲伤还没来得及涌上, 窗口处的女医师拍了拍窗户,嚷道:“哎哎, 那小伙子,刚才那张病理单不是你的, 弄错了, 这张才是你的。”
紧接着女医生又冲外面喊一句:“排好队, 排成一列啊, 要不弄错了!”
徐风接过来看了看:炎性芽肿。
好半天,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跑去楼道电梯口,等了几秒钟, 手里捏着那张纸, 忽转身, 飞快地从楼底飞奔而下。
回旋的楼梯,几百个台阶,每往下几步, 都能感觉到巨大的喜悦充盈着身体。
最后几个台阶, 他跳下去, 跑到梁春雨身边, 为未及她反应,手一揽用力将她抱起转了好几圈。
梁春雨抱住他的脖子, 瞬间明白了, 也笑起来。
大厅里的人瞩目回头, 一笑而过。
“一生复能几, 倏如流电惊。”
命啊,理所当然不来的。细细想一想,爱情,亲情,友情,哪一样都是在时间里满眼开去的,不管最终如何成型,记忆功效绵长,始终,痛苦和欢欣的根扎在现世。
这一场虚惊,期间心间忐忑,徐风不怪,结果是好的,他就不怪,甚至虔诚。
老医生见惯不怪了,跟当初宣布噩耗时一样淡定:“喔,没事了,我给你开点药,到时再来复查一下。”
倒是旁边的中间女医生朝他们手上看了一眼:“哟,已经结婚了啊?俩人吓坏了吧。”
两人手上戴了枚戒指。
徐风看看戒指,又看向小春:“可不是,把我老婆都吓哭了。”
梁春雨捏了捏徐风的手,示意他别说。
女医生又看看梁春雨:“噢,那是心疼你哟小伙子,好姑娘才心疼人。两人多扶持,夫妻感情不会散。”
徐风点头同意:“可不是,往后我再不能见她哭了。”
关于两人的戒指,说起来好笑,求婚是徐风求的,戒指是梁春雨的。
那天晚上两人再红马公园散步,徐风告诉她:医生说自己肺部有包块,怀疑是肿瘤。
梁春雨是什么心态?
你以为她凭什么活得这么冷静?因为她失去了好多呀。因为“我改变了世界的一部分,世界却颠覆了我。”
徐风说得话,吕素得病时也说过,她不瞒她,一个,她成年了,而且性格冷静,另一个,她也瞒不住。
人要死了,怎么瞒得住?
所有人都把她当大人,她是啊,可是怎么这么痛?当大人要这样痛苦的么?
她现在的个性,不温不火,但她难道真的就这么温和良善吗?“悲莫悲兮生别离,”成长本身,一部分变麻木,另一部分更温软。
她自己知道,自己不好相处,这么多年,只有一个朋友。
徐风现在是在她的心里柔软的一部分里面,他温温的笑,摸她的头,亲吻,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
记挂着她体质虚,隔三差五拉她去找中医,吃了几次没效果,他还急,是药三分毒,他还有点埋怨医生话说太满。
有一天他拿着自己的微信头像问她图片上“f l y ” 三个字母看出什么意思了吗?她看了半天,有点明白了,他就有点坏笑的意思,问她“什么意思,你说呀?”
她一时形容不来:“你拿着个当头像是不是有点……”
“老土?”他转过头,有点顽皮,“谁说的,我觉得挺好玩的。”
………
他现在可吕素一样,一开口,就是可能致命的别离。
“对不起,”徐风捧住她的脸,囔囔道,“小春,但我还是想带你见我爸爸妈妈,不是要逼你嫁给我,我只是想,我爸妈会喜欢你,也会一直会是你的长辈,不管你以后在哪里,做什么。”
梁春雨脸使劲撇开,缓缓张了张嘴,心口透不过气,呼吸声很重。
她想,人的成长和痛苦联系在一起,也许并没有止境的,这个世界怎么这样。怎么能对我这样?
徐风没再说话了,因为梁春雨已经哭了。
送她回家,一路无话。
车子停在单元楼道门前,梁春雨下了车,站外面看他。
徐风摇下车窗:“小春,我今天得回家,你一个人上去好吗”
梁春雨点头,忽俯下身对着车窗:“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徐风点头,梁春雨上去了。
他下车,昏暗中看二楼亮起的灯光,阳台外面的晾衣架上摆了好些花和草,大多是他带来的。
两分钟的功夫,房间灯没灭,她却从楼道口匆匆出来,到他面前。
她摊开手,手心里边两枚银戒指,没有镶钻。
徐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中有悲伤也有惊喜:“小春,你要怎么?向我求婚么?”
梁春雨将他拉到路灯下面,举起一枚戒指,让他看里面的字。
里面果然刮花般刻了几个字,歪歪斜斜。
仔细看:倩影留心。
小一点的那个:情比金坚。
这土味情话,刻得一点不端正。
徐风忍不住笑了:“小春,这是谁刻的?”
“我爸和我。”梁春雨已经抬起徐风的手,把戒指套进去。
徐风在一瞬间想过拒绝,不过他的指节弯了一下,随即又伸直了。
戒指指围起码12,徐风手指细长,大了,不过梁春雨推好位置,按住戒指尾部调节部位,捏了捏。
宽松的部位逐渐拉紧,渐渐有锁上的感觉。
徐风盯着戒指,目光转去她头顶,毛茸茸的细发,灯光下一圈霓虹。
刚才车里打了空调,她的手还是一样吗,有点湿。
渐渐地,他眼里泛起细碎的光。
而她,眼睛是肿的,依旧瓷白的肌肤,脸上没有柔情蜜意,寒冷的冬夜,透过围巾,细细的呼吸声。
梁春雨抬头看了看徐风,什么话也没说,上楼了。
男人看着女人的背影,身体靠在车门边,心中像徜徉的大海奔流不息。
终于,眼泪下来了。
哭,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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