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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骨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酒澈
在历史上,“妖狐夜出”发生在明宪宗成化十三年(公元1477年),最后导致了西厂的诞生。但是本文中,由于剧情设置的关系,“妖狐夜出”发生于成化后期,且在西厂建立之后。<





瓷骨 074 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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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福从朱见濂处离开,带上面罩,在马宁的帮助下,又躲回了一处毫不起眼的隐蔽小屋。为了掩人耳目,入京后,他并未同淮王等人同处一院,需要商议事情时,都凭马宁转达。
他自认做得够隐秘够谨慎,却没料到刚进屋子,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杨福立刻提高警惕:“谁?”
敲门声停了,过了会儿,一个人影浮在窗棂上,梳着简单的双平髻,是个窈窕灵巧的姑娘身形。那姑娘把脑袋凑到窗缝间,什么也没瞧见,又把手窝在唇边,对着里面低声嘟嚷:“是我。”
杨福一听便知道这贸贸然而来的姑娘是谁了,又好气又好笑,故意道:“你谁啊?我哪能知道?”
“哎呀,是我啊。”小姑娘有些没面子了,语气微恼:“是我,卫朝夕。”
杨福微眯起眼,透过墙上的暗孔打量门外,确定卫朝夕是一个人来的以后,才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卫朝夕立马从门缝里跳了进来。
杨福关上门,锁好,再次确定没有其他人。
卫朝夕一愣,两只手交叉抱在胸前:“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杨福歪着头看她:“你自己溜过来找我,还问我要干什么?”
卫朝夕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慢慢放下了手,苦瓜脸:“我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你的,你最近都上哪儿去了?”
“我不都告诉过你了吗?别找我,我忙,没空。”杨福已恢复正常神态,进屋倒了两杯水,卫朝夕就默不作声地紧紧跟在他身后。杨福没注意,端着水杯一转身,迎面就是卫朝夕头顶的两团双平髻,吓得手一抖,杯中滚烫的热水溅出,灼在他的手背。
“啊!”杨福痛得惊叫一声,声音都扭曲了:“你干什么啊?阴魂不散的……”
卫朝夕背脊挺得直直的,慌了神,忙捉起杨福的手:“对,对不起……”
杨福咬着牙,一把扯过自己的手,朝水桶的方向奔去,快速将烫伤的手伸入凉水之中,长长吐出一口气,额头汗水直冒。
“你还好吗?”卫朝夕追上他,又凑了上来。
她就像是个鬼影子,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比特务还准确。杨福不得不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推推她,与她隔开一点距离:“你离我远点。”
卫朝夕急惶惶向前探的动作定住了,眼睛耷拉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真不是故意的……”说完,抿紧嘴唇,四处张望,拿起一旁矮桌上的瓢,舀了勺凉水,小声对杨福道:“这个……用流水冲洗比较好。”
杨福忍着痛将手拿出水面,看着卫朝夕,她便忙不迭舀了一勺又一勺的凉水往他手上冲洗。她吃得虽然多,力气却不大,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也没停下,看了看杨福被烫得裂开的手背,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怎么又哭了?”杨福最见不得女孩儿流泪,拿她没法,伸出手想要去擦,却被卫朝夕一把打开。
“谁说流眼泪就是哭了?”她那纤细的眉毛轻轻一轩,红红的嘴唇微微一撅,别过头,哼了一声:“给你舀水累了,困死我了。”
杨福低笑,再看她的小脸被胭脂搽得红扑扑的,嘴唇晶莹鲜艳,语气软下来:“怎么每次遇见你,都得闹腾出一点事儿,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卫朝夕抽抽鼻子,手里的动作还没停,一勺勺舀得更快,像是在赌气。杨福一把抓住卫朝夕的胳膊:“好了,不疼了,别舀了。问你呢,你什么人啊?”
卫朝夕用力将水瓢仍在桶里,嘴唇抿得薄薄的:“你说我能是什么人?我,我……”她憋了老半天,小脸都憋成了包子,脱口而出:“我就是想见你啊!”
杨福看着她:“想见我干什么?能给你好吃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盯上我了呢?”
卫朝夕双颊绯红,咬住下唇,又是念想又是倔强,侧过脸道:“因为无聊得很。”
杨福揉揉太阳穴:“京城这么大,到处都是好玩的,出去走走就不无聊了。”
“一个人,玩不起来。”卫朝夕低下头,看着自己纠缠搅动的手指:“要不然,你陪我一起出去走走?”
杨福细细长长的眉眼笑起来,那样温和那样好看,有股好闻的厚实气息:“姑娘,我跟你很熟吗?你让我陪你去陌生的地方,不怕我把你拐了啊?”
卫朝夕双手叉腰,瞪着眼睛虚张声势:“怕什么怕,你这么呆,还能把我怎么着?”
“给你点吃的,不就被拐走了吗?”杨福轻轻吹了吹手上的红肿处,慢悠悠地说:“姑娘,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你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人。之前我说过别见面了,是真的,不是想忽悠你。你走吧,这儿你也别再来,来了还给我惹麻烦。”
他说完就站起身,抓住他的胳膊,把她往门外拉。
卫朝夕被他推着往外走,快到门口时,从旁边的桌上抓起一把大米,抬起手就往杨福身上扔。细细碎碎的米粒打在杨福身上,他屈身一躲,突然被卫朝夕按住了肩膀。
卫朝夕咬牙半天,抬起头来怒目瞪着杨福:“你真当我是给点吃的就能走的人啊?你把我想得太简单了吧?”她欺身上前,盯着杨福的眼睛,清清楚楚地说:“你的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我全都听到了。”
杨福脸色一变,目露凶光:“你听到什么了?”
卫朝夕也不知从哪儿来了破釜沉舟的勇气,指了指杨福,声音也洪亮了几分:“我知道,你看起来是在世子做事,其实,其实你背后的人……“
她话还没说完,杨福一个闪身,猛力便捂住了她的嘴巴,声音低沉颤抖:“不想活了,是不是?”
他靠得离她很近,两个人的脸近在咫尺。隔着这样的距离,卫朝夕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他脸上的细斑,他眼中的慌张,慌张过后,又是凶狠毕露。
卫朝夕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此时此刻,杨福手中的力度已然加大,把她的脸已经掐变了形。卫朝夕心里害怕极了,可又在这扭曲的对峙中,获得了一种奇妙的快感。香艳的刺激与撕扯的姿势,令她力不从心,却又仿佛急吼吼的鼓点,敲得她情绪翻涌。杨福那厚实温暖之后隐藏着的迷雾,将她情绪中的快乐与悲伤瞬间掀起,抱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慷慨,从牙关里挤出两个字:“放手。”
杨福一愣,手中的力度真的减弱了两分。
卫朝夕趁此机会开口,卯足了勇气:“我知道你的事儿,但是我一句话都没给别人提过。告诉你,就是得让你明白,我可以是你的盟友,不会给你走漏丝毫的消息。”
她将腰杆挺得笔直,浑身的肌肉都紧绷,平日里笑容弯弯的大眼睛这时候瞪着,一刻都不敢放松。
杨福沉默了。
卫朝夕的脸被他掐得难受,忍不住痒痛,不禁咳嗽了一声。声音刚刚收了尾,便感到杨福的手心一颤,索性乘胜追击,继续咳了下去,咳得快要弯下腰,果然杨福松开了手,定定站着,望着她。
卫朝夕手捂着腮帮子,立起衣领,绕上围巾,将鼻子以下都严严实实地遮住,嘶哑着补充:“我要是想害你,早就同世子殿下说了。”
对于卫朝夕这样头脑一根筋的迷糊姑娘而言,杨福背后的人物,她既猜不出,也全然没有兴趣。可是她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这个憨厚又神秘的男人,对她像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因而不顾是非曲直的起伏,忍不住想要靠近。
沉默良久,杨福突然绽出一个傻笑:“这是做什么呢,我哪能要一个姑娘做盟友。既然你都知道了,就应该明白我行事需要小心。要想配合我,就不要只挂在嘴上,别再来找我,免得把别人引来,这样,就是你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卫朝夕的心砰砰直跳,他这是松口了吗?她趁胜追击:“你教我怎么做,我可以帮你。”
“你帮不了。”杨福说得斩钉截铁,看着卫朝夕瞬间失落的表情,又补充道:“不过,如果有事,我会来找你。”
卫朝夕眼中一亮:“当真?”
“当真。”杨福看着她生龙活虎的模样,心中叹息。他不该让他活,但他也舍不得让她死,无辜的人不应为他的行动买单,他是知道的。现下之计,只有稳住眼前这个小姑娘,莫让她节外生枝,等到一切尘埃落地,便不需再张惶了。
*****
同一天,中途离开宴席的汪直,别的什么地方都没多呆,乘着马车,直向工部画院奔去。
他胸中有满腹的话语想要问沈瓷,淮王世子同她什么关系,他们如何相识,又寻她做何?汪直屏着一股冲动,督促车夫快马加鞭,可是走着走着,沸腾的心情却渐渐冷却了下来,他想:她是自己什么人啊?自己是她什么人啊?
这个反问令他脑中迟滞,方才的冲动霎时烧成了一片灰,沉静了下来。他听着哒哒的马蹄声,脾气变得无比焦躁,闷声道:“转头,不去工部了。”
可是已经晚了,车夫勒住了马缰,小心地替汪直掀开了半边车帘,恭敬回应道:“汪大人,工部……已经到了。”<




瓷骨 075 画院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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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直愣了一下,但若是走到跟前还回避,并不是他的风格。
“在外面等着。”他给车夫丢下一句话,便跳下了车。
穿过一道曲折的游廊,不久便是端庄严谨的两层宫室。周围有几个人走过,见了汪直,也不跪拜,只是抱拳施礼道:“见过汪公公。”
工部的文人墨客不少,染了文人气,大多看不惯汪直这样权弄朝纲的宦官,私底下对他厌恶得咬牙切齿。见面时,虽然心有不悦,面上却还要敷衍几语。
汪直对此心知肚明,懒得计较,也不屑计较,径自进了屋,翘着腿靠在坐椅上,伸手随便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宦官,侧着脸问:“有个新来的沈公公,你可知道?把人给我叫来。”
小宦官点点头,忙说:“知道,知道。”紧张得肌肉都绷紧,说完便一溜烟跑去寻人。
他之所以知道这位新来的沈公公,是因为沈瓷刚来画院,便闹出了一点小动静。
工部画院的差事很是清闲。沈瓷身为宦官,又有汪直的照拂,并没有太多杂事可做。只是偶尔会去秘阁,取出藏画供画师们品鉴临摹,而平日里,事务稀少,她只须侍立在侧,听画院的官员讲学或看画师们作画。
沈瓷来到工部画院的第二日,便遇上众画师品鉴临摹的日子,而这次从秘阁中取出的画作,是一幅雀鸟山石图。
沈瓷小心翼翼地架好画作,立于旁侧,瞧见众画师都专心致志开始临摹,不禁也觉得手心痒痒,曾经在淮王府随孙玚先生学画的时光如在眼前,瞧见画室最后还有空座,便执起画笔,细细描绘。
她沾了朱见濂的光,得了孙玚先生两年真传,画起来可谓得心应手。其笔劲工稳挺秀,画面淡雅空潆,只是填彩不如孙玚先生华丽,自有其清丽委婉。
有画师搁笔小憩间,无意发现了沈瓷,怀着奚落的心情,踱着步过来看,边走边说:“哎哎,你一个宦官怎么也坐下画画了?画些个什么东西呢?”
这句话出口,引得周围的画师和宦官都朝这边看来。沈瓷舔了舔嘴唇,站起身来退后一步:“恕在下唐突,扰了各位画师的雅兴。”
“这倒没有,我就是来看看。”那人脸上划过一抹轻飘飘的鄙笑,站在沈瓷身后,一瞧见她架子上的画作,整个人便愣住了,好半天才开口:“画得还挺不错。”
素人皆知这位画师为人挑剔,又瞧不起宦官,此时听他说了句“不错”,便有人离座,跑过来围观。
几只雀鸟姿态各异,刻画细致,质感丰厚,有孙玚先生的风格,却也不全然相似。
一人指了指她的画,问:“这山石竹丛是怎么描的?我之前琢磨了半天,也没画出合意的感觉。”
沈瓷没遮掩,说:“山石只需略加勾点,然后再以皴笔擦出。竹丛则是用勾填法绘出,沉下心思画便可。”
那人点点头,恍然的模样,又问:“你怎地还懂画画?看起来不似自学,敢问师承何人?”
沈瓷想了想,觉得此时撒谎说没有师傅,反倒显得自己张狂,低下头,诚实答道:“是孙玚先生。”
此语一出,人群霎时掀起一阵骚动。
“孙玚先生?前任画院主事孙玚先生?”
沈瓷愣住,她并不知孙玚先生曾是画院主事,也未想到在人才济济的画院,孙玚先生的名头依旧如雷贯耳。
有画师议论开了:“骗人吧,孙玚先生为人高洁,怎么可能收一个太监为学生?”
“我……”沈瓷觉得自己这次闯祸了,担心这样下去会对孙玚先生的名声有影响,吞吞吐吐半晌,竟是憋出了一句:“那时候,我,我还不是太监……”
周围的哄笑声一下就停了。
工部的知识分子们虽然诟病权宦,但也同样富有同情心。瞧着沈瓷面露难色、神情纠结,自动便脑补出了一个身不由己的悲惨故事。或许沈公公身世跌宕,是被迫净身入宫的呢?由此及彼,想到若是自己糟了如此厄运,心中的嘲弄便减了大半。再看她面目清秀,身姿纤细,并无半点奸邪狼狈的气息,剩下的嘲弄也随之消减了。指指沈瓷画的那副半成品:“还真挺不错的,若你不是宦者,说不定还能成为画师。”
沈瓷脸上的肌肉僵住,勉强摆手一哂:“各位画师说笑了,在下才疏学浅,不过是班门弄斧,不敢再打扰诸位的雅兴。”
她说完便低垂着头溜了出去。
可从这事儿以后,画院的一半人都认识了她。如有惋惜,如有同情。
被汪直派去寻找沈公公的小宦官想着这事儿,跑了好几处,终于找到了沈瓷,此时她正快步朝前走,心中想着事儿,没注意旁侧。
小宦官连忙叫住她:“沈公公,汪提督找你。”
“哎?”沈瓷顿住脚,回过神来:“刚好,我也要找他。”
沈瓷被小宦官领去了前厅,汪直抱着双臂,撇着嘴看她:“这么久?要找到沈公公很难啊。”
“找汪大人更难。”沈瓷轻声道。
“你找过我?”汪直将翘起的腿放下,挪了挪身:“找我做什么?”
“我这两天想出一趟宫。”
汪直那埋在心中的隐患瞬间被点燃,猛抬起头:“你出宫找谁?”
他开口说的是一句问语,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初次来到京城,除了认识自己,还有一个可能与她熟识的人——淮王世子。
可是,她之前曾说淮王世子与她无关,现下,又会给出一个新的解释吗?
汪直盯着她的嘴,似要将她的唇齿撬开,一时间,竟有一种迫近而易逝的惶然之感。他绷着脸仰起头,就在已经做好听到答案的准备时,却听沈瓷淡淡道:“不找谁。之前我不是在一家民窑做工吗?亲手制了几件比较满意的瓷器,走之前同老板问过,这两天该出窑了,想回去看看成品如何。”
“这事儿啊?”汪直泄了一口气,身子又靠了回去。方才眼睛一眨不眨睁得太久,已有了些酸胀之感,不禁闭上了眼。
沈瓷误以为他这是不同意的意思,忙补充道:“只有一两个时辰,不碍事的。我就去看看,什么也不拿,就会悄悄溜回来。”
汪直慢慢睁开眼:“我有说不让你去吗?啊?”他语带不满:“之前带你入宫时就告诉过你,想出宫就出宫,以为我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啊?”
沈瓷腆然一笑:“是我方才误会了。”
汪直睨了她一眼,站起身就往外走:“我跟你一起去。”回过身看见沈瓷还没反应过来,扬声道:“还愣着干什么,我在宫中闷乏了,现在就走。”
*****
汪直同沈瓷离了宫,又来到京城偏远处的这座小瓷坊。
如同老板先前所说,沈瓷临走之前制作的瓷器已经全部出了窑,因为烧窑时基本都放在正中位置,竟有九成的成功率。
民窑在乎利润,并未烧制难度太大的瓷器,沈瓷的这几件亦是如此。但贵在图式新颖,纹理精细,带着显著的女子特征,是需要花功夫才能绘出的。
“你看看就行了,不过我们之前说好的,我付了你钱,你做出的瓷器归我卖,可别想着要回去啊。”老板说。
沈瓷亦觉得理应如此,她来这里,只是有个执念,觉得自己做出的瓷器,一定要看看最后的成品。如今瞧着成果满意,脸上也是笑吟吟的,正欲点头,话头却被汪直抢了过去。
“谁说的?”汪直扬起下巴,瞥了一眼那老板:“你给的那点工钱,还不够别人买这件瓷器的零头。不划算。”
沈瓷拉拉汪直的袖子,低声道:“没关系的,老板也不容易。”
汪直神色不变,没理沈瓷抓着自己袖子的手,拿起腰上西厂提督的令牌在老板面前晃了晃:“给不给?”
身在京城,谁人不知汪直的大名,老板面露惊惧,当即伏下了身:“给给给,全部给。”
“这还差不多。”汪直收起令牌,端着一幅傲慢态势,又说:“也不会让你白给,我出沈瓷工钱的二十倍,买下了。”
老板在已经做好了全盘放弃的准备后,出乎意料地收获了一笔钱,竟觉感激涕零,连声道谢。
沈瓷皱起眉头,低声对汪直道:“不用这样的。老板不卖,我也没地方保存不了这么些瓷器,你买来也没什么用处。”
“你懂什么。”汪直命随侍将沈瓷做的几件瓷器收起来,别了她一眼:“你忘了,之前我说过,你做得好,我帮你引荐给万贵妃。没有成品,我怎么引荐?你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吧?怎么我说什么,你那脑袋瓜都记不住呢?”
沈瓷恍然,心中涓涓淌过感动的细流,张开嘴,谢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见身后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紧接着传来了一道高扬的喝声:“汪直,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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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骨 076 唏嘘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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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让我一顿好找,要不是上次听到你家侍婢说了这地方,我可能还真的寻不到你了。”王越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汪直面前,未等他发问,便急吼吼道:“妖狐又出现了,死了一院子六个人,还是一样的手法!”
汪直皱眉:“死者何人?”
“一家蔡姓商户,并不熟识。”
“走,带我去看看。”
汪直提步向前,跨上了马,才想起了沈瓷,回过头问她:“你怎么办?”
沈瓷没别的地方可去,只犹豫了一瞬间便道:“跟你一起去。”
“会骑马不?”
“不会。”
汪直不再废话,伸手便拎起沈瓷的衣领,稍一用劲,沈瓷便感到自己飞身而起,一个旋转跌坐,已稳稳当当地跨在马背上。汪直的双臂拢住她,下巴朝王越抬了抬,手中缰绳一勒,马儿便撒开腿跑了起来。
此时已有月色浮出,街道两旁的星星灯火将京城的千楼万阙点亮。沈瓷的耳边风声呼啸,飞扬的衣裾煽动,将灯笼中的烛火引得轻颤。长街宁谧,整个京城的灯火都似乎在风中流动,明明暗暗,迷蒙似幻。
沈瓷紧紧抓住马鞍,在疾驰的颠簸中有些害怕,却没吭声,咬紧牙关伏着身子。汪直的双臂就在她身侧,一个亲昵暧昧的姿势。她感到别扭,却又竭力说服自己无需介意。他是宦者,不是吗?他在后宫见过形形色色的皇帝的女人,又怎会对寻常女子心存异思?
她垂下眼睑,既想为眼下的情景开脱,又为这个念想感到十分的歉意,心底不由得升腾起些微的抗拒与疑惑,头更低,将自己的面容和身影融入夜色之中。
到了蔡家院外,门口已聚集了诸多民众。汪直又把沈瓷的衣襟拎起来,一个飞身旋转,放到了地上。
他这一手来得突然,沈瓷险些没站稳,不满道:“我其实可以自己跳下来的,再不济,你拎之前,也可以通知我一声。”
汪直利索下马,扫了她一眼,低低一笑:“这样方便,节约时间。”
沈瓷情知眼下的案件才是当务之急,也不再多语,跟在汪直和王越身后,也向院内走去。
到了门口,王越转回身来看见她,伸手拦住,压低声音道:“别以为你扮成了宦官就不是姑娘了,这家人全部死光,你还是别进去了,免得看见了晚上做噩梦。”
汪直也转过头来,看见沈瓷面上并无任何惊惧之色,窄窄瘦瘦的身体依然挺秀,扬了扬眉道:“进来也无妨,看点场面,杀杀她那点倔脾性。”
还真被汪直说中了,沈瓷的确不怎么害怕,相比起来,若让她在门口无所适从地站着,才更觉尴尬。
王越最爱和汪直对嘴:“你还要不要脸,撺掇一个姑娘去看死人?”
汪直拽过沈瓷继续往院内走:“就是这么不要脸。”
沈瓷又被汪直拎着衣襟过了门槛,她扭了扭肩,甩开汪直的手,退了两步,与他拉开半步的距离:“我刚才说什么了?怎么一个门槛也要拎?”
汪直没回头,细长的眼却是眯了起来,带着笑:“怕你腿短,跨不过来。”
沈瓷盯着他的背影,心里居然一丝怒意也没有,只好说道:“汪大人日理万机,操心的事儿真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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