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教第十年

第142章 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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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高考还有4天，6月3日，星期五，毕业典礼。

    一附中第一届毕业生的毕业典礼是在高考后开的，高考完的第一个周六，毕业生们陆续回来。毕业典礼结束，大家不舍得离开，在操场上彻夜长谈，还有喝了散伙酒的回来促膝谈心。满校园的酒味，嬉闹，借着酒疯算帐的。老马到处灭火，折腾了一宿。

    第二年，张校衡量利弊，早早安排好，在高考前进行毕业典礼。常规的流程，学生代表发言，教师代表发言，家长代表发言，校长激励，剩下的时间正好召开考前动员和考试要求宣讲。

    白静想了几个晚上，决定还是加一些环节。她精心设计了一张毕业证明，用厚纸打印出来，并且买了一些红缎带，一个个卷起用红缎带系好。看着办公室地上小山般厚厚的纸卷，她百感交集，心口涌起一阵酸酸的味道。

    三年了，这届学生是她第一次完整的带至毕业的。不管是惹是生非的，还是成绩优异，她都如数家珍，几百个名字印在脑海里。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淡化，对于白静来说，这一届届送走的学生，就像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一样。

    毕业典礼上，虽然只是简单常规的流程，在她亲手宣布由班主任一一颁发毕业证明，每个学生还是润湿了眼眶，礼堂里此起彼伏的响起抽涕声。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就这样真的被抛在了脑后。年轻人一路向前，老师们则留在原地继续迎接稚嫩的面孔。一年又一年，岁月似霜浸染她们的头发。

    “我们等你们大学毕业回来母校看一看，我们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们！”白静深鞠一躬。

    礼堂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那个高一军训时被白静训斥过的女生，早已忘记了当时的气愤，她摸着眼角的泪水持续的鼓着掌。

    “其实白静是个好人，不管她说的多狠，一般都很少请家长或给处分。”女生说。

    “嗯，她教课也很有意思的。”边上的女生哽咽着。

    “其实一附中也没有那么差，我还是会想念这里的。”

    “嗯，等毕业了有时间一起回来看看。”

    “呜我也要回来看看。”陈一思撇着嘴抽涕。

    “你就算了吧，食堂大叔都怕了你了。”老班翻白眼儿。

    “呜呜老班，不要这样，我会想你的。”陈一思作势过来要抱他。

    老班吓得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

    “老班，你嫌弃我吗我马上就要毕业了，再也见不到您了。”陈一思委屈。

    “别，相见不如怀念。好好的走啊，只要我没入土，咱们就有机会相见。”老班连连摆手。

    大家笑不可支，没有听见的学生不断耳语打听大家在笑什么。9班就是这么一个快乐与伤感并存的奇妙集合。小蜗牛

    最后一项，教师上台，接受学生敬献的鲜花。

    语文组、数学组、英语组、理综、文综、综合、后勤，看着学生与老师们拥抱献花，大家越发鼻子发酸。最后一组是班主任，礼堂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

    “这些人是陪伴你们时间最长的灵魂人物，他们为你们的成长贡献了自己三年中宝贵时光。不管早晚，你总能见到他们的身影。这三年，也许他们批评过你们，让你们新生怨怼或委屈。也许他们罚过站、留过堂，让你们觉得愤怒和沮丧。可是也是这样一些人，放弃了自己的孩子，父母，把人生中最宝贵的三年放在你们身上，陪伴至今。也是这样一些人，早晨六点钟还在天黑的时候就来陪伴你们的早读，深夜十点才从学校离开，回家只能看到孩子熟睡的脸庞。也是这样一些人，默默地为生病的同学买药，为一些家庭困难的同学捐助，为一些基础薄弱的学生中午不休息进行辅导，为一些迷茫的学生指引方向，倾听你们的困扰。请让我们把最热烈的掌声送给他们，我们的老班们！”

    白静看着台下热烈鼓掌的学生们，由心而发的激动与感慨。

    陈一思咧着嘴，捧着一束格外鲜亮的花束走到老班面前，“您是躲不过的，嘻嘻。”他伸手使劲抱住了老班。

    老班扬天长叹，呲牙咧嘴的接受着学生的热情，惊怕自己这把老骨头别被捏碎了。

    台下的学生惊诧陈一思硕大的身躯竟然出现在了一众苗条的淑女中，热情的拥抱差点没把老班捏过气去。

    献花同学即将下台，老班拍着胖子的肩膀：“好好努力，老班看好你！”

    “嗯，老班您最好了。”陈一思感动的痛哭流涕，作势又要抱上来。

    老班吓得撒丫子先下台了，白静在后面只喊：“徐老师，徐老师，还没合影呢！”

    陈一思一路追下去，满心满眼都是他心爱的班主任。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笑声。

    典礼结束，校园里都是与老师们合影的同学，大家依依不舍，似乎出了校门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快来，咱们一起照张照片。”大家叽叽喳喳，恨不得在校园的每个角落都留下影子。

    “你说，之前一直特别想赶紧离开。怎么真到该离开的时候，反倒有些舍不得”许悦对万明宇说。

    万明宇随口回复：“女人就是多愁善感。”

    “去你的，什么都不懂。”许悦不悦。

    李海走到篮球场边的藤架下，想去去年的这个时候，璐璐还在花藤下咯咯笑着闹着，如今已远隔万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他们一直保持着一周一次的邮件往来，但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不谈任何感情，只是说着自己的生活学习环境。即使璐璐不说，李海也很清楚，她在等自己过去。

    张岩看着初夏的身影穿梭在几群同学间，笑眯眯的合影。今天她穿的很漂亮，白底淡黄色碎花大摆裙，难得一见的高跟鞋，头发高高盘起，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他很想过去一起合个影，可不知为什么抬不起脚来。他莫名有些心慌，这一走，恐怕就真的相见不如怀念了。



第143章 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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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四天，学校开放，愿意在校自习的来班级继续，愿意在家休息调整的也尊重。

    教室里空了一半的人，门窗打开，电风扇嗡嗡地唱着歌。不时有风穿堂而过，蓝色的窗帘随风飘舞，地上洒满了水，只有唰唰的翻书和写字的声音。

    初夏坐在讲桌前，看着台下默默复习的学生。想起多年前的自己也是在这样的一间教室里，为着自己的今天而努力。

    讲台前的那束百合边有些枯黄，快要开谢了，花蕊却还是坚挺着，散发阵阵清香。她从兜里拿出一片阿司匹林，郑大夫高血压，常年需要吃稀释血液的药物。随手丢进花瓶中，‘咚’的一声响，她不记得自己从哪里看来的这个方法，阿司匹林能够让花开的更长久。

    “老师，这道题怎么回事”有人来问题。

    初夏收了心，一点点的讲解着，阳光斜斜地招进来，一室花开静好。

    最后几天，年级组安排了老师坐班答疑，时间也宽松了不少，从早8：00到下午6：00。不用上操，不被强制，完全自愿。

    a班拼的狠，班主任们和家长沟通之后，学生基本全部到校自习。老师们不知道从哪里又掏换出一些套卷，某某区的三模，某某地的押题宝典等等，学生们依旧奋笔疾书。

    只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陈龙，发下卷子，他只是粗略的看一遍，题目都是挑挑拣拣的去做。没事就翻翻教材，与老师就套卷上的一些疑惑探讨一番。因为成绩亮眼，没有人逼着他必须完成什么。况且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哪个老师非死乞白赖的批完整套卷子再点评。

    还有一个是赵海霞，她一直埋头做题，不过不是老师们发的新套卷，而是一本本厚厚的改错。之前整理好的改错，现在派上了用场。她一道道重头做，只要不熟练的，或者卡壳的，都用红笔圈出来，弄明白之后隔周再做第三遍。她一遍一遍的刷着错题，似乎要将自己之前的错误在高考前全部纠正过来。

    有老师试图劝说她做做新题，海霞就会迷蒙着抬起头，坚定地说：“老师，我脑子不够快，那么多的新题，听完就忘。我觉得这样是在浪费时间，不如把之前的错误好好纠正，不再犯。”

    有的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不再劝。也有的觉得她傻，于是上课不再针对她讲解。还有的觉得她倔，于是任她自做自的去。

    她也迷茫，去问初夏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会不会真像老师说的那样。不定哪道题压中了，如果没做上高考不久吃亏了吗

    初夏想了想，回了一句：“这种概率不是很大，我觉得你对自己才是最了解的，别人的建议都可以听，但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坚持自己认为最正确的方法才好。”

    “您知道吗您每次好像什么都没说，但每次都会让我们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海霞笑。

    “是吗”初夏想想，“因为你们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啊，来我这里不过是寻求安慰而已吧！”

    海霞笑笑不再说话。

    b班则是能有半个班到校自习就不错了，老班拉了张表，一一嘱咐在家复习的家长叮嘱孩子几点几点干什么。又把千万不要睡懒觉，千万不要熬夜的话叨叨咕咕的墨迹了几十遍。

    李海在家自己复习，天气太热，反正老师也不讲课了。只是答疑的话，自己随时可以去学校再问。

    他就穿着短裤光膀子在家学习，因为怕感冒，老李每天只午间，以及晚上睡觉的时候开几小时空调。上午和傍晚稍凉爽了就关掉，让李海把一身的汗出透，美其名曰，排毒。

    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之前在学校打篮球，也从来都是一身臭汗。汗出透了，晚上睡觉前冲个凉，一身轻松。西施文学

    手里各种复习资料，他重点将一些默写背诵的篇目放在最上面，每天上午都要叨叨咕咕的背一遍。此刻的他正端正的蹲在椅子上，念经一般背着几篇经典英文范例。

    张爱华托着西瓜，都是去了子切成一块快的，放在一个大碗中，放着勺子方便一口一块。轻轻推开门，见儿子聚精会神，没敢说话，悄悄放在桌子边上，又安静的退出去。

    隔了不一会儿，又从冰箱中拿出一瓶果汁，倒好了，准备给送进去。老李看见后急急摆手，“太凉啦，放一放再拿进去。”

    “哦，哦。”张爱华慌忙又端回去，等稍微温热却又带着点凉气的，重又敲敲儿子门给拿进去。

    “妈，您能不能别老进来，刚记的又乱了。”

    “好的，好的。那你需要啥叫我啊。”张爱华慌慌张张的退出来，给儿子把房门关上了。

    “你看，瞎操心吧，净添乱。”老李低声取消老婆。

    两口子请了几天假，说是陪儿子准备高考。其实在家除了一日三餐也帮不上什么忙，电视不能开，每天都是安静在客厅坐着。

    张爱华坐了会，拿起一本书又放下，拿起遥控器像烫到了一样赶紧又放下，一会儿又想洗衣服，刚放进洗衣机，想起也会出声赶紧又停下。转磨似的在屋里走了两圈，连老李都嫌她烦了。

    张爱华拍拍脑门，想起什么似的，换好衣服挎着包临出门嘱咐老李。

    “我去买菜，再买点翅中，晚上给儿子烧翅中，你在家看儿子需要啥给弄啊。”

    老李不耐烦的从报纸后面伸出一只手，摆了摆复又认真的看起来。只是仔细瞧瞧，都一个多小时了，看得还是那个版面根本就没有动。

    “哎，儿子高考，老子更累。”他见老婆出门，终于从僵硬的姿势中解放出来。不再装样子，站起来溜溜达达的疏散筋骨。

    张岩三姨在家问他，“高考用三姨送不”

    “您别逗了，上学都不用送，高考送啥”张岩背着包准备去学校自习。在三姨的强迫下，改了一直在校学习的习惯，中午回家吃饭然后午休四十分钟。

    “可是我看新闻有说，高考出门晚堵车迟到的，还有忘拿准考证的，我送你不是保准点”三姨巴巴的又问。

    “行吧，您看着办吧。”张岩无奈。

    三姨瞬间高兴，拿上包要出门。

    “您干嘛去”

    “嘻嘻，我洗洗车去，大喜大喜啊！”三姨窃笑。

    张岩捂脸。



第144章 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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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7日上午晴空万里，16个班主任分开，到三个考点送考生。

    文科都在三中考试，理科一中一半，一附中一半。年级里的老师都被安排了任务，有看路口的，有在考点与班主任排班带队的。初夏被安排在了本校，帮助清点人，联系迟到考生。

    9：00钟考试，7：30就开始有家长陆陆续续送学生过来了。操场上也聚着三三两两的的人，背书散步聊天的，一片平和。

    一附中大门西侧100米的十字路口，早早就被拦上禁止通行的封条，警车闪着灯停靠在路旁。考生家长远远地停了车，左右护着这些少年男女走进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考场。

    他们今后还会遇上更多的考试，也许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之后这第一次考试的内容早已忘记，但是为之努力的过程任谁都难以忘记。那样一个个啃题啃到凌晨的时光，每天被老师紧紧逼迫的日子，日日与同学拌嘴嬉笑打闹的画面，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得了呢

    张岩站在大门外，想起自己第一天报到。因为出门晚了，妈妈开车来送自己，门口问路的德育处老段，现在依旧站在太阳下面，指挥着考生出示准考证入场。老段几乎没有变化，还是半秃着顶，慢条斯理的检查准考证。

    他穿着第一天报到时的蓝白运动服，三年了，虽然清瘦了些，反倒显得身姿更加挺拔。依然是那么耀眼的男孩子，站在那里，就吸引了身旁很多女生的关注。初夏看着这个男孩，阳光打在他身上，那么引人注目，她眯了眯眼睛。

    张岩似乎感到有人在看他，目光追寻过去，西侧车棚下，初夏正在为身边几个女生最后解答着一些疑惑。他看到她抬头，两人相视而笑，初夏点点头，张岩回首抬脚进入大门。

    8：00，“各位考生注意，请大家到教学楼前自西向东排成10列纵队。请各位考生现在到教学楼前……”

    清脆的广播声响彻校园，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汇聚到教学楼前，排成了长长的队。有人平静，有人说笑，有人皱眉，有人嘟囔，有人搓手，有人好奇……

    校门外还有零星晚到的考生，捏着准考证匆匆进入校园。

    “请各位考生准备好准考证及身份证，提前出示给考场门口的监考员，经确认无误后再进入考场。教学楼一直五层的考场分布在大屏幕上，请各位考生注意考场所在楼层及位置，如有不清，请咨询每层流动监考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