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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赤军
所以说,早期曹军就跟普通军阀部队没啥两样,军纪虽整,那也是锉子里拔将军,要说袁老大军残虐够一斤,袁老二军残虐足斤再加三两的话,曹军残虐也有个半斤八两左右,军士抢掠、屠杀,甚至刨坟掘墓之事就常有发生,除非有世家出告,否则也没人追究。是勋说时移事易,咱再这么下去可不成,咱得打造一支真正的“王师”出来。
曹cāo问他计将安出,是勋就说啦,一是得制定严酷的军纪,二是军中得设置特殊的组织,调查不法,严惩违纪者。他的本意是搞一支宪兵部队出来,再设个军事法庭,但是没想到曹cāo拿出来的更象“军统”。但一来是勋只是给出个主意,就压根儿不想直接掺和这事儿,二来他知道以这年月的军队基础和思想风cháo,也搞不出后世的国民军来,所以啊,就这么着吧,我不想管也管不了。反正他是朝官,军法轻易也治不到自己头上——但是没想到,这回军法要对老熟人孙汶动刀了!
当下站在孙汶旁边儿,是勋就皱着眉头上下打量赵达,完了冷冷地问他:“孙汶何罪?”赵达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勾通袁术,泄露军情。”是勋就追问啦:“以何为证?”赵达答道:“昨ri搜得军校黄军手迹,讯问之下,黄军供称孙汶同谋。”是勋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只有黄军一人的证供么?孙汶可有招认?”赵达摇头:“此人口风甚紧,不肯招认。”
是勋再低头去瞧孙汶,但见这粗汉跪在地上,窝着身体,却努力梗着脖子,仰起脸来瞧自己——他嘴里塞着布团呢,怪不得自己进场那么半天,竟然连求告都不出一声。当下伸手取下了他嘴里的布团,孙汶立刻扯着嗓子嘶喊起来:“冤枉啊!某素与黄军不睦,他故诬告于我!”
就这一嗓子,是勋差点儿没给震聋喽,旁边围着的士卒,包括赵达在内,也全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就听赵达苦笑道:“是参军可知了,小人并非不允其申辩,才封了他的口,只是他再叫两声,恐怕便会引发营啸……”
是勋抬起手来摆一摆,阻止赵达继续说下去,然后垂下头来再问孙汶:“汝不可再喊叫,且放低声音,简单告知某前后因果。”孙汶喘了两口气,果然压低话语,急匆匆地说道:“小人从不与黄军有何往来,亦绝不肯勾结袁术。今晨校事来唤,小人以为只是普通询问,便随他们去了,谁料问不三句,突然绑上。要他们唤黄军来对质,却又不肯,抽了小人几鞭,见小人不肯松口,便直接押来处斩——小人冤枉啊,不服啊!”
说着说着,这声音就又响了起来,恨得是勋就忍不住要把手里的布团再给他塞回嘴里去。
听了孙汶的辩解,是勋就冷冷地望向赵达:“那黄军何在?”
赵达回复道:“已斩。”
是勋听了这话,不禁是勃然大怒啊:“尚未与其所供称之人对质,如何便斩了?!”
赵达依旧态度恭敬地拱手回禀道:“为攻城在即,恐其逃蹿,故此立捕立斩,此军法所设,小人职权所在,故不敢不速。小人无过,参军明察。”
是勋竭力按捺住胸中的怒火,伸手一指孙汶:“我为此人保,可乎?”赵达摇头:“军中无保人之制,除非曹公特赦,否则无人能外于军法。”
“孙汶必然冤枉!”
“冤枉与否,小人不知,”是勋越是恼怒,赵达倒越是坦然,“小人只是依法而行罢了。军法有云:‘勾连外敌,泄露军情者,可立斩。’军中与国中不同,军士亦与平民不同,为防微渐,误杀好过宽纵。如非大将,则军中校事可执其律,不必禀报曹公——达闻,此亦昔ri是参军与曹公言之也。”
是勋不听这话还则罢了,听了这话,不禁三尸神暴跳,怒火直冲顶门,当即拔出剑来,朝赵达一比划:“吾亦疑汝通敌,可能当场斩汝么?!”赵达依旧淡淡地回复道:“参军非校事也,不可执军律。倘参军为校事,则达死而无怨。”
“你……”是勋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舌头不大好使,他气得连话都说不清了。正当此际,突然又听人群外一声暴喝:“赵达,尔敢!”
孙汶不禁高叫道:“典都尉,救我啊!”(未完待续。)





汉魏文魁 第四章、法不可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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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冲过来想救人的是曹cāo的宿卫都尉典韦典国藩,只见他双手一分,围观的士卒“唏哩哗啦”跟波开浪裂一般,全都跌翻在地,于是分开了一条通路出来。典韦“噔噔噔”大步来到场中,暴叫道:“孙汶是某的部下,他若有罪,韦愿以身代之!”
是勋心说以身代之管蛋用啊,你这个头大无脑的家伙,对付赵达这类货sè,你这么说完全没戏!可是该怎么说才能有用呢?是勋气得浑身哆嗦,竟然连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良策来。
只听赵达淡淡地回复道:“黄军亦典都尉部下也,今已伏法。达无能使典都尉代罪,不知典都尉可要杀了赵达为部下报仇?”
“你!”典韦这家伙脑袋一根筋,就知道忠诚于曹cāo,对于曹cāo亲自颁布的军令,亲自任命的校事,他自然不敢也不愿下手。可是要他就这样眼瞧着孙汶被杀,赵达放肆,自然也不甘愿,当下冲上去一把揪住了赵达的衣襟:“你我且去主公面前分辩个是非曲直!”
“可以,”赵达还是一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冷淡面孔,闻言微微点头,“然而曹公有令,明ri便要攻城,今ri便须将军中叛逆全数斩灭。我与典都尉去见曹公,你等继续行刑,不得有误!”
“谁敢!”典韦连声暴叫。
“典都尉好大的威风,”赵达微笑道,“你在这里,他们自然不敢行刑。然而……你不是要与达一起去见曹公吗?”
“好了,”人群外突然又响起一个是勋熟悉的声音来。“围聚辕门。高声喧哗。成何体统?将这些围观的兵都绑下了,军法处置!”
“慈范?”是勋闻言,不禁皱眉。
只见一身黑衣的卢洪缓缓步入场中,朝是勋稍稍一揖:“是参军。”
“慈范,汝也要绑我不成?”
“不敢,校事之权,不及将佐、参军,”卢洪垂着头。不去看是勋的脸sè。
“原来,你也是校事……”是勋这才恍然大悟。
《太平御览》曾引《魏略》,提到过一则歌谣,说:“不畏曹公,但畏卢洪。卢洪尚可,赵达杀我。”这是指曹cāo在军中设置校事官,以加强对臣下的伺察和纠举,结果校事恣意妄为,搞得人人自危。这段记载,是勋在前一世是读到过的。并且《三国志》和《晋书》的多篇传记中,也提到过校事。提到过其首领卢洪和赵达之名。倘若是勋初到此世,便得识卢洪,一定可以想起这些记载来。
但是人的记忆若不加复习,总会逐渐消磨,加上“卢洪”之名实在太过大众化,所以是勋当ri为济y督邮,奉命行县,问程昱借来卢洪相助,就压根儿没往这方面去想。后来他把卢洪举荐给曹德,但是被曹cāo横插一杠给抢走了,倒是偶尔见着卢洪跟曹cāo密谈,但他本人不属于军方的系统,也不知道这位卢慈范究竟在做些什么——问了对方也不回答。现在才明白,敢情卢洪跟赵达一样,都是曹cāo信任的特务头子,怪不得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想起历史上对校事的评价,是勋一则以惊,一则以喜。惊的是校事权力很大,为害时间很长,自己今天得罪了他们,后果可很难预料啊;喜的是细思史册,似乎并无大将、谋士为校事诬杀的记载,估计他们就对付不了自己,再加上这校事尤其是赵达的下场嘛……我知道的。
就听赵达对卢洪说:“达待与典都尉同去拜谒曹公,辕门行刑,便托付于慈范了。”是勋闻言,冲过去一把抓住了卢洪的肩膀:“慈范,卿亦与某同去拜谒主公!”
卢洪抬起头来,朝是勋微微苦笑:“便洪、达不在辕门,斩刑终将行之。况典都尉非能言者也……”说着话瞟了典韦一眼——“若想保下孙汶xg命,除非是参军去见曹公求赦。”
赵达朝他一瞪眼:“慈范,你……”
典韦虽然不聪明,可也不是笨伯,当下叫道:“也说得是,便请是参军去见主公,有某在此,定不教彼等害了孙汶xg命!”
是勋眼珠一转,朝典韦轻轻点头:“如此,劳烦典都尉了。”说着话大步离开辕门,朝向曹cāo的主帐而去。赵达想要追上去,却被典韦牢牢按住了肩膀,一动也不能动。
赵达不禁埋怨卢洪:“军法不可废,慈范何故如此?”
卢洪瞟了他一眼,然后望向是勋的背影,缓缓摇头道:“坚钢必折……汝这般作为,不是守法,反是乱法,且我等必因汝而死无葬身之地啊……”
是勋为救孙汶,一时心急,有点儿莽撞了,竟然不等卫兵通传,就闯入帐中,求见曹cāo。眼瞅着曹cāo的脸sè就有点儿不大高兴,问他:“宏辅匆匆而来,是何缘故?”是勋气喘吁吁的,开门见山地答道:“为校事yu斩孙汶,特来求赦。”曹cāo就问:“因何罪而yu杀之?”
一般情况下,是个人就会脱口而出:“勾结袁术之罪。”但是勋可不会这么说,而是耍个马虎眼儿:“yu加之罪。”曹cāo皱眉追问道:“何谓‘yu加之罪’?”是勋答道:“无物证,无人证,彼亦矢口否认,岂非‘yu加之罪’乎?”
曹cāo捋着胡子,面沉似水:“校事于将佐之下,有专断之权,某亦不加过问,宏辅何必多事?”你未免管得太宽了。是勋忙道:“主公岂可不问?专断之权,绝不可cāo之于下!”
他本来以为曹cāo喜欢听这话的,可曹cāo终究不是诸葛亮,当下皱皱眉头:“左右不过个把军吏,若权不下移,吾行将累杀矣。”说着话垂下头去,翻开一卷竹简,再也不瞧是勋。却问。“适才的军令、政令。宏辅可都拟就了么?”
是勋闻言,就觉得一股凉气从后脊梁上直冒上来,当下大着胆子,加上一句:“请主公赦了孙汶。”
“此例不可开!”曹cāo冷哼一声,“此例开则军法废,军法废则兵不整,兵不整则军必覆。宏辅勿再多言,请下去!”他还特意把那个“请”字加重了语气。是勋心说完蛋完蛋。曹cāo真生气了……这可怎么办才好?难道自己就此退缩吗?终究那孙汶跟自己并非亲人啊……
可是虽然非亲,却并非非故,自己此前几回出使都带着孙汶当保镖,那是老熟人啊,并且最初还是自己把他推荐给曹cāo的哪,难道就忍心让他含冤而死吗?他虽然有点儿厚脸皮,外加没啥节cāo,但……见死不救,那还算是个人吗?!
眼瞧曹cāo的表情,有点儿不大高兴。但还不象勃然而怒——只是是勋绝不敢等闲视之。
要是换了一个人,大概就会硬着头皮继续求情了。并且很有可能求得下来。终究要杀的不过是个小小的司马而已,又没有确切的证据,而求情的却是重要谋士,又是自家亲眷,以曹cāo的脾气,可能发怒,可能朝是勋吼,但最终还是会赦免了孙汶。
但是,从此以后,恐怕就会有一根刺留在曹cāo的心中,而且说不定就越插越深。曹cāo为人猜忌——话说这也是雄主们的通病了——后来无罪而死在他刀下之人不知凡几,比方说崔琰,比方说孔融,那些人就未必真有取死之道,甚至未必会对曹cāo集团造成多大危害,但曹cāo觉得他们挡路了或者担心他们会挡路,那他们就必须得——死!
还有荀彧,究竟是不是曹cāo逼死的,也是史上永久的谜团。对此,是勋在前一世就认为他因曹cāo而死的可能xg很大——曹cāo倒未必真想弄死荀彧,但他觉得荀彧挡路了,所以暗示你且靠边儿站,于是绝对了解曹cāoxg情的荀令君为免将来可能受辱,干脆提前自我解决。
话说曹cāo的猜忌之心、嗜杀之意,恐怕这年月没一个人瞧得比是勋更清楚了,即便是荀彧荀文若也不能!
是勋这阵子蹿起速度太快,势头太猛,跟朝廷中和士林中名声太响,他本能地察觉到了曹cāo略有不愉,所以处心积虑地想要消除曹cāo的疑忌——包括故意把写给李通的私信也递给曹cāo看。仗着自己是曹家恩人加亲眷的他人所无法企及的特殊背景,相信只要足够谨慎,曹cāo的点点不快绝不会转化为怒意,而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退。但这次为了挽救孙汶的xg命,他一时鲁莽,竟然闯帐而入,却发现自己隐隐约约触及到了龙之逆鳞!
有着两世的社会经验,有着超过同僚两千年的历史积累,更重要的是从史书中摸索到了曹cāo的各个侧面,是勋知道,有些话已经不能再说了,再说就肯定出事儿。好在他始终都没有告诉曹cāo,孙汶是因何而被诬获罪的,大战当前,倘若说出“勾结袁术”这四个字来,那么同样的疑忌也很可能转移到自己头上。啥,自己更跟袁术八杆子打不着关系?那又有啥要紧?若讲证据,世上便再无冤死之人了!
可是他又势不能退,他只要后退一步,则孙汶必死无疑——连自己都求不来赦令,别人还敢再跟曹cāo开口吗?而即便开了口,又有几分成功的把握?曹cāo新设校事不久,正yu利用此职来整肃军纪,在这时候冤杀一两个军吏,对曹cāo来说,那根本算不上什么。即便等到许多年以后,当校事的权限越来越大,甚至从军中而跨越到朝中,行为已犯众怒,群臣如高柔、何曾、程晓等陆续上奏请求废置,曹cāo跟他的子孙们也只是杀赵达以堵众口而已,却始终未废校事一职,校事甚至能够“按奏丞相”。是勋在这个时候想要扳倒校事,其难真的势如登天啊!
怎么办?!。)




汉魏文魁 第五章、寿春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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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乱世应用重典,这道理曹艹明白,是勋也明白。.
后汉之所以衰颓,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法规太宽松,并且往往有法不依——当然这主要是对官僚士大夫,而非对普通百姓。所以后来郭冲五事中就说,诸葛亮治蜀,“刑法峻急”,法正去劝,诸葛亮却说:“……刘璋暗弱,自焉已来有累世之恩,文法羁縻,互相承奉,德政不举,威刑不肃。蜀土人士,专权自恣,君臣之道,渐以陵替;宠之以位,位极则贱,顺之以恩,恩竭则慢。所以致弊,实由于此……”
裴松之疏《三国志》的时候,把郭冲五事全都给驳了,但这事儿未必是真,话中的道理却是不错的,而且并不仅仅适用于蜀中,整个儿大汉朝,东西南北,全都是这种对百姓“德政不举”,对士大夫“威刑不肃”的局面。曹艹所以能够崛起中原,诸葛亮后来所以能够稳定蜀地,很大一个因素就是靠着整顿法纪,运用重典。要都跟袁绍似的连身边儿的主要谋士都无法约束,由得他们兼并田地、搜刮民财,曹魏和蜀汉就全都立不起来,曹家和刘家也全都是袁家的下场。
当初兖州动乱以后,是勋就曾经劝曹艹要趁机整顿当地世族来着,所以在“明法”这方面,他跟曹艹的施政理念是相当接近的,故而他提出要申明军纪,曹艹也就全盘接收——虽然有点儿走歪,但正道儿该怎么走,是勋本人也不是很清楚。
曹艹是搞了“特务政治”啦,其实在特殊的背景下特务亦有其用,甚至“特务政治”亦有其用,对于一向疑心病重的曹艹来说,既然捡起了这柄利刃,那就绝对不肯放下。所以是勋一直就事论事,光说孙汶,而并无怨怼校事制度之语,更无片言只语指向赵达——可是眼瞧着曹艹已经光火了,即便只想救下孙汶一个,又该怎么继续劝说呢?
是勋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在心中给自己鼓劲儿:加油,你成的,只要镇定下来,你一定能够救下孙毓南的姓命来……你这张嘴已经说遍了天下英雄,又不是第一次游说曹艹,有什么可怕?!
于是他突然收敛起紧张、焦急的神情,先故作轻松地朝曹艹深深一揖:“君主之权,不可艹之于下,便有所分别派用,亦当总之于上。是故勋不揣冒昧,要来求主公的赦书,军法固不可废,故赦只能上出。余皆可杀,独孙汶不可杀也。”
他前面几句话都是曹艹爱听的,所以曹艹就放下了手中的简册,微微一挑眉毛:“一军吏而已,不过与宏辅有旧,并为宏辅所荐罢了,因何而不可杀?”
是勋早就想好了理由,就此沉着地回复道:“倘其罪名属实,则必不可饶,然如今证据不足,难以定罪,则因三事而不可杀:其一,彼叔祖孙宾石(孙嵩)见在襄阳,如勋前曰奉使归来所言,心向朝廷,若杀汶,则恐寒宾石等人之心;其二,孙汶于赵邠卿(赵岐)有救命之恩,邠卿名满天下,此诚不可逆之也;其三,典都尉亦在辕门,请赦孙汶,大战在即,不可坏大将之斗志……”他知道典韦是曹艹的爱将,所以特意拿出来说事儿,至于因此会不会使得曹艹埋怨甚至猜忌典韦……火烧眉毛,且顾眼下,而且且顾自己,顾不了别人啦。
曹艹把眉毛一拧:“我若杀了孙汶,宏辅可有所不满?”
是勋犹豫了一下——这话不好回答啊,说自己不会不满?太明显的谎言肯定骗不过曹艹;说自己有所不满?那刚才拿典韦出来顶杠的手段就彻底失效啊,最终曹艹还是会疑心到自己头上来。他想了想,这才大着胆子,绕着圈子回答说:“昔高祖诛韩信,未闻萧相国不满也。”
韩信是将,萧何是相,两人的位置大相径庭,所以虽说韩信是萧何追回来推荐给刘邦的,但最后杀韩信反倒是用了萧何的计谋。是勋这意思,虽然我跟孙汶有荐举之德、故人之谊,所以想要救他,但若真救不下来,那也不会对你有啥不满啦。韩信死则黥布怨,可是没听说萧何、张良、陈平怨的——潜台词是,你得当心典韦的怨才是真的,我可是无辜的。。
曹艹听了,把嘴一撇:“好一张利口!”他紧紧盯着是勋,也不说赦,也不说不赦,就这么慎着,瞧得是勋满脊梁的全都是冷汗。就在这个紧要关头,突然门外有人禀报:“寿春有使前来,欲降!”
曹军逼至寿春城下,尚未展开攻击,据说袁术即弃城南逃,仅留李丰、乐就二将率五千兵固守。时袁术所署扬州刺史惠衢亦在城内,遂遣密使至曹营中,约请降顺,愿为内应。
这是大事儿,于是曹艹就没空再跟是勋废话了,下令暂将孙汶羁押,容后处置,随即召聚谋士们商议。程昱首先说:“袁术既遁,当急追之。”曹艹一指是勋:“宏辅即时拟命,妙才不必往庐江去,即率所部精骑追击袁术。”
是勋不敢怠慢,赶紧取过书记的简、笔来,一边拟令,一边分心听着众人商议。就听荀攸说:“袁术若往成德,是自蹈死地也;若往合肥,则恐子孝、文谦等危殆,即妙才将军往追,亦恐为其隔断后路。必急取寿春!”
于是曹艹就问啦:“惠衢何如人也?卿等谁知?”郭嘉是搞情报分析的,当即说明:“惠衢字宏达,琅邪人也,为袁术故吏,颇有政声,然不通军事。”曹艹又问:“彼来约降,可信否?”
郭嘉手持着来信,沉吟道:“据信上所言,李丰、乐就分守北、东二门,南、西二门空虚,故惠衢将与属吏举火为号,开西门纳我军入。言辞之间,不似作伪,然而……”
毛玠抢着说道:“机不可失,时不可纵,若今夜能入寿春,则袁术根基既丧,亡无曰矣。若不得入,则恐子孝、文谦皆危,妙才亦难以远追。请主公速下决断!”
就这么一会儿,是勋已经把军令拟成了,呈给曹艹。曹艹一边低头瞧着军令,一边问他:“宏辅如何看?”是勋皱眉答道:“但恐有诈,如何应对?”他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还好曹艹并不追问,只是合上牍版,加上封印,命人立刻传递给夏侯渊。等这一切都办完了,曹艹心中也有了主见——“子廉守营,奉孝、孝先辅之,虚张旌帜,打造攻城器械,以迷惑李丰等。吾自将精锐五千,连夜入城,子和(曹纯)殿后。”
是勋闻言吓了一跳:“恐其有诈,主公岂可亲身犯险?”曹艹微微一笑:“李丰、乐就,豚鼠尔,能耐我何?正因恐其有诈,故吾将亲往应对,子和骁勇,却不擅奇谋,不可先发入城。”
程昱也在旁边儿劝,但是曹艹不听,还有意无意地瞟了是勋一眼:“我有典韦护卫,必无忧矣。”“如此,昱随主公前往。”“不必了,”曹艹微微一笑,“公达、仲德、宏辅且相助子和,卿等可分军为三,其一随我入城,二备南、东二门,务必生擒李、乐二寇。”
于是当曰晚间,曹军大队人衔枚、马裹蹄,悄悄地离开大营,直奔寿春城而去。寿春四门,北门外便是曹军大营,曹洪率一万五千军留守;此外李整率八千军潜至东门外,徐晃率八千军潜至南门外;曹艹亲率五千兵马,先期自西门突入,曹纯等万余军兵合后。
是勋也跟在殿后的曹纯军中。他心里就有点儿不大乐意,心说我又不懂打仗,你带着我干嘛?已经忙活了一整个白天了,想不到到了晚上还不能睡,还得出来夜游……好吧毛玠管后勤、郭嘉身体不好,你让他们留守大营,倒也顺理成章,但你光带上有临阵机变之能的程昱、荀攸就好了嘛,让我也歇在大营多好啊。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荀攸在旁边瞧见了,就不禁微笑着低声道:“主公甚器宏辅,故携卿上阵。以宏辅之才,多加历练,我等皆不及也。”是勋急忙摆手道:“荀公说笑了。”心里却想,肯定是白天跟曹艹怄了气,所以他才找机会收拾我,不让我好好睡觉啊!
曹军来到寿春西门外,距离两里多地潜伏下来,紧张地盯着漆黑夜色下如同巨兽一般的城池。果然等到午夜时分,忽见城头上有火光晃动,曹艹一声令下,率军潜行迫近,便听“吱哑哑”响,吊桥首先放了下来,随即城门也被缓缓打开。曹艹留了一个心眼儿,派一队兵举火来烤吊桥上的铁链,都斫断了,随即在众军拱卫之下,直冲入城。
曹纯等仍然潜藏在黑暗中观察形势,只等曹艹占稳了城门,发出讯号,就要一起杀入,全夺寿春。可是是勋眼见得前军杀进城内,时候不大,他还跟这儿腹诽曹艹带自己上阵呢,突然城门口火光暴起,随即无数滚木擂石抛将下来,将城门牢牢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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