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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抱瓜
花千遇在屋内闲的无聊,寺内都是要抓捕她的护卫,她不能出去解闷,更无人理会她。
她便开始在屋内晃悠,摆弄着书架上的佛经,随意翻阅两眼就扔到一旁。
环顾四周的目光又被一件陶壶吸引,是细砂红陶质,长颈、溜肩,小平底,表面挂绿色釉彩。
这倒是和龟兹国的陶器不一样,龟兹的彩陶都是各种条带纹、叁角纹、折线纹、菱形格纹等组合的。
花千遇放下这个陶壶,一缕淡雅的檀香气味飘了过来,她抽了一下鼻尖,香气悠远宁静。
法显自从回来就没再有过动静。
她开门走到外室,去看他现在干什么。
她只看到法显的背影,他面朝墙面,一动不动,墙壁上挂着字幅,上面写着一个禅字。
他身旁南侧还放了一炉香,青烟氤氲,雾化升腾,他的脸在香雾缭绕中更显出尘。
花千遇绕到他的面前,他面容沉静,神情祥和,侧脸扫落一层昏黄的阴影,似灯盏摇曳下的古佛石像。
看着他,能让人感觉到有一种抵达心灵的平静,超脱的意味在蔓延。
花千遇在他面前蹲下身,用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他没任何反应。
她眼波转动,心间浮现出一个恶作剧,唇边勾起一抹窃笑。
旋即,转身去拿了毛笔,沾上了墨水,又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准备在他脸上画张图。
她去而复返,以及准备搞的小动作,法显都知道。
他缓缓睁开眼,就看到花千遇漾着晕光的面容近在眼前,宛若挑灯看花,绮丽潋滟。
他眸光微闪,复而又平静的回望过去。
见他睁眼,花千遇有些遗憾的默默地把毛笔藏在身后,扫了他一眼,故作正经的问:“你在练功吗?”
法显摇头回道:“坐禅。”
想到花千遇不了解佛教的事,又补充的说:“排除一切杂念,静坐修行。”
花千遇听后微哂,她不屑的说:“这不就是发呆吗。”
法显默了默,禅定的主要目的是,澄静心灵,锻炼智慧,以进入诸法真相的境界。
一切种甚深禅定,微深幽玄,深禅定之中,能见无量诸佛,在她口中却是流于世俗。
看他敛目不语,花千遇拽着他的袖子,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她说:“你别发呆了,陪我说会儿话呗。”
法显瞥了一眼她攥着袖角的手,也没制止她的举动,语气平淡的道:“施主想要说什么?”
花千遇思索了一下,语气颇为期待的说道:“你在中原经历过什么有趣的事,说来听听。”
有趣的事?
法显陷入了回忆,在他以往的记忆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参悟佛经和习武。
云台寺虽然远离世俗,却也处于世间,怎能完全脱离江湖,想要在江湖上存有一席之地,必然要和各种宗门打交道,相互之间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的复杂。
因此寺门里的弟子也都是会习武,除了行善救人之外,还为自保。
他翻遍了所有的记忆,好似并没有她会认为有趣的事,他觉得有趣味的,她不一定会感兴趣。
在她愈发不耐烦的目光中,法显只得将旅途路上的见闻讲给她听。
不过方听了片刻时间,花千遇就直打瞌睡,她插话说:“你真是没有讲故事的天赋,讲个故事就像念经一样无味。”
法显垂眸没有回话,他们西出中原,一路上惯见的是风土人情,路途艰险,世间疾苦。
这些她当然没有兴趣。
花千遇这时却来了兴致,便笑着说:“我给你讲个。”
她把毛笔放在案上,从旁侧拉来一个蒲团,坐在法显面前,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当然应该讲聊斋了,这才有气氛。
她挑了几个有名的故事,画皮,婴宁,倩女幽魂等等讲给法显听。
法显却是越听神色越认真,除了故事本身就精彩曲折之外,花千遇描述的也格外生动,她非常会营造紧张的气氛,让人不自觉的更加入神。
听过之后,法显面露赞扬,他道:“确实不错,故事奇异谲诡,情节离奇生动,引人入胜。”
他的目光看向花千遇问道:“这些故事施主是何处听来的?”
花千遇随口回道:“在我老家有一位先生所着。”
法显面露沉思。
她说的故事都是发生在中原地界,风格叙述也是中土才有,那么她所说的家也理应是中原。
不过她是余毒国的圣女,自幼在西域长大,但是汉语却又异常流利,没有口音,若是身处西域,所说汉语不可能没有一点口音,显然是相互矛盾的。
“施主的故乡在中原何处?”
望见法显深究的目光,花千遇勾唇一笑道:“你猜。”
“贫僧不知。”
“不懂梗真无聊。”花千遇唉了一声。
“这时候你应该说,你猜我猜不猜,我说,你猜我猜不猜你猜不猜,你再回,你猜我……”
法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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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行 第七十章风旛不动
花千遇成功把法显绕晕了,她也机智的转移了话题,她都懒得编谎话骗他,不过法显这么精明,骗他也会被识破还不如不说。
每次谈及她的过往,她总是避而不谈,看来她不止是余毒国的圣女那么简单。
花千遇的容貌和气质又不是寻常人家所有,她的故土若真在中原,她是否还有其他身份,回到中原打听一下便知。
心中做了决定,法显也就不再问了。
檀香燃尽,他从蒲团上起身。
花千遇见法显站起身,便问:“你不发呆了?”
法显看向她说:“已近时,该安寝了。”
花千遇笑着说道:“你作息还挺规律的。”
说起睡觉,花千遇想到屋内只有一张床,她回到内室心安理得的占据了法显的床,后者没有任何异议的默许了她的举动。
夜渐深,困意袭来,花千遇躺到床榻上,不过多久便睡着了。
法显在外室打了一个地铺。
一夜无梦,接近寅时,他清醒了过来,缓缓睁开眼睛,起身寻到灯盏,点燃了油灯,火苗簇的亮起,昏黄的暖色在屋内蔓延。
他洗漱过后,正准备要去大殿上早课,忽的想起要给常慧拿的经书没有带,便又回身到屋内。
经书在内室,若是进去恐会打扰她休息,犹豫半响,法显还是端着灯盏,走进内室,他动作轻缓不发出声响。
火光映亮了半间屋子,床上安睡的人,侧脸上氤氲了一层光晕,瞧着格外恬淡清艳。
她也就睡着的时候才会安静一些。
法显收回目光,走到旁侧去翻找书架上的经书。
光亮晃在眼睛上,浓睫轻颤,花千遇掀起眼皮,半睁半阖着,朦胧的视野里是法显清素的身影,他正在拿书架上的经书,她含糊的声音嘤咛的问:“几点了?”
法显回头看她,她墨发散乱,面颊微晕,眼神迷蒙,人还未清醒。
他轻声说:“刚过卯时。”
花千遇在心里换算了一下时间,现在才五点,天还黑着呢,起那么早做什么。
她又阖上眼,沉沉的睡去。
法显拿了佛经,放轻了脚步,退了出去。
太阳高挂,屋内沐浴着阳光的温暖,花千遇才缓缓睁开眼,她下了床榻去窗边看一眼太阳的方位,判断现在应该是九点左右。
她闲着无事,便开始梳理她的计划。
这一路上连续不断的追捕,让她明白只要拓拔都凌不死,她永远不会自由,他若是坐上了余毒国的王位,哪怕是她逃到中原,也逃不开追捕。
她可不想一直都过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若是拓拔都凌真的出了意外,现在可是杀他的大好时机。
花千遇经过一番权衡利弊,最终决定先回一趟余毒国,去和余毒王联盟,铲除红莲教。
余毒王早就视红莲教如眼中钉,他一定很乐意和她合作,拓拔都凌死了之后,就没有人会威胁到他的王位了。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他们已经同居五天了,这段时间也没有发生什么摩擦,因为法显除了给她送饭和回来休息,都不在禅房里。
和法显同住的这几天,她也摸清了他的作息,真的自律到令人发指。
每天早上四点半起床,洗漱过后去大殿,五到六点做早课,七点吃饭,七点半到十一半点到金光塔内抄录佛经。
中午十二点吃饭,下午一点到四点继续抄录佛经或看经书,四点到五点自由活动,傍晚五点到六点做晚课,七点到九点练功,九点到十一点起香坐禅,然后就可以睡觉了。
别的不提,就说每天四点半起床,这一点她都佩服的五体投地,她哪怕再轮回几世都做不到这个点起床。
这几天中唯一值得高兴的事就是,明天她的内力就恢复了,也能离开王新寺了。
天色昏暗,时至亥时,法显回来后就在外室起一炉香,开始禅定。
他刚入定,就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花千遇拿着佛经,开口问:“我看这本经书上写的有中乘,佛教不是分大小乘吗?怎么还有中乘。”
白天她就一直很疑惑这个问题,只是一直没有人解答。
根据这几日的相处,法显深知若是不回答她的问题,她一定没完没了,他只得睁开眼睛,为她解说:“《坛经》有言,汝观自本心,莫着外法相。法无四乘,人心自有等差。见闻转诵是小乘,悟法解义是中乘,依法修行是大乘。”
花千遇疑惑的看向他等着他解答。
法显又道:“修行之人,最应该做的就是观照自己的本心,而不是执着于外在的法相。佛法之所以有“叁乘”之说,只是因为各人的根性不同,而有此“叁乘“之说。”
“言传口述还不能完全理解佛经意思的就称为小乘,能够开悟并理解佛法含义的是中乘,理解并且时时刻刻奉行佛法的就是大乘。”
他抬眼望过来,清亮的眸子像一泓潭水:“佛理佛法本身没有大乘小乘之分别,法无高下,未悟便是小,已悟即是大。”
花千遇看着他,并没有疑问得到解答的恍然大悟,反而语气惊奇的说道:“我就问了一个问题,你还长篇大论的说上瘾了。”
法显:“……”
他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她。
显然他是个讲解透彻的好老师,而花千遇不是个好学生。
花千遇望着他沉静的侧脸,越发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她故意问道:“诶,你怎么不说话了。”
法显沉默半响,才道:“施主不是嫌贫僧话多?”
这话多少有点小情绪的意味在里面。
花千遇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
听着回荡在室内的笑声,法显心中明了,她根本就不是来问问题的,是存心来找乐子的。
很快她又没话找话的说:“院子里的沙枣结果实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成熟。”
见他不回答,花千遇提醒的喊道:“喂。”
“约在十月份。”
她算了一下时间,叹气道:“那还早啊!”
她把佛经放回书架上,又重新来到外室,气氛沉静,寂而无声。
花千遇望向他静坐不动的身影,随即想起他说禅定时要排除一切杂念,便好奇的问:“你坐禅不会睡着吗?”
法显闭着眼回答:“不会。”
花千遇瞥了一下嘴,目露无趣。
她又问:“你取完经是不是还要回到龟兹国?”
“正是。”
“那就好。”
坐禅的这段时间内,花千遇问话不断,法显不得片刻清静,到了晚上就寝的时间,她才终于安静下来。
翌日,法显用过早饭就出去了一趟,去王城买花千遇吃的小食,她早上起床晚,不想吃王寺内的斋饭,每次都嚷着要他出去买。
法显拿着买来的食物进屋,屋内却空无一人,仅余一缕淡香在萦绕。
无声的寂静在蔓延,法显怔了片刻。
他将食物放到一旁,见案面上放置着一本经书,压着一张纸,能隐约看到上面有几行字迹。
法显抽出纸张,上面只有一句话。
“我还有事先行离开,帮我保管好浮屠经,等事情办妥,我自会回来取。”
法显微垂的眸光,有一丝颤动。
这就是她为何问他是否要回到龟兹国的原因,她早定下主意要离开了。
可以想到若不是为了浮屠经,她恐怕连一个字都不会留下。
法显将纸张和经书收好,他又来到金光塔内,和常慧他们一块抄录佛经,晚上照常去练武,沐浴过之后回到禅房。
他点燃一炉檀香,香炉里升起袅袅青烟,淡淡的檀香味飘散而出,气味宁静内敛。
室内寂寥,只有一人浅浅的呼吸声。
他从来没有觉得室内能这么安静,落针可闻,花千遇在的时候总是吵闹,她闲不住,会提出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打扰他清修。
意识到心中产生的杂念,法显心神微震,眼底闪过一道晦暗难明的光。
他抿了一下嘴唇,开始拨动手上的念珠,富有韵律的清音在耳畔回响。
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法显盘腿而坐,缓缓闭目,气息绵长,室内檀香缭绕,静无声息。
心不动,人不动。
风旛不动。
一炉香燃尽,青烟消散,他的心也重新静如止水。




梵行 第七十一章克孜尔石窟
法显将所需带的经书都抄录一遍,已过去了月余时间,院子里的沙枣树已经成熟了,花千遇仍未返回。
他们也总不能一直停留在王新寺。
法显思索了一番,便决定先回龟兹国,便收拾行囊和巴萨摩将军一起离开。
他们回到龟兹国已经是十月份。
天气逐渐变冷,天山山脉萦绕着浓重的雪雾,群山迤逦相连,巍峨壮丽。
法显回到雀离大寺,继续讲经,经过月余时日的讲法,又有部分西域僧人,感其玄妙大义,该修大乘佛法。
这日,他讲完经从偏殿出来,有一个西域僧人迎面走来,他是照料首座起居的管事,名唤陀净,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僧人,拿着香烛供奉。
陀净见到法显,走了过来施礼道:“法师好。”
法显嘴角弯起,面上一片柔和的笑意,他双手合十回礼,又见他身后的两人,便说道:“管事要去何处?”
“首座命贫僧去克孜尔石窟送些东西。”
他顿了一下,又似想起什么一般,问道:“法师来雀离大寺数月,还未去过克孜尔石窟吧?”
法显摇头道:“确实不曾,愿闻其详。”
陀净解释道:“上任龟兹王下令在天生山脉上建造石窟,说要修成龟兹国最大的石窟佛殿,现在已有六十间洞窟,工匠和画师还在赶造,法师若是有兴趣,不如一道去看看?”
听闻他言,法显确实有兴趣,这一路上他也见过不少修建在石壁上的佛寺,但是如这等大型石窟群却未曾见过。
法显应承下来:“也好。”
陀净找来了一辆马车,几人坐上马车,往西北驶了半个时辰,便到达了渭干河河谷的北岸。
克孜尔石窟开凿于天山南部余脉约十二丈高的崖壁上,背山面水,南北皆被拥有红色沙土的丘陵和群山包围。
渭干河水前的土地是一大片绿洲,杨柳、榆树,胡杨各类植物分布河岸边,水流潺潺而过。
几人下了马车,陀净将法显引到前面,指着峭壁上的石窟便道:“这便是克孜尔石窟了。”
法显抬目去看,一时怔然,甚为震撼。
克孜尔石窟高悬在二十多丈高的悬崖上,错落有致,分布均匀,犹如蜂房,技艺极为巧妙,令人叹为观止。
石窟由天山南部开始蔓延,连绵不断,崖壁上还有不少工匠正在开凿新洞窟。
中原木材丰富,有诸多能工巧匠,却也建造不出如此等宏伟壮丽的石窟群,全是因龟兹国特殊的地理,才造就出这等巧夺天工的建筑。
陀净看到法显目光的惊叹,他面上隐隐浮现自豪的神色,他笑着说:“法师,这边请。”
法显回过神,回以一笑,抬步跟了上去。
几人迈上崖壁上开凿的台阶往上走去,一层复一层,如同等上了云梯一般。
踏上最后一层,面前就是雄伟壮观的佛殿和高大的窟室,洞门大开。
陀净领着法显走进佛殿,此处是高大的正方形,正壁塑立佛身,墙壁上是绘制的壁画。
用笔粗犷,色彩鲜艳,以蓝色和赤红居多,人物线条简单古朴而又不失神彩,肢体线条绘制的饱满生动,栩栩如生。
主室作长方形,内设塔柱的中心柱窟,还有部分是窟室是较为规整的方形窟。
法显边走边看,极为入神。
陀净含笑望一眼,随后,对两个随行的僧人吩咐道:“你们先把东西拿下去吧。”
僧人领命向他施礼,转身离去。
陀净朗声说道:“法师,这里除了佛殿之外还有僧房,供僧徒居住,室内有灶炕和简单的生活用具。”
他诚意相邀道:“贫僧带法师去看看。”
法显唇畔噙着温和的笑意,他道:“麻烦了。”
两人又进入下一个石窟,穹顶没有佛殿那么高,却有许多通道,每个通过有数个居室。
两人穿过一间又一间的窟室,到达了最后一间,这间刚完工,只打磨了墙面还未做装饰。
粗糙的墙壁上刻了一些梵文,却并未刻满,有一些刻痕很陈旧,有一些明显是新刻的,刻纹上还有浮尘未净。
法显的手缓缓抚过这些刻纹,心是别样的宁静,仿佛灵魂受洗,万念皆无。
他道:“这是很适合清修。”
“没错。”陀净点点头,赞同的说:“雀离大寺香火旺盛,礼佛的香客络绎不绝,免不得会吵闹,还是这些更清净一些。”
法显收回手,望向壁面上的经文,又疑问道:“这些经文是谁所刻?”
陀净脸上浮现笑意,他道:“贫僧所刻。”
法显淡淡笑了笑,诚心实意的言道:“确实不俗。”
“法师过誉了,不过是闲暇时所刻,这里还有许多石窟都要镌刻经文,法师若是得空也可来克孜尔石窟清修,为石窟题刻佛经。”
他听得出法显语气中的向往,便出言一问。
法显想了一下,便欣然接受:“贫僧也正有此意,还待回雀离大寺和首座言明。”
陀净道:“首座定然会同意的。”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说:“时辰不早了,我带法师去用斋饭。”
法显轻点头,和他一道去了食堂用斋饭。
他们回到雀离大寺已是傍晚,又过了几日,法显抽空去找了首座,和他言明讲完经便去克孜尔石窟清修一段时日,首座当时便准许了他。
…………
明天上肉,双更。




梵行 第七十二章精元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到了来年的叁月初,和龟兹王约定的半年之约已经履行完毕,他们也该回中原了。
不过,法显因为在克孜尔石窟清修,需再停留月余,常慧和常悟也没有意见,他们出来几年了,也不差这个把月的时间。
黄昏时分天色昏沉,乌云堆积,天空上起了雪,白雪漫天纷飞,落的越来越密,天地白茫茫一片。
渭干河紧挨天山山脉,山间气候无常,已是春季却仍然有雪。
翌日清晨,天光黯淡,薄雪飘零,石窟佛寺被雪覆盖,白苍苍的颜色,犹如十方诸佛之界,纯净神圣。
法显挑着木桶,走下长长的台阶,去渭干河取水,他僧房里的水用完了,需再去取水。
这些杂事本不用他,自有人代劳,不过他还是喜欢亲力亲为,在云台寺的岁月,他也是这般过来的。
他很享受这种安宁的日子。
法显来到河边,水面上结了一层浮冰,他用桶敲开冰面,取了两桶水挑回去,将水倒入大缸后,再次提着空桶下来取水。
他装满水正欲离开,目光却瞥见雪地上,落有一片鲜艳的色泽。
鲜红的织罗布料翻涌着金灿灿的色泽,那是刺绣的金色花蔓,在白雪地上格外的显眼。
法显将水桶放下,走过去捡起一看,这是一条披巾,他恍神间回忆起,大漠里那个潋滟一身花色的身影。
法显心中一动,一直以来古井无波的心,微微荡起了涟漪。
她回来了?
他寻着披巾被风吹来的轨迹,往南走,走了约莫一刻多钟,在视野的尽头,雪地上倒了一个人影。
蚀骨销魂的明艳色彩,被一层薄雪所覆盖,落在雪地上的手,白的和雪色无异。
法显快步走过去,正是花千遇。
她面色苍白,嘴唇孰无血色,睫毛上凝结了一点冰霜,像是被冻在冰里的雪妖,冰冷艳绝。
法显的心脏倏地抽紧,他俯身动作僵硬的伸手探了她的鼻息,幸而还有呼吸。
说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却也松了一口气,他抱起花千遇,回到石窟的僧房里,将她放在床榻上,立即生了一炉火放在榻前,等她身上的冰霜化成水,便又为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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