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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别东京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十亿少女的梦
裴絮总是这样,每次想让自己帮忙,或是把她气着了,就会这样撒娇地喊着她的名,简单又实用的小计谋。宝燕停下脚步,推开她,又被粘了上来,于是往旁边站了一步,看着她,可笑又可气。
“小姐,你看你哪里有半点姑娘家的仪态。要是被老爷看到,又要数落你一顿了。”
“哼,我还没生完他的气呢~况且,他才没空管我呢!每天这个大人那个大人的,我也不想管他。”
“小姐。”
宝燕明白,小姐和老爷的性子一模一样,谁都不肯低头,有时吵了起来,谁也不理谁,气消了又会互相哄着。一个偷偷地去买来好茶好酒放到书房,一个物色新奇玩意儿放到厅堂。
不过当然还是以前夫人在的时候好,夫人在的时候,总能让他们父女两块百炼钢都化成绕指柔。
清明时节,汴京的百姓大都选择四处放松,或到郊外扫墓,或趁早春出门踏青。日落时分,外游的人就都回城了,城中到处又开始闹腾哄哄的,龙津桥一带的铺子,好些都插上了鲜花、杨柳,沿街也有很多叫卖新鲜花束、时令糕点的贩子,留在城中的瓦弄戏班,表演得也比平时卖力,都博着能被出游的官宦相中,运气到了能名声鹊起,飞黄腾达便指日可待。
两人闲散走着,准备到张婆子家的杂食店,购置明日到相国寺布施用的糖果点心。裴絮的注意力却被街道中心的一个奇珍异草摊档给吸引住了。
“宝燕,你看那边,那种盆景好特别啊,咱们过去瞧下。”
“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仙人掌一颗么,你读那么多书,都不认得么?”
“这就是仙人掌吗?原来长这样啊,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呢。”
裴絮拉着宝燕,走到摊贩内,盯着地上那几盘与其他花草风格迥异的仙人掌。
“小娘子可真有眼光啊,这叫龙神柱,是我们的货家从西域远渡过来贸易的胡商手里来的!首先这个名字一听,就霸气得很,再说这小东西好打理的。你想,在西域那种荒蛮之地,走了千万里,还能这样生机勃勃的,放在自己案上,不时瞧瞧,多得劲儿啊。看你小娘子长得俊,给你打个折扣又何妨呢~”
裴絮蹲下身,认真看了看眼前几株所谓的龙神柱。
这植物生得大概大半尺高,实话说长得有点寒碜,光秃秃的,就连隔壁的发财树看着都变得富贵了些,更比不上府中那些被细心修剪过的盆景了。但是裴絮就是莫名地被它吸引住,顺着柱上一节一节的茎刺摸下去,一点儿也不扎手,整个小植物像个努力长高的顽童。有一盆最是特别,岔开的分支没有学着其他一样向上生长,反而向着两旁延伸,有点像爹早朝时戴的幞头。
要是把这植物放到爹的案上,叫他瞧瞧自己一天到晚戴着幞头板着脸的样子,想想都觉得有趣。
裴絮蹲在地上笑出声,宝燕看她又犯傻,老是莫名其妙的。
“店家,我就要这盆吧,多少钱?”
“好咧,原先我都是要五六两银的,看小娘子眼光好,四四四的又不好听,给你按叁两算吧,挑中哪盆,等下和小厮说声,直接给您送到府上哈,我私下再送二位标致的小娘子,杏花两束,戴在头上或者拿到工匠做个花冠,好看得紧咧。”店家说罢,就准备在手边的账簿记下,却被宝燕挡了下来。
“店家,欺负谁呢?这种什么神龙掌的,东城郊外的花农那儿随便挑的,一地都是好不好。说不准你也是从那边拿货的,要是我们到城郊去买,可是一两银都不到呢~”
“冤枉啊,小娘子。我这真的是胡商专供的异种,别处都寻不到的,你要不信,你到城郊去,能找到像我家这样款的,小巧玲珑,身干笔直,通体碧郁,枝丫繁茂的龙神柱,你带回来,我全部都按叁两替你了。”
裴絮拉了拉宝燕的衣袖,觉得店家说得有道理的,不差那点小钱,自己也特别中意那株长得像幞头的龙神柱,眼巴巴看着宝燕。宝燕知道这些看准节庆出来搭棚卖货的商贩,很懂行情的,知道城里人傻钱多,为了赚钱什么瞎话都编得出口。
“走了,小姐,我们到里头去罢,那边多得是这样的小植物,才不稀罕呢。”推着一脸失望的裴絮走出了摊内。
“小娘子,你俩别后悔哈,等下回来可就卖掉咯~”店家也不着急,随她们耍讨价还价的小把戏。
宝燕推着裴絮走开了一段,裴絮心里不乐意了。
“宝燕,我们回去吧,不差那点钱,我喜欢那个幞头的。”
“别回头!他就是吃定了你喜欢,才漫天要价的。你等下,数叁下他就会把我们喊回去的。”
“叁。”
“二。”
“一。”
“小娘子,回来回来,着什么急嘛,价格可以再谈啦~”背后传来店家的喊声,两人相识而笑,裴絮对着宝燕,竖起了拇指。





絮别东京燕 0006清明.街二
两人转身,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背后传来马蹄疾驰的声响,一匹姿态矫健的黑色骏马,越过她们,在街心中央停了下来。
马背上的人一跃而下,单手牵马向前走去,动静大得叫旁人都停下了手活,纷纷侧目。
那人背对她们,身着乌金混绫绸缎包边的白衣窄袍,身姿挺拔,下马的动作也干脆利落,不像文士那样带着潮流的幞头,也没有把长发盘扎成髻,只是把一头浓密的发梳起,简单地用冠束好,有点江湖侠士的意思。
裴絮想着,这人真是的,也不看看满街的人,还骑着马在街上乱撞,不怕伤了行人。衣衫看着富贵的,却连个髻都不梳,比自己还不懂礼节,正想上前指责他没看好自己的马,让大家受惊了,却被宝燕拦下,让她不要一天到晚惹是生非,小心回家被老爷罚足禁。
裴絮觉得有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不如赶紧买下那盆幞头龙神柱,把糖果点心购齐,好和宝燕一起去看弄影戏。
走回摊内,却看见刚刚那个妄为青年也在里面,背对入口,正对着花花草草四处挑拣。
裴絮对着他的背,白了一眼,同店家讨价还价。
“店家,你老老实实开个价,我等下还有要事~”
“小娘子,最少二两了,真的是没有利钱的,我还给您二位贴了人工,二两银我可送不了杏花,卖你权当交个朋友了。”
裴絮看看宝燕,宝燕没有作声,拿出荷包来。
就在宝燕掏钱的空档,幞头龙神柱被那人端了起来,随手放下五两金,直接就走出了摊头。
等她俩交了钱,走到龙神柱旁时才发现幞头已被人拿走了,追出去刚好看见那人把植物交给了随从,自己接过缰绳上马。
裴絮活了十六载,也没见过这样横行霸道的人,怒气顿生,皱着眉看着宝燕。
宝燕却想着,这么多盘仙人掌,还有比幞头更奇形怪状的,再挑一盘便是了。
裴絮见宝燕不帮自己,就只好自己去找刚刚夺人心头好的青年算账,两下跑了出摊追了上去,转眼间青年都已经翻身上马,前走远了,气得裴絮跑到他的随从身边,作势要抢回龙神柱。
“喂,把我的幞头还来!”
宝燕急忙追上,怕裴絮不知分寸得罪了人,那青年身后的随从众多,衣着的料子光鲜,估计是有点官位的。这几年新党旧党间的党争激烈,老爷中立于两派之间,越发进退两难,举步维艰,要是小姐添了乱子得罪了人,说不定会惹来什么大麻烦。
还没等裴絮靠近,抱着龙神柱的那个少年便一下将她推开,力道之大,推得她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
“哪里来的疯妇,来人把她拿下。”少年看着不过十五,却老成地瞪圆了眼,对其他官兵喊道。
不知哪里又冒出来两个士兵,拉起地上的裴絮,摁住她的肩,向后扯着她的双臂,被押得生疼想甩却又甩不开,动弹不得。
“你们!你们居然扣押我!放开!”
裴老爷在汴京为官二十载,从八品慢慢升到正五品,任都水台主事,负责修治水利,引流疏波的工作。他向来为人随和,提携后辈,即便连不懂官场的裴絮也知道,府上进进出出的朝臣们也对她爹恭敬有加。而她娘裴夫人,生前也是与人为善,乐善好施,周边的邻里对整个裴府上下的人都礼待有加,从小到大都泡在蜜罐里的裴絮,简直无法相信此刻自己正被官兵扣押。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家小姐!”两个卫兵纹丝不动,任宝燕在身上拍打。
裴絮又羞又气,被当街扣押简直太丢脸了,忍受着途人指指点点,一辈子都没这么失礼过。低着头咬着唇,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吵闹声引得马上的青年回了头,拉着缰绳骑着马又绕回了街心。
“长安?”马上的男子对着捧龙神柱的少年喊了一声。
“大人,这名疯妇突然袭来,说卑职抢了她的幞头。”
裴絮本来还羞得低着头,听到那随从居然叫她疯妇,怒气飙升把羞耻心都压下了,对着那名叫长安的随从呛声。
“你说我是疯妇!什么疯妇,我说你们才迫害良民呢,街上老幼众多,你这位大人自顾自地疾行,觉得自己骑术湛是吗?逞什么威风呢?恃着自己多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夺人所爱了吗?赶紧把我松开!松开啊!”
青年定定坐在马背上,盯着裴絮。脸上的表情切换极快,开始眉头紧蹙,一下好像看得出了神,最后还扬了嘴角,轻蔑地笑了声。
“你笑什么?为官的就了不起么!”裴絮转过头,与马背上的人四目相对。
“小姐!”宝燕匆匆上前,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要再胡言乱语,一下也被围上来的官兵控制住。
“都退下吧。”男子一声令下,几个官兵立刻松开了手,围站成一列。突然重获自由,裴絮转了转肩轴,依然狠盯着高高在上的男子,鼻间发出不屑的轻哼。
男子从马背缓缓而下,走进了裴絮才看清。这人与启哥哥年纪相仿,头戴的发冠、身着的衣料质地上乘,细看他的马,是一匹纯黑油亮的大宛,鬃毛竟然一点杂色都没有,品种纯正养得也好。人嘛,长得也算俊朗,凤眼薄唇,拾得也算干净利落,就是看着一脸邪气,不像好人。出手阔绰,目中无人,看来也不是什么好官,大抵是从哪里搜来的民脂民膏罢,所以花着一点都不心疼。
裴絮打心眼里瞧不上这样的人,官商勾结,为非作歹,欺凌百姓。
那青年也盯着她,眼神凌厉,也不知在盘算什么。两人针锋相对一阵,裴絮被看得生怯,认输移开了视线。
那男子见裴絮认输,得意的笑了,开口说道。
“小娘子如此喜欢这盆景么,你若开口我送你便是。长安,派人把这株龙神柱送到。”
“请问府上是?”
“你!”刚刚才被官兵们押下,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自报家门,分明就是要让裴絮难堪而已。
宝燕扯了扯裴絮的衣角,示意让她不要与此人纠缠,赶紧离开算了。
“我才不要呢,施舍来的东西,我才不稀罕!”说完,拉着宝燕,转身快步走远。
男子听着她的话,脸上染过一瞬的不自然,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望着她俩的背影远去。
裴絮转过头,冲他摆了个臭脸,和宝燕急急转入小巷消失了。
况道崇对着背影失神,旁边的长安抱着龙神柱,心里一堆疑惑。这太不正常了,平日里的大人在官场上运筹帷幄,见到烟街柳巷的女子也游刃有余,当下居然对着这个聒噪女子发呆。
“爷,我们还不走吗?”
况道崇瞥了眼他,接过龙神柱,左右看了几眼。
“是挺像个幞头的,给我好好养着,死了残了伤了,你就和它一样。”
说着把盆栽丢给长安,长安差点没接住。
长安是个孤儿,从小流连在街上偷鸡摸狗混饭吃,有次被抓到,叫人打了个半死。当时被大他几岁的况道崇出手救下了他,那会儿他还没入野,只是在个小文官家中作幕僚。长安便开始跟着他,在他手下跑腿做点闲杂,算算也有五年了,看着他一步步从幕后走到幕前,走入官场,飞速升迁,长袖善舞,步步为营,也见惯他的办事风格,不讲手段只谈结果,言出必行,有仇必报。只是大人的心思太多,性格也阴晴不定,向来都叫人看不懂。
眼前的龙神柱,又不知道是有什么名堂,说不准一个没养好,真的会被罚。
回过神,况道崇已经上了马,身影淹没在落日的余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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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别东京燕 0007七夕.沐浴一
“宝燕,你知道刚刚那个莽汉子是何人吗?气死我了,下回再让我遇到他,非叫他吃点教训不可!”
“小姐,还是别吧。你也看到他衣着光鲜,兵马齐备,指不定是个大官呢,万一得罪了他……”
“得罪又怎样,天子脚下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可是人家易货也付足了银两,骑马上街也未见伤人啊,耐何不了他的。”
“哼,看他就一脸邪气,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早晚有天要下大牢!”
“是是是,你的启哥哥一脸正气,才是好人对吧~”
裴絮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宝燕总会阴阳怪气的提起郭彦启,好像和他很不对付似的。
“宝燕,你又酸我了~我看你老是拿启哥哥开玩笑,你说,你是不是也喜欢他,是不是。”裴絮伸过手挠宝燕痒痒。
“油头粉面,我才没你这么没眼光呢!”宝燕说着,反过手拍掉裴絮的手。
“哦~难不成,你喜欢刚刚那个莽汉样的,一脸坏相那种?”裴絮被宝燕轻打着,依然没有停下进攻,继续挠她。
“你才一脸坏相呢!不管你了,我自己去瓦子看戏。”
宝燕一下朝新门瓦子的方向跑去,逃似的。裴絮跟在她后面,也跑了起来,边跑边喊她。
一切又像回到了儿时,夫人和张妈子带着她俩上街,裴絮吃完了自己的糖葫芦,非要去抢宝燕的,两人也是这样沿着大街一路跑开,肆无忌惮。
可是一切又都不一样,宝燕明白,自己已经长大了,心中装的,早已不是那串糖葫芦。
月升起,俩人兴高采烈地回府,谈论着刚刚弄影戏的剧情。
“遥看那,金戈铁马,誓要将欺我异党,诛杀!你看我学得像么?”裴絮比手画脚,学着刚刚戏里的皮影,舞刀挥剑的样子,逗得宝燕捧腹大笑,还没进门,就听见有人声从府里传来,正和裴老爷拜别。
大概也是爹在官场上的同僚罢了,以前这些人就总是进进出出的,早就习以为常了。说起来近年好像不太常见到他们了,今晚突然遇见反而还有点意外。
裴絮对着门口的客人福了福身,等客人走后,对着裴立本丢下一句我回房了,就打算回自己的院中。
“祭拜得……还顺利吧?你娘的墓碑……需不需要修葺?还是算了,过几日叫工匠过去吧。”
裴絮顿觉不满,娘亲辞世叁年了,她总希望爹能抽空与她一同前往,可是他一次都没做到,现在还装模作样的关心。
“平日没人祭拜,当然新得很,不用唤工匠前去了。”说完便径自走回后院。
走到院中,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便喊宝燕把遇仙正店打回的小食送去书房。
“酒还热着的吧?”
“当然热着。”
“那你帮我拿过去给他吧。”
宝燕看着裴絮独自走入房中,月照当空,照得她的身影有点孤独。
裴夫人的死,可能是他们父女永远都化不开的结了。
听张妈子说,自生下小姐后,夫人的身子就落了毛病,老爷平时也没空陪伴,时常留在官衙里,忙起来几天都不摸家门。但是谁都没听过夫人抱怨半句,闲了就带着米粮去看望城里的孤寡老人,或是到了初一十五到相国寺派施粥食,接济流民。以前张妈子就常在宝燕耳边念叨,夫人是活神仙活菩萨什么的,让宝燕记得夫人的好,一辈子都别忘了报答她从老鸨手里买下自己的恩情。
夫人走的那天,是个小雨的傍晚。医官来到府上,说夫人情况不妙,恐怕撑不过戌时,让她们派家仆到衙里喊老爷回府。老爷一直在城东监工,本来都要回来了,结果雨势突然变猛,刚督建好的疏水闸门,一下冲毁了,又留了下来指挥,赶回府的时候,子时都过了,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说上。
再痛的伤口,都会等到愈合的时候。
只是那时开始,裴絮就很少同裴立本说话了,裴立本也更加埋头工作。夫人走了没多久,叁天两头就有人上门给裴老爷介绍填房,有的还直接把人带上门,让老爷挑拣。不过裴立本一直都没续弦,统统给拒绝了,去年,张妈子回乡顾孙子了,府中女眷就只剩自己和小姐了。
宝燕也说不清楚谁对谁错,自己从小就在裴府长大,老爷夫人小姐都待她极好,半点没拿她当家仆,倒更像是个养女,像个姐姐。以前也试过多管闲事,想让他们父女重修于好,可他们谁都不领情。
唉,还是别想太多了,烦也烦不来。还是趁着酒热,赶紧送去老爷书房罢了。更多小说请po18m.vip




絮别东京燕 0008七夕.沐浴二
“老爷,小姐知道你爱喝台上的羊羔子酒,回来的时候特地给你带的,还配了咸豉爆肉和角子呢。”
裴立本举着手里的书卷,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对宝燕摆了摆手,示意她放下。
宝燕把酒菜放到圆桌上,转身出屋,听到身后书本被放到案上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裴立本把手上的书放了下来,叹了口气,问道。
“阿燕,今日你们。。”
“老爷你放心吧,我已经约好工匠的了,每半年都会过去修整一回,没什么问题的。”
“嗯,那就好。”说着又把书举了起来,又放下。
“絮儿她在外面,没闯什么祸吧?”
“哦,没有,没有。”
“嗯,你多看着她点。。也没受欺负吧?”
宝燕摇了摇头,“您也知道小姐的性子。”
“那就好,没什么事了,你出去罢。”
宝燕轻轻带上门,走回后院会自己房中,经过裴絮屋前,见她房门打开,家仆进进出出帮她倒着热水。
“宝燕~过来,我帮梳头。”
不由分说,拉着宝燕进闺房。
门一关,热气便在屋中氤散开来,房中点着果木制的香片,烟雾缭绕,似梦非梦。
裴絮大大咧咧地脱下身上的淡青色短襟,解开腰间的牙白腰带,褪下襦裙递给了宝燕,用手拨了拨浴桶里的水,试过水温便脱下抹胸和衬裤,迈腿跨进入了桶中,桶内热气腾腾,人坐下,水漫出。
宝燕把襦裙挂到架上,取来棉帕递给裴絮,细致地帮她拆散发髻。裴絮接过帕子,打湿盖在自己脸上敷着,仰着脖子,把头枕在桶边,一边拂水汲到肩上,一边闭目养神。
拆开后松散的长发,弯弯曲曲贴着裴絮的脖子,一路蜿蜒到胸前,伸入水中,像是浓墨一样染开了一池的热水。宝燕从盘上取来香油,滴了几滴,一阵甜蜜的果香飘然而起,是石榴混了野果野莓调制的,和屋中燃着的果木香片很是相称。制香坊的师傅手艺真的高明,只要肯花钱,每个前来的姑娘家都能调出与自己最般配的独特香味,宝燕觉得,整个汴京也不会找到比这更适合小姐的香气了,甜而不腻。
深深吸了两口,又拿起黄杨木梳,一下,一下。一束束地梳着她的发,指间穿过柔软的青丝,触到头皮,一种异样的私密触感,让宝燕有点紧张。
“我们明日是什么时辰出门来着?”裴絮突然扯下热棉帕,张开眼,仰望低头替她梳发的宝燕。
水雾弥漫,香气袭人,热棉帕烫得裴絮的脸红通通的,鼻子也红红的,拂水的藕臂却像脂玉一样白,整个人像朵开在水中的白碧桃,瓣是白的,蕊是红的。浓重的雾气染得她双瞳水汪汪的,盯得宝燕心头一紧,不觉扯了扯指尖的发。
裴絮吃痛喊了声,宝燕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出神呢?”
裴絮坐直,接过她手中的梳,自己梳了起来。
“神神秘秘的。”扣起湿湿的食指,轻敲宝燕的额头。
宝燕揉着额前,用手背擦散她留下的水印,下意识地瞄到裴絮双乳,平日里裹着抹胸也没察觉,浑圆的双乳得到释放后,原来已经长得婷婷玉立了。
一定是屋里的热气,惹得自己浑身燥热不安。
宝燕回想起小时候两人一起偷溜到河边玩水,弄得浑身湿透回府后,张妈子会把她俩一起拉到大澡盆里冲澡。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突然有了羞耻心,开始避开服侍她沐浴洗头了。
只是她从来都毫无察觉,从来没有避讳过,总是粗枝大叶的。
她就只有在郭叁公子的面前才会含羞答答,红着脸支支吾吾,与其他普通姑娘家一样。
宝燕不喜欢她那样,明明是天上的星,却要做地上卑微的沙。
裴絮手臂在水面轻轻滑动,用棉帕带起热水,擦拭自己的颈脖。
光洁的背,侧着头完美的肩颈曲线,像个象牙做的瓷人。
有时自己会忍不住盯着她看,为什么她开怀的时候,会笑得春风拂面,弯起的眼睛像两道月牙,有孩童般的天真;为什么她哭的时候又会梨花带雨,咬着唇强忍,倔强得可爱。她和其他富家官家的姑娘都不一样,不温柔贤淑,也不蕙质兰心,偶尔还娇气霸道,冲动任性,让人一点都讨厌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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