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线 (姐弟/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浪费黎明
杨淼也说:“嗨,当时我和玉群还说要不要告诉你,但觉得只是打听打听,也不能捏着人家嘴不让打听吧,我们就没当回事。卓啊,你放心跟我们说,是不是赵杨劈腿了?”
陈卓哭笑不得:“哪有的事儿,赵杨人很好,我们分手不是他的原因,是我要分手的。”
其他人大惊失色,也不蹦迪了,一个个停下来,眼神聚焦陈卓,等着她的下文。
陈卓被她们盯得压力山大,她把周玉群按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编起了头发,陈卓手巧,每次出去玩大家都喜欢让她给自己编头发。她手上动作不停,说:“真不是他要分手,是我不想谈了。”
白桦正描着眉呢,回头给她比了个大拇指:“还是我家妞儿牛气,咱姐妹都应该这样,只甩他人,不让他人甩我。”
陈卓道:“我仔细想了想,我其实对他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感觉,就觉得这样跟人家在一起也不太公平,还不如分手,让他找个喜欢他的呢。”
杨淼咋舌:“感情你这是因为要追求完美爱情,向往灵魂伴侣才分的手啊?卓啊,没看出来,你还这么神洁癖呢?”
周玉群被陈卓摆弄着脑袋,还是努力朝上抬起眼睛,说:“你懂什么,小卓这才是最相信爱情的人,不然现在那么多人随随便便相个亲就结婚了,在一起只看合不合适,才不看爱不爱我,这才是最高层次的神追求。你赶紧的找个对象就知道了。”
杨淼顾影自怜:“找对象太难了,咱们学院总共仨瓜俩枣男生,还各个都比我矮半头,我这走出去不说不能小鸟依人,也不能人高马大吧!”
其他人笑起来,杨淼身高足有175,在女生里面鹤立鸡群,一般身高的男生和她走在一起都像是缩了水。
陈卓也笑:“我也觉得我特死脑筋,但是没办法,性格就这样,不然就觉得别扭得慌,还是顺从本心比较好。人才能活几年青春啊,还是怎么舒心怎么来吧,反正后果都是自己承受,不辜负自己就行。”
杨淼走上前来一拜,作出个不伦不类的揖来:“受教了,我发现咱们陈卓这妞儿真挺有意思的,特有自己的原则,你别说,她平常不声不响的,说的话都特别有道理,卓啊,你以后名号就是我杨淼的人生导师了,这个头衔我亲自颁发给你,不接不行啊。”
陈卓笑着啐她:“你少给我戴高帽子,你当我听不出来你挤兑我呐?还人生导师呢,让你好好喝热水,能听我一句就不错了。”
杨淼生活上大大咧咧,素来又有痛经的毛病,平常也不爱喝热水,陈卓看不过眼,只要她一喝纯净水就说她,搞得杨淼生生养成了喝水必喝热水的习惯,走哪陈卓都提醒她带保温杯。
杨淼讪讪一笑:“是是是,我肯定听话,你快别念我了。”
白桦也笑着说:“你还别不服气,陈卓什么时候管过外人,换了别人她才不管你喝凉水还是吃冰块儿呢。”她看了一眼陈卓,“我都觉得什么人才能降住卓妞儿啊,那肯定是个狠人。”
陈卓笑着拿梳子丢她:“你就知道埋汰我,只有你能降住我,行了吧?说得我跟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那可感情好,大家都听好了啊,陈卓今天跟我私定终身,非我不嫁,都来给我做个见证啊。”
周玉群拿着镜子端详着自己:“行啊,以后你俩结婚,我只出一份份子钱,正好给我省钱了。”大家就都笑起来。
*
陈妈妈来火车站接陈卓回家,她帮陈卓把箱子拎到后备箱里,招呼着陈卓上车,陈卓正系着安全带呢,察觉到陈妈妈的视线,抬头问她:“怎么啦?看我干嘛?”
陈妈妈捏一捏她的脸:“你怎么这么瘦了?”
“瘦了吗?”陈卓摸摸自己的脸,“我怎么没什么感觉,每天吃的可多了。”
“你看你这脸尖的,也就巴掌大点,怎么回事儿啊,夏天的时候还挺敦实的,现在怎么看着跟难民似的。”
“我有多胖啊,被你一形容就成敦实了,得亏瘦了,不然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直是个敦实的胖子啊?”陈卓哭笑不得。
陈妈妈也笑了:“夸张形容,语文没学过吗,还高材生呢。”
她笑一笑,又不经意似的说:“跟你提前说一声啊,刘小雨打篮球把腿给崴了,你要是回去看见他打石膏可别太惊讶啊。”
陈卓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怎么不知道?怎么都不跟我说啊?怎么回事儿啊?”
陈妈妈无语:“就知道和你说了你是这反应,刘小雨不让说,说怕耽误你考试,就前两周的事吧,崴得挺严重的,请了假一直在家学习呢。”
陈卓心乱如麻:“那也得给我说一声啊,瞒着我是能好的快点儿吗?怪不得不和我视频呢,原来是这样。”
她顿了一顿,又埋怨陈妈妈:“感情我不是这家里的人了吗,有什么事儿也不告诉我,搞小团体呢?”
陈妈妈大笑起来:“告诉你能顶什么事儿啊?你离着几千公里远呢。”她安抚的拍了拍陈卓的手:“知道你担心他,他特意叮嘱我们不让说,说是怕你考试分心,这孩子体贴你呢,你到时候别跟他找茬儿去啊。”
“我有那么不懂事吗,我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和他找事儿。”
陈卓坐着,生了会闷气,又催陈妈妈:“哎呀妈妈你能不能开快点儿,你的车技也不至于像个蜗牛似的往前挪啊。”
陈妈妈笑着说:“行了行了,知道你归心似箭,这摄像头还开着呢我敢飙车吗?现在飙了明天你得上警察局捞你老妈去。过了这一段就好了,你少安毋躁啊。”
到了家,陈卓东西都不拿就往屋里冲,刘知雨正下了一半楼梯,看她进来了,就咧着嘴冲她笑起来。
她心里一软,走上前去扶着他,不让他下来,嘴上还是没好气儿,“你怎么回事啊?这么大人了还能把脚给崴了?”
刘知雨不当回事,轻描淡写的:“没事,就是没注意摔了一下,都好的差不多了,你这么紧张干嘛?”
“这哪是好的差不多了啊,到底怎么回事,妈妈不是说是腿吗?怎么胳膊也打上石膏了?严不严重啊?”
“腿是有点骨折,胳膊是拉伤,真没事儿!”刘知雨被她小心翼翼扶着往楼上走,“你不用跟对待瘫痪病人似的吧,我真能自己走,就是走的慢点儿。”
陈卓白他一眼,把他扶到他床上坐下。
“幸亏是左手,不然你还能写字吗?”陈卓心有余悸。
刘知雨翘着嘴角:“看把你紧张的,幸亏没告诉你,不然你非得把我活吃了。”
陈卓给他抚一抚衣领,没好气地说:“你知道还这么不小心?到底怎么弄的?”
“打球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不是和你说了吗?”
“打球能摔成这样?”陈卓很怀疑。
刘知雨毫不心虚的回她:“马失前蹄,不是我技术不好啊,纯粹是个意外。”
确实是个意外,只不过是意外加那么一点点人为吧。刘知雨不打算告诉她。
他从b市回来以后,约晏如月认真谈了谈,晏如月还是咬定了不想分手。
“不是之前说好了吗?我也不指望你能喜欢我,我就在你身边也不行吗?”晏如月咬着嘴唇,眼里有火喷出来。
“还是不了吧,让别人误会也不好。”
“被谁误会啊?还有谁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刘知雨很无奈,“你别这样,还有那么多喜欢你的男生,我真的不值当的。”
“我说值得就值得,别人喜欢我那是别人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只喜欢你啊。”
“可是你不觉得跟喜欢你的人在一起更幸福吗?”
“不觉得。”
刘知雨没办法了,冷下脸来:“我们还是分手吧,要怨就怨我,真的对不起。”
晏如月噙着泪:“你要是真不喜欢我,干嘛还给我送手链?干嘛对我笑?大家都说我们在谈恋爱你也不否认?明明你对我和对别的女生就是不一样!”
刘知雨哑口无言,很诚恳的再次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晏如月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那行,但你要记住,是我甩了你的,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好,我知道,是我让你误会了,这段时间真的对不起。”
眼泪断了线一样流下来,晏如月抓起书包头也不回的走了,临走留下一句:“刘知雨,你这个人真的心好狠。”
如同轰轰烈烈的在一起一样,晏如月和他分手也分的人尽皆知。
晏如月和她的小团体看到刘知雨就翻个白眼互相窃窃私语,晏如月申请了调座,调到离刘知雨最远的墙边。她再也不有事没事就找刘知雨说话了,有其他女生找她打听情况,她就大声说:“对啊,分手了,我厌烦了,不想和他好了。”
刘知雨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没了晏如月每天的跟前跟后,他轻松了不少。
过了几天就是年级的篮球比赛,他们班和二班对抗,两个班不但平常学习成绩上较劲儿,这种课外比赛上也都憋着一股气想赢对方。
二班有个男生叫赵海辰,他和晏如月是初中同学,一直对晏如月情有独钟,只是晏如月喜欢刘知雨喜欢的太高调,他根本没机会。
听说晏如月和刘知雨分手了,他在球场上时不时就要借机撞他一下,眼里都是情敌的挑衅。刘知雨无奈,只能绕着他跑。赵海辰这种打法显然没一会儿就把两个班的火都挑起来了,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赛场上大家都绷紧了弦,火药味越来越浓。
刘知雨在跳起来投一个三分球时被赵海辰故意一撞,撞倒在地,姚远一下子上了火,把球一扔就拽着赵海辰给了他一拳,这下好了,两边都好像突然开了阀门,气冲上头,打了起来,乱成了一锅粥。围观比赛的同学们更是兴奋,不打比赛的男生也一窝蜂围上来,也不知道是在拦架呢还是火上浇油呢,两个班长期以来的“恩恩怨怨”如今都聚在了这赛场上。
始作俑者刘知雨被挤在人群中央,胳膊也挂了,等到好几个体育老师赶紧分开这群打红了眼的半大学生后,才发现刘知雨被撞得站都站不起来了,弄到医院一查,骨折了。
晏如月和赵海辰一起来看刘知雨。晏如月看起来非常难为情,赵海辰倒是拿得起放得下——简称厚脸皮,他一脸诚恳的给刘知雨道了歉后,就是看着晏如月咧嘴傻笑,刘知雨一看这情形,就大概懂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女生大概都很喜欢这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桥段。赵海辰为了她伙同二班和一班打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架,晏如月羞恼之余,也有点难以言说的甜蜜。
刘知雨笑一笑:“没关系,也不是特别严重。”
赵海辰脸一红:“这回是真对不住你啊,兄弟,我脑子一热就控制不住自己了,都怪我太冲动了。”
刘知雨道:“没事,那你以后可要好好对她。”他看了一眼晏如月。
晏如月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你说什么呢?谁跟他在一起了?”
刘知雨笑起来,赵海辰看着晏如月,表情有点局促。
晏如月难得的害羞了,她跺跺脚,飞跑了出去,赵海辰伸长了脖子看她,刘知雨笑他:“你怎么还不去追?快去啊。”
赵海辰再次给他道了歉,就跟着跑出去找她了。
至于晏如月到底有没有和赵海辰在一起,那之后刘知雨就被接回家养伤了,后面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断线 (姐弟/伪) (30)初吻
正经说起来,刘知雨还没放假,期末考试在一个星期以后。他崴了脚以后陈妈妈就给他请了假,不让他去学校了,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确实工作忙,没办法天天接送,另一方面嘛,陈卓快要回来了,有她看着,刘知雨想不学习都难。
陈卓把行李箱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归置好,刘知雨拄着拐哐哐的走到她房间,十分艰难的坐下来。
陈卓笑话他:“让你不小心,成了个小瘸子。”
刘知雨说:“你是不是就特喜欢看我出丑啊?”
“也就一般般喜欢吧。”陈卓朝他挤挤眼,递给他一本册子,刘知雨拿起来一看,是他们去各个景点玩时拍的照片,陈卓都洗了出来,装成了一小本相册。
刘知雨翻看了几页,一边评价:“这张你也笑的太夸张了吧。”
“这张还行,不太像个傻子。”
“这张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不知道。”
“怎么都是我啊?没几张是你,你不是也拍了挺多的?”
陈卓扭捏了一下,“我觉得我那些都拍的不好看,就没洗。”
“哪不好看了…明明都好看。”刘知雨嘟囔着,继续翻看,“这张好。”
“哪张?”陈卓攀上前去,她本来坐在地上东西,一靠过去正好挨在刘知雨的腿边。他低头看着她头顶的发旋,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抵在他腿上。
他合上相册,立马要站起来,“我去上个厕所。”
陈卓抱怨他:“我还没看清呢,哪张啊?”
刘知雨拄起拐就要往外走。
“你干嘛去啊?”
“卫生间。”
“我扶你去吧。”
“不用,你弄你的。”
“你这样子怎么去啊,你平常怎么上厕所的?”
“该怎么上就怎么上啊。”
“还是我扶你吧。”
刘知雨劲的往门口挪,陈卓不容分说的搀着他往卫生间走。
“你出去啊!”刘知雨面红耳赤的赶她。
“你上你的,我不看。”陈卓背过身去。
“你站这儿我上不出来。”
“你还害羞了,这有什么的,我怕你一个手…不行,回头再给摔了。”
刘知雨站了半天,他本来也不是想上厕所,如今她站在身后,更无尿意了。
“算了,不上了。”
“怎么回事?你溜我呢?”陈卓瞪大了眼睛看他。
她比上次在b市见她时更瘦了,下巴尖尖的,衬的眼愈发的大。她有一双秋水无尘的杏眼,黑瞳仁大,眼尾微微有些上挑,看人时总是显得无辜又楚楚可怜。一路上风尘仆仆,她刚洗过脸,额边的发丝还润湿着,粘在鬓角,他们离得如此近,刘知雨几乎能从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仅仅只是不到一个月没见她,她好像又熟悉又陌生了一点。陈卓那天晚上脆弱痛苦的模样一直烙印在他脑海里,他没办法说清楚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情,总归是和现在不同的,那个时候是爱怜,现在是想念过后终于得见的喜悦。
刘知雨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一个理论,所有的喜欢与爱意都源自于最基本的生理方面对对方色相的肯定和渴求。他鬼使神差的想着。
她菱唇红润,皮肤细白,刘知雨在昏黄的灯下看她,只觉得她处处可人,无处不是长在自己心上。
在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倾身向前,吻住了她。
很软。
这是他唯一的感觉。
他心跳如雷,时光好像静止在这一刻,他如此近的看到她的睫毛,左脸颊上的一颗小小的痣,感受到她的鼻尖擦过他的脸,她沉默的、温热的鼻息扑在他的嘴唇四周。
不过一息,他就离开了。
长久的寂静。
陈卓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问他:“刘知雨,你在干什么。”
他也看着她,眼神毫不退缩游移,他不开口,赤裸的感情全部都从眼里涌出来。
平心而论,刘知雨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初吻会在这个地方,在卫生间里,在抽水马桶前,他们就这样对视着。
水管里滴滴答答的水一点点流下来,发出规律的响声,他们互相都不说话,空气好像固化静止了。
陈卓继续问他:“刘知雨,你刚才在干什么。”
她眼神还有点懵懂,但更多的是镇静和质问。他依然沉默,陈卓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有点绝望,又有点期望的,还是问他:“为什么?”
“就是你想的那样。”
摊牌来得如此之快,刘知雨预想了很多次的场景,全部都没能用得上。眼前的事实好像一出荒诞情景剧,他们就像两个被安排在剧本下行动的木偶,他本来是导演,现身上场却毫无经验,对着另一个被打乱了剧本的演员,一整出戏就这样凝滞了。
陈卓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她略微皱起眉头,好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刘知雨不动声色的深呼吸,紧接着又开口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这一句彻底打碎了陈卓,她镇静的面具裂开来,她几乎是有些惊慌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她就头也不回的,有些慌不择路的跑了。
他被遗弃在抽水马桶旁,暂停键解除了,空气开始流动,头顶的灯光全部聚焦在他身上,他被剧院的聚光灯钉在舞台中央,四周漆黑一片,观众席空无一人,他的搭档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他一个人报幕,一个人演出,一个人谢幕,现在,还要一个人鼓掌。
多么完整的一出独角戏,刘知雨几乎是有些自得的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演出,紧接着,更大的惶恐浮上心头——他完了,陈卓再也不会理他了。
***
晚些还有一章,三百珠珠加更~
爱你们 ^o^
断线 (姐弟/伪) (31)困兽之斗
陈卓回了房间,下意识的锁上门,也不开灯,就这么静静坐在黑暗里。
一定是有哪里出了错。
疯了吗?
几分钟前她还在和刘知雨笑闹,她不明白。
刘知雨眼里的东西她并不陌生,他刚才几乎是有些挑衅的在看她。
没开空调,她周身都在发抖,不知道是被冷的,还是被吓的。
她以为她足够了解刘知雨了,可就在刚刚,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那不是刘知雨,是另外一个人。
她开始条分缕析的往回想,最近的一次是那天夜晚的互相坦白,说实话,那次谈话对陈卓的意义是非凡的,她以前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那些事,难以启齿。
那些记忆就像耻辱柱一样被牢牢钉在她的脑子里,这么多年她一直都被困住,忘不了走不出,她以为它们会慢慢腐烂,蒸发掉,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是刘知雨,是他把她从那滩泥里拔了出来,是他告诉她不要往回看,要往前走。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可以主动从沼泽里浮出来的,之前的那些年,她一直觉得自己深陷在沼泽里,快要被淹到脖颈了,和赵杨的争吵更令她往下沉坠,在她快要窒息了的时候,是刘知雨救了她。
但是,怎么能是他呢。
刘知雨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这么一询问,那个“新的”刘知雨开始慢慢浮现在她眼前。
再往前就是每周一次的电话,一些英语问题,他发过来的一些意味不明的照片——能看出来很多时候就是他随手拍的,有时候是阳光,是挤满人的十字路口,是陈妈妈做的饭菜,是她养的多肉上滴下来的一滴水珠。
再有就是那次旅途中他提醒她要“戴套”,还有的话,就是暑假那次莫名其妙的冷战了。
陈卓浑身发冷,她有些恍惚的想道,原来是这样。
站在终点往回看,一切原本觉得疑惑的时间点,统统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那些她原本以为的小孩脾气,带刺的话语,复杂而欲言又止的眼神,伤感的神情。
是偶然的冲动吗?陈卓有点绝望的在说服自己,但潜意识告诉她,不是偶然,是蓄谋已久,是长期蛰伏——是连她都无法确切起点在何处的一段长长的山路。
她突然明白了那些和刘知雨笑闹时他突然之间的冷淡,也明白了他以沉默对自己无声的推搡,他曾经推开过、警告过她,是她,毫无顾忌,颇不谨慎的一直在逼近他。
陈卓绝望的往后一倒,囫囵身蜷缩在床上。
*
父母看到陈卓房里灯黑着,以为她旅途劳顿,早早睡了,就都没来打扰她。
陈卓一动不动的蜷缩在床上,她的闹钟秒针滴答滴答走动着,她一声声在心里默念,跟着数,脑子里是一片浆糊。
不想动弹,她连按开台灯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刘知雨那边的阳台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就是他刻意放轻的拐杖声,一步,两步,移动到她这边的阳台门前。
她听到他沉默了很久,她想让他回去,她想,他站一会儿就走了,她这么期待着。
可是刘知雨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的腿能站这么久吗?
陈卓在想。
她无声无息的和黑暗混杂在一起,刘知雨走进来,眼睛适应了黑暗,依稀看到她躺在床上。
他慢慢一步步挪过去,拐杖点在地上的声音一下一下砸在陈卓心脏上。
他在她身边坐下了。
熟悉的场景,以往的无数个争吵后的夜晚,他都是这样以这样沉默的靠近,来换取第二天的和平。
这次不行了,小雨。陈卓有点悲哀的想,这次真的不行了。
她努力攒起力气,翻身坐起来,她明白她今晚避无可避,无法找到外援,实质上她也并不害怕,她甚至明确的知道刘知雨会来,她一直在等着他。
她没办法逃跑,山一样的障碍阻在她面前,她只是不知道该穿山而过,还是愚公移山,慢慢搬空它。
刘知雨要按开灯,陈卓拦住他:“别开灯。”
她抓住他的衣袖,他毫不意外的反手抓住她,她马上要缩回手,要往后躲,刘知雨欺身上来,他们的脸离得很近,互相都在打量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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