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教第十年

    苏醒紧皱着眉头，问：“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你放了假一定要赶紧回来。”

    “奶奶，您实说，到底怎么了您要不说，我今儿马上开车回去。”

    “你爸他，哎，月前查出胰腺癌，大夫说没多长时间了。你爸你爷都不让告诉你，可是可是昨天你爸昏迷现在在医院也不知道怎么样我实在是怕你见不到他最后一面。”奶奶那头泣不成声。

    苏醒脑子一炸，那个说话声如洪钟，一直在背后强有力支持自己，支撑全家的男人，怎么会怎么可能电话那头好像传来爷爷的训斥声，不过说了什么他没有太听清，恍恍惚惚的挂断电话。他靠在墙根边，手里紧紧地抓着手机，努力在使自己镇定下来。

    ‘还有一天就是期末考试，今天我还有第四节一节课，我可以先上完课然后请假。后面的监考以及班级安排可以让海娜先帮我盯一下，我先走，我得先走，我必须得先回去。怎么回去没有车票，我开车，对，我开车走。需要准备什么我得先加油，加满油，带好钱，对，还得告诉海娜……’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大脑却飞速旋转，把一切在脑中安排好了以后，下课铃声响了。

    楼道里瞬间挤满了人，大家三三两两的说笑着，班里学生有些奇怪背靠着墙的班主怎么一动不动，脸色好像有些煞白！有三两个聚过来，看看苏醒，问道：“老师，您不舒服吗怎么脸色不大好”

    “我没事，李磊，帮我到办公室取一下卷子，就是放在桌子上的那沓。对，都抱过来，先发了，一会上课我要用。”他直起身，平静地开始安排各项事务。

    “我cnm，你瞎啊，我新买的鞋，sb。”厕所门口传来大声叫骂。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贾明轩苏醒一皱眉头。

    “我tm的也不是故意的，是你丫掉头往我身上撞的好不好”张华明人高马大，比贾明轩足足高出一个头，再加上200斤的体重，正站在贾明轩眼前低头看着他。

    “c，眼瞎就带镜子，别tm的瞎撞。”贾明轩看看能套自己两的体格，摸摸鼻子准备回教室。

    “sb，你说谁呢”张华明却不是吃素的，一把拽过贾明轩嚷到。

    苏醒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他本不想上手，但是看到时态有些恶化，皱了皱眉，走了过去。

    “行了，你——撒手。”张华明看老师过来了，松开了手。“你——会教室去。”苏醒又朝贾明轩说道。

    张华明抬起手，食指指着贾明轩点了点，没在说话，转身走掉了。贾明轩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转身回了班。

    苏醒这个时候不想多事，看李磊把卷子已经取过来，也跟着进了班级。不一会预备铃响，课代表发着卷子，教室里充斥着传卷子声，说话声，有些吵闹。苏醒感觉心更烦躁了，他恨不得马上下课赶紧走。长沙

    ‘再有一节课，再坚持一节课，还有个相量的问题需要再强调一下……’他一边收拾着手边的资料，一边快速的计划着。

    正在这时，教室后部又起了骚乱。

    “你y瞎啊”又是贾明轩

    “我又不是故意的，过道就这么窄。”王圆撇撇嘴，刚才缺了张卷子，跑过去要卷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桌子，吵到了正趴桌子上准备睡觉的贾明轩。

    贾明轩眼睛一瞪，“你tm的不会从你那头走给老子桌子摆正了，你个贱货。”刚才的怒气还没散，这会他索性吼了出来。

    王圆气得眼泪在眼窝里打转，边上过来女生拉着她胳膊安慰着。有同学朝着贾明轩说：“你吃枪药了，那么大火气，谁也不是成心的，干嘛啊”

    “管你屁事，老子乐意。”贾明轩瞪回去。

    苏醒看他实在不像话，站在讲台前说到：“你干什么这课要不愿意上赶紧滚。”

    “你mb让谁滚呢老子乐意，怎么着”贾明轩破口大骂，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你跟谁老子老子的靠边站着去。”

    “跟你，就跟你。老子就乐意，怎么着，mb的你拽，你拽就知道说我我cnm的，你个sb。”贾明轩站了起来，食指指着苏醒大声吼了起来。

    苏醒脑子一炸，自己的父亲现在在医院里不知生死，他竟敢这样站在自己眼前老子长老子短

    “你骂谁”他冲下讲台，一拳杵在贾明轩的左脸，只听叽哩咣当的一阵乱响，桌椅全跟着倒了，书本散落满地，贾明轩捂着脸坐在一地狼藉里，嘴角不禁抽了抽。

    大家都愣住了，苏醒看了看贾明轩，又看了看身边的学生。

    “班长组织自习。”说完掉头出了教室，他掏出手机给段海娜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家里情况，告诉她帮忙请假并且到班里看一下自习情况，两个人迅速沟通完。挂了电话，苏醒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学校。

    他不知道，教室东南角的李明海刚才悄悄拿起手机把整个过程都录了下来，掐去了开头，把整段录像上传到了学校学生们自建的最大的qq群里。两个小时视频的点击量已经过万，并且被人上传到了某个视频网站，迅速蔓延开来。

    中午张校吃过午饭正在午睡，电话一声接一声的响起，他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

    “老张，你们学校那个男老师怎么回事看下给你发的邮件，视频里的老师马上处理，社会影响极其恶略，要严肃严格处理，马上！立即！”

    挂断电话，张校抹了把脸，电话马德文。

    学校里的鸡飞狗跳，苏醒一无所知，此时的他正开车疾驰在高速公路上。




第48章 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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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胰腺癌是一种恶性程度极高，诊断和治疗都很困难的消化道恶性肿瘤。其发病率和死亡率近年来明显上升，5年存活率1%，是预后最差的恶性肿瘤之一。

    老苏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才一个多月，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查出来的时候医院已经不收治了，主治医师只对家人说：“回家好好呆几天，想吃点啥就吃点啥。”

    明娟咬破了嘴唇，不敢哭，怕老苏看出来。大家都瞒着他，只是说普通毛病，吃点药就好了。她每天变着花样的给他做好吃的，带他出去走，完全不管之前一起打麻将的老姐们儿了。老苏昨天还笑话她，“怎么老了老了反倒秀起恩爱来”

    她笑：“老来伴嘛，怕你真撇下我先享福去，那可不成，等你好了麻溜着给我端洗脚水去。”

    老苏哈哈大笑，紧接着皱紧了眉头弯下腰。每次疼好像都比上一次要强三分，最近越来越频繁。老苏其实什么都明白，普通毛病怎么可能疼得这么厉害，既然大家都瞒着他，他也就明白自己没几天了。拿回的药他趁家人不注意偷扔掉一些，他想反正没几天了，不如再快一些，这样能少受一些罪。只一直惦记着远在北京工作的儿子，虽嘴上不说，却一根线似的吊着一口气要见儿子一面再走。

    也许是劳累多年身体底子太差，拼命赚钱喝酒熬夜的这些年已经掏空了自己。老苏想着比预想来的要快，太遗憾不能看到孙子了，他想着儿子呀快点回来让老子再瞧一眼，瞧一眼就好……想着想着，眼一黑，轰然倒地。

    “老苏，老苏……”

    苏醒奔驰在高速上，一边默念着：“爸，等等我。”

    段海娜看着半边脸红肿的贾明轩，德育处老马已经迅速联系了家长，事发后就一直在做调解。家长态度很坚决，必须要求苏醒道歉，段海娜不断地在解释说家里出了急事，苏醒已经在赶回老家的路上了。

    贾明轩妈妈火冒三丈，“没见过打了人还敢跑的老师，我要去教委告你们！”

    老马一个头两个大，段海娜实在气不过。散开自己的头发，指给贾母看那道恶心的疤痕。伤口虽然愈合了，周围的头发还没有长全，手指长的疤痕歪歪扭扭的很是难看。

    贾母不做声了，安静坐下来。段海娜半抽噎着说道：“我们本不愿和孩子一般见识，上次的事也算过去了。之后苏醒包括我，我们从没和孩子多说一句，今天的事确实是苏醒不对，我代他向你们道歉。可是家里真的出了急事，他爸胰腺癌，昨天突然昏迷，现在就在医院躺着，老太太说可能不行了。就这样，他还想着上完最后一节课，然后赶回去，这不知道还能不能见上最后一面呢。你们只当行行好，一切等他回来再说行不行现在是去医院也好还是赔钱怎地，我都认，都找我说，啊！”

    贾母抬眼看了看段海娜，低头对儿子说：“走，先回家。”

    “就这么算啦他tm的打我，不能便宜了他。”贾明轩瞪着眼珠说。

    “跟你说，回家，没听见吗”贾母立起身，加重了语气。

    “草。“贾明轩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老马深吸一口气，暗道还好，挤出笑脸对贾母说：“您放心，我会向校长汇报，一定做出严肃处理。后面我们会及时联系您告知处理结果，并亲自到家里道歉。”

    贾母没有说话，转身紧赶两步去追儿子去了。西西

    老马看着两人背影，掉头对哭得满脸泪水的海娜说：“现在应该还算控制住了，我下午上班向校长汇报，你也抓紧跟校长说明苏醒离校原因。后面的事情，哎，等家里事忙完再说吧。”

    老马叹气，怎么就让苏醒碰到这样的事情了呢真是，可惜了这么优秀的年轻人。他做德育主任已经近二十年了，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这怕这次苏醒是迈步过去了，至少之前的提议的提拔算是彻底凉了。

    谁也没有料到，张校在上报前知道了此事，区教委更是在校长知道前了解了此时。处理意见一级级从上压下来，迫使学校立刻给出处理意见。张校听说苏醒已经不告而别，更是头疼愈加。

    下午苏醒的事件不光在学生间，老师群里也已经议论开了。与学生们一边倒的讨伐相比，老师们更偏向苏醒。

    初夏坐在办公室里听大家议论此事，王淑梅教着贾明轩，此时仍然愤愤不平：“那个贾明轩从来不学习，不听课不做作业，天天不是打架就是琢磨着打架。真是上次怎么不开除了，也不至于出这次的事。”

    “再怎么说，打人肯定不行，师德一票否决啊！”苏靖宇接茬。

    “你们看看有人跟帖回复。”廖萍翻着网页说道。

    “说什么”大家都好奇的凑了过来。

    ‘网上流传的视频明显是经过一定剪辑的，目的就是想抹黑老师这个群体。布衣也想说说自己的看法，经过下面一些同学的反馈，我大概已经缕清思路，这个老师只是说了一句‘靠边站着去。’就引来了学生的辱骂学生满嘴的：老子、cnm……一个高中生这样辱骂教自己的班主任从职业角度讲，老师动手肯定不对，然而设身处地想一想，当一个老师仅仅因为对一名学生说了一句靠边站着去，就惹来学生的谩骂，并且一口一个老子回怼，你会怎么办’

    “说的有道理，这样的孩子也不知道家长是怎么教育的”老张难得不看小说了，也气愤的开了口。

    “还有呢，你们听下边。”廖萍打算老张。

    ‘深吸口气，平心静气，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学生骂之任他骂之，我自平心静气请问，置师道尊严何在什么师道尊严不存在那就当布衣在放屁。如果承认师道尊严，面对这样的学生该如何待之打不能打，骂不能骂，劝退也不行。难道老师就该任由学生骂之、辱之，甚至殴之置老师人格尊严何在请记住，老师首先是人，人有七情六欲，老师不是圣人。是人就有尊严。维护自己的尊严本分之内，情理之中。’

    “说的对，本来就是，天天讲不能打不能骂，那就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呗。前两天看了篇文说教老师怎么处理这种事情，其中第一条就是学生骂，要先平和心情。靠，都当我们神仙呢学校就是圣母院咋地。”

    “说出大天来也白费，动手就肯定要被处理，你们等着看吧。”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初夏想：‘现在这个社会也不知道到底谁是弱者’

    贾明轩看着群里的消息，很多学生都是站在他这边，这让他心里舒服了很多。但是一想到关键时刻老妈掣肘，就又开始气不打一处来。他恨恨的将手边的杯子摔倒了地上，骂了一句。

    “贾明轩，你别太过分，别忘了你爸是怎么死的。”贾母一把推开屋门冲他吼道。



第49章 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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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末事毕。

    就在苏醒赶回家的当天，老苏奇迹般的醒了，家人小心翼翼的将他接回家。他看着儿子赶了十几小时红肿的双眼，颤抖着手摸了摸儿子的脸。

    因为打人事件，苏醒在父亲病情平稳了一些后，又驱车赶回榆阳接受调查。张校此时已经无法再对其进行维护，社会影响太大，区里给出的意见是必须调离一附中，去山区校或支教。

    苏醒沉默许久，回家与海娜商量了一夜，两个人第二天一起向学校递了辞呈。张校十分惋惜，班子会上一连对大家说了三遍：“这样的人才不多见了。”

    学年结束之前有各种评审、考核、聘任等事务性工作，大家忙起来，很多事情便选择性遗忘了。对当事人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对身边人来说，不过是平静湖面上的一缕涟漪，一圈一圈的泛开后逐渐趋于平静。

    贾明轩照常返校，期末考试虽然没有参加，但是上级领导部门及学校做出了保证。务必保护该生身心健康发展，高二会调班上课，如果不满意可以换学校。

    尘埃落定，没有人多说一句，网络言论逐渐平复，不知是否像有些人说的插手撤销视频。你曾为谁不平为学生吗老师该受的惩罚一分都不会少的。初夏只记得一句话，“这个孩子以后不会再有人敢管了。”总会有明白人的。

    因为苏醒的离去，校领导班子迅速做出了调整，推举关敏为年级干部，提拔英语三十出头的郭星辰为德育副主任，两人留任带新高一年级。新高二提拔了一位年近四十的语文老师白静，并且将历史组的王浩强提拔为年级副组长。宋小强升为教务主任，与校长副校长联合主抓高三年级工作，开了与老马开始平起平坐。

    这些对普通教师来说不过饭后谈资，需要评职的还需要多加关注，大部分人不过一聊而过。期末成绩出来，12班稳中又有了微升，这让初夏略感欣慰，成绩永远是老师们最关心的话题之一。

    发完成绩单，初夏心情大好，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办公室。屋里只有老张一个人在，见她进门，赶紧看看门外，拉她坐下着急的说：“王老师去找校长去了。”

    初夏抬头奇怪的看着她，心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老张看她一点都不着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到底怎么了”初夏皱起了眉头。

    “评优秀啊！”

    “优秀”

    “橱窗都贴出来了。”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化学组是你，没有王老师。”

    “什么”初夏一下子站起来，瞪大了眼睛。老张看她确实不像知情的样子，“你真不知道啊”1234小说

    “我当然不知道，咱组谁不知道王老师马上评高职，正缺各种荣誉。她又是教研组长，又是班主任的，还兼着四个班一周二十多节课，成绩还是年级第一，谁都想一定是她啊。”初夏着急的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