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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赤军
他不禁慨然长叹,套用了后世的地名:“山西,我来了。”
建安三年八月,拜侍中是勋为河东郡守、监河东军事,与司隶校尉钟繇一起离开许都,同路向北进发。是勋觉得,这是自己人生的一大转折点,是否彻底终结出差跑外勤的外交职业生涯呢……
司隶校尉这个职务,原本是三辅、河南地区的监察官兼治安官,权柄相当之大,但如今辖区内设了曹仁和是勋两个军区,钟繇光管民政即可,故而空身上任,并无多少军马相随。是勋与之不同,曹**拨了两千兵马隶其麾下,按照是勋的请求,大多挑选的是比较稔熟的青州兵。
一行人自颍川而趋河南,钟繇就停留在雒阳,是勋率军继续前进,从茅津北渡,不曰即翻吴山、过盐池,抵达安邑。途中行进甚急,参军张既问及缘故,是勋乃微笑道:“不欲使王文都(王邑)有所防范也。”
然而兵马既入河东境内,那就不可能保密,尤其临近安邑,也不可能把郡守王邑一直蒙在鼓里,所以预先遣人通传,不说过来接任,光说:“侍中是勋,奉天子命前来宣诏。”
王邑不敢怠慢,急忙率领麾下文武,都出安邑南门,至十里外亭中迎候。是勋换马乘车,仅从百骑先行,与王邑相见。见了面一瞧,这位王郡守大概五十多岁年纪,骨立形销,似乎相当瘦弱,唯精神还算旺健。他身后不但跟了数十名属吏、百余郡兵,并且还带上了大群百姓,匍匐道旁,恭迎天使驾临。
是勋横目一扫,但见那些百姓以老者居多,甚至有须发皆白者,虽非勇壮,也少有面带菜色的,衣冠蔽旧,也少有褴褛肮脏的——应该都是些城内绅商、乡中耆老吧,此亦题中应有之意也。
看到这种场面,是勋的心情不禁略微放松下来。
马车缓缓停下,王邑迈前两步,拱手行礼:“臣镇北将军、安阳亭侯、河东郡守王邑,恭迎天使。”
论及名位,王邑却在是勋之上,爵乃列侯,加职至于四镇将军,与九卿并列,按道理,是勋就该赶紧下车还礼。然而就见这位是侍中仍然高踞车乘之上,只是抬手一招:“谁是范先,谁是卫固?”
众官尽皆愕然,当即便有二人越众而出,拱手道:“末乃中郎将范先。”“下僚河东郡掾卫固。”
是勋面沉似水:“拿下了。”
几乎就在他开口的同时,几名骑兵同时跃身而起,朝向范先、卫固二人扑去。那卫固本为儒生,一擒便下,范先却是旧白波帅,膂力强健,当即被他一拳**一名骑兵,另一拳遮护在身前,“噔噔噔”倒退三步,抗声道:“末将何罪?!”
是勋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卷素帛来,沉声答道:“有诏在此,汝敢抗旨吗?”范先闻言大恐,手上不禁一缓,当即被两名骑兵扳住肩膀,按翻在地。
王邑也是大惊,急前两步,扶住马车车厢:“二人何辜?朝廷究竟有何旨意?”
是勋一见范、卫二人被擒,唇角略略一撇,瞬间便已面带春风,却反手将素帛揣回怀内,匆匆跳下车来,一把攥住了王邑的手腕:“王将军,你我且同乘入城去吧。”
王邑力气太小,被他连扯带推,给拱上车去,嘴里还在问:“侍中不须宣旨么?此二人究竟……”是勋始终也不放开他的手腕,笑着答道:“自可于城中宣诏,不急,至于此二人么……”
他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直到跟王邑全都站稳在了车上,这才缓缓把气吐将出来,厉声喝道:“范先、卫固,奉钟司隶命,二人巧辟治官,犯突科条,事当推劾,检实歼诈——立斩!”
当即刀下头落,迅疾无伦。围观的百姓哭爹喊娘,纷纷走避,河东属吏亦皆胆战心惊,遮面而退。王邑又是惊怒,又是恐慌,高声质问道:“既是司隶之命,并非朝廷之诏,如何不行文郡中,倒使侍中斩之?安有此法!”是勋把攥着对方腕子的手略略一紧,凑近了王邑的耳边,低声回答:“朝命,任某为河东郡守,召王将军返都,吾既新到,必要立威,是故即于亭中处斩才獠也。”
说完这句话,也不去瞧王邑惊骇欲绝的表情,一拍车轼:“走,待某与王将军同车进城!”
杀这范、卫二人,当然并非无的放矢,而是有其原因的。话说是勋在接受了镇守河东的委派以后,朝命尚未下达,他便先去找郭嘉,要求查阅所有相关河东郡内形势的情报。郭嘉事先已经得到了曹**的默许,因而倾囊与之,是勋把大摞竹简、木牍搬回宅中,细读了一整夜,不禁拍案恨道:“未知杜伯侯何在?!”
前一世读过的文献资料,长久未及整理,已经逐渐被淡化到了记忆的深处——他倒是也想把很多事情记录下来的,然而若不慎泄之于外,恐骇视听,所以犹豫了很久,还是不敢落在笔头,只好闲来默默背诵罢了,就难免挂一漏万——通过郭嘉所搜集到的情报,却又逐渐被发掘了出来……(未完待续。)





汉魏文魁 第二章、雷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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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勋嘴里所说的“杜伯侯”,此人大名为杜畿,字伯侯,亦曹魏之名臣也。史书记载,杜畿曾在曹操底定河北以后,奉命就任河东郡守,但是王邑不肯离职,遣郡掾卫固、中郎将范先等向司隶校尉钟繇申诉,钟繇不允,乃愤而返京求告。杜畿行至陕县,卫固、范先率军拦道,不放他入郡,钟繇欲请夏侯惇伐之,遭到杜畿的劝阻,随即杜畿便绕至郖津,单车前抵安邑。
范先为了警告杜畿,即于其门下斩郡主簿等三十余人,而畿言笑自若。卫固道:“杀之无损,徒有恶名,且制之在我。”乃奉杜畿为主,但夺其权柄,阳奉阴违。杜畿假为所制,暗中却集结兵马,逃出安邑,范先、卫固遂勾结高幹犯郡,为曹家援军所斩杀,河东乃安。
杜畿安定和治理河东,成效卓著,后来被曹操比之为“萧何定关中,寇恂平河内”。
是勋想起此事,不禁懊恼:“未知杜伯侯何在?”
根据史书所载,天下大乱以后,杜畿曾经避居荆州——然而是勋上回出使襄阳,并未曾闻此人之名;其后他又前往京兆,投奔旧友、京兆尹张时——是勋镇抚关中,直接罢免张时,下之于狱,就忘记向他打听杜畿的消息了;张时先以杜畿为郡功曹,但“嫌其阔达”,杜畿愤而离去,赴许干谒,乃为荀彧荐于曹操,被任命为司空司直——这应该是一两年后的事情,此刻他还并没有得入曹操幕下。
所以说。杜伯侯现在究竟在哪里呢?没有人知道,是勋仓促间也根本找他不来。
可是再想一想。杜畿本为京兆杜陵人氏,并非河东旧族,他治理河东,靠的是自己的能耐,而非背景支持。换言之,杜畿若守别郡,同样也会出成绩,而他人镇守河东。基础也未必就比杜畿来得差。
杜伯侯能为,吾何不能为?!
随即亲自上门去找鲁肃商议,见了面就说:“子敬既荐我以镇河东,当有以教我。”鲁肃歪着头瞟他一眼:“肃若有定计,便可自为,何必荐卿?前虽出使河东,所见皆吕布军中人也。不涉民事,河东上下,实无所知。”
是勋伸手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来,递给鲁肃:“河东之事,卿且观此三人便可。”这是他适才阅读郭嘉交予的情报的时候,记录的部分笔记。主要便相关郡守王邑、郡掾卫固和中郎将范先三人。
鲁肃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接着又从尾到头复习一遍,然后放下纸张,捻捻胡须:“此三者不去,河东难安。彼等各怀心思。去亦不难,只恐迁延时日——袁军南下。或在年内,河东若不粗定,则难以呼应,宏辅即为无功者也。”
是勋很喜欢鲁肃这种态度,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不打马虎眼。不象荀氏叔侄他们,以为很多粗浅的环节是勋肯定能够料到,说出来反倒象在小瞧对方,所以交谈时往往故意忽略过去——他们实在太高看是勋了呀!
鲁肃一开口,说的就是以真正的是勋的智慧,都肯定能够想得到的问题:他必须在短时间内把河东郡稳定下来,只有这样,才能在袁、曹大战之际,从侧翼助上一臂之力。是勋低头想想,确实如此,杜畿扮猪吃老虎的故智其实并不值得仿效,因为需要比较长的时间——其实杜畿也挺弄险的,倘若高幹等早一日侵扰河东,而他还并没有做好对付卫固、范先的准备,恐怕便要落得严象在淮南一般的下场啦。
“子敬之意,须施雷霆手段,一朝而定?”
鲁肃点头:“事涉大局,不得不疾,亦不得不狠。”说着话抽出情报中一纸来:“吾且先议王邑……”
王邑字文都,北地泥阳人,曾为故太尉刘宽门客,后任离石长,升河东郡守。献帝东归时,为李、郭等所逼,先北渡而至安邑,王邑进献丝帛,乃得封侯,并加号镇北将军。据说这位王太守是个好官,治理地方很有一套,百姓安居乐业,因而后来杜畿前去接任,他不大想离开,百姓也舍不得他走,卫固、范先等遂能煽动民意,发兵阻拦杜畿。
但是是勋觉得这事儿很有水分——包括郭嘉情报中所写——王邑不大可能真得百姓拥戴。首先,这年月从中央到地方都是小政府形态,守、令与百姓的接触极少,要说施政清明,得到大户缙绅的拥戴尚有可说,要说深得民心,恐怕未必啊;其次,原本的河东,起码从献帝东归直到高幹来侵,十年间便没遭过什么兵祸,相比起附近的其它郡县来,肯定要太平、稳定得多,这不能算是王邑的功劳;其三,倘若王邑治郡真有成效,那后来杜畿接手,不可能高过他一大截去,也就难以成就贤名啦。
再说了,在这条时间线上,河东曾经接待过吕布军入驻,那就是彻底的虎狼之师,杀戮、抢掠,无所不为,王邑内不能制吕布,外不能和南匈奴,他怎么可能深得民心?
当然啦,此人在郡多年,熟悉郡内大族,那些大族若是承其旨意,煽动百姓闹事,以违抗诏命,挽留于他,这倒不可不防……
是勋担心王邑会煽动河东百姓,起而闹事,阻挠自己接任郡守之位,因此与鲁肃商议过后,特意多呆了几天,等到秋忙之时,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直入安邑。因为这时候农夫都忙着收割、晒谷、脱粒呢,哪怕明令免了他们的租税——既包括国税也包括佃租——他们都未必肯抛下农活,出门搞点儿别的。郡中大户若是支使不了百姓,那是勋还有何可惧?
等见到了王邑,他打眼一瞧。果然跟来的百姓都非赤贫,不是缙绅。就是小市民,这些人惜命得很,不敢冲锋在前。再加上王邑身型瘦小,不象是个能打的,是勋这才放下心中忐忑,先一把揪住王邑,随即下令,将卫固、范先斩杀当场。
卫固、范先。心怀异志,按照史书所说,王邑离职前,他们就跟高幹暗中勾结,而即便此事为真,这时候也还并无反迹。倘若不处在大战一触即发的紧要关头,倘若可以如同杜畿般徐徐图之。那便先不能对他们动手,要待其“多行不义必自毙”。然而鲁肃说了:“事涉大局,不得不疾,亦不得不狠。”故而是勋预先请了钟繇的旨意,将二人处决了事。
在定下这一方略的时候,是勋也不禁暗中自我检讨:自己是不是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时代的士人群中呢?是不是连自己的立场、思想都已经彻底古代士大夫化了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视人命如草芥……
可是虽然自我检讨甚至自我厌恶,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饶过卫、范二人的性命——至于“巧辟治官,犯突科条,事当推劾,检实奸诈”之类莫须有的罪名。在原本的历史上,那是钟繇硬生生安在王邑脑袋上的。逼他去职,如今便给卫、范两个先用上了。
是勋在十里亭内处斩二吏,随即挟持王邑,大队兵马亦从后跟进,浩浩荡荡进了安邑城,接管城防。是勋本无自己的部属,问曹操要了武装以后,还讨得几个熟人为将,一是当年与他一起战过匈奴兵的夏侯兰,二是伺候典韦伺候得满心冒火、手足无措的孙汶,并有过带兵经验的门客秦谊,共掌这两千兵马。
他扯着王邑进入郡署,召集属吏前来,当场宣读诏书,罢免了王邑的职务而自代之。王邑满心不愿,然而经此一幕,早就吓破了胆,只得乖乖地捧出印绶来,交割完毕——比原本历史上要听话得多。
赶走王邑以后,是勋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派职务,把自己从许都带来的属吏、门客安插到各部门去,以期用最短时间掌握、捋清日常政务。
他现在脑袋上挂着三个职务,侍中之职是虚的,河东太守与监河东军事是实的,且各有属吏。但是是勋不打算搞两套班子,也不打算随大溜,沿用传统的行政架构,既然一郡之内,完全自己说了算,那干脆彻底推翻,重起炉灶——当然啦,为了便于这时代的人们接受,旧名尽量沿用。
首先是郡守的副官,本名郡丞,按照汉制,“郡当边戍者,丞为长史”,因为这个新的河东地方政府要兼管民政和军事,如同边郡,故而更名为长史。这是朝廷钦命的官员,是勋向曹操讨来了司空掾司马懿——反正刻经立石之事已经上了轨道,另找一人萧规曹随可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司马仲达就是是勋敢亲赴河东上任的定心石。
下为功曹,负责人事,是勋请来了谒者裴茂的三字裴徽,字文秀,担任功曹掾。因为裴家乃河东大族,发掘郡内人才,他们家人上手最为便捷。其实裴徽不如其长兄裴潜多矣,只可惜裴潜“不修细行”,所以不受老爹待见,独自一人跑荆州刘表那儿窝着去了。是勋曾经多次建议曹操征召裴潜,刘表就是不肯放人——虽然也不肯重用他。
户曹管民政,包括“民户、祠祀、农桑”,户曹掾找来了原太学生诸葛瑾——反正诸葛瑾能不能毕业,算不算毕业,是勋完全可以说了算。法曹管司法、审判,法曹掾由旧吏乐详留任。
工曹负责工程,工曹掾毌丘兴,也是旧吏,乃河东本郡闻喜县人也,是勋见其应对得体,尤擅工事,故而留任。因其姓氏与籍贯,是勋怀疑他跟后来造过司马师反的毌丘俭关系匪浅——或许,就是毌丘俭的老爹或者爷爷?
贼曹统管郡兵,负责地方守卫、秩序维持,以及搜捕盗贼——反正那些服役的土兵也打不了什么大仗——贼曹掾为秦谊。兵曹负责军事,兵曹掾为夏侯兰,孙汶当他的副手。
仓曹负责一郡之财政,仓曹掾为戚喜。奏曹负责一应公文往来,兼掌记室,奏曹掾为韦诞。督邮曹掾暂时只任命了一位,即张既张德容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阅读。)




汉魏文魁 第三章、世家短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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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勋新设计的这套河东军政组织架构,他在来的路上就跟司马懿、张既等人商量过了,只有乐详、毌丘兴不大清楚而已。架构搭成以后,他就勒令诸吏尽快理顺曹内上下级,以及与各县的统属、交接关系,完成秋粮的征收——“朝廷已准河东本年租赋不输,唯役不免。待秋粮入库,便要征兵备战,卿等仔细。”
任务分派下去,太守兼监军大人立刻就大撒把,一应庶务,全都委托给了长史司马懿。是勋此前也就做过一任县令而已,完全没有统筹全郡的经验,他觉得就算自己插手,也未必能好到哪儿去——司马懿虽然也没经验,终究家学渊源,他老爹可是做过京兆尹的呀。
虽然厌恶世家,但这年月还真离不开这些世家子弟,打比方来说,世家子弟就象是人大政经系出身的,庶族再有本事,也是野鸡大学毕业,眼界、经验上往往差距很大。
那么是长官干嘛去了呢?他离开了郡治安邑,带着督邮张既,开始到处游荡,主要目的是探查山川形势、各县风物,以及拜会郡内各大家族。
河东近于旧京,大族甚多,主要有安邑郊外的卫氏,闻喜的裴氏、董氏,还有解县的柳氏。卫氏,也就是蔡文姬前一任夫家,此时出仕者有卫觊卫伯儒,曾任治书侍御史,现任弘农郡守,是勋跟他略有交情,来河东之前,即遣人往赴弘农。请他介绍族中情况,并写下相通的书信。是勋来到卫家的时候。家中上下乱作一团,因为本族的卫固被杀,到处传说,新郡守要收拾卫家,好在有卫觊的书信开道,这才逐渐安定下来。
有卫固人头为慑,又有卫觊书信相通,是勋觉得卫家应该不敢随便挡自己的路吧。
再北上闻喜。裴氏即裴茂之族。如今裴茂之子裴徽在郡中为掾,深受郡守信任,裴家自然是大力支持是勋的。董氏即董仲舒之后人,无人出仕,全靠着祖先的名望支撑家业,是勋为当代著名的儒士、古文学者,跟那些整天窝在老家死读书的家伙。多少也有点儿共同语言,好生抚慰,效果颇佳。
最后是解县柳氏,大家长名叫柳慧,字公施,昔天子幸安邑的时候。因有贡献,受拜关内侯。是勋答应荐柳氏二子入太学,一子往郡内出仕,纯粹诱之以利。其余低一等的家族数十家,也皆逐一拜访。
是勋顺便还深入乡间。与普通百姓攀谈——这本来也是郡守体察民情的正职,但到了这个年月。二千石官员能够真的蹲在地头跟老农唠嗑的,恐怕除了是勋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张既本就出身小吏,在百姓面前没太大架子,倒是没表示什么异议,但等是勋返回安邑以后,司马懿却劝谏道:“侍中尊贵,应重其威,不当与老农语。”
是勋叹了口气:“吾昔在乐浪,家中贫寒,亦常亲耕垄亩,今既贵重,见泥即觉其秽,恐污鞋袜,嗅粪即觉其臭,恐坏精神。卿以我不当与老农语,吾却憾居之日高,则距黎庶日远,亲民之任,何其难哉!”说着话斜斜地瞥了一眼司马懿,心说:诸葛亮也曾躬耕隆中,要是他听了我这几句话,或许还能理解一二分,你这种世家子则肯定明白不了啦。
是勋此番出镇河东,并没有携带家眷,一则只怕袁、曹大战在年内便要打响,河东临近前线,岂可置家人于险地?二则两个孩子都小,还离不开母亲,总不能把他们也都带在身边儿远途跋涉吧。唯一没有孩子拖累,可以带上的只有甘氏,问题你不带正妻,也不带先进门的管氏,却偏偏带上甘氏,曹淼、管巳又会怎么想?还是别去触这个霉头为好……
是勋勉强记得前世曾经看过一则笔记,云某官乘船赴任,携姬妾无数,江上风凉,妾各做一件半臂与之,这官恐怕厚薄有差,寒了妾侍之心,只好谁的都不穿,结果冻病了……后人乃嘲之曰:“谁教汝纳妾耶?”他如今便也沦入了这般境地。男人总容易见一个爱一个,后世有法律约束,即便不能从一而终,绝大多数也只好有妻无妾,这年月放开口子,就连具有来自两千年后灵魂的自己,也终究不能免俗啊。而自己既然已经三心二意地伤害了她们,又怎能再分厚薄,引其妒恨呢?
所以只好连甘氏也不带在身边,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赴任,光带着几名门客、几名仆役——自然包括一个学会了炒菜的厨子。
此外,他还特意带上了曾二狗和当日许家相赠的那名榨油工,趁着巡游各郡的机会,即在涑水岸边、猗氏境内,新盖起了两家作坊来。本来官家便有官田,库内又有闲钱,是勋完全可以利用郡府的权力修治产业——只要目的是为了官家的方便,并且不把产权归入私人名下即可。
是勋不禁慨叹啊,我要是早知道当地方官还有这种便利,也就不需要找曹德借钱开作坊啦——终究我要是的用纸方便,还真没想靠手工业发家致富……
油坊不大,所得四成郡府自用,六成出售。纸坊的规模大致等同于他在许昌郊外的私坊,于是一声令下,郡府上下,甚至周边各县衙署,都可以转化为全新的纸张办公模式,甚至还有富余在郡内出售,或运往雒阳,卖给钟繇。
此外,经过反复斟酌,第三座作坊也秘密地开始动工兴建……
十月中旬,河东收粮已毕,算是个平年,是勋也在郡内绕了一大圈,终于返回郡治安邑。河东郡二十个县,他其实只走了十四个,白波谷西北的平阳、襄陵、杨县、永安,还都捏在南匈奴手中。北方的北屈、蒲子,距离太过遥远。又无显族,干脆就不去了。
回来以后便召见工曹掾毌丘兴,要开始征发劳役,治水修渠。怎么管理好一个郡,其实是勋并无腹案,他只是想着,未有民贫而乱者也,亦未有田沃而民贫者也(当然还得约束住那些地主。盘剥农民别太厉害),可是自己虽然自称少年时候种过地,其实也就穷坳那一小段时间而已,还彻底是粗耕,比刀耕火种的原始农业强不了多少,具体怎样才能把农田给侍弄好了,还真是没那个知识。早知道。在鄄城和许都的时候,就跟管亥、白老五他们多学几招啦。
可是他总知道,北方的田地最怕干旱,要想丰收,首先得搞好农田水利,因而此番出巡。便特意勘察了各县的水文状况。山区暂且不论,安邑所在的涑河谷地(运城盆地),田土丰沃,北有汾水,南有黄河。中有涑水,前代的沟渠亦皆完备。虽然长久失修,但只要略加修缮,来年再别闹什么特别的灾害,也别被兵,一定可以获得丰收。
司马懿又来劝啦——他本不想这么多嘴的,但目前全郡的庶务都是他在负责,不先跟上官把话说清楚喽,事儿就不可能办好——“曹公使侍中来此,为积屯粮草,整备兵戈,寻机以挠袁绍之背也。今冬将以募兵为一大要务,而百姓既应兵役,复应劳役,不亦疲累乎?若激起变乱,其罪非小。”
是勋说你放心,主要疏通一下沟渠、修缮一下堤防,劳役并不沉重,况且——“但闻开渠而灌,使民喜也,未闻使民忧也。况不谋万世,无以谋一时,若只使民安而不使民富,设战事迁延,粮秣何来?兵源何来?便侥幸得胜,河东户口亦当剧减,岂天子与曹公所寄望耶?再者,民焉有不富而能得安者乎?”
司马懿闻言深深一揖:“侍中所见甚远,懿受教了。”可是是勋瞧他的眼神——其实你是有听没有懂吧?唉,地主阶级是不可能真心为老百姓考虑的,即便如仲达这般人才,在这方面也肯定短视,鼠目寸光……
点查户籍,河东一郡有户口四万余,其中仅涑水、汾南两处谷地便有将近三万,要按一户五口计,就是十五万左右。可是是勋明白这数字并不靠谱,他深入乡间,探知各县大族多掳民户为奴婢,这些奴婢是不计在口数内的。估计把隐户全都发掘出来,全郡超过三十万人还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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