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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霍克凯里
叶蕊轩回园子的时候,经常给戏班的师兄妹带好吃的,连自己都每次有份。
那时相处还并没有针锋相对,大家都是和和气气。
大约是她被色老头看上的那一年,她开始走了歪路,叶蕊轩对她的眼神才有了些改变,再后来,直至她带龚九凤回了园子。
那天叶蕊轩给棠春班的师兄妹,每人都发了一件漂亮的冬袄,是昂贵的料子做的,棉花塞得厚厚实实的。
棠春班的人都有,唯独自己没有,她气得不行。
她难受至极,回到房间问龚九凤,为什么就是自己没有,她知道叶蕊轩看不起自己陪那个老头,才这样特殊对自己。
那时候龚九凤低着头沉默不语。
第二天在院子里练功,她故意找叶蕊轩茬,讽刺叶蕊轩喜欢当冤大头,故意拢人心。
叶蕊轩气得说了句:“你这种下贱货色,就不配用好东西。就使劲糟践别人心意好了。”说完这句,叶蕊轩就极为愤怒地转身走了。
这就是她们结仇的起因。
可是如今想想那件昂贵又漂亮的冬袄,自己真的不曾拥有吗?
身处寒冷的江水中,小粉桃渐渐闭上了眼睛……





水灯 第四十八章
叶蕊轩记得那晚喝完酒整个人晕乎乎的,就闭着眼睛坐在黄包车上轻寐了会儿,不成想被人在半道上拦截了。
车夫看见是一帮流氓,吓得赶紧弃车逃了。
顿时,叶蕊轩身子一往前倾,她看着面前这帮人,不知道是谁请来对付自己的,瞬间醉意消散了许多。
她走下车,数了数面前一共四个人,其实不太难对付,就在她还在想先从哪个人下手的时候,没想到,后面来了个人偷袭,那人动静小的很,再加上自己喝了酒,反应慢了些。
紧接着叶蕊轩被偷袭的人锁住了脖子,那人把浸了迷药的帕子捂住她的口鼻,她直接一个笔直是高抬腿,往身后的人的脑门踢,直把那人踢懵了,那人趔趄倒退了几步,帕子瞬间掉落在地。
由于吸入了少量的迷药,这下子叶蕊轩的反应动作更加迟缓了,她又拾了两个人,发觉自己手脚开始发软,不听使唤,脚步踉踉跄跄的,控制不住跌坐在地上。
那帮人见迷药管用了,都不由地松了口气,“这娘们身手真够厉害的,不用迷药,今晚咱们估计够呛。”
再就是叶蕊轩被人拖到了巷子里,之后被人灌了什么东西,喉咙跟火烧似的,就失去知觉了……
直至叶蕊轩在医院醒来的那天,她才有了意识,想起昏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
她没哭没闹,出奇地冷静,她嗓子坏了,即便哭也哭不出声,所以哭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徒增身体的伤痛。
可是水灯很怕叶蕊轩这样不出声,她平静得让人有些忐忑。
棠春班本身发生这档子事,就够麻烦了,就没人注意到小粉桃消失了几天。
而龚九凤被杀了,这一事情,巡捕房的人找上门来查案,才知道,龚九凤那天死的那天,小粉桃曾经去找她。
现场虽然留下一份遗书,却找不到小粉桃的尸体,在大家都以为小粉桃是畏罪潜逃了,直至在黄浦江打捞起一具泡得发烂发胀的女尸。
这几天一直一声不吭的叶蕊轩才好像从平静中惊醒。
叶蕊轩担心地问:“陶……芬……芬在……哪?带我……带我去看她……”她嗓子还没恢复过来,声音变得难听沙哑粗粝。
她努力又艰难地一字一句从嘴里蹦出来,她现在每说一句话,嗓子如同被火灼。
戏班的人一同去了停尸房,想确认那具女尸是不是小粉桃的,青青不敢看尸体,只好从衣物确认。
叶蕊轩揭开了白布,其实尸体被泡的肿胀了,根本看不出是不是小粉桃,可是她就是看出来了。
叶蕊轩突然发疯了起来,她用粗粝沙哑的嗓音喊道:“蠢女人,谁要你替我报仇的,谁要你……你给我活过来,活过来……你……你不是还要学踢花枪吗?我现在就教你,你起来啊……咳咳。”
叶蕊轩像是彻底不要嗓子了,竭力地嘶吼,目眦欲裂。
青青见状马上跑来抱住叶蕊轩,“姑娘,姑娘,你冷静点。”
水灯见叶蕊轩忽然失去了冷静,陷入了这般的癫狂。她紧张地身上出了阵冷汗,便连忙呼喊道:“叶姐姐,叶姐姐,你别吓我啊。”
叶蕊轩的嗓子经过刚刚用力的嘶吼,喉头渐渐涌上来一股血腥,她嘴角溢出了一丝血液。
喉咙剧烈的疼痛,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她眼中含着悲愤和痛苦,“你们放开我吧。”她疲乏无力地说出这句。
陶芬芬真的死掉了,她死掉了,她还这么年轻。
没有人能挽回死亡的,没有人能挽救已死之人,叶蕊轩想。
回了溪雪园,叶蕊轩将自己锁在房内。
她披头散发的,脸色惨白,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一瞬不瞬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这人都不像人,鬼都不像鬼的,她这些年从未将自己弄得如此这般落魄过。
她盯着镜子里头的自己,反复说道:“你现在是废人了,你现在废人了……”
完了,全完了。
自己已经没用了,嗓子毁了,再也不能登台唱戏了,彻底变成了废人了。
那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自己又会干什么,能干什么?
叶蕊轩花了二十年学唱戏,不唱了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她头昏脑涨,拿起旁边的匣子砸向了镜子,顿时四分五裂。
门卫的青青和水灯听到了动静,吓得不轻。
青青朝着房内拍着门,哭喊着:“姑娘,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过了片刻,叶蕊轩开了门,惨白着一张脸,嘴唇干裂。她嗓子特别难受,不能开口说话。
便用唇形说了句她要睡觉,别来吵她。
青青呆愣愣地看着叶蕊轩嘴唇,反应过来了她的意思,急忙张嘴回答道:“好好,姑娘你去睡,我马上打热水给你洗洗脸,泡泡脚。”
青青着急下楼,便叫水灯好好看着叶蕊轩。
水灯看屋里的镜子碎了,她蹲下身子想拾。
叶蕊轩这时拉她起来,扯着嗓子,努力发出声说:“你回去吧……都这么晚了……我不会做傻事的。”
“好。”
回去?水灯怎么还敢回去?
她嘴上答应着,可还是怕叶蕊轩做出傻事,就在青青房里歇了一会儿,和青青两人一起轮流盯着叶蕊轩屋里的动静。
翌日,薄晨刚出,外面就闹出动静。
水灯出了房门,看到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在溪雪园的院子里撒泼打滚地闹。
他大张着嘴嚎啕着:“你们把妹妹还给我,我妹妹还这么年轻,她怎么会死呢,都是你们害死的。”
时班主回来后,他知道陶良这个人一贯的作风,自然对这个闹事的无赖没什么好脸色, “你妹妹杀了人投江,本身就已经连累棠春班了,都没找你们家算账,你还来闹什么?小刘,把人给我扔出去!”
陶良见讨不到什么好处,翻脸比翻书还快,起身梗着脖子冲院子里的人吼道:“你们这个破戏班,沾上了人命,早晚没好下场!”说完便拍了拍屁股走人。
没想到一语成谶。
棠春班的这事因为叶蕊轩的名号本来就在上海闹得很大,现在又出了小粉桃这档子事,又是杀人又是投江的。
搞得各家报馆都有报道,都说是戏子争风吃醋闹出了情杀命案,大家以讹传讹,一传十,十传百,棠春班真是跳进黄浦江都洗不清了,名声彻底毁了。
大清早,溪雪园门口被人扔了臭鸡蛋烂菜叶,还有家禽的死尸。
叶蕊轩出事已经对棠春班是致命打击,现在更是搞得整个溪雪园都乌云密布。
后来一个月里,棠春班再也接不到活。
而叶蕊轩知道自己是个废人了,她搬出了溪雪园,搬进公寓同水灯一起住。
时伯松考虑了几天,知道在上海再也揽不到活计了,计划带着棠春班回北平了。
当年时伯送本人就是为了叶蕊轩的师父江蕊蕊才来到上海的,江蕊蕊早就不在这里了,如今自己为了棠春班其他人的活计,只能回北平了。
而叶蕊轩却不跟着一起走,她对时班主说自己是个废人,对棠春班只是累赘了,即便去了也没有一点用,就不跟着去北平了。
青青在棠春班离开的前一夜晚上来到叶蕊轩的公寓,跪在地上求叶蕊轩留下自己。
因为她们是在房里谈话,水灯实在听不到什么,水灯在客厅干等着,最后青青满眼通红,流着泪跑了出来。
青青看到水灯在外面候着,她擦干了泪。
临走前,她对水灯莫名其妙说了句:“赵小姐,我真的很羡慕你。”
……
水灯自从辞掉了银行招待的工作,一直在家里陪着叶蕊轩。
表面上叶蕊轩嗓子养了差不多好了,可嗓音终究是无法恢复的了。
叶蕊轩一开始还伪装的很好,有天水灯去陈记杂货铺送完自己做好的香膏,回到家,就发现叶蕊轩在自己房里喝了个烂醉。
她先是在家里躲在房里喝醉,水灯管得严,她后来就直接在外面喝醉了放纵,像是不要命地喝。
水灯把叶蕊轩硬拉回了家,反复劝叶蕊轩不要继续喝了,嗓子刚好就喝这么多酒,这不是糟践自己的身体吗?
那也是叶蕊轩唯一一次对水灯说了重话。
叶蕊轩喝得神志不清,两颊通红,“你滚啊,去找你哥啊,管我干什么,我是废人了,就让我自生自灭了,要你瞎操心什么,你在我跟前做什么好人,虚伪!”
她指着自己胸口说:“我是废人了,你就让我自生自灭不好吗?还来管我作甚。”
水灯上前抱住她,深感无比痛心,哽咽着:“我不走,我不走,在我最难受绝望的时候,也是你陪我的,不是吗?叶姐姐你不要这样,你不是说你当我是亲妹妹吗?我也把你当亲姐姐,我不走。”
叶蕊轩强硬地推开了水灯,她轻嘲地对水灯笑了笑:“我随便说说的,你还当真了吗?”
叶蕊轩转身躲进自己房里,用力关上门。
她颓败地从靠着的门滑落在地,露出一丝苦涩嘲讽的笑容。
显然水灯说的那些话,并没有对叶蕊轩起到什么作用。
水灯知道叶蕊轩想赶自己走。
叶蕊轩是那么清高孤傲的一个人,她肯定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脆弱落魄最不堪的一面,也不想拖累任何人。




水灯 第四十九章
外面兵荒马乱,人人都来租界内寻求安稳和庇佑,如今法租界的人口一直在直线攀升,这人多了,吃喝玩乐也就多了,因此剧院舞厅酒馆遍地都是。
要是想喝酒,绝对几步就能找到一个地。
而水灯每天都在附近的酒馆舞厅找叶蕊轩。
叶蕊轩酒量明明那么差,还吃过喝酒的亏,还敢喝那么多酒,每天喝得烂醉如泥,真是破罐破摔了。
水灯不知道该怎么劝叶蕊轩,这喝酒很伤身,或许可以短暂麻痹自身的痛苦,可是长此以往下去,真的会喝死人的。
好在在自己的预料之内,水灯在一家舞厅找到了叶蕊轩,她其实很不爱来这种地方,这里龙蛇混杂,女孩子孤身来这里容易吃亏,她前几天在黑市买了把驳壳枪防身。
现在叶蕊轩只能靠她来保护了,她的身手这么差,随便来个人,都能把自己撂倒,只能□□来防身了。
不得不说这个决定是非常正确的。
叶蕊轩手撑着头坐在吧台,这也不知道喝了几杯酒了,旁边开始有不怀好意的男人凑近了。
水灯一进舞厅就瞧见这画面,迅速冲过去隔开那些人对叶蕊轩的骚扰和触碰。
两个男的油头粉面的,一看就是常混迹在舞厅的人,他们调笑道:“喔唷,又来了个小妹妹陪我们了,今晚岂不是我们一人一个美人,有福享了,嘿嘿。”
叶蕊轩喝得烂醉,手逐渐支撑不住,头“哐”一声,磕倒在吧台上,水灯喊了她一下,都不见她醒。
这两个男人,看水灯和叶蕊轩似乎是好欺负的模样,毛手毛脚地上来准备占便宜。
水灯当即掏出驳壳枪指着他们说:“你们想吃枪子吗?不想的话就赶紧滚。”
见到水灯手上的家伙,两人瞬间面露惊色起来,其中一人马上举起双手,服软道:“哎,小姐小姐,别冲动,有话好说,我们这就滚,马上滚。”还赔上了笑脸。
两人只是单纯想来寻欢作乐的,没想到调戏女人结果见了真家伙,可不想丢了性命,两人瞬间溜得无影无踪,真是神速。
水灯给舞厅的服务员小,让人帮着把叶蕊轩一起扶着上了黄包车。
……
叶蕊轩是被水灯是拖着上楼的,她身段比水灯高,也比水灯重,水灯根本背不了她。
叶蕊轩被陡峭的楼梯颠得胃里的酒液在翻涌,到了门口的时候,吐了自己一身。
水灯真是欲哭无泪,以前那个大方妍丽的叶姐姐怎么会变得这样了?
水灯累得满头大汗,才终于将叶蕊轩拖进了客厅内。
她拿了块抹布,将门口的秽物擦了干净。
之后关上了公寓的门,进来后地水灯看着睡倒在地板上的叶蕊轩,还有脏兮兮的秽物都沾染在她的衣服上。
水灯两眼一黑,扶额叹息了声,只好又将这喝醉的人,拖进了浴室准备给她清洗下。
这好不容易将人弄进了浴缸,水灯正要解开叶蕊轩身上已经脏了的旗袍。
可没想到手刚碰到叶蕊轩斜襟上的的盘纽,叶蕊轩就醒了,她睁开朦胧的眼眸,感到十分恍惚,见水灯要解她衣服,便茫然又困惑地问:“你要干嘛。”
水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累个半死却还是好脾气地回答道:“你吐了一身,我帮你清洗下。”
叶蕊轩脑袋发懵,仰着头看着浴室的天花板都在转,眼皮又重。
“我难受。”她虚弱地呢喃道。
“难受的话下次就别喝酒了。”水灯继续手上的动作。
叶蕊轩眼神浸染了醉意,她就默默地看着水灯解开她的旗袍,露出白皙嫩滑的肩膀,接着是平坦的胸膛。
水灯倒是没多惊讶,她知道有些女子这的方面发育是这样的。
但衣服褪到叶蕊轩下半身的时候,她看着叶蕊轩两腿中间似乎不太对劲。
水灯抬头疑心地瞄了一眼叶蕊轩,又迅速地瞄了眼她的下身,这样来回瞄了几眼。
心想应该是自己眼花,她小心翼翼扯开叶蕊轩身着的绸裤,纤细的腰身下面居然和女人的不一样……
只是那一眼,水灯吓得飞速将叶蕊轩的裤子穿上。
水灯本来蹲坐着的身子被惊得瞬间跌坐在浴室的瓷砖上,尾椎底下瓷砖的传递来的冰凉让她清醒了些。
她死死盯住叶蕊轩,而叶蕊轩依旧靠在浴缸里,仰着头迷惘地盯着浴室的天花板。
水灯努力凝了凝神,吸了几口气,就当没事发生。
过了会儿,她调整好情绪,支起身子,跪坐在浴缸旁边,继续用热水替叶蕊轩擦了擦身子。
忽而,叶蕊轩将水灯的手抓住,他轻声自嘲道:“我是不是很恶心?不男不女的。要是觉得恶心,就走吧。”
水灯深吸了口气,努力冷静自己的心绪,回答道:“不会……无论是男是女,你都是我的叶姐姐,你……你一点都不恶心。”
“可是我骗了你,不是吗?”他转过头凝视她。
“我不在乎,你一定有你的理由的,这是你的秘密。你不想说是你的自由。”水灯朝着他微笑。
“你即便知道了我的秘密,你也不走吗?”他凑近水灯身边,温热酒气吐在她的侧脸。
水灯与他对视,坚决道:“我不走。”
叶蕊轩从浴缸里坐起身,他拽过水灯的身子,将她一把抱住拥进了怀里。
低沉干涩的嗓子此时压抑着其他情感,他隐忍着说:“是你说的,我已经让你走了,是你自己不走的。”
你以后在想走,就走不了了,他想。
……
叶蕊轩停了许久没服用雌性激素了,居然长出了许久没见过的青茬,他对着镜子,拿着刀片不熟练地刮着。
叶蕊轩计划出门,他不让水灯跟着。
可是水灯担心他出事,依旧在他身后偷偷地跟着。
叶蕊轩换了身中性的骑马装,去理发店理了发,他让人将他的一头柔顺长发剪了,理了个男式的发型。
出了理发店,他又乔装了一番,去了裁缝铺,换了套长衫出来。
他朝着水灯的方向走了过来,水灯见他快要发现自己,见大街上的无处藏身,连忙转过身装鸵鸟。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她身后传出,“出来吧,跟了这么久了,不累吗?陪我去吃饭吧。”
……
两人坐在馄饨摊的座位上等着馄饨,此刻两人都缄默着。
水灯微微抬眼,好奇地盯着叶蕊轩。
水灯发现他头发剃短了,竟替他惋惜那头柔顺亮丽的长发。
叶蕊轩穿着一身茶白色的长衫,姿态清隽,朗目疏眉,周身气韵古典清雅,只是面容以男子的姿态时,显得太过秀气。他以前做女子时,就是婉约妍丽的。
现如今竟有些雌雄莫辩。
水灯面对像是自己姐姐一样的人物,却忽然间转变了性别。
她支支吾吾不知怎么问,“你……”。
“你想问我为何这么做?”
水灯点了点头。
“告诉你也无妨,叶蕊轩是我师父赐给我的名儿,既然不能唱戏了,这名号继续在我身上也没有意义了,我不想给师父丢脸,不想这样江派的名号浪在我一个废人身上。”
“我本名叫叶轩,而叶蕊轩这个名字就让她留在最辉煌的时刻好了,以后你叫我原名叶轩好了。至于剪了头发,如今只是变回我原来的自己,这两件长衫是以前岑沅定做的,他一直没来得及去取,我正好没衣服穿,就去取了。”
“以后……”他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没有叶蕊轩这个人了,你也不需要那样喊我了。”
水灯大约是明白了,却又不是很清晰,他变成了男人,“那我以后唤你阿轩可好?”如果对着一个男人继续喊叶姐姐,就太不对劲了。
“好,小时候岑沅和林路经常这么喊我。”他听到有人再次这样喊他,恍如隔世。
“阿轩。”
这时候馄饨上来了,叶轩舀了勺尝了尝,忽然来了这么句:“如果你觉得不适应,我可以另外找地方搬出去。”
水灯对着馄饨吹了好几口气,才放进嘴里。听到叶轩的话,她没反应过来,“啊?”
水灯连忙摆了摆手,着急咽下了馄饨说:“不会不会,我从来没觉得不适应,即便真不适应,也是我自己搬出去,阿轩你不要不适应才好。”
叶轩抬头对水灯轻轻一笑,“好。”
或许是叶轩有了水灯陪在身边,他看开了许多,心中阴霾也逐渐散去。
他没事就去剧院看剧,叶轩即使不做女人,也可以做个清闲的公子哥,每天吃喝玩乐,倒也玩的不亦乐乎。
这时两人不知是以姐妹还是兄妹的姿态,这也说不清,叶轩说自己的灵魂是女人,却禁锢在一个男人的身子里,小时候就是这样了,他觉得自己是女人的意识多于男人。生理和心里的性别恰好是相反的。
如今他恢复男人身份,才不习惯。
水灯单单对于叶轩这人,是没想到男女大防之类的,她晓得叶轩绝不是好色之人,也不会过来占自己便宜。
两人像是亲人般的相处,就这么过了半年。
直到发生了一件震惊全上海滩的事情。
水灯看了报纸才知道,以前长兴帮的龙头,沈德武去世了。
沈德武是沈锐白的爹啊,他爹走了,沈锐白会是怎么样难过的心情。
他当年留洋去了,不知道发生这件事会不会赶回来?
即便沈锐白回来了,她也不敢去见他,她做出那样的事情,实在是问心有愧。沈锐白何尝不无辜呢?
长兴帮那时内乱,沈德武中风,瘫在床上,岑沅又坐船去了香港。长兴帮就被一个码头不知名的瘪三叫张四狗的人掌了权,被日本人扶上了位,垄断了法租界的鸦片生意。
这两年乾帮人心也散了,被张四狗笼络了不少人。
水灯皱着眉,放下了《沪时新报》。
她看了看这条头条,撰写这则新闻的居然还是熟人,是邱叔叔邱月明。
这时公寓的门打开了,是叶轩回来了。
“我回来了。”
叶轩每隔几天就约人去剧院看剧,这样打发和消遣时间,还认识了几个新朋友。
今天应该也是如此。
水灯见他回来,站起身去了厨房拿碗,“正好炖的排骨好了,阿轩你先去洗手,准备吃饭吧。”
叶轩在饭桌上和水灯分享自己今日的趣事,滔滔不绝,“今日那出《花田错》真是有趣,文贤也欢喜极了。”
柯文贤是叶轩看戏时,新认识的朋友,是个留洋归来的公子哥儿,也是个爱好皮黄之人,平日里,叶轩经常和柯文贤,还有他的那几个票友一道去听戏看剧。
水灯就放心地由着他去了,想他认识些新朋友也好,心思放在自己喜欢的事物上才不会记得那些伤痛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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