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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猛二哥
她是要替宗主练功的,她的身体不能有半点损伤,若让宗主知道她的身体是有破绽的,一定觉得她很没用。
腮部的一小片红疹,反倒衬得她的皮肤更透明脆弱。
奈何府虽严苛,但从不亏待底下的人。
比起她家里的姐姐们,她很健康地长大了。
谢宴很满意她的成长。他果然是天选之人,屠户的女儿又怎么样,屠户的女儿在他的手上也能变成天之骄子,是世人庸俗,不识货。
“今天练心法,不要走神。”
陆九点点头,然后二人在原地相对而坐。
陆九现在练功很积极,她天资高,心思纯净,一闭上眼就能专注。
谢宴也闭上眼。
但他没办法专注,当他过于专注时,就会担忧有人要来杀他。他的心魔远比陆九的重许多。
萧永是母亲安排在他身边要杀他的人,他一直都知道。
昨夜的宴,是他给他们的一个机会。
他睁开眼,看着陆九。
寒风将她的皮肤吹成粉扑扑的红,她长长的睫毛沾着霜雪,黑黑的头发扎成两股辫子。
他知道陆九出身在一个屠户家里,奈何府用两块银子就把她买来了。
他越看她,越觉得她像只被谁丢在雪地里的布娃娃。
世俗人的眼光总是坏得稀烂,以世俗的眼光看来,屠户家的女儿,也许就是烂泥一样的命。
可他谢宴最讨厌世俗里的东西,他要让庸俗的世人,包括他的母亲都知道,就算是屠户的女儿,他也能把她变作举世无双的至宝。
他会为她付诸全部心血。
这样纯洁剔透的女孩儿,也幸好是落在他手上,只有他才能看出她的独特之处。
他庆幸地想,幸好,她的屠夫爹娘从没给她起正经的名字。
陆九,不过因她排行第九,才这样叫的。
他已派人去寻找过她家人,探到她生辰八字。
他给她拟了新的名字——陆行焉。
四时行焉,百物生焉。
他为缅怀父亲而建的新居起名四时居,而他为陆九取名陆行焉。
父亲和陆九,是这世上最干净的人。
他会活成最令父亲满意的儿子。
而陆行焉,将会成为他最好的作品。
魍山陵·发现
陆九自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吐纳法,她越发沉浸在修炼心法当中了。
她神游了足足三个时辰,在她神游的那个地方,什么都有。
谢宴问她:“你看到什么了?”
“我好像变成一只鸟,飞过了一座座山,我飞的很高,起初还怕我掉下来呢,可是有风在底下托着我,我就没有那么害怕了,飞着飞着,我都忘记了要害怕。”
“很好,记住这种感觉,下次你会看到更高远的景象。”
陆行焉的起步虽然比他晚,但是进步很快,只要她的状态一直能这么稳定,很快他们就能一起修炼了。
练完心法,他们该离开魍山陵,陆九却说:“宗主,我能不能在这里多留一会儿?”
谢宴想,她也许是要留在这继续练功。
他点头准许了。
不过,他还是有点好奇。
贪玩是孩子的天性,陆九,她就一点没有玩性吗?
练功好像是她唯一的活动。
他躲在一块巨石后面,静静观察。
她拿树枝做武器,练了一套刀法。
这套刀法并不像是奈何府里教的谢宴很快看出来,这是他们每次在对招时,她根据自己的招式而创造的新招式。
因为这套刀法还不完善,她一直在模仿自己的招式,寻找破绽。
谢宴不觉,竟看得入迷。
虽没人教她,可她的一招一式,极其舒展、动作已经不能用到位来形容,而是准。
陆九就这样在冰天雪地里练了一个时辰的刀法。
他好奇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她把自己练刀法的树枝插在后腰,好像那是一把真正的刀,然后走了几步,到一块石头下,用脚刨开地上覆着的雪,然后拿一块扁平的石头做铲,挖开那块地。
她从自己贴身的布包里拿出一块银子,埋了下去。
她做事有始有终,埋了银子以后,踩实那块地,又覆上白雪。
一切都平静如初。
谢宴在她离开后,走到刚才她埋银子的位置,铲开上面覆着的雪和土。
对他来说脚底下踩着的尘土是很脏的,可他也很好奇一个小孩子会有什么秘密。他的好奇心战胜了洁癖。
陆九的宝藏,也和那些心机满满的大人一样,是武功秘籍吗?还是什么灵丹妙药?
都不是。
几块碎银子、碎金子,被宝贝地装在一个布袋子里。
谢宴登时放心了。
小阿九,她和那些浑浊的俗人不一样。
他重新将她的秘密埋在地下,覆上雪。
陆九没有告诉萧永自己在攒银子。
等他们离开奈何府,一定需要很多钱。萧永他一直在奈何府里,衣食无忧的一定考虑不到这些。
她帮赵行风跑腿放风,攒了很多碎银子,把它们埋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这样,离开奈何府的时候他们就有盘缠了。
她是个很谨慎的人,她知道,若是从其它师兄弟姐妹那里赚银子,一定会被宗主发现。
赵行风就安全多了,他和沈行止私会,比任何人都怕被宗主发现。
陆九夜里偷偷去找萧永。
萧永练功一向刻苦,半夜了他还在练功。
陆九想给他一个惊喜,便跃到他身后偷袭他。
二人对阵一番。
萧永欣慰道:“阿九,你功力越来越进了。”
陆九道:“你这么努力,我也要更努力才是。”
后山没有灯火,奈何府的夜晚十分清冷。陆九窃着月光,看清萧永清隽的脸。
陆九说:“真黑啊。”
“这么黑,你还敢一个人找上来。”
火折子在萧永手上擦出一道微光,二人去亭中坐下来。
萧永把自己的外套披在陆九身上:“以后不要经常来见我,知道了吗?宗主说不许,就是不许。”
萧永是陆九的朋友,陆九会和他说出自己心中的困惑:“为什么大家这么怕宗主,却不逃走呢?”
在陆九之前,从没人想过这个问题。
奈何府给他们这些孩子一个居所,让他们于流亡,教他们习武念书——只要他们肯好好学武功,以后就能名扬江湖。
奈何府有他们想得到的一切,为什么不留着呢?
萧永摸了摸陆九后脑勺,“阿九,你知不知道世上有两种动物?一种是能被人所驯化的,一种是无法被驯化的。当大家被驯化以后,就会属于这个地方,再也不会想要离开了。”
陆九第一反应是:“萧永,你千万不要被驯化。”
而不是,她自己不要被驯化。
萧永含着温柔的笑问她:“那你呢?阿九会被驯化吗?”
她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陆九的骨子里有一种笃信,她不会轻易表露于人。
她坚定地说:“我要学好武功,不管是在奈何府里,还是外面,我都要做我想做的事。”
萧永教她:“阿九,你要记住今日自己说的话,但是要记在心里,永远不要告诉第二个人,知道吗?”
陆九明白地点头:“我知道。别人听到这种话,一定想要看我笑话,但我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
总有一天,人们不会因她是女子,因她年纪小,因她是屠户之女,而轻看她。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一年到尾,陆九终于长了个子。对他们习武之人来说,身体的变化十分重要。
身量的变化,一定程度会影响灵敏度和速度,但是,也能使用更复杂的招数。
对谢宴来说,陆九长高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有了足够成熟的体魄和心智,才能真正地成为他的武修。
他开始让陆九练习更高深的内功。
陆九已经对各类内功心法有了自己的认识,她内心抗拒要突然修炼一门新的内功,尤其是在她既有内力已经成体系的情况下,练一门新的内功,就要打破她原本的内修体系。
果然,第一遍修炼的时候,她没能控制住真气,真气攻击心脉,导致走火入魔。
这本心法和她以前所修的不同,它极为霸道,像有许多个成年高手袭击她,他们踢她心肺,踹她肋骨,还有人勒着她的脖子。
她试图运内力,震开这些人。
可这些人不是真实存在的。
她因运功过激,伤到自己的经络,狠狠吐了一口血。
她想求救,但是魍山陵没有别人。
陆九躺在巨石上,听着耳边飓风呼啸。
随风传来的笛音越来越动听了。
这些年她的功力在长进,吹笛人的功力也在长进。
虽有大风似恶鬼,但这山间还有吹笛人陪着她,她好像不怕了。这段笛声鼓舞了她,她记得,刚开始的时候笛声可难听了,现在却吹得这样悦耳,他一定是每日都在练习,才如此进步斐然。她也要像吹笛人那样,不畏惧别人的看法,坚定自己练武的意念。
她艰难地爬去河边捧了一怀水喝掉,让自己静下来。
她记得那位公子说过,她会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他是唯一看好她的人,她不想辜负他。
她重新爬上石头,心中念着诀,伴着笛声,所有杂音都消散了。
她的神又化作一只高飞的鸟,越过高山,穿过河谷,越飞越远,越飞越高,一览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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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山 魍山陵·告别
萧永最后一次上魍山陵看她,是他出任务的前一天。
他要去杀一个很厉害的人,他不确定自己还能安好地回来。
陆九看到萧永很开心。
她终于攻克了这门心法,第一个想分享的人就是萧永。她故意躲在石头后面,吓萧永。
但萧永像是一开始就识破了她的把戏,并没被她吓到。
“你怎么像个木头一样都没有反应。”
萧永微微一笑:“我怎么能让你得逞呢?”
陆九拉着他的手,奔向山洞里。
她平日在魍山陵,都住在山洞里面。
“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从洞口的位置可以看到里面的微微亮光。
陆九捉了许多萤火虫,将它们分别装在不同的白色布袋里,挂在山洞的不同角落。
黑暗的山洞里,萤火虫的光芒如漂浮在黑夜里的星星,微弱,却温暖。
“真好看。”
陆九说:“魍山陵呆久了,也不是那么无趣。你一定不知道,魍山陵的天空是会漂浮的。”
萧永从没见过会漂浮的天空,但是他相信陆九,她不会对自己说谎。
他点燃蜡烛,将山洞照亮,环顾四下,发现这里条件极其艰苦,甚至没有一张像样的床,陆九平时就睡在兽皮上。
他把蜡烛递给陆九,让她举着蜡烛。
“这里条件虽艰苦了些,可也不要委屈你自己。”
萧永去外面拾来稻草铺在兽皮下,单薄的兽皮变成了一张柔软的床。
他又挑了几块像模像样的石头,摆在山洞里,颇有家具的样子。
可是还欠些什么。
萧永攀着石壁,摘下一束花,砍一段竹子,竹心做花瓶,把花插了进去。
原始的石洞,在他心装点后变成了间温馨的居室。
陆九高兴地抱住他:“萧永,你真厉害。”
“不厉害以后怎么带你行走江湖?”他把陆九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
她已经是少女妙龄,但从没受过礼俗的教诲,不懂男女之防。
她比魍山陵里的山泉还要纯净,萧永不忍心她受任何人的玷污可是,他们同为命运的奴仆,自己又能护着陆九到几时呢?
“阿九,以后不要轻易让男人碰你,明不明白?”
陆九似懂非懂。
“他们不敢的,谁敢碰我,我可以跺了他的手。”
她显然没有领会萧永的意思。
“阿九”
陆九出落得愈发动人,尤其她有一双善良的眼睛。这世间好像是约定俗成一般,越是美好、纯洁之物,就越是会被玷污。
萧永耐心跟讲给她:“阿九,你长得好看,就会惹男人喜欢,可是那种喜欢不一定是好的。他们也许会因喜欢你而伤害你。”
“可是他们怎么闯进奈何府,就算闯进来了,也不一定能打过我,他们打不过我,怎么能够伤害我呢?”
萧永啼笑皆非,只觉得自己也无法跟她解释透这件事。
陆九接着说:“你要担心的话,那我就更加勤奋地练功,等我当了天下第一,总没人敢喜欢我或者欺负我了吧。”
萧永温和地点点头。
哪个习武之人不想做天下第一,但天下第一只有一个。
成为天下第一的路,要忍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他抚摸着陆九额顶,耐心地说:“你长大了,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
他受命前去杀闵元真人,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
闵元真人是气宗宗师,内力当属天下第一,除了宗主,没人能与他一战。
宗主要他死,他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萧永去杀闵元真人那天,谢宴来验陆九的练功成果。他在阁楼挑了很久面具。
颜色过于深沉的,会让他失去朝气。
太过轻浮的,令他霸气不足。
最后挑来挑去,挑了他新绘制的一副。
虽然陆九对自己练功的成果满怀自信,但她在宗主面前时,却不会像和萧永相处时那么轻松自在。她时刻都紧绷着,才不会在宗主面前出错。
谢宴先是伸出两指在她丹田上,又向她其它穴位摸去,试探她体内的真气。
陆九体内真气十分平稳,没有丝毫不受控的迹象。
虽然知道这是试探真气,但是陆九有一丝不舒服的感觉,她总觉得,他的手在她身体上停留过长。
“宗主,我有问题吗?”她小声问。
谢宴回手:“一切如常。你已经完全化解了三清经,很好。”
在武学上,陆九总是能给他惊喜。
陆九得到宗主的肯定,才些微有些松缓,她主动说起自己练功时的体验:“这次走火入魔和以往不同呢,我感觉到有很多人想要杀我,攻击我,他们束着我的手脚,压着我的脖子,我知道那不是真的,但就像梦魇一样,怎么都不能回到现实。我想用内力震开他们,结果就受伤了。可我没有气馁,我第二次练功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些都是假的,第二次,就算感觉到他们要掐死我,我都没有理会,结果后来他们自己就消失了。”
谢宴肯定道:“这是因为你有很强的的意志。你要记住,我们是修气宗的,不论何时,你的意志力是你唯一的武器。”
陆九道:“谢谢宗主。不过,我什么时候能像师哥师姐他们那样选兵器?”
谢宴听完,有些诧异。
选兵器?
“小阿九,气宗是武学至尊境界,需要借助兵器的,是下三流的武宗,你如今应当专心修炼内力,而不是去练那些下等武宗。”
陆九茫然道了声是。
她明白宗主的意思了,他的意思,就是不让自己用武器。
可是,她想用武器。
宗主不给不要紧的,等萧永办成他的事,他们离开奈何府,她就拿自己攒的银子买一把刀。
陆九生活环境简单,心思又单纯,谢宴能理解她心中的疑问。
“你不必担心自己以后的路数,我会替你安排好的,你只要做我交代的事便好。”
她又长大了些,是个少女的样子了。
不过谢宴还真的瞧不上她的容貌呢,尤其是他一个时辰前刚照过镜子的。此刻他脑海里全是自己漂亮的脸蛋,比起他,陆九看上去就平平淡淡了。
他一直觉得陆九的下巴再尖一点儿,眉毛再弯一点儿,眼睛再大点儿,就是个大美女了。不过,他试着在纸上画出他改造后的陆九,但不论怎么改动,都不如眼前这张舒服。
陆九见宗主一直盯着自己,她开始不自在。
他的眼光深且寒,里面什么都看不见。
她是又说错什么了吗?还是她这次走火入魔出了问题,是不是他不喜欢她讨要兵器?
“看着我。”
他忽然深沉地吩咐。
他这幅面具与上次带的那一副在质地、纹理上有很大的不同。这是他前些日子猎了一头豹,观察豹纹有感而发绘制而成的。
他想,自己可不正如那草原上的雄姿英发的豹子一般矫健、强大?
陆九看着他。
一张面具将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宗主是在考验她的观察力,还是考验她的耐力?
或许,是在考验她的胆量。
她便直勾勾看向他的眼睛。
宗主的眼睛很黑很亮,像是有星星住在里面。
“可看出了什么?”
“宗主你的眼睛真好看呢。”
虽然她没有发现自己换了副面具,但是这个答案很出乎意料。果然,他的美貌是不会被面具给关住的。
“你这次表现很好,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陆九怯怯道:“萧永回来,我以后能不能找他练功?”
谢宴无所谓道:“可以。”
他心情好嘛,什么都能答应她。
而且,萧永永远不会回来了。
魍山陵·初次
萧永之死,令陆九的世界彻底坍塌。
她和萧永是魍山陵河底紧紧的两株水草,他们紧紧相缠,才不会被命运的洪流冲走。
陆九要去给萧永报仇时,谢宴不在奈何府中。
她平时大多时候都在魍山陵中,很少与同门一起练功,起初,他们试想要拦住她。
可这时的陆九,已经是一只出笼的怪物了。
她夺了一把刀,将内劲与刀法结合,连伤三人。
她不在乎伤人,也不在乎杀人,这个时候的她,只想为萧永报仇。
萧永是她唯一的朋友,若是她这么认真地习武,却无法为自己的朋友报仇,习武还有何用。
她做不到随波逐流,任命运摧打,在对抗之中,占得先机很重要。她用一腔戾气,催生出强大的力量,为萧永报了仇。
就连谢宴也没料到,闵元真人会败给她。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把她打造成了一把刀,可是,刀刃远比他以为的更要锋利。
陆九杀完闵元真人,手染了血,本想一走了之,但是她这些年攒的银子还在魍山陵,她得先回去取走自己的积蓄。
她刚一回到奈何府,就被沈行止拦住了。
他们都知道陆九犯了大错,但是,又对她刮目相看。
沈行止见她浑身是血,先是担心她:“哪里受伤了?”
陆九摇摇头:“我没受伤,是那个人的血。”
她这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杀人了。
“宗主现在正在稷山阁,你先去洗一洗,拾干净了再去见宗主。”
奈何府人人都知道宗主最讨厌血,若陆九这个样子去见宗主,他会更加动怒。
陆九脱去衣服,光溜溜钻进水池里,流动的泉水将她包裹。
她双目放空,如同魔怔了一样。
萧永死了,而她杀人了。
她多希望这是一场梦,可是这些年修习心法,令她变得理智无比。
她很清楚,这些都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得知闵元真人被陆九所杀,谢宴做的第一件事是找人将道宗灭门,只有杀光道宗的人,才没有人知道此事是谁所为,就算他们怀疑奈何府,也没有任何证据。
这是最简单的法子。
他体内有熊熊烈焰灼烧他的心脏。
据探子说,陆九是用刀杀人的,她使的是一套前所未有的刀法。
得此良将,在别人的看法里,他理应高兴才是。
可是,绝世的好刀,是用来让众人膜拜的,而不是用来杀人的。
在他眼里,陆九,已是一块有了瑕疵的玉。她失去了她的价值,已没有存在的必要。
可他为何要担心她有无受伤?
谢宴想最后再见这个孩子一面,问她为何要把自己弄脏。
当他抵达浴池时,陆九正在水中,她双目泛空,像一片干涸的沙漠。
陆九并没注意他的到来。
谢宴的眼,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不知何时,她已长成了一个玲珑有致的少女,荡漾的水波将少女坟起的乳房半遮半掩。
她不仅长大了,还长成了一个女人。
陆九察觉有人看着自己,匆忙拿起岸边的衣服遮住自己,但是已经晚了。
她秀气的乳,雪白的背,都已经落在了谢宴的眼里。
她虽做了肮脏之事,但她的躯体尚是纯洁无垢的。
谢宴确认过她并未受伤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来,这时愤怒才渐涌入心头,他的眼神渐暗。
这么些年以来,他第一次讨厌陆九。
他不大在乎她令自己失望,他经常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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