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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尘之庭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黄粱水
沈秦筝起身当机立断:“我去叫莫青。趁月色明朗,我们今夜便夜探此地!”
他说着便要起身,可还没等起身,就被一只手拉住,又坐回了原位。
“等等!”
“可还有什么不妥?”沈秦筝疑惑道。
谁知半晌也不见沈秦箫答话。他的手一抓完,便立刻缩了回去。沈秦筝分出了一点心神来感受那里残留的余温,只觉得有些滚烫。
沈秦箫扭扭捏捏了好久,终于别开脸,声若蚊呐地问道:“嗯,能不能……能不能就我们……我们俩,单独去。”
·
月色下,二人纷纷拿上火把,骑着马缓慢上了巫山北侧沈秦箫与徐行二人来时路。
当时问完这话,沈秦箫心中便警铃大作一般,登时有些后悔。不说夜晚行路危险,单说沈秦筝武艺并不是很这一点,他好歹一个封疆大吏,出门总是要带着些护卫的。
就算不为了安危,为着场面和他实际身份,也和该如此前呼后拥。
他提出这要求,归根究底不过是为着他那一点想要同他单独在一起多呆一会儿的私心。
可没承想,沈秦筝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沈秦箫当时一抬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总觉得他那二哥的脸色,有些异常的红。
当时他没放在心上,只是立刻信誓旦旦地表态:若有什么危险自己一定第一个冲上前去保护好他。
当然,最后只得了沈秦筝的一个轻轻地“拍肩”,并不言语。意思是:当哥哥地怎么会让自己的弟弟冲锋陷阵,第一个冲在前面面对危险。
可现在星月皎洁,明河在天。两人并辔而行,马蹄阵阵传来并且渐渐融为一体。四下无声,只余树间清风,虫鸟相鸣。沈秦筝那面红耳热的样子,却在他的心头萦绕,怎么也挥之不去。
“你生日还没过吧?”沈秦筝没话找话地问道。
“是。”沈秦箫回道:“十五,还有六日便是。 ”
“唔,”沈秦筝点点头,“十七了。”他附而感慨道:“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虚长了这许多年,蹉跎光阴,不及二哥分毫。”说起这个,沈秦箫有些无地自容地惭愧:“二哥十六上金殿点三元,十七已经在教太子读书了。我却文不成武不就,只知道漫山遍野地荒跑。”
沈秦筝摇摇头,又是欣慰又是不赞同地自嘲道:“你想像我一样,年纪轻轻便被困在了京城,跟着漩涡一样随波逐流,最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么,呵。”
他转头过来正色道:“阿箫,我知你意不在此,同样亦希望你终其一生也不要走上这条路。”
他目光灼灼,神色正经自若,带着满心的期许。
沈秦箫愣愣地看着他,虽然不懂为什么他的二哥此刻看上去如此哀伤,但还是情不自禁地点点头。
沈秦筝一颔首,将话题揭过:“既然日子近了,那便此处过生辰了再走吧。自你……”
他看了沈秦箫一眼,然后将头转向前路,接着前话说道:“自你十三岁后,便再没陪你过过,是我食言了。”
食言之说,源自小时候两人的小秘密其中之一。
沈秦箫每年的生日,都必须由沈秦筝备好礼物。就算是沈秦箫11岁那年回陈州,沈秦筝也是提前将礼物送到了陈州太白山庄的。
十三岁那年,沈秦箫独身一人抛下了国公府众宾客,来到了门可罗雀的将军府,吃了那碗一尝味道就知道是出自谁之手的素面,然后一言不发地回去。
但这也是算的。
只是十四岁那年生辰,他再也没有到过心心念念的礼物了。非念物,只念人。
沈秦箫有些黯然:“形势所逼,怪不到二哥身上。”
沈秦筝苦笑:“今年一定补上。”他想起了书房里那一沓又一沓的朱笔描红,每年中元都像是着了魔一样,疯狂地写着。即使那时候心知肚明,这东西也许再也不可能送出去了。
天公垂怜,沈秦箫竟在此刻来到了永州。





无尘之庭 千千
“大人,大人?”
沈秦筝缓缓睁开眼睛,只见莫青正焦急的看着他,旁边还有永州城内最有名的济世堂里的罗大夫。他恍恍惚惚地看向房屋周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永州官署,一时间竟还有些陌生。
“大人!您可真吓死我了。”莫青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颓丧道:“您都昏迷九天了!您再不醒,小的可就要上山找道士了。”
那晚沈秦筝和沈秦箫单独出去,特意不让随身的暗卫跟着,还没说自己干嘛去。莫青带人去查永丰县以及周边的失踪人口情况,也不在周围。
等回来听暗卫报告,立刻心领神会地“嘻嘻”笑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吩咐:“那我等便在此刻安心等公子回来。”
月黑风高,孤男寡男难守空闺,这驿馆隔音又不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正常正常,再正常也没有了。
等到三更天的时候莫青想:“我家公子真是力旺盛。”
五更天天蒙蒙亮,莫青大人打了个呵欠,腹诽道:“公子真乃天赋异禀,雄风不倒,属下我坚持不住,就先行休息了。”
等莫青一觉睡醒,发现二人辰时还未归来。发觉不好,连忙带上所有人去寻。这才在那处乱葬岗上发现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两个人。
然而沈秦筝跟沈秦箫在馆驿内昏迷了整整两天,就是不肯醒来。水米都曾进得,也不显五衰之征。吐息自若,排泄正常。
可就是不肯醒来。
永丰县尤大人流年不利,生怕一州州衙太守和秦国公府的独苗死在此地,差点把全县的大夫关进大牢里。
莫青等众心焦似火,见等在此地不是办法,便连夜雇了两辆马车,心急火燎地赶回了永州城内。
济世堂的罗大夫年轻时曾师承太医院院首顾春顾太医,乃是江南昭轩堂的高徒,来看了两人的情况,亦觉得十分不解。
罗大夫对莫青说:“能进得米汤,脾胃定然不虚。面色无虞,想来五脏六腑也不曾受阻。脉相有些过快定是受了一夜风寒舟车劳顿,按理也无大碍。请大人先每日三顿米汤混着山楂或者胡荽等给两位大人服下,最好是胡荽。老朽每日午时阳气鼎盛之时,再前来为二位大人诊脉。”
这一诊,就诊至今日。
沈秦筝头疼欲裂,捂住额头想坐起身来,就听站在一旁的罗大夫恭敬说道:“大人躺了七日,身子还不利索,还是慢些好。”
莫青闻言立刻扶住沈秦筝坐起来,赶紧将放在一旁的米汤端过来,却没承想被沈秦筝推开了。
他开口问道:“唔……阿箫呢?”
罗大夫:“那位大人三天前半夜便醒了,老朽已为其诊过脉,已无大碍。只是这三天还一直躺着,浑身乏力动不得身。”
他说完这话,眉心突然跳了跳。:一个昏迷了六日且在半夜醒来,一个昏迷九日却又在正午醒来。
六乃“老阴”之数,九却是“老阳”之数。
但这事也只是在心中轻轻一跳,并没有翻起什么风浪来。
莫青道:“小公子由徐行照顾着,好着呢。”
沈秦筝点点头,略作安心。莫青继续问道:“大人,小的带着家仆前去时您和小公子就躺在那里。您现在可还记得什么。”
他努力地回想了片刻,发现脑中竟然只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留下。于是颓然地摇摇头,只是要自顾自坐起身下地:“我只模糊记得我同他去寻那处乱葬岗……”
“是,属下等人也在那处地方查探了一番,待您好些了再行禀告。”莫青舀了一勺米汤:“您先喝点吧,喝了再去看小公子也不迟。”
这话说到了沈秦筝的心里,他依言喝了几口,只觉得腹中突然一阵饥饿,便吩咐道:“去吩咐厨房下两碗面,其中一碗加些胡荽。”
一旁的罗大夫苦口婆心地开口:“您也去劝劝那位大人,最好是都加上。老朽开的方子里也加了鲜胡荽,可那位大人怎么也不肯喝。鲜胡荽性味辛温,内通心脾外达四肢。小大人不肯喝,因而体表不发,今日也不能下床走动。”
莫青在旁边实在忍不族,“噗嗤”一声轻笑出来:“小公子鼻子甚灵,一闻便闻出来,当时把碗摔了。早知小公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几日小的算是亲眼见识了。”
他说着,眼睛还带着满满的揶揄——看你把他惯的。
沈秦筝无力地弯起嘴角,带着满满的宠溺斥道:“真是胡闹。”
他几口喝完了米汤又饮下了汤药,挣扎着坐起身:“走吧,我去跟他说。”
待三人入得西厢房沈秦箫的院子内,就听得房中徐行无奈之声:“阿箫,这碗真没放!只加了山楂!厨房知道你不吃那东西,就没加。真没加!你信我呀!”
“放屁!”沈秦箫的声音还有些中气不足,但是比沈秦筝刚醒来时已经好太多了:“味道明明这么重!阿行你变了,你也跟着那老东西一起糊弄我!”
姓罗的老东西青筋一跳,满脸生气地看着沈秦筝。
沈秦筝一脸尴尬地赔礼道歉:“呃,呵呵小孩子胡闹,您别放在心上。”
罗大夫面色不虞,只重重地“哼”一声。莫青失笑,摇摇头将沈秦筝搀扶进病房。
“咳咳。”沈秦筝清了清嗓子,走向了病榻:“又是什么事儿啊。”
沈秦箫没料到竟然看见沈秦筝,心下当时一颤。他每日只能等正午那老——罗大夫给沈秦筝看了诊才能知道沈秦筝一星半点儿消息——都不是好消息,本来就不甚舒爽。
再加上药方子里还有他最讨厌的胡荽,更是心下不快。
约莫着这个点儿这大夫又要过来给他诊脉,然后碎碎念叨要他吃药,真是烦得要命。刚才那话就是骂给他听的,却没承想沈秦筝也跟在一起,让他听了个彻底。
此刻脸上无光又难为情,自觉把脸别过去并不说话,也不理众人。
徐行赶紧告状:“阿箫不喝这药,每晚都盗汗咳嗽,早上起来衣服都湿透了。”
“老朽说什么!”罗大夫赶紧开口忿忿:“说了不喝体内邪风闷而不发,夜里此邪气必然在经脉乱窜,能好才怪了。”
沈秦筝问:“罗叔,能否将这味药去了,换个别的什么来。”
罗大夫:“大人有所不知,这方子本就是用胡荽作引,米粥用些山楂方能生津,可表发体内却是无能为力了。药换得,引子却换不得呀。”
沈秦箫听闻此言大怒:“明明是你医术不,开不出更好的方子。”
罗大夫胡须颤抖,硬声硬气回道:“小大人见多识广说得是,老朽不,治不了你。”
场面一时间僵持不下,谁也不肯让步。
终于,沈秦筝对莫青挥挥手说:“你带着罗叔去用饭,好生安顿。阿行你也出去吧,我劝劝他。”
待众人关上房门,沈秦筝坐在榻前黄花梨玲珑凳上,端着徐行递给他的药,一眼不发地看着沈秦箫。
被看的久了,沈秦箫终于还是没有撑过互相对视时间,最终放弃坚持的眼神别过脸去。
他委屈地说道:“你知道的,我从小就不吃那个。”
他二人说来奇怪,一个十分喜爱,一个恨不能避开十丈远。小时候沈秦箫经不住偷偷尝了一口,立刻吐出来口无遮拦惊恐道:“二哥,你在喝虫子汤吗!”
沈秦筝失笑:“不喝你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
“那我也不,都是什么奇怪的方子啊,我不!”尽管已经觉得满屋子都是那冲人的味道,可还是舍不得让沈秦筝走,因此只能委屈自己别过脸,努力不呼吸,来抵挡这臭味。
“不奇怪。你看我不就喝了,刚刚醒过来,此刻已经能来看你了。”
“我慢慢有些力气了,再过些时日就好。我自己有数,不用非得喝它。”
“都三天了还不能下地,你哪儿来的气力。每天让阿行喂你吃饭吗?阿箫你多大了。”
“……那我也不,大不了以后我自己吃。”
他说着,便使了吃奶的气力爬将起来,好容易支撑起身子靠在床沿栏杆上,已经是大气连着小气喘了。
“你看,不喝……我能行。”
沈秦筝看着他艰难地伸手去够那碗加了山楂的米粥,白皙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终于叹了口气。
他左手抓住沈秦箫的手腕,将他放回了被子里塞好,对他说:“听话。”
紧接着,他就着药碗喝了一大口,然后飞快地将药碗放在床榻上,两只手按住沈秦箫的双肩不让他乱动,嘴唇转眼凑上前去,用舌尖迅疾地顶开了他的唇缝。
他将药哺进了沈秦箫的嘴中。
“唔!”
沈秦箫双眼睁到至极,脑中绽开了一朵又一朵的烟花,炸得他不知身在何处。
他最开始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双手刚抓到沈秦筝的双臂,却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
任他为所欲为。
一口药几乎全部进入他口中时,他的双手竟然还将沈秦筝往自己怀里拉上了那么一拉。
那胡荽味道早已经闻不到了,他甚至忘记了呼吸。
“喝吗?”
沈秦箫毫无意识,只是依言“咕咚”一声吞咽下去,迷茫而又震惊地看着他。他眼中的沈秦筝,脸色微红眼角湿润,虽然大体上并没有什么改变,可就是觉得比什么时候都勾人,都让他的心“砰砰砰砰”狂跳个不停。
他嘴唇微张,终于想起来要呼吸一口气,吸进来满满都是沈秦筝的味道。
充斥着全身,温暖了所有。
“还要吗?”沈秦筝眼角更湿润了,就像是春天的雨露沾了上去,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抚摸,去触碰,去亲吻。
“……还要。”他嘴唇微张地看着他,轻轻说。
沈秦筝端起放在一旁的药碗,又饮了一大口。
这次知道他不会再挣扎抵触,于是只是一只手端着碗,另一只手轻轻地放在沈秦箫的肩上,安抚性地拍了拍。
嘴唇相互抵着,将口中的药交换过去。
“呼吸,别呛着。”
他说完,又喂了一大口药,含在自己嘴里。
刚要凑上前去,下一刻沈秦箫却已经来找他的嘴唇。他太激动了,甚至几乎能算上撞上他的嘴唇。沈秦筝将放在他肩上的手挪到了他后背的脊椎骨,慢慢地顺着抚摸。
嘴上依旧不停,药还在源源不断地传送过去。舌头直到传完也不肯放过他,恋恋不舍地停留在唇瓣上,轻轻舔一舔再离开。
然后,又是一阵清苦混着胡荽味道的药被送了过来。
还有……
还有……
还有……
……
开始只是一大口,后来却越来越少,次数越来越频繁。
终于将最后一口喂完,沈秦筝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再将沈秦箫眼角的泪擦去,问道:“就这样难喝?都哭成这样了?”
“苦。”
“那明天还喝吗?”
“喝。”
他拍拍他的肩,动了动自己已经发麻的腿,正要起身唤人进来,却被沈秦箫拉住了:“哥……”
沈秦筝回过头,眨了眨眼,语气平和地问道:“现在知道叫我哥了。”
“嗯……哥,你明天还来吗?”
“不来你自己能喝下去吗?”
沈秦箫慌忙摇摇头。
“晚上我再过来,一日三次,一顿都不能少。”沈秦筝看着他,眼角湿润的像清晨的小溪,朦胧又清脆。
他摸了摸他的眼角,然后将他凌乱且汗涔涔的发丝别到耳后:“快些好起来,听话。”
说完,快步走出了房中。




无尘之庭 鸿门
沈秦筝几步跑回了自己的院子,让跟在他后面跑的莫青一头雾水。
莫大管家正要一步一颠地跟着沈大人进屋子,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大门“嘭——”一声被房中人反手带上,莫大管家的鼻子差点就出血了。
沈秦筝喊了一声“都出去”,然后就慌慌张张地走向了书案。案前还有动身前往永丰县以前桌案上摆的字,府里下人知道他的习惯,因此从来不。
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依然一笑作春温。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
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尊前不用翠眉蹙。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注】
他花了好多时日,才能气息不乱笔锋不抖地写好“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这一句。
可今次一场情难自已,却又完全让那份泰然处之和随遇而安的旷达洒脱破了功。
人生确是一逆旅,他如今却不愿做他这一辈子里的行人。
沈秦筝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面似乎还带着药味的清苦和沈秦箫的味道。
那是一种很凛冽的气味。就像寒冬腊月天里的腊梅,远远看着便以及心生怜爱。虽然一触碰便是刺骨的寒冷,可相比于幽香扑鼻的妙处,严寒又算得了什么呢。
倘若此刻房梁上还有暗卫蹲守着,那么一定能看见他们这主子脸上痴痴的笑意。
由心而生,破土而出,恍若新竹一般抵挡不住。
沈秦筝将桌上那张《临江仙》起来,又铺了一张雪宣,毛笔蘸墨,笔尖轻点,挥笔写下——“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挥斥方遒,好不快意。
他搁下笔,喊道:“莫青!设宴!”
门“吱呀”一声开了,莫青端着一碗撒满了香荽碎末的素面进来:“大人大病初愈,罗大夫不会让您喝的。何况小公子生辰都过了,哪儿来的由头,您先吃点儿这个吧。”
沈秦箫醒来的时刻,正是七月十五的子时。徐行那时候忙忙地将莫青拉过来,走至近前就听得沈秦箫问道:“几日了?”
徐行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急忙回道:“十五,正是你的生辰!你睡了六日啊!可算是把我们吓死了。”
他一屁股坐在了沈秦箫的床榻:“你要是出了事,我爹非得剐了我不可。”
沈秦箫:“他呢?”
莫青听出他在问沈秦筝,忙回道:“大人还未曾醒来。小公子您先喝些药,这是永州城的名医开的方子……”
然后听沈秦箫遗憾地说出“又没有让他陪我”的同时,眼睁睁看他将药碗砸得稀巴烂。
“又过了。”沈秦筝走到八仙桌前接过那碗汤面,怅惘地说着:“第四年了。”
“也不急于这一时。左右人在这里,您还怕他跑了不成?”
沈秦筝夹起一筷子面,刚喂进嘴里,下一秒——“咳咳!咳咳咳……”
浓郁的香荽味瞬间勾起了方才的回忆。记忆里的触感太清晰了,一路延伸回了西厢房中人鲜红欲滴的嘴唇上。
气味直直地冲上了脑门儿,他忽然觉得身上发紧。
莫青慌忙递过帕子,心里奇怪得很:“大人有一天竟也会香荽气味呛住,奇哉怪哉!”
他趁着两人独处的时候开口道:“我们带着当地的百姓上山查探了一番,您和小公子晕倒的地方名为火烧冲,是永丰县桃花溪村专门放置荒尸的一处风水地。此地多是家中了无亲眷子女的孤寡老人或流浪的难民。一旦离世,便由村里身强体壮的汉子摔盆,将他们抬上山过头七。”
“但是,我们带上山的那名百姓说,他十天前才上过一次山,那时候这地方并没有座落这么多孤坟。属下看见您和小公子挖开的那一方,于是便如法炮制,将所有孤坟挖开,果然,都是空的。”
沈秦筝撑起额头,他好像一回忆那晚的情景,头就疼得要炸开了,他奇怪地问道:“我和阿箫挖坟吗?我们大晚上的刨人家坟干什么……”
莫青:“……”
可说呢!
他本以为两个人去青楼风花雪月,因此彻夜不归。还在感叹他们家大人虽然看着文弱,体力却并不输人。
哪里想得到,大半夜的这两个人竟然是去刨人家孤魂野鬼的祖坟去了。
您二位这风花雪月的方式可真别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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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沈秦筝一顿,然后又好像毫不在意一样,几筷子夹干净碗里剩下的面,然后“咕嘟咕嘟”喝完了剩下的面汤,抹干嘴。筷子搁在碗沿,发出金石之声,听起来莫名铿锵。
“年前。”话音间,这人竟然就已经出现在了房间里,没有一点异常。正是那位在座师堂揶揄过沈秦筝的黑衣人。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大概是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沈秦筝暗暗叹了一口气,然后语气平静的问道。
黑衣人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看样子是无力回天了。
沈秦筝: 怎么这么突然,之前没有什么征兆?
“没有。太医院的意思是风寒所致,病入肺腑。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兵部有传言,冬月里这位那图哥王子还跟赵王府、燕王府的世子一起在天香楼喝过花酒,因为闹得荒唐过了,曾经还下过翠芳姑娘的花船,在城中河里凫水过。其后一周,并未见异常。薛延陀使臣来京后没过多久,然后就……”
沈秦筝眼珠子一转,突然蹙紧了额头:“然后就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病了。”
他拿起茶杯:“现在朝廷对于薛延陀的态度呢?”
那黑衣人道:“礼部同鸿胪寺一道,没有什么明显的消息。目前正是万国来朝的时候,但礼部似乎对此三缄其口。兵部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但在兵部尚书家小妾的密道中发现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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