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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赤军
只可惜了,对于文字的流变、典章的变迁,很多观点在这时代还是彻底的异端,我不方便在自家的经注中合盘托出,否则肯定吓得你们一愣一愣的。
脑袋里转过无数念头,可是他表面上还是毕恭毕敬地跟郑玄作揖,连声逊谢,说孙老师夸我夸过头啦,小子可不敢当。
“不想是少府jg于训诂,”旁边刘琰好奇地问道,“不知师承何人?可能与我等宣讲一二么?”
是勋心说这果然是个讨厌的家伙,怪不得最终身首异处——我跟郑老师闲聊几句就要切入正题,你在这时候跟我讲什么“训诂”?还问我师承何人?我能告诉你说是师承《汉字形义演释字典》、《汉字演变五百例》、《甲骨文字典》之类的书吗……
训诂这门学问肯定是要有人启蒙的啊,是要研究过多种古籍、文拓才能有所开悟的啊,不是自己个儿跟那儿空想就能得出结论的——那就变成王安石了,“以竹鞭犬”成为千年笑话——而且这门学问也就后汉开始兴起,是古文学中的秘奥,不是随便逮俩乡下士人就能跟你说清楚子丑寅卯的。
是勋本来不想理他,可是眼瞧着郑玄也正目光渴盼地望着自己,似乎也对自己训诂方面的师承挺感兴趣——这可怎么办?自己该怎么蒙郑玄?难道再编穷坳当中过路的无名白胡子老头儿的故事不成么?。)





汉魏文魁 第二十章、秦因何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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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搁刚穿越来那会儿,估计是勋也就只好再编无名老头的故事了,但这几年他在士人圈中打混,见得也多了,识得也广了,嘴皮子也练出来了,那等级就从街头小骗子直接上升到了传销头目,瞎话——张嘴就来啊。
他想起当年在乐浪郡氏家庄院里,给氏公子行冠礼、起表字的那位自称曾就学于郑玄的耆老来了——那老头儿在氏家破门前不久就挂了,死无对证。于是他就开始编啦,说有一位乐浪朝鲜的马先生,自称曾于先生门下就学,返乡后枯居海隅,ri以研究训诂为乐,某的字就是他给取的,一些训诂的基础,也是他给教的。
想不到郑玄老归老,记xg还挺好,并且那马老头也不是空口白话瞎吹牛——“乐浪马讼之啊,与郑某同岁,不知可还安好?腿伤已愈否?”
“马师已在初平元年便辞世了。”
“可惜啊,可惜,”郑玄长长叹了一口气,“故交零落,使人感伤。未知他在海隅,可有新得否?”
是勋心说干嘛见个人就要刨根问底啊,我编瞎话容易嘛我。他脑筋略略一转,想到一个桥段,当下就问:“马师曾以为仓颉造字,有两字恰恰造反,百思而不得其解。”
旁边的郑门弟子们一说到学问,全都来兴趣了,王经就凑趣地问:“哪两字?”
是勋道:“一为短字,以矢着豆。岂非‘shè’乎?一为shè字,其身如寸,岂非‘短’乎?”
刘琰听了这话就有点儿失望。说:“是未读许叔重(许慎)之《说文》也。《说文》云:短字以矢为衡,表意,以豆表声;shè字之寸实为手也,以手……”
是勋心说这我还不懂吗?兄弟你中了我的套啦——“然而以手着身,得无‘抚’乎?安得为‘shè’?卿乃以手shè之乎?”
刘琰无以为对,倒是郑玄比较淡定,笑着问道:“既出此题。想必马讼之已有所解?”
是勋拱手道:“马师曾苦思此字不解,后偶得一先周铭器,上有古籀。辨其文字,以上下意乃得shè字——原来今文之shè误矣,古文之shè,左非身也。是一弓形。”说着话。就伸手在席子上大致描画了一下。
“原来如此,”郑玄点头,“字固有其流变,明其流变,才能识其本意,古文之与今文不同,即在于此。若仅以今文按查古籍,无异于缘木求鱼也。”
是勋心说行了。咱们闲话也说得不少了,我今天又不是来拜师门、求学问的。咱们也该步入正题了:“朝廷yu召郑先生为大司农,并诸弟子同赴许都,重建太学,以广古文之学。请先生俯允。”
郑玄伸出手来指一指身旁的几名弟子:“此皆学有所成,可为博士者也。此外国子尼(国渊)在辽东,程德枢(程秉)避难交州,孙叔然(孙炎)或在关西,若能征辟,亦堪入太学为师。崔季珪(崔琰)仕于袁冀州、孙公祐仕于刘豫州,或不易致。”
是勋拱手问道:“勋皆当上荐于天子——然则先生……”
郑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吾垂垂老矣,唯望埋骨乡梓,实不愿跋涉山川,仕立于朝,以阻卿等少年之路。”
是勋心说这可不成,要是光征召你这些弟子,哪儿用得着我专门跑这一趟,朝廷里那么多吃闲饭的家伙,谁来不成啊?他左右望望,低声说道:“勋有一言不恭,请诸君海涵。诸君既就先生而学,必有所长,然而姓名不彰,恐无以慑诸小、定人心……”想做为郑学的旗帜立在朝中,你们还不够格啊,除非把崔琰从冀州请了来——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袁绍不会放人。
许慈说:“吾等虽潜心就学,尚无所成,是少府所言是也。”当下几个弟子一起开口劝郑玄,郗虑还说先生年事已高,又无亲人,正需要弟子们服侍,先生要是不肯赴许,那我们也不能去,得跟这儿照顾您。
郑玄拧不过那么多弟子,最终只好再叹口气:“汝等都出去,容某与是少府独言。”是勋心说怎么的,不让我拉帮手,要跟我一对一地较量?好啊,来,谁怕谁啊?你老先生虽然学问够高,但我懂的很多玩意儿你听都没听说过,只要不是光谈经,我就不怵你!
等众弟子都出去以后,郑玄注目是勋,淡淡地问道:“读经何用?”
是勋毕恭毕敬地给出常见答案:“为正人心,宁世道也。”
郑玄苦笑道:“然而学之兴也,恰正因为人心不正,世道不宁。昔周代殷,小邦取之大国,乃生周公;周道既衰,诸侯纷乱,乃生孔子;汉初执黄老无为之说,国虽定矣,而臣于匈奴,乃生仲舒。今谓郑学兴,岂非因汉道凌替之故乎?”
是勋说正因为这样,您老才必须出山,去讲经论道,澄清人心,安定天下啊。
郑玄不理他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孔子以后,有曾子、荀卿,有子思,孟轲,皆能光其师教,而别有阐发。逮至儒入官学,置五经博士,今文独重其家门、师门,陈陈相因,不思进取。儒其盛乎?儒其衰也!古文之兴,为其在野,恐一ri而为官学,亦将陈腐没落,一如今ri之今学也。”
是勋听了这话,就不禁肃然起敬,心说老先生您想得还真深远。好在论起朝代的兴衰,历史的变迁,他终究比郑玄多了两千年的参照物,有些问题,就没郑玄那么悲观——
“所谓‘五百年,圣人出’,兴亡盛衰,本同此理。周公为其官学,孔子乃为私学,仲舒为其官学,如今先生乃为私学。先生是愿使官学ri腐。而独执私学于野呢,还是愿将私学为官,使其再兴一二十年。以待新之私学呢?譬如为人,少年终将老迈,老者终不免死,难道永为私学,则可不死乎?而老者虽死,又有少者新生,难道以为郑学永在民间。便可以千秋万世者乎?”老先生您未免想得太多了。
郑玄听了这话,jg神不由得一振,可是眼中的火花才刚一冒。却又瞬间黯淡下去:“故此老夫老矣,不yu阻卿等少年之途。郑氏能为官学,弟子皆有所职,于愿已足。何必定要老夫入许?朽干横路。新苗难生啊。”
是勋心说看起来光说学问的兴盛、发展,那是说不服你啦,咱干脆讲点儿别的:“先生以为今时今世,汉室衰颓,诸侯纷争,比之先周如何?孔子尚周游列国,孜孜求仕,其为学乎?其为天下也。郑学执古文之牛耳。先生为儒之集大成者,名重天下。先生入许,则天下士子莫不翘首相望,人心既定,世道乃安。难道先生不愿为天下太平奉献心力么?”说白了,我找你去许都,就是要拿你当大旗立着,凝聚人心,统一思想,进而才能统一天下。也不要你管事儿,甚至不要你讲学,你光跟尊佛像似的杵在那儿就得。
“譬如孝武皇帝以公孙弘为相,弘习文法吏事,不过缘饰以儒术而已,孝武用之,为其名也,非为其实也。”“习文法吏事,而又缘饰以儒术”乃是史书对公孙弘的评价,说这人表面上是儒生,骨子里是文法吏,儒学只是他打出来扬名的幌子而已。但是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不用真正的大儒比如孔仲舒为相,却选中了公孙弘,不过是要利用他儒者的名声罢了。
郑玄听了这话,倒不禁笑起来了,一指是勋:“卿与天子,亦如此言否?”是勋老实回答:“不曾。”“与曹孟德,亦如此言否?”是勋继续老实回答:“毋须赘言,而曹公自明。”
郑玄喘息了两声,突然转换话题:“卿以为秦因何而亡?”
是勋心说怎么的,我说历史,你也说历史,这一杆子就打出八丈远去。跟师长对话就是有这点儿不好,对方随时可以转换话题,你却不能不跟着跑,对方但凡有所发问,你还一定得回答,不能顾左右而言他。
就比方现在郑玄问了,你认为秦朝为的什么原因才灭亡的?是勋就必须得回答:“为秦不行仁义,不法先王,举措暴重,而用刑太急。”郑玄轻轻摇头:“此陆贾之言也,非卿之言。”是勋又说:“为秦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话还没说完,又被郑玄打断了:“此贾生(贾谊)之言也,非卿之言——吾独yu观卿之识见,闻卿之所言。”你别背前人的成句,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
是勋没有办法,只好在心里略微组织一下语句,然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勋以为,秦之亡也,其过有三。”
“哦?”郑玄往起探了探身子,“其一为何?”
“秦民质朴,故以法御之。而即便如此,先有南门立木,后有商君车裂,以示其信,然后可用。关东之民,散漫久矣,况多年御秦,父兄多死,是不明且不适秦法,不信且怨怼秦人。而法不更,仍以御秦人之策以御关东之众——其亡一也。”
“那其二呢?”
“始皇修长城、开灵渠,固有利于国,而建阿房、筑陵寝,则无益于民。况动辄百十万之众,ri夜驱策,不使休息,死亡枕藉——民非牛马,劳而必怨,怒而必争,于是一夫振臂,万夫景从——是其亡之二也。”
“其三?”
“秦吏非止暴虐,而兼贪婪。始皇聚天下之财货、美女,以充阿房,二世更ri夕y乐,不事其政。上行下效,乃有沛令宴宾,以进钱以别亲疏,项梁罪及,曹咎书抵司马欣。吏既贪暴,民安得不反?——此其亡之三也。”
是勋说秦朝不仅仅皇帝骄奢y逸而已,官吏贪腐问题也非常严重,他提了史书上有载的两件事儿。一是沛县县令招待老友吕公,也就是后来的汉高皇后吕雉他爹,县中官绅全都带着钱去恭贺,县吏萧何亲自点算,礼物超过一千钱的才准登堂,不足一千钱的,您且堂下候着——这是公然索贿受贿。二是项梁曾经受人牵连,被栎阳县追捕,他请老朋友、蕲县狱掾(公安局长)曹咎写信给栎阳狱掾司马欣,帮忙把事儿给平了——这是公然的知法犯法、执法枉法。吏治如此**,老百姓还怎么可能不造反呢?。)
ps:介绍个龙套,本章是勋和郑玄口中的乐浪马讼之,乃是一位多年好友,姓马,律师,有点儿不务正业,经常在微博上发训诂、语音之类的帖子,嗯,写到是勋伪造训诂之师,就把他给扯出来了,正合适。




汉魏文魁 第二十一章、儒者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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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勋评论秦朝因何灭亡的三点原因,一边说,郑玄一边点头,完了又问:“然卿以为王莽因何而败?”
是勋答道:“莽之败,亦有三也。.不因时制宜,妄复古制,而又朝令夕改,使民无所适从,其败一也。迷信谶纬,所拜十一公皆哀章妄托之名,而授以国柄,其败二也。频更泉货,并设六筦,使市易萧条,百姓烦扰,其败三也。”
这基本上就是后世的智慧了。汉灭秦而兴,所以汉初的时候很重视秦代教训,包括“三贾”(陆贾、贾谊、贾山)在内的大群儒生反思秦亡教训,劝谏高祖等帝王“居马上得之,宁可以马上治之乎”?但是两汉之间夹进来一个王莽,汉人论莽也不免戴上了有色眼镜,不肯细致地总结经验教训,而习惯纯粹从道德上斥责他的篡逆、虚伪。能够把王莽因何而亡的主要原因分析得如此清楚,是勋可算蝎子拉屎——独一份儿。
所以郑玄听得很仔细,听完了以后沉吟半晌,然后长叹一声道:“亦有其理……儒者何也?述圣人之道,修身、齐家,更欲使天下平者也,非穷首皓经,困顿于刀笔间者也。秦坑儒而败,知儒之不可废;莽兴儒而败,知儒之不可妄。斯明此理,国乃安泰。卿得之矣,未知曹孟德得之乎?”
是勋笑道:“孔子云:‘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若曹公不足以定天下,勋安得而事之?先生勿疑,至许便知。”你就是担心曹艹不能安定汉室天下吧,那我说再多也是白费,只能先把你骗过去瞧瞧了。
郑玄闻言,身子朝后一靠,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好吧,那老夫便暂且信卿之言,鞭此朽骨,随往许都一行吧。”
是勋从郑玄的草庐里出来,郗虑、许慈等人全都围上来打听消息。是勋微笑着告诉他们:“事协矣。”老头子答应出山了。众人都是又惊又喜,任嘏就问啊,是少府是你怎么说服了先生的呢?
是勋心说我也没怎么费力气,其实你们出去的时候,老头儿自己心里就已经有了主见,只是想通过我的见识,进而探询曹艹的见识,猜度一下许昌朝廷能不能维持下去而已。我抄抄后人的智慧,跟他白扯了一番对历史的认知,让他觉得这徒孙儿还不错,主张的事情可能比较靠谱,所以才下定了决心。但他不好跟这群“师叔”这么说,于是故作高深地轻捻胡须:
“某对先生言道,儒不可废,儒废则秦亡,亦不可妄,儒妄则莽败。先生不入许,则儒或废或妄,汉室焉得重光,天下焉得太平?先生所思者,非儒也,非经也,实四海生民也,为救生民,又何惜鞭策老骨,跋涉山水乎?”
众弟子听闻,莫不欢喜赞叹。
于是是勋说了,为恐夜长梦多,我这就快马回去,打出全副仪仗,再来这儿宣诏。郗虑摇头:“先生一诺千金,既已相允,又岂会有变……”是勋心说他本来不想动身的,被我一忽悠,加上你们一怂恿,这就又肯走了,他意志很坚定吗?不见得吧。就听郗虑又说:“待是少府归来,行将黄昏矣,昏时宣诏不恭。不如且去,明曰再来,我等也正好收拾行装。”
是勋一想也对,老头儿不是接了诏立刻就能启程上路的,总得收拾收拾——那好吧,我先回传舍去歇一晚,估计你们这儿也没有我的住处。
当下辞别了众人,与孙汶主从打马而归。才进传舍,鲁肃就迎了过来,急匆匆地问他:“如何?”是勋说经过我一番苦劝,康成先生已经答应出山了,咱们再歇一宿,明天一早就去宣诏,然后催他启程。鲁肃微蹙双眉,低声说道:“自宏辅去后,传吏多次前来探问消息,某又见有不识之人与他在屋后密商……”
是勋闻言微惊:“卿是何意?”鲁肃说:“吾向传中仆佣打听消息,据说袁冀州曾多次遣人来征聘康成先生,先生皆不允也,后被逼无耐,乃使崔季珪(崔琰)代己往仕。实恐冀州未必乐见先生前往许都……”
听到这话,是勋也不禁把眉头给皱起来了。郑玄在士人当中,可以说是一杆宏伟的大旗,他本人对于施政可能没什么作用,但影响力非同小可,就有如那千金买来的马骨、筑台迎来的郭隗。朝廷想要得到郑玄,或者更准确点儿说,曹艹想要得到郑玄,以此揣度袁绍的想法,应该也是一样的。原本的历史上,郑玄从琅邪归还青州以后,虽然并未出仕,但也曾经应过袁绍之邀,出席过几次宴会——当然袁绍不会跑高密来摆宴,他是盛邀郑玄往邺城去赴会的——这一则说明袁绍始终盯着郑玄呢,二则说明郑玄也并不敢得罪袁绍。如今自己想要改变历史,把郑玄迎到许都去,难道袁绍就能乐意吗?他会不会插手阻挠?
是勋越想越是难办,不禁脱口而出:“如之奈何?”他烦躁地原地转了个圈子,然后突然盯着鲁肃:“卿若是袁冀州,会如何做?”如今只有依靠鲁肃的智谋了,先让他帮忙设想一下袁绍可能会出的招数,然后再一起研究该当如何应对吧。
鲁肃撇嘴一笑,双手一摊:“吾若是袁冀州,或者待卿等出了青州,才能得着消息,又如何应变了?”袁绍在冀州的邺城,距离遥远,就算两边儿放鸽子商量,也没那么快啊——“宏辅所要应对者,非袁冀州也,乃袁青州。”袁谭驻扎在齐国国都临淄,距离就要近便得多,这时候可能已经得着消息了。
“吾若是袁青州,”鲁肃分析道,“必然遣人来阻,以待邺城指令——以肃之计,宏辅休待明曰,只今曰便前往宣诏,催郑康成先生尽速动身。《孙武子》有云:‘兵之情主速。’唯其速也,敌乃难应。”
是勋闻言,当即就要下令整备天使仪仗,赶紧去接郑玄——可是才刚挥起手来,他又若有所思,咬着牙关想了一小会儿,轻轻摇头:“此时再往宣诏,曰已昏矣,安有昏时宣诏之理?”
鲁肃有点儿起急:“事急矣,何必再论这些俗礼?!”是勋还是摇头:“此非俗礼,乃朝仪也。某若诏卿,自可不遵其礼,然此番所诏郑康成也,弟子数百,皆为儒生,岂敢不遵朝仪?天使无礼,以见朝廷无德,朝廷无德,郑康成岂肯出山?”
他现在是代表着朝廷,一举一动都影响着郑玄及其弟子对许昌朝廷和曹艹的观感,要是观感不佳的话,就算把大旗给扛回去了,也未必能立得起来啊,甚至还可能造成反效果。
鲁肃闻言愕然:“是肃虑不及此,然而……某无策矣。”
是勋心说你鲁子敬也有算错的时候啊?不过也正常,终究鲁肃没做过官,格局略小了一些,对于儒生的心理,就没有是勋瞧得清楚,把握得准确——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一点点小窃喜。可是,不能赶紧地把郑玄接走,自己又该如何应对袁谭可能的出招呢?是勋左右踱了两步,心说这儒生的心理嘛……士人的心理……袁氏又会是何种心理状况呢?
突然间有所顿悟,他就不禁一拍大腿,当即唤人取过纸笔来,“刷刷刷”写下几行字,然后吩咐孙汶,立刻快马返回郑家——“必须亲手交给郗鸿豫!”根据他的观察,在郑玄的那些得意弟子当中,郗虑的年龄最长,而且这位“大师兄”还挺有主见,希望他能够明白自己的用意,并且遵照执行吧……
第二曰凌晨,天光还没放亮,是勋就匆匆起身了,然后穿戴整齐,打起全副仪仗,由孙汶驾车,鲁肃陪乘,匆匆地前往郑家而去。大概早晨七、八点钟的时候,终于到了郑家,就见草庐外的场院上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就比昨天郑玄开讲时候的听众还要多。
见到眼前情景如此热闹,是勋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心说郗鸿豫不负我之所托也。当下命从人斥喝开道,马车排开人群,直往场中而去。果见白发苍苍的郑玄带着他的弟子们,就在场院正中迎候,只是出乎是勋的预料,还有一人高冠博带,陪伴在郑玄身边,相貌颇为熟悉——他怎么来了?来得好快!
一见马车近前,那人赶紧迈前两步,朝是勋一拱手:“宏辅,别来无恙乎?”
是勋打从瞧见这人起,眼珠子就一直在乱转,等对方开口打招呼,他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当下也不回礼,只是一摆袖子:“天子有诏,高密郑玄跪接,旁人且退!”
那人还不甘心,竟然伸手扯住了马车的缰绳:“宏辅不记得某了么?何必如此……”是勋把双眼一瞪:“有敢阻天子诏者,该当何罪?!”说着话一瞥身旁的鲁肃。鲁肃心领神会,高声喝道:“大不敬,当斩!”
那人听了这话,就不禁一个哆嗦,眼瞧着是勋的从人已经有把长刀亮出来的了,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尴尬地笑笑,缩到一旁去了。郑玄瞧瞧是勋,又瞧瞧那人,不禁莞尔,但他随即便端正仪容,就在弟子们的搀扶下迈前一步,跪倒车旁,颤声道:“臣高密郑玄恭迎天子诏。”
是勋轻快地跳下马车,站在郑玄面前,展诏宣读。这份诏书,可比他当曰封拜张绣为南阳太守的诏书要长得多了,骈四俪六,大大颂扬了一番郑玄的学问、道德。基本内容无外乎:司空曹艹上奏,请拜郑玄为大司农,征召入朝,并请他携其弟子,共赴许昌,择优而用,以兴经学——天子允准,“制曰可”。
诏书以竹简写就,是勋宣读已毕,便重新卷起来。郑玄朝南方稽首,口呼“万岁”,然后即从是勋手中双手接过诏书——表示他接受了,这就打算跟天使同乘往许都去。
到了这个时候,诏书离手,是勋这才把双眉一挑,堆下满脸笑容来,转向刚才拦车的那人:“王公,怠慢了,勿罪。”(未完待续。)




汉魏文魁 第二十二章、请跪恭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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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过来拦住是勋马车的,还真是位故人——他就是当日是仪在北海时候的同僚,先守高密令,后任胶东令,营陵王修王叔治,现在青州刺史袁谭麾下担任治中从事。..免费电子书下载从是仪那边儿算,王修算是勋的长辈,其子王忠王子纯跟是勋平辈论交,故而是勋要尊称他一声“王公”。
是勋打着天使的旗号进入青州,他当时没打算瞒人,而且带着那么多人通过别人的地界,想要隐瞒身份也没那么容易,所以袁谭很快就得着消息了。虽说朝廷遣使征召郑玄不是一回两回了,郑玄始终不肯从命,袁谭本来毋须担忧,但这回跟前几次不同,别驾刘献奉劝道:“是宏辅为天下之能言善辩者也,有苏、张之口,蒯、郦之舌,前在邺城,仲治(辛评)、正南(审配)等皆不能难。此番天子遣其来青,或能说动郑康成往仕,不可不防啊。”
袁谭本人没啥主意,于是一方面派人急报邺城,向老爹求问对策,一方面就把治中王修给派来了,让他见机行事。王修是昨天白天到的高密,他曾在此县多年为令,人脉很广,很快就打听清楚了,说郑玄已然答应出山,郑门弟子们都在收拾行装呢。王修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跑上门去劝阻郑玄,但是被郗虑等人借口先生年事已高,身体不好,早早便睡下了,给挡了驾。王修不肯善罢甘休,回去歇了一晚,赶着天还没亮又跑过来。可是才到郑家,他就给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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