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汉魏文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赤军
“侍远来,不知曾见刘荆州否?”
是勋心说你这会儿提起刘表来做啥了?瞟一眼张羡,就见那老头儿似有意似无意地垂下头去,完全瞧不清脸上是啥表情。好吧,先不管你是什么用意,我且老实回答便是,于是也举起杯来。微笑着说:“勋奉命而来,于路匆匆,即自江夏溯江而上,未及往会刘牧也。”
张怿轻轻摇头:“惜哉。刘荆州负天下之望,有‘八俊’之誉,坐镇襄阳,四方辐辏,才士景从,江淮间气乃尽在幕府。怿闻侍亦以见长者,若往访之。刘荆州必倒履以迎也。”
是勋心说我早两年已经去襄阳见过刘表啦,难道他“倒屡以迎”了么?他上手就找票经学家来想给我来个下马威倒是真的。
只听张怿又说:“昔荆州纷扰,苏代、贝羽并作祸乱,刘牧单骑而来,不数月即平定之。是有大功于朝廷也。今朝廷反欲使我等割裂八郡,背反刘牧,怿乃深以为憾,侍奉此乱命而来,亦使怿切切不齿侍之德也!”
这话就说得太狠啦,几乎就等于指着是勋的鼻骂:“朝廷下乱命,你奉乱命来,你丫良心大大的坏啦!”当下是一座皆惊。是勋没想到这才刚见面呢,就遭了人骂,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旁边桓阶赶紧站起身来:“公体弱,不善饮,致有失态,侍宥之。”
张怿这话说得确实无礼,就连老张羡都听不下去了,当下一甩袖:“犬无状,谢过侍后,速速退下!”
张怿梗着脖,瞧也不瞧自家老,反而抗声道:“是侍此来,若不为宣乱命,则儿自当负荆以谢;若宣乱命,则儿何罪?所言既实,何言无状?!”
张羡就觉得一阵脑仁儿疼,心说我这儿真是彻底没救了……
张羡那也是一时人杰,尤其在荆州南部威望极高。他从灵帝末年就出仕了,初任零陵太守,后迁桂阳太守。刘表初赴荆州的时候,长沙太守苏代不肯听命,于是刘表联合了零陵、桂阳、武陵三郡,兴师讨伐,战后即命张羡接替苏代之位。但正所谓“前门拒狼,后门进虎”,张羡自到长沙,很快便清洗了苏代的余部,把地方政权牢牢地把握在了手。
张羡每到一个地方,都把根儿牢牢地扎将下来,如今的零陵太守刘度和桂阳太守赵范,昔年就都曾做过他的属吏,三郡从此结成一个整体,共同进退,在荆州八郡形成了一个半**的小王国,刘表拿他们也没招。张羡甚至还打算把黑手往武陵郡伸,要不是武陵郡守刘睿比较油滑,不肯明确表态入伙儿,整个南部荆州就要让他一口气全都给吞啦。
原大战方殷,消息传来,张羡就跟幕僚们商议,说刘表若想北上争霸,必然要调咱们南方四郡的兵马,咱们要不要暂且依从他呢?长沙这可是个好地方,在我之前,曾经出过个孙台,领着南军一路杀上去,一直杀到雒阳,名震天下——我有没有同样的机会呢?
功曹桓阶赶紧站出来,劝张羡不要理睬刘表——那家伙一直瞧不大起你,你干嘛还想跟着他干?“近闻朝廷迁许,有振作之意,主公当保守三郡,以待朝廷之召。”属吏们大多赞同桓阶的意见,只有儿张怿表示反对。
张怿生来体弱,不喜弓马,最爱读书,曾经多次请求老爹放自己前往襄阳学宫去进修。张羡当然不肯干啦,你去了襄阳,那不是给刘表白送的人质吗?所以张怿是比较倾向于刘表的,加上眼界浅,认定刘景升乃当代第一大儒,内圣且可外王——“刘牧统驭全荆,吾等岂可自外?若有所命,不可不从也。”
上回曹操派陈群过来跟张羡联络,张怿就曾经公开跳出来跟陈群打擂台,然而陈长难道是好相与的吗?当场就把他给驳了个体无完肤。张羡也就此下定了追随曹操,呼应朝廷的决心。
等到这回,听说朝廷又要派人过来,张羡自然难免再开场研讨会。桓阶和张怿都还是从前的见解,谁都不肯让步。张羡就说啦,我意已决,傻儿你就别浪费唇舌啦。不过虽然如此,咱也可以再跟朝廷提提条件——等天使来了,酒席宴间,你出面夸夸刘表,假装咱们跟刘表还藕断丝连的,瞧瞧天使有何表示吧。
可是他料想不到,张怿上回被陈群兜头一棒,回去以后就狂读书,自认为学问有了长足的长进,再遇陈长定不败也。加上老爹的态度越来越坚决,他本人的心情因此越来越焦急,所以这回碰上是勋,特意把语气给加重了,就希望是勋一怒之下,厉声喝骂,最好双方干脆打起来——老爹你再怎么想降曹,终究不能彻底抛弃儿我吧?趁这个机会,咱们起码可以再多拖那么一段时间,别着急跟刘表翻脸。
所以张羡甩袖要儿滚,张怿却偏偏不滚,还要继续刺激是勋。这要是换个地方,说不定是勋就真蹿儿了,就算打起来也未见得是幻想,可如今是勋身在长沙,在人家地盘儿上,他就不可能过于强硬——这就表现出张怿小年轻经验不足来了——你不是嘴头上骂我吗?好啊,我也给你骂回去就得了。
当下轻轻摆手:“令郎既有疑问,勋自当为其解之,何必驱逐?”然后注目张怿——张怿满腔“正气”,也老实不客气地回瞪——清了清嗓,沉声问道:“刘景升前郊祭天地,并僭用旒,此事公知之否?”
张怿心说你不还是那一套吗?上回陈群就是这么说的,打了我个冷不防,如今可早就想好应对之策啦。于是答道:“怿知之。然其时天蒙尘,权奸乱政,人心离散,祭祀无主,刘荆州不得已而为之也。若其有罪,朝廷自可明令征伐,今无斥问之诏、讨逆之命,而乃使侍离间州郡,此非王道也,非乱命而何?”
刘表就算有千错万错,你可以明着起兵讨伐啊,干嘛玩这种阴的?这是央政府该干的事儿吗?
“此言是也,”是勋面无表情地微微点头,“故昔高皇帝不明申其罪而伐,反伪游云梦而擒韩信,以卿言之,亦乱命也。”
一句话说出口,张怿不禁目瞪口呆。是勋心说小样儿,你想跟我辩论还早得很哪,多少能人异士都在我这张嘴前败下阵来,难道我还会在你这小阴沟里翻船不成吗?这话要搁后世就没啥杀伤力,直接承认刘邦当年也是行的诡谋,非堂皇正道,不就完了?但这年月的士人谁敢指斥刘邦啊,就算对桓、灵那伙儿垃圾皇帝所办的懊糟事儿,都必须得拐着弯儿地批评,最好把责任都推到奸臣、阉宦身上去,更何况是汉高祖呢?
最终张怿只好嗫嚅道:“此非可并论者,权也……”
是勋打断了他的话:“今朝廷亦权也,不得不然尔。昔天在长安,何不明申李、郭之罪,而令诸侯讨伐之?乃先东迁而使董承、韩暹等御李、郭,以卿目之,亦乱命耶?”
说到这儿,突然一拍桌案:“不想卿之无学,一至若是!”





汉魏文魁 第二十章、通权达变
张怿一心向学,所以三番两次地恳请老爹放他到襄阳去,因为在他看来,长沙这地方就是一片文化沙漠——这当然不是说长沙郡内没啥读书人,而是上从张羡,下到桓阶,全都不是读死书、死读书的,心思都放在政务上,没谁整天研经读史、武文弄墨。所以张怿最恨别人说他没学问,一则他认为自己起码在长沙郡内算是大才了,二则……不是我不想学啊,是老头子不给我出去游学的机会啊,我可有多冤枉哪!
是勋了解这类人,前一世他在社会上、网络上也见得多了,越一开口就摆毫无意义的大道理的货,就越是自认为博古通今,知识爆棚,所以他才对症下药,找颊打脸。
听了这句“不想卿之无学,一致若是”,张怿不禁面孔涨得通红——终于跟他老爹有三分相似了——高声道:“怿何无学,倒要请侍中相教!”
是勋冷笑道:“事之常,经也,达之变,权也,《春秋繁露》有云:‘夫权虽反经,亦必在可以然之域。’卿既知事有其权,而不知如何达,岂非无学乎?人学而何?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劳于案牍,雕镂字句,得其皮毛,不及其道,即读书万卷,可谓有学者乎?况卿之所谓乱命,实朝廷为救刘景升也,而反以为欲害之乎?!”
张怿闻之愕然——你煽乎俺们造刘表的反,不是为了害他。反倒是救他,这又是啥道理了?“何意耶?”
是勋略微顿了一顿。环视众人——他下面的话,不光光是说给张怿听的,也是说给全体在座之人听的——“刘景升为宗室,得大州为牧,不思竭尽忠悃,报效朝廷,反‘桀逆放恣,所为不轨。至乃郊祭天地,拟仪社稷’(这是孔融说的话,不抄白不抄),本当明令伐之。为其旧有功勋,亦有虚名,朝廷不忍显诛,故乃使勋救之尔……
“若卿等同心一意。荆南三郡共申其罪而伐之,是使刘景升知荆州非彼之荆州,乃朝廷之荆州也,欲举全荆之地与朝廷相抗衡,是自蹈死地也。或能因此幡然悔悟,遣使谢罪。安于职贡,则国家之幸,亦表自身之幸也。若其怙恶不悛,仍欲勾连袁绍,而与天兵相抗。则朝廷底定河北后,必将誓师南伐。吾欲使卿等起事。非欲杀刘景升也,乃效命朝廷且救之也!”
我们就是吓吓刘表,警告一下他,让他别在反党……反国反社会的歪路上一条道儿走到黑啦。这是在挽救落后分子啊!朝廷够多仁慈啊!
说完这些话,是勋还不忘举起双手来,朝北方遥遥地一揖:“天子圣明,三公辅之,九卿拱之,朝命所颁,皆有深意,而卿独不能察。则是卿无学耶?是天子无学耶?!”你是想说你比皇帝学问大吗?——扣帽子我可比你拿手啊小子!
这大帽子一扣下来,张怿终于瞠目结舌,无言以对。旁边儿桓阶赶紧出来打圆场:“侍中所言是也,然朝廷之深意,岂吾等乡鄙之人所能知耶?公子被酒,一时迷惑,还请侍中宽宥。”张羡也再度呵斥儿子:“何不遽谢侍中开导?”
张怿没有办法,只好不情不愿地深深一揖,表示道歉。是勋略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又给咽了。他一开始是想啊,你要是真想追求学问,不如跟我回许都去上太学,我再给你找俩好老师——正好算掳走一人质。不过转念一琢磨,要是按照原本历史的发展,张羡其实活不了几年啦,不管张怿再怎么反对起兵,再怎么仰慕刘表,到时候骑虎难下,也就只好接老爹的班儿,这要把他弄走了,张羡一咽气,南方三郡的联盟就要分崩离析。算了,你就继续窝在这乡下地方读死书吧。
张怿被他老爹给轰走了,接下来的酒宴,气氛还算融洽。等到酒宴撤下,郡府属吏陆续告辞,张羡、桓阶把是勋请进内室密谈——是勋也把自己的幕僚孙资给叫了进来。
首先张羡就问,说我这儿偏僻荒远,加上刘表阻断了北去的使者,所以对中原情况不大了解,据说袁、曹已经接上了仗,不知道于今胜负如何呢?是勋当即就把曹操在官渡击败袁绍,继而收取半个青州,自己在河东挺进并州,如今双方大军在林虑附近对峙等事,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张羡说道,其实前年陈长文奉命而来,我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起兵呼应曹公,牵制刘表啦,跟零陵、桂阳两郡也商量好了,暗中歃血为盟,就连武陵刘睿也答应不会阻挠。本来去年春播后就打算动兵的,谁想赶上一场大瘟疫,荆南四郡死了无数的人,所以只好暂且停手。
是勋听了这话就不禁暗中一哆嗦,心说不会吧,这儿有传染病……我是北人,本来跑南边儿来就容易水土不服了,这别再染上瘟疫……赶紧问他:“疫可息乎?”
桓阶说:“侍中勿忧,今冬天寒,疫已息矣。然四郡之内,死亡何止万数,故而拖延至今,还请朝廷体谅下情,不罪我等。”
是勋说既然瘟疫已经止息了,那就赶紧动兵吧,还等什么?桓阶微微苦笑道:“因疾疫所累,去岁收获不丰,故吾与太守议之,当于今秋后再兴兵也。”
是勋心说啥?你们要等今年秋后再肯发兵?那黄花菜都凉了呀!急忙分析道:“吾适才所言,非欲卿等真伐刘表也,牵制即可。中原大战方殷,刘表又使刘备、文聘北上,欲攻宛城,若宛城陷,则朝廷腹背受敌。事急矣,请卿等月内即明讨刘表——若其迁延,即或朝廷得灭袁绍,进讨刘表,卿等亦无功者也。”你们要是现在动兵,不管是不是真的见仗,赢了还是输了,都算有功,要是动得迟了,那就啥都捞不着了呀!
张羡和桓阶对望一眼,低头想了一想,终于表态:“吾可先发兵数千,屯之下隽,以挠刘表之背。然粮秣实不足也,设刘表来攻,则可御之境内,若刘表不来,吾等亦不敢远出也。”
是勋对荆南的地理不怎么熟悉,闻言就索了地图来看——你们要进军下隽,那这下隽在哪儿呢?
仔细一瞧,原来下隽县在长沙郡最东北方向,紧挨着江夏。是勋不禁摇头:“设移师下隽,则刘表必使黄祖来敌,不足以牵其足也。”他从下隽往西瞧去,越过广袤的云梦泽,最后把手指落在一个地名儿上:“何不前至孱陵,则刘表不得不应。”
孱陵县就在长江以南,往北七八十里地,渡过长江,就是南郡的旧郡治江陵。驻军孱陵,那便可以直接威胁江陵,刘表不敢不发兵前来救援。
从临湘到孱陵,和到下隽的距离差不太多,但是张羡不敢答应:“孱陵为武陵治内,刘睿首鼠两端,吾前数遣使,才使其安坐壁上观。今欲兴兵入境,彼必不允也,若迫之急,反促其附表,奈何?”
荆州南部的四郡,张羡可以控制其三,只有西方的武陵郡,他的影响力实在不足,难以把太守刘睿给扯上贼船来。是勋在地图上比划了半天,从长沙郡西北方的罗县或者益阳启程,绕过武陵郡的作唐县,即可抵达孱陵……“未知武陵军力如何?刘太守何如人也?”
张羡瞟了一眼桓阶,桓阶微微点头,于是就开口跟是勋介绍。武陵太守刘睿也是宗室出身,学问很好,尤其精通天文,刘表昔日曾经请他搜集历代相关天文方面的占卜之事,写成过一部《荆州占》。这就一纯文人,打仗是不行的,而且武陵郡地广人稀,兵力也弱,全郡能拉出三千弱卒来就了不得了。然而——
“五溪有蛮,凶剽难制,刘睿以金钱结之,以便危难时为其所用。若武陵军,我等半月可平也,若彼召蛮前来,则胜负未可知也。”
在武陵郡的中南部和零陵郡的南部,分布着很多少数民族部落,或称之为“夷”,或称之为“蛮”,东汉初期就曾经向朝廷掀起过反旗,光武帝先后派遣刘尚、李嵩、马成等将督军进讨,全都铩羽而归,后来伏波将军马援主动请缨,亲率四万大军杀来,才勉强把他们给打服喽。可是因为水土不服,军中疾疫流行,汉军死伤过半,就连马伏波也在胜利前夜病死了。
从此以后,历代地方汉官就不敢对那些蛮夷来横的,而往往加以笼络,一方面避免他们闹事,另方面蛮兵敢战,遇有危急,也好召来相助。桓阶说啦,刘睿跟那些蛮子关系就挺好,若有蛮兵相助,则恐难以取胜——再者说了,荆南四郡要是自己打起来了,那不正中刘表下怀吗?
是勋沉吟半晌,最终只好一咬牙关:“事急矣,吾即往临沅,以说刘睿假途——卿等可急发兵马,进至益阳,候我成功,即前趋孱陵。另召桂阳、零陵二郡兵源源来合,以威胁江陵,牵绊刘表!”
桓阶大喜:“若得侍中亲往,刘睿必从!”张羡也说:“吾明日即驰使往二郡去,促其进军,亦当亲提一旅,以继侍中之后……”
话音未落,突然“嘭”的一声,屋门被人一把推开,随即一人蹿将进来,大叫道:“不可,不可兴兵!”
ps:快月底了,哪位还攒着月票没投呢?劳驾给我吧。本月目前的票数实在很难看啊。




汉魏文魁 第二十一章、六气之毒
是勋、孙资、张羡、桓阶正在室内密商,突然一个人冲将进来,大呼:“不可兴兵!”倒真是吓了众人一跳。是勋定睛观瞧,只见此人穿着士人装束,但面色黧黑、皱纹密布,须发花白,却更象田间的老农——这又是谁了?
就听张羡呵斥道:“仲景,不得无礼!”随即转向是勋,深揖道:“此舍弟张机也,无状至此,还请侍中宽宥。”
张机……仲景?!是勋不禁瞪大了双眼——原来是他,原来这便是“医圣”张仲景?千古之谜,遂一朝得解!
张仲景乃汉末名医,与华佗同享盛名,尤精内科,著《伤寒杂病论》,确立了辨证论治原则,故此被后人尊为“医圣”。然而与华佗不同,此人在《后汉书》、《三国志》等正史中皆无所载,其名始见于西晋王叔和的《脉经》,事迹散见各书,全都真伪存疑。
尤其是,唐代甘伯宗《名医录》中说他本名张机,曾举孝廉,官至长沙太守,考其事迹,应在献帝之时。然而查考各书,献帝时初任长沙太守为孙坚,后为苏代,苏代之后为张羡、张怿,其后韩玄于建安十四年降刘备,后有刘备所署廖立、孙权所署鲁肃、吕蒙,其余年代不详者有宗庆、乐仁、徐和等等,却并无张机之名。
所以比较普遍的有两种说法:一是张机即张羡,因为张羡之字不传于世,而仲景之字与“羡”字相合;二是在张怿和韩玄之间。为刘表所署,在郡时间不长。
是勋如今可以确定了。张机并非张羡,而是张羡之弟,估计在原本的历史上,因为张氏在南四郡根深蒂固,因而刘表在剿灭张怿以后,就把他叔叔扛出来当郡守,做一个过度。
他脑子里转着这些思绪,就见张机突然拜倒在自己面前。深深俯伏,哀求道:“长沙、桂阳,去岁大疫,人民多死,府库空虚,即当休养生息,实不可再动兵戈啊。刘荆州若欲争雄中原。吾长沙绝不助一兵一卒,然若无令相调,亦不当即起龃龉,使役不能息肩,百姓困穷——请上官三思!”
是勋听了这话,不禁一皱眉头。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复,就听旁边桓阶先开口了:“仲景实医者仁心也,然此间商议国家大事,君不当置喙。”张羡也赶紧帮自家兄弟解释:“舍弟好医,去岁深入乡间。以疗疾疫,因见百姓辗转于途。日夕死亡,因而感伤妄言,还请侍中宽宥。”
是勋望了望跪在地上的“医圣”的后脑勺,又瞧瞧张羡、桓阶,心说这桥段怎么那么熟呢?跟刚才张怿跳出来跟我打擂台几乎就一模一样啊——张怿、张机唱白脸儿,你们俩唱红脸儿,这不会是预先商量好的推托之法吧?不过转念一想,张羡我不清楚,桓阶应该还是心向朝廷的,可能是我冤枉了他们……
算了,我管你们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冤枉也好,真有算计也罢,反正来一个我就驳一个,非驳得你们全都哑口无言,乖乖给我出兵不可!
当下双手搀扶张机:“先生请起。”张机跪在地上挣扎:“上官若不允机所请,机便长跪不起。”是勋心说唉,有话好好说,咱不带耍赖的啊。斜眼望望张羡,张羡赶紧上前揪住自己兄弟,就要望门外扯。
瞧这俩的身段,估计张机完全不是他哥哥的个儿,一脚就能给踹门外去。是勋本来还想瞧瞧,张羡是真扯啊,还是装样儿,不过又一想,算了,自己要始终不发话,就算本来想演戏也被迫得变成真的了,真要把张机给推搡出去,我刚构思好的一番话不就出不了口了么?多可惜啊。赶紧伸手一拦张羡,低头就问张机:“先生为医者乎?”
张机就趴在地上,抬起头来,望向是勋,回复道:“小人略通些医术。”
是勋点头:“请问先生,疾病以疗之未萌为善,还是以疗之已发为善?”
张机不知道这位长官究竟想说啥,只好老实回答:“若能察之于未萌之先,导之使疾不生,自为最佳。”
是勋微笑道:“今日之事,亦与医道同也。刘表欲争雄中原,必虑四郡在后,安有置而不问之理?必调兵相从。卿兄若允,则亦动兵戈而劳百姓也,卿兄不允,表必大军来伐,百姓岂可得安?吾今疗之以未萌,先动兵以塞要冲,使刘表不敢遽进,则虽使民劳,可不使民死也。先生以为若何?”
张机闻言愣住了,他本不是个善于言辞之人,碰到是勋,那是一点儿嘴都还不了啊。可是是勋话还没完呢,当下提高声音说道:“如今朝廷用兵于北,讨伐叛逆,而刘表阴与之合。四郡若不牵制,中原兵燹势将更盛,则兵无可息肩,民将填诸沟渠——先生独虑长沙之民生,而不顾天下之民生欤?!”
桓阶附和道:“侍中所言是也,仲景且细思之。”
张仲景结结巴巴的,还想顽抗:“别郡无疫,而长沙有疫……设无去岁之疫,机必不敢阻……”
是勋打断他的话:“别郡去岁无疫,未必今岁无疫,大兵必有大灾,大灾必生大疫!先生为医者,岂不通此理乎?”
张机听了这话,不禁浑身一激灵,口中喃喃念诵:“大兵必有大灾,大灾必生大疫……”突然扑过来一把扶住是勋的膝盖,高声道:“上官似亦知医者也,还请教我!”
是勋多少有点儿哭笑不得,心说我教“医圣”,这不扯淡呢嘛?我教你啥?我教你作诗好不好?我教你做火药好不好?随口诌几句医学常识,为的是对症下药,跟什么人说什么话,方便你理解而已,我有什么可教你的!
“吾实不通医术也……”话刚出口却觉得不对,这有泄气的意味啊,我不是要驳得对方哑口无言吗?他最近几年混得实在挺顺,小坎坷不断,大阻碍没有,加上自重中二千石的身份,潜意识里就一点儿输都不能认,也不知道怎么一来,顺嘴而溜:“然,吾治经典,究天道,病理亦有其道可循也。”
张机两眼放光:“正欲恭聆长官之道!”
是勋斜眼瞟瞟张羡,张羡摊一摊手,那意思:我兄弟学医治病都疯魔了,你别理他就完。再瞧瞧桓阶和孙资,那俩家伙倒是也扑闪着眼睛,似乎满有兴趣的样子。是勋心说好吧,道这玩意儿,虚之又虚,我就再随便来糊弄“医圣”几句吧。
“先生以为,疫自何来?”
张机回答道:“机以为,疫即伤寒也。天以五运主岁,六气而环序,此阴阳之道。五行御五位,而生寒、暑、燥、湿、风、火,各终期日,违之则病!”
是勋听了这话,忍不住嘴角就是一抽,心说啥,这里面竟然还有阴阳五行哪?你是医生啊,还是巫师啊?
1...122123124125126...178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