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教第十年

    初夏皱眉看着手中的签到单，只差陈一思没报到了，不知道是直接进去了还是迟到了她正准备掏出手机联系家长，就看见硕大的一个身影蹿进学校，家长追在身后，急吼吼的喊：“陈一思，笔袋笔袋！”

    胖子挪着小碎步气喘吁吁地又蹿出来，结果家长手中的笔袋，急匆匆的跑去站队了。

    家长喘着气回过头来才看见初夏，不好意思的打招呼：“陈一思吃太多了，临出门又跑趟厕所，所以晚了点。”

    初夏一脑门子黑线。

    学校门口聚满了家长，看着里面站队的孩子，太阳晒得满面通红却不自知。老段和德育处其他老师开始疏导人群，“各位家长，咱们把通道让开吧，到两侧阴凉处等候，谢谢。”

    8：20，“现在请考生入场，现在请考生入场。”人群穿进教学楼的大厅，渐渐消散到各个考场。提前进场的监考员，拿着扫描仪对学生进行检查，一一核对证件，考生坐进高考考场。好易小说

    张岩坐好，看着熟悉的课桌，想12年了，这是最后一次为了考学进考场了吧他没打算再往上念，大学毕业就马上工作，一是不想让三姨再操心，二是想早点自立。他摇摇头，知道这个时候不该乱想以后的事情，开始慢慢回忆着语文老师要求的经典背诵篇目。

    清脆的广播又响起，开始播送考场注意事项及考试规则等。楼道里渐渐安静下来，监控室一面墙的屏幕，视频监控人员开始电话联系通知流动监考员，一间间考场巡查考场内的窗帘位置，桌椅距离，以及监考员物品摆放等一一进行调整。

    8：45，“请监考员当众举起试卷袋…启封试卷袋…请监考员在黑板上注明考试科目、时间、页码……”

    8：50，“请监考员分发答题卡。”

    8：55，“请监考员分发试卷。”

    考场内唰唰的翻阅试卷的声音，张岩快速扫了一遍试卷的题量，开始仔细阅读第一题，他一目十行的看过去，都是基础比较熟悉的题目。

    铃——“现在开始答题。”

    张岩抓起笔，开始快速答题。

    考场内响起了笔尖铛铛透过纸面敲击桌子的声音，时快时慢，密密麻麻。窗外微风轻拂枝头，一只麻雀落在枝头，好奇地看着窗内的人。它歪歪头，飞到窗口，又探了探头，奇怪今天为什么没有人抬头看它。它轻快地蹦了两步，无聊的抖抖翅膀，高高地飞走了。

    讲台前放着一个塑料盆，里面有毛巾，矿泉水等，为了怕考生中暑准备的物品。监考员轻手轻脚地走动，怕惊扰了这群为了未来努力的学子，偌大的校园，寂静无声。

    铃——“请考生立即停止答题，将答题卡、试卷、草稿纸由上至下依次放好，等待监考员收完后，经示意方可离开考场。”

    张岩答完作文还有二十多分钟，得益于小时候看书比较多，语文从来没有发怵过。大家的表情都还比较轻松，第一场语文按以往惯例，基本差距不会太大，同时作为高考的第一场，基本起到稳定考生心情的作用都不会太难。

    门口家长一**涌上接过孩子，递上水果饮料，亲切的交谈着离开。三姨来接张岩，坐上车，一边吹着冷风一边吃了口苹果。“老师说不能做太油腻，中午给你炒了个西蓝花，还有牛肉，晚上咱再吃点好的啊。”

    张岩乖巧的点头，看着三姨汗水浸湿的发际，想‘妈妈也不过如此了吧。’

    两天顺利的考过，最后一场结束，走出考场，路面湿漉漉的，下了一场小雨，空气湿润，一扫燥热的空气。

    ‘终于结束了！’

    张岩抬头看天，露出笑容。




第145章 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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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结束，学生放假，老师上班。

    初夏每天懒洋洋的8：00出现在学校，继续写着各种总结，分析高考试卷。顺便和大家聊聊八卦，一直忙高考的事情，都没有时间和组里其他人聚聚，最近才发现出了很多新鲜的事情。

    “你知道吗关敏去做试管去啦。”老张神秘兮兮的说。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生不出来呗。”

    “你听谁说的，瞎说，”

    “真的，一直都没有，检查一通，最后你猜怎么着是男的毛病，要不他们家一开始就瞧不上关敏，现在生不出孩子，两人还能过”

    “都谁告诉你的你咋什么都知道”

    “廖萍呗，她最关心这些了。”

    初夏讶然，那么处心积虑的得到，果然还是人算不如天算。她摇摇头，不能这样想，好像还气不平似的，应该是完美中总会带些缺憾吧。她只是感叹了一下，转身就忘了这些事情，本就和自己没什么相干。

    “廖萍最近也不咋顺心。”老张见她意兴阑珊，转移了话题。

    “她怎么了老公体贴，孩子也生了，还愁啥”初夏奇怪。

    “公婆呗，她妈来没两天，就被婆婆赶回去了。说给带孩子呢晚上只要她到家马上走，住对门晚上不管孩子咋嚎，都不带过去看一眼的。说是白天太累，晚上得好好休息。”

    初夏随口说：“说的也没错啊。”

    “你不知道，带孩子的辛苦，她白天忙一天，晚上回去吃饭还得抱着孩子，再加上一宿醒好几次，谁也受不了。”

    “哦，也是。”初夏想想都不容易，她歪头问：“说的好像你生过似的。”

    “去你的。”两人笑骂起来。

    老张长得矮胖，组里的老教师帮忙介绍了几个，都不得意。她倒也不急，就每天磕着瓜子，在宿舍里架起几只锅，优哉游哉的过日子。

    “你知道吗李明玉交了个男朋友，都带回来了，说是十一就准备结婚。郭威她男朋友也催她了，估计咱组下半年能结好几个。”

    “还有，数学组的张巧，就那个瓜子脸，长得很好看的那个。听说王浩强正追她呢，但是张巧嫌弃他个子矮，一直没同意。据说啊，别人给介绍了一个，外面正处着呢。就这样，王浩强都没放弃，还死追不放呢。”

    “我说，你咋知道这么多事啊”

    “嘻嘻，瞎聊天聊得呗。”

    两人聊得正欢，办公室门咣的被撞开。

    “初夏，走啊，这回你可跑不了了吧中午一起吃饭吧。”张静风风火火的进来。

    “好呀，你请吗”初夏笑眯眯。百悦

    “切，咋地，哪次不敲姐，走啦，我请。”

    初夏把手里的瓜子仍回老张桌子上，说了一句：“走了啊。”

    一顿饭下来，又接了张请柬，张静准备和男友结婚了。初夏犹豫来犹豫去的还是问了一句：“你真想好了”

    张静大咧咧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过去的都过去了，人总得往前看，女人这辈子求什么不过是老公孩子热炕头，过得舒服是最主要的。现在这个，房子是现成的，还加了我的名字，公婆没负担，将来能帮我带孩子，不求啥了，就这样吧。”

    不知怎的，初夏想起了廖萍的烦恼，随口说了句：“公婆可得相好了，以后帮你带孩子得日夜相处呢。”

    张静失笑：“说的好像你很懂似的，相老公还带相公婆的没听说过。不是，我说你，你也该找一个了。高三完事了，也轻松了，别一天到晚的就是学生。”

    初夏沉默，低头嚼着没有滋味的油麦菜。

    晚上躺在床上刷剧，手机突然响了。初夏拿起一看，是张岩。

    “喂”

    “在家吗我在你家楼下，能见个面吗?”

    初夏犹豫。

    “只是简单聊聊天，你要是不见我，那我就天天来。”

    “好吧。”初夏放弃。

    换好衣服和郑大夫说了一句下楼散步，穿鞋往出走。

    “大晚上遛什么弯撑得吧，都几点了”郑大夫正在看连续剧，头不回怼了一句。

    “嗯，吃撑了，遛食。”初夏回到。

    门咣的一声撞上，郑大夫才回过神，嘟囔一句：“吃啥就吃撑了不就喝了碗小米粥吗这死丫头。”

    张岩穿着黑色的运动服，在楼前凉亭里站着，昏暗的灯光下不说话几乎找不到人。初夏左右看看正奇怪人在哪儿，张岩兴致来了，偷偷绕道她身后一拍肩膀。吓得初夏嗷的一声叫了出来，张岩顺势将她抱在怀里安抚。

    初夏定定神，才发现这个男孩已经高出她一头了，装作不经意的想要推开他。张岩坚持着，就是不撒手。这个男孩子身上有一股清新的香味，干净纯粹。初夏闭上眼睛静静的没有说话，张岩见她不再挣扎，有些奇怪，略微松开了手臂，想要看她的表情，初夏借此机会挣脱开来。

    “等我四年好不好”张岩问。

    初夏低头，沉吟着：“你看，我们差了6岁。”

    “年龄不是问题。”

    “对你来说不是，对我是。我希望的和你希望的不一样，张岩。你是我弟弟，永远都是。我现在需要找个人安稳下来，我想结婚生孩子了，这些你给不了。你大学四年，毕业后要打拼工作，一转眼就是六七年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就已经三十岁了。我不可能等你，你知道吗我们也不合适，等你到了大学自然会发现很多优秀的女孩子。我不过是这三年对你的照顾比较多，因此让你产生了一些误解，等你上了大学就会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说完，初夏坚决的转身离开。

    张岩站在凉亭里，与身后的夜色几乎融为一体，你看不见他的存在，可他还是站在那里。初夏透过单元门的窗口往外看，她心里也不好受，明知不对就要坚决推开，即使不好受也要忍受。

    ‘我们就是姐弟的关系，我不过是对他关心的多了一些，自然会有些舍不得。’初夏咬着嘴唇对自己说。



第146章 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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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的时间长度的是按学年记的，夏末开始夏初结束。老师的生命长度是按学生记的，送走一届又迎来新生。

    初夏翻看着毕业照，每个学生都能清晰的叫出名字，只是不知道多年之后走对面是否还能互相记得。她叹口气，随手取了张纸，将学生的姓名依次按站位写了下来，粘在了照片背后，放进文件夹收到柜子里。

    多年后，谁还会记得谁高考结束后的两周，成绩公布，老班守在电脑旁一个个核对学生分数。他提前将学生的准考证号备存好，没用学生汇报，直接一个个查完记录。

    他死死盯着屏幕，一边查一边记录。手机震动，是白静。

    “喂，组长，正在查呢，还差三个，一会汇报啊。”

    “好，我等你消息。”

    白静也是有些坐立不安，毕竟这是自己带上来的第一批毕业生。张校长也是盯着手机不放，等着下面的人汇报高考成绩。

    李海蹲在椅子上，盯着电脑屏幕，李明伟和张爱华在外面想伸头又不敢，等着儿子的信。可是这都查了5分钟了，还没听见动静。

    张爱华扯扯老公的衣角，皱着眉摇了摇头。“估计不太好，你可不能骂他，这一年挺努力的了。”

    李明伟挎着脸，“废话，还用你说。没事，考不上老子再想办法，大不了再来一年。”

    张岩拿着手机再打电话，一个一个提示音过去，一边听一边操作。三姨躲在厨房举着铲子听动静，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许悦盯着手机，等短信提示，她提前预定了成绩短信通知。父母都在班上，工作忙不好请假，但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着手表心思恍惚。

    叮，短信进来了。‘476分，语文112，数学108……’

    “妈，妈，我上二本线了。”许悦喜悦的声音隔空传来，许妈妈喜笑颜开。

    “小丽，你家悦悦考的不错吧”

    “嗯嗯，我家悦悦上二本线了。”

    “哎哟，真是不错，恭喜你了。”

    张岩慢慢走出屋门，皱着眉头说：“三姨，这段时间麻烦您了。”

    三姨看他脸色不好，慌张的说：“没事啊，岩岩，咱今年没考好没关系，三姨都打听好了，可以去培训机构补习。”她举着铲子忙忙地走过来要抱张岩。

    张岩嫌弃地一只手顶住她：“三姨，你手太油了。”突然展开笑脸说：“我过一本线了，521分。”

    “哎呀，你这个孩子，就知道吓唬三姨。”三姨大悲大喜，有些承受不住突来之惊，蹲在地上开始嗷嗷的哭。

    张岩吓了一跳，赶紧抱着三姨的肩头安慰。000文学

    三姨一边敲打他的后背，一边嚎：“韶华，岩岩考上了啊，我们没有让你失望，岩岩考上了。韶华，我对得起你了。”

    张岩瞬间润湿了眼眶。

    李海走出来的时候苦着脸，“436分，爸妈，对不起，刚压线。估计只能上个联大之类的了。”

    “没事，没事，小海。很不错了，咱上线了，不管联大还是啥，最起码是大学，妈妈觉得挺好的。”

    “就是，小海，爸爸觉得你进步很大了，能考上大学就不容易啊。”与张爱华心疼儿子不同，李明伟反而有些窃喜，考不上好大学，看你还出国追什么女孩子。

    李海抱着头长叹，那个梦已经遥不可及了。

    查完最后一个成绩，老班紧张兮兮地开始数数儿，分数线随着分数直接公布。‘1，2，3，4……不对，不对，再来，123……31个’老班睁大眼睛，有点难以置信的又来了一遍，“31，31，真的是31，靠，帅了！”

    他赶紧拨通电话，兴奋的汇报完成绩。

    “你班31个老班，你可以啊，b班出31个本科生，太牛了。”白静挂了电话也很兴奋，紧接着一个个报喜的电话打了进来，白静手忙脚乱的记录着。

    a班基本全上线，b班好一些的过50%，c班竟然还出了两个本科生。一个是王海，分数线达到了体大分数线，且体能也过了关。年级一共出了39个一本生，297个本科生，做高分597分，陈龙。这个成绩较去年百分点多了五个多，是相当可以了。白静喜滋滋的向张校汇报，挂断电话，张校拨通了教委主任的电话继续报喜。

    对学校来说是百分点，上线率。对家庭来说，则是百分百的喜悦与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