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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道侣疯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Astrophel
我想过洛河入魔的所有可能,提早做了各种准备,千防万防,只没防住洛河自己玩命。我回去时洛河正与青阳玩笑,青阳惯常不做笑脸,此时却是眉开眼笑。屏退了青阳,我沉着脸准备恩威并施地和洛河谈一谈,她能听最好,不听我的便罢,左右是由我做主的。
我问洛河:“你与陌川交换了修炼功法的部分,为何这么做?”
“我喜欢他,”洛河像是没从刚刚的笑谈中出来一样,仍是闲谈的口吻,“自然想把最好的给他。”
“胡闹!”
“人生一世,我也总要给自己留些胡闹的记忆,”洛河推了推鬓角的发,“我也知道师父不会真的害死陌川,可无由来给他修行上平添不畅,我并不想做。”
我冷笑:“故而你就来给我平添不畅了吗?”
“师父,我们没谈过这个……其实我知道我天资愚钝,如果遇不到师父,大抵连忘生境界都达不到的。修士的修为高了,心境自然豁达。师父你也不是执着飞升的人,为何要我执着呢?”
快要捏段了自己的手指,我才找回些冷静来。既然她不讲道理,我也不愿再听她胡搅蛮缠,更放开了几层修为,也不顾天上隐隐的雷势,踏步便将出门去。
洛河在这些事情上从来都敏感,见我意决,她提高声音唤我:“师父!”
我扭过头,准备再听完她一句话。她定定地望着我:“我知道,师父不会做出真的伤害阿景的事情的。”
留了个圈住屋中人的禁制,也不管她如何想,我只说:“我你为徒最初只为了你飞升天界,做我棋子。几百年的时光我并没有虚度,我究竟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天尊怕是想不到。”





我的道侣疯了 第55章
制住双生功法起效并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一方再不能修炼,功法的效果自然会被削弱。反正我本身就是魔尊的身份,张扬着去找双生天尊之一打架也并没有什么令人起疑的地方。废了他人前途的方法我自己都经受过不少,运用起来当然得心应手。
我并没有解释,制住陌川之后就直接开始施为。为了让洛河能尽快恢复,我选了最粗暴的手法,直接用蛮力碾碎了陌川修双生功法时修为必过的几重筋骨。陌川在我动作下感受便如凡人,可他竟然硬生生顶着满头冷汗未置一词。
眼见他前程已废,我准备直接回去,他却终于开了口。
他面色白得快赶上了身上的衣服,只是他服装用了上好的布料,处处显露着灵气,而他一张脸却只透着濒死的惨淡。
陌川问我:“沐哥哥,是为了洛河吗?”
戴之霖之后,我对愧疚这种无用的东西看得更开,他这样说,我心未动,思索了一下,只点点头。
陌川竟然笑了。此时他的唇色也是苍白,笑起来便如画卷上未点上颜色的鬼怪。合上眼,他只说:“我无事,快去找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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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地上,衣裙不整理,发髻也散着。见我回来,她玩弄着花簪的手停下,怔了一会儿,却头都不抬,只是说:“我以为师父凡事都冷静,怎么这回却这样意气用事?”
她抬起头,双瞳带着带着入魔后的赤红,凝然地望着我,似乎在告诉我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好歹我身上还有一副道骨给她备用,我压下情绪,只说出后续的安排:“陌川被我动手废掉了,你稳一稳自己的境界,想好自己要修魔还是要修道,从头再来吧。”
她摇了摇头。
我放柔了语气,哄劝她:“你好好整理自己的修为境界,等你这边稳妥了,我自然会帮陌川恢复常态的。”
她歪着头,显露出了些天真神色:“师父说拿我做棋,是骗人的吧?”
“我所图甚巨,能摆布的棋子自然是越多越好。我说过,我你为徒只是为了我自己的布置,你我聚少离多,你于我不过是飞花一瞬、流光一闪……初时,是你自己同意用双生功法,借陌川修道,如今你朝令夕改,你该庆幸我还觉得你有些价值。”
我再不愿意用法修那一套虚情假意害她,半真半假地一席话说出去,她笑意竟然更盛:“师父明明知道,只要你说,我总会去做的,为什么还要弄这番曲绕?”
“此事不容闪失,”我更肃容,“信旁人自然不如信自己的谋算。”
她笑笑,却仍是不信我的话。一时间她也不再开口,只是用一双杏眼盯着我。这样一来,四周太静,我都听到在外面偷听的青阳跑开的声音了。
许久她终于开口:“师父若真的心意早定,有和我解释这些做什么?我素来蠢笨,但跟了师父这么久,师父到底想做什么,我还是能看清的。若是师父需要有徒弟在天界外援,让陌川来不是更恰当?”
“你就当我见不得所有人都好吧。”
“在和陌川同修之后,我遇到瓶颈之后总是不多时就豁然开朗,他却总愁眉苦脸朝我讨教,次数多了,我就明白了师父要给我的到底是什么了。要说我从一开始就不忍心,其实言过。我早知道阿景是我最不该喜欢的人,可喜爱这种东西比心魔更无孔不入,我发现之后已经迟了,想了想,索性把能给他的都给了他。”
我沉声问她:“你修行有了障碍,为何不来找我?”
“我累了。”
说完这三个字洛河又沉默了许久,我等她解释,她却只是带着些委屈看我。看到最后,她才又终于开口:“生死修道什么的,我觉得我已经想开了。我曾经最不齿的便是随意被情爱迷了眼的人,可我当局者迷,才明白其中滋味。我知道自己是着了魔……”
“可是,”她看着我,带着淡妆的脸上显出些似笑非笑的慈悲意味,“我只想不开这件事啊……”
“无妨,”我此时也冷静了,只把她的话当成旁人耳边的风,“你飞升之后自然想明白了。”
“向上如登,从恶如崩,我自己不愿意再修行,师父也迫不了我。”
我哼一声,回她:“我总有能用的手段,你不怕我如何,却不怕我在陌川身上用手段吗?”
她摇摇头,挥了挥手中的金花簪,一松手,金簪落地,我才发现那簪子竟是一层屏障,让我不能一眼就开出来她在做什么。她的确用上了我无能为力的法子。她正在散掉自己的修为,除非她自愿,不然不出一个月,她自然就尸解了。
“师父,我合该在十几岁时候就死了,如今赚了这些年岁,心事不算事事皆成,也有了些作为,”她望进我眼底,继续劝说,“我该去歇一歇了。”
“好,”我点点头,“也许是我逼你太紧,想歇便歇,时间长点也无所谓,你总有醒转的时候。”
“师父,我再不欲飞升的。”
“我知道我无法迫你飞升,”我看她,“我好歹做了百多年的魔尊,让吊一吊求死魔修的命这种事情,我做得不少了。”
洛河仍用笑语:“我心意已经定啦。”
“为师等你回心转意。”




我的道侣疯了 第56章
我本来没有心思应付听墙角的青阳,可此时我不欲再徒增事端,到底还是把人找来,准备解释一番。听了一番刺激的墙角,青阳被我叫来时倒是神色如常,最初我只把青阳看成了一身道骨,没想到此子才非池中物。
为了避把一番火气带到青阳身上,我先随意问了这几日他和洛河的相处。他言谈间的洛河正是我最熟悉的那个,伶牙俐齿一心向我,有的没的都说成了夸我的话。洛河之前越这样夸我,青阳就越可能生起坏我正事的误会。青阳脸上不出端倪,我也懒得猜他心思,直说我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图谋,他若学他师姐惹事,我绝不会顾念师徒情分。
我是从最严厉的血路里杀出来的魔尊,本来就只擅长威逼利诱,不擅长款款地与小辈谈心。一番话把青阳敲打到我想要的效果,我只想着先里洛河远些,可烦闷间,却又来到了金桂山。
此时正逢上凡间战乱,那满山的金桂到底遭了殃,山间原先是金枝桂树的地方留下了一片一片的大坑,旁边其他的林子都被殃及,棵棵树间都找不到一棵看上去枝叶全一点儿的。
这边的山间其实本来很偏僻,林子不算丰饶,离城池和洛水都远。我没细细打听凡人战乱了多久,不过看着寺庙荒凉的样子,估计也有十几年的光阴了。寺庙的外墙朱漆早凋,里面也只孤零零留了一个落魄的庙祝,不过当年他们雕的那尊石像用料倒是真好,在一片萧索中都显得格格不入了。
寺庙本来就立在山巅,远眺能看到洛水奔腾,浩浩汤汤。我就在山头站了一宿,晨光替暮色又添了光亮之后,之前装着佛子血的酒壶我还随身带着,把它随意拎在手里,我找到沽烈酒的肆坊中,打满了一壶凡人的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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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终并没有拗过洛河。我给她倒灌修为的确能延缓她散功,可她能承受的修为有限,她散功不停,能受住的修为也越来越少。无论是散功还是我这“延命”的法子,对洛河来说都只是无尽的苦楚。
我有意多用痛楚打磨一下洛河,可她像是不知道疼不说,为安慰忿忿不平的青阳,还睁着眼撒谎,告诉他我给她送修为是为了减轻她的痛楚。即使有我这边拆自己的修为给她做支撑,所能做到的也只是多拖了三个月。三个月的时光对大多数凡人来说都嫌短暂,可看她天天强颜欢笑,我却只觉得时日悠长。
在我们都明晰地知道我再做什么都是白功夫,我才知道洛河是真的不会回心转意了。作为修为圆满的魔修,我可以极其轻易地把她做成人傀或炼成鬼役。我能让她留下,她到底是不想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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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洛河对她的大限都是心知肚明,那天她说想去散心,我拿出一顶做成软轿的法宝盛上她,差使之前两个外表还致的傀儡抬着,自己在她轿帘旁信步跟着走。
由洛河指路,我们先回了一趟她被火烧过的旧宅,洛河后来照着记忆里的模样立了新府,如今成了别人的宅院,远远看倒也热闹。此处离再前朝的京城不远,那座城池仍未被新朝选为都城,看上去规模和仙桂城差不多。我们二人登过的高塔仍然被洛河用术法掩着,此次她却再没有登临之意,只远远看了几眼。
之后洛河又指着要去看仙桂城,她在城中转了转,看着凡人的热闹,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趣事,因疼痛只能忍着笑,灰败的唇上泛出了一点咬出来的朱红。
之后我们又走到了洛水边,一时之间我们都起了话兴。我容着洛河先提问,她问道:“我一直好奇,师父测‘洛河’二字,最后测出了什么结果?”
看着河水奔腾,我言语清淡:“福寿延绵,好事多磨。”
“我这样任性,还算是好事吗?”
“若你求仁得仁得偿所愿,我虽然不解,仍会觉得‘好’;若你现在后悔了,虽然这具肉身难救,但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总还是能行换魂夺舍之术的。”
她咳一声,又自食其言:“我其实不是任性,只是认命了。修士与天争命,累得很,我到底不适合修道……我并不是因为阿景不喜欢我才弃道散功的,只是我命该如此,越修道,却越看不清争命的理由了……说到底,凡人与修士,百年与千年,又能有多大差别呢?”
我顺着她的话:“差别大小,端看你在不在乎吧。”
“师父,”她轻声问我,“你测过‘洛河’,可曾测过‘仙桂’二字吗?”
测过。那几个字我拆开又合上,只愿测出些生机多的命局。若我救下她之后只把她寄养到凡人间,不碰道途,“仙桂”二字的批命也是“贵人难襄助,红颜多命薄”。
我摇摇头:“你当下就拜我为师了,我测那个做什么。”
她又笑了,极清极浅的笑在她脸上都快要挂不住了。她声音更小:“本来想去山上看看的,似乎来不及了……师父,你抱着我去山河殿吧……那场火后,你也是一身红衣抱着我走的,迷糊中我看了你一眼,那红色太厉,仿佛我还在火场中,只是心里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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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山河殿中,我并没有看到陌川。看洛河一副梦中酣睡的模样,我施了传密音的法诀,将陌川唤到了殿上。
陌川来的时候衣冠还未整肃,他披着月白色的外衫疾步走来,到我面前,张口欲言,却被我用眼神止住了。
我轻声唤着怀中人:“仙桂儿,睁睁眼,到家了。”
她似乎真是睡迷糊的样子,嘴上说着还有些困,眼却睁开转了一圈,在陌川脸上停了停,看我一眼,又转回头看陌川。
这一眼似乎看得她倦了,她长出一口气,便又把眼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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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道侣疯了 第57章
陌川在我身旁站了很久。我与他仿佛都被施了石化咒,连呼吸都浅得接近于无。我起身欲走的时候他终于有了反应,眼睛死盯着我,领口也就那么随意散着,锁骨有时会跟着呼吸些微地起伏。
他轻声问:“沐哥哥,你怎么知道是功法出了问题?”
这殿中寂寥,衬得人也意兴阑珊。洛河被我放到了地上,此刻她衣衫比刚刚陷下去一半儿,我一时以为自己眼花了,又停了几秒才想起缘由——修士尸解后,容颜会比着凡人的岁数衰老,如果有大明悟会留下几块遗骸,如果没有,就直接化成尘土一抔。放下洛河之前我不停给她输着修为,我一松手,便真的……没了。
我用法诀捏出一朵火花,一时间不知道是更想烧了洛河留下的衣服,还是直接把陌川烧死在火里。她喜欢他,又是“双生”的关系,同葬在火里倒也不失为一种团圆。
火星点上洛河的衣袖时,陌川又问:“为什么不回话?”
我扫了他一眼,反问:“你凭什么让我回话?”
修道途上,越牵情扯爱才越是害了对方,这道理我本来只管自己知道,不管他们怎么想。洛河衣衫上只剩最后一点火息吞吐,眼见全要散成灰烬。我对这个由洛河代的弟子第一次真正起了教导之心。我在对望中开口:“我与洛河本就是互利的关系,你要我回你的话,不如说说你能给我什么吧。”
他是洛河教导出来的,如今长大了,性子极其稳当,此时还静着心神问我:“那尊上想要什么?”
我走到他近旁,扣着他咽喉让他跪身下去:“我需要天尊做我乖巧的傀儡,我早看不惯分什么天尊魔尊,势强为尊,此界早就该变天了。”
我微松手,他竟然仰头对我笑:“我原本便敬极了尊上,若尊上只要这样,怕是有些得不偿失。”
“你虽然笑着,心里怕只是随意怨恨着我,”我又提起劲力,他疼得有些抖,笑意却未褪下,我声音放得更厉,“你心里如何想,却仍然伤不得我毫分。你再疑惑再需解释,我不想说,你也无可奈何。我能迫你,你不能迫我,这些堂皇的花哨话就不必对我说了。”
“洛河她敬你,比我更甚,如果……”
陌川微微哽了声,不知道是因为疼,因为心绪纷乱,还是为了让我放松对他的警惕。他眼底又细密的血丝,大概是因为之前伤势未愈,如今又一番刺激,娇弱地都像个凡人了。
“……如果你只是为了一个独尊的位置,我们将之拱手相让,也是心甘情愿的。”
他本就一无所知,如今显然是自己凭着前因后果猜出了误会。我与他不算亲密,本就无从解释一切,他误会了反而更方便我。
我挑挑眉,话出口更轻薄狂妄:“你乖觉些,等你自己想通了,我自然会出手止住之前给你留的伤势,你天资不俗,飞升有望。”
我一松手,把他甩到一旁。偏头时候我看到了殿中曾是洛河归处的那方寸之地,此时飞灰也几乎散于无物,仿佛她不再那里,又或者是站了一会儿,自己又走开了。
陌川咳了一会儿,终于把自己整理成勉强妥当的样子。他也不起身,只问我:“就算尊上是想要来一场猫儿戏鼠,也总该松一松玩物的尾巴才有趣吧?”
“噢?你待如何。”
“还请尊上容我讨一个首肯。”
“对什么事的首肯?”
陌川苦笑了一下:“事出突然……我还未想好。”
“好,你何时想好,何时找我吧。”
我转身而去,再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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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洛河并没有随着我回来,青阳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大的反应。洛河为了哄他,只对他说了入魔一事,对陌川只少提了几笔。我关于道骨魔骨的研究,青阳是我徒弟里学的最多的一个,先前他凭着手里的势力也找到了几个天资不逊道骨的凡人和修士,直说拿来孝敬师姐,最后也只被我改了记忆放走了。
那之后我又住进了戴之霖仿的魔宫,拿回了芳心魔尊的身份。那段日子青阳总沉闷,不过好歹没有出其他事故。我本以为再不见洛河他会发一通脾气,可他恭谦如常,笑容都没失一丝分寸。我懒得管他这样是敬是惧,我只把心神又放到了傀儡术上。
论天资,青阳是比洛河好不少的,他修行有了障碍来请教我的次数少,因为要强的性子,短缺修炼的物资也不怎么问我要。逢着一日他突然问我要双修的功法,还言之凿凿只要最不入流的那种。
我虽然不管其他,对他修行还算上心,目前他并无瓶颈,却不知道用炉鼎之法做什么。
山河殿中那天之后,我手里常握着的卦牌也不常摔了,我随手颠倒出一个卦象,见于他无害,随手把功法给了他。
不久,他突然给了我一个通知,他欲与人合道,道侣正是早被他拾了的仇家。那人算起来是他表弟,为喜欢青阳搞死了身生父母,人也是自愿为奴为仆,像个围着青阳转的赖皮宠物,其人其事在魔修间也算是一桩笑谈。
我看青阳并不是突然为情所困,既然于他修行无碍,我对此事随意点了头,由着他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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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道侣疯了 第58章
青阳好歹是魔尊的徒弟,他的道侣大典在安排上也算铺张。他做事从来有分寸,这次却十分毛躁。他心中对那个表弟分明无半分情意,却从湖心亭中挡了我赏月,非让我议论他合道一事。
青阳表面上像是在说合道,实际只是说些有的没的,言语间飘忽不定,总藏着话。见他这样吞吞吐吐,我没性子应付,问他到底有何事。他反过来还了我个问句:“你知道我为为什么同他合道吗?”
青阳没用敬称,语气也不知道为何就鲁莽急切了起来。我晃了晃手里的酒壶,假笑:“你喜欢极了他,又或者恨极了他,不然还能怎样?”
被小徒弟败了了赏月的兴致,我又应付了他几句,终于懒得再虚与委蛇,起酒壶问他:“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也许是四处都有人仰仗他作为我独苗徒弟的身份,被魔君魔君的叫着,他的骄傲之心终于藏不住了,眼色也不识,竟然真的给我递上了一桩旧事:“师姐的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
“横竖与你修行无碍,你忘了便好了。”
他脸色也撑不住,只问:“若当日……尸解升仙的人是我,师父也会对旁人说把我忘了便罢吧。”
他这话如同讨宠,实在不像是该从他口中出来的。魔修里的师徒本来比法修规矩就少,有一个一个不假辞色的师父,比有一个一个今天疼你明天宠你、后天便要偷偷给你换炉鼎功法的师父要轻松地多。我心情烦闷,一下子忍不住有感而“升仙什么的不是这边的避讳,直接说死了也无妨。我们是身登大道的修士,哪里有功夫管身后的人。”
青阳立在夜色中,一时间没了声息。好歹是自己的徒弟,他呆立着,我也只能盯着他消磨时间。在我终于下定决心将要一个法诀把他从我面前摆到我身后慢慢沉默时,他像是摸着我的心思找准时机开了口:“陌川天尊的道骨能给师姐续命,为什么不用?”
不能续命,换了没用。洛河显然是不愿意自己执意找死的想法带偏了这个相处时日不长却与她亲厚的师弟,估计说自己的事情是极其地不详尽。好歹这也算她一片心意,我没有反驳,只不答话。
青阳原本攥起来的拳头此时舒展了开来,一手压到旁边桌子上,竟然开始闹脾气。
他吼道:“陌川的骨头,你们不愿意要,他不愿意给。无妨。天下道骨又不止他一个,给师姐换旁人的道骨延命又有什么不行?”
“换骨也需要坚毅些的品性,”我随意解释,“洛河不愿意做魔修,沾上人命的因果到底不妥。”
“是了,她不愿做魔修,你也不愿做魔修,”他气急的样子,平时规规矩矩的眼珠儿都凸起来一层,像是想寻些同旁人打招呼的自由,“你们不愿做魔修,不愿杀人,我可以来,我不在乎,你为何要拦我?她是你首徒,你能救她,却不救她,只在那里假惺惺损失了些许修为……”
“……别告诉我你是当真在意那些有道骨的人。你早说过,这天下谁不无辜?”
我知道青阳为何想不通,他性子本就执拗,难得有个上心的人……闹出这一桩,可不就怪在他又把旁人放在心上了。
我沉下心细密地解释:“洛河自己不愿意换骨,你以为迫着她换了骨,她就能转而喜欢你吗?”
青阳撑在石桌上的手终于了回去,许是压到现在才觉出了这石桌有多凉。虽然看着不起眼如同凡人之物,但这桌子里面确实是上好的凉玉,摸上去一个是沁人心脾。
他悲愤地像是要落下泪来,半晌只说:“我不要她爱我,我要她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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