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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道侣疯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Astrophel
阿玉问生死,我便答不知生焉知死,他说要陪我,我就说还有要事情托他做好。
“我一直在赌局中,却始终不敢真的放筹码进去,又怎么能算赢呢?”仗着他不懂前因后果,我自顾地尽情感慨,“不把所有的棋子都放进棋局里,又怎么可能赢呢?”
阿玉顺着我的话问:“如果阿沐最开始就不想落子,为什么要入局呢?”
轻轻摇摇头,我对他笑:“我比不上阿玉,入不入局不由我的。”
他那只羊脂般剔透的手又往我眼前晃,似乎要安慰我,却被我一把拉住,拽着他低头看我:“阿玉不在局中,唯有阿玉能帮我。”
“我要做什么呢?”
“阿玉替我做三件事情就好,我想想,第一件事……我逐年埋了酒,前面的你若是好奇可以尝尝,最好撒到我坟头……其实这都无妨。最后一坛替我留着,再见的时候记得给我。”
他点点头,问:“我记得了,还有呢?”
为了试探天灵之姿的妙处,我试着给阿玉灌过一点修为,阿玉似乎不存在走火入魔一说,他拿了我的修为,也就是红着眼睛过了几天,我说有些看不惯他眸色,隔天他就又是个干干净净的法修了。
思及此,我捏了捏手中的卦牌,嘱咐:“第二件事情,天灵之姿在修行上没那么多计较,可我还是不愿意你去修魔,做事和法修也没什么区别,好名声总比坏名声好些。”
他心思纯净,大约不在乎也不懂这些,分不清神仙和魔头的区别。若是不约束他,怕等不到我转生,他就先被人家抓着分尸炼法宝了。
这件事情他随意应下,还反问我:“阿沐不想做魔修吗?”
命不由我,我不配说想不想。可这一切我也拿不出明证,只能顺势点点头:“做魔修更辛苦,你这么漂亮一颗小石头,活得自在些不是更好吗?”
他点点头,又问我第三件事情。
“第三件事啊……你想明白生生死死这些事情之前,莫要刻意寻我,见到我也不许和我说之前的事情,”我抬眼看他,促狭地朝他勾了勾唇角,“我要去做玩命的事情,还要天天惦记着你,可太累了。”
他还未答话,我只把他拥到怀里,哄他:“别害怕。”
他不知道要害怕什么,大约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放开了全部修为,天空中墨云翻滚雷声满布,霎时间就落下电闪雷鸣,势头大得吓人。
阿玉在我怀里,没什么惊惧的样子,到我把唇附到他唇上,他才懵懵懂懂地瞪大了些眼睛。我把修为借着唇舌渡过去,他似乎不明白我在做什么,阵阵轰雷中想要挣开我,到他终于成功,雷声消下去,我也和凡人无异了。
世上从没有该飞升却半点修为也没有的人,如今我做了第一个。我修为不至升仙,自然不会被上界接引,可我过了雷劫,再次轮回,命数也不再属于此世间。我抬头看着放晴的琼宇。我敌不过你,我知道,棋局中的棋子怎么可能赢了局外的人?如今我也在局外,下一盘棋如何,可轮不到你一个决定了。
阿玉几乎悲悯地看着我。我总觉得阿玉心中有大智慧,只是从不和我明说。我其实不知道我孤注一掷到底会有怎样的结果,我甚至隐隐觉得局势再不会由我左右……我对阿玉笑了笑:“如今你再叫自己‘仙人’,别人就不得不信了。”
阿玉伸手腾起洛水,借水流逆卷之势遮住了被雷声引来的各路修士的窥探。洛水倒悬,河道干涸,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似乎随时要把这些水倚着山势砸下去泄愤。我心中暗叹,教给他的法诀是让他防身不是让他胡闹。幸好我没他做徒弟……我这人大约真不适合去误人子弟。
借着回光返照的势头,我同他唠叨:“凡事记得能小气就别大方,能害别人就别害自己。你大概不会觉得害人有不妥,却也同样不知道自私是什么。你又不傻,总能学会的……”
“你告诉过我,”他想把我拉起来,却没有做成,“你说不伤心时就不当哭,只有遇到伤心的事情才值得落泪……可若是碰到比伤心更甚的事情,我又该怎么做呢?”
阿玉跪立在我面前,他今日应该是穿了件浅青色的袍子,我眼前却逐渐模糊成一片血衣,我怔怔地神游了片刻,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误了最后的时机。
我想答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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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我偏头看了看躺在我旁边的阿玉,答他:“遇到比伤心更甚的事情,你就明白什么是人世间了。”





我的道侣疯了 第64章
我在醉中走过了前生,再张开眼,入目仍是最后陪我的那个人,仿佛死死生生便是把闭上的眼再睁开,全不管外界几度星移,几换沧海。
捱着头疼理顺了旧事,我发现自己的记忆中却仍是有几十年的空缺。初飞升时傅阳说给我的解释真假互掺,我的确是灵识有缺,可惜全然不是因为我自己扔出去做幌子的“转生功法”。其中的缘由,我一下子也无暇分辨。
睁眼前我还在山头的小竹楼外,看着洛水环身、石人变色,睁眼后却回到了这一方凉亭,眼前的玉人面上是辨不出真假的温润,他做不出表情,也不给我回话。阿玉的记性向来很好,我给了他一个时隔多年的答案,他显然明白我在说什么,却不知为何久久只是和我默然地对着脸。
我撑着身子欲坐立,“这么枯躺着等我醒,阿玉可乏了吧?”
他没回我话,这倒是稀奇。扶我坐起来,他只问:“你不生气吗?”
“我无故为什么要生玉郎的气?”
“并非无故,”他双手交叠,表情也生动了起来,“你交代了我三件事,我却做了许多旁的事,想来并不会顺你的心。”
“我早说过,你愿意做什么自己去做就好,旁人的话旁人的事,别太在意了。”我恢复了一些力气,笑意盈盈地望他,“那时我同阿玉本也只是旁人而已。”
他神色沉稳,谈吐也从容,我却硬生生从他平板的语调立听出了发怒的前兆:“对你来说,只有戴之霖不是旁人,是吗?”
我试着调笑:“此时又不是那时……我同你谈起的人也不少,怎么就单单惦记了他一个?况且你在下界不是也把他扔到虚渊……”
不对。前事后事一绕,我才有了一丝明悟。戴之霖最后到底入了虚渊,当初的佛谕,即使对上的是飞升过一次的戴氏,到底也在多年后应验了。
佛谕具体的细节,戴之霖和光明寺的老和尚都不肯告诉我,戴之霖说是“因循定数”,老秃驴们则光顾着吼着让我不得好死,为了和我不对付,宁把自家佛谕的记录都全烧了,也不给我瞧瞧正经的记录。我当初不甚在意,取了其他的典籍,依旧算明白林林总总的布局,如今回想,在这一步,我就已经棋差一招了。
好在一切重来,倒也无妨。心念四处奔游了一圈,我回神,见阿玉已经垂下了眼,闹别扭一样不想看我。
“他总是抢走你,我拿着你的卦牌找你,我去了卦象应许之地,你却已经不见了。我找了很久,你却又为他成了魔修,”阿玉一副委屈的样子,“我从光明寺把你带回家,不多久,你又不见了。你还是和他走了。”
“我知道是他的办法让你从魔修变成法修,我知道因为喜欢他沉了魔宫,知道他因为喜欢你又造了魔宫。替他下虚渊的人是你,第一个和他合道的人也是你,我都知道。他用你送给他的傀儡嘲讽我……我再忍不住了……”
“你让我撒掉的酒,我自己喝了;你不让我去寻你,我还是去寻了……你不愿我修魔……”阿玉抬头,眼中澄红一片,“何青沐,我早已经入魔。最开始让他把你抢走的时候,我就已经入魔了。”
“应你的事我几乎事事没做到。你之前问我为什么不能说,因为你不许我告诉你,也因为……说出来,你就又不要我了。”
论心中的盘算,阿玉比之前似乎熟练了不少。可惜听他一番话,我还是不知道该如何答他。玉郎言辞间是我从没见过的激动。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看他样子,这些年来为我也是艰难。揉了揉眉头,我正色道:“不想你喝酒,是因为喝了难受;不想让你去找我,是怕你卷进不必要的纷争里;不想你入魔,是因为做魔头不快乐。”
他瞪我,是我前生里最常见到的强忍着眼泪的模样,显然是不开心。
阿玉不开心的原因,我自然知道。攀扯着他的袖子,我学着撒娇使性的手法晃了晃,问他:“为何非要得我的喜欢?”
为了显示大能的气派,魔宫之内,白天多是晦日无晴,晚上多是月朗风清、灯火通明。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亭外柔钝的日光铺照着湖面水雾,腾出一片氤氲。我起身望了望,池中的鱼儿见不得,池边的王八也闭了眼,一派萧索。
这些年阿玉显然没有学得太明,被我的问题困住,又开始使他石人沉默的秉性。
“玉郎想讨我一颗心,不是我不肯给,”我满眼是笑,心中却有些凄惶,“我实在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我学着旁人做个好道侣,足够了吗?”
他顺着我的视线望着水面波光,回答:“够了。”
“他们说做道侣最基础的便是‘相信’,”朝湖面抛出几个法诀,“我信阿玉一回,阿玉可莫要辜负我。”




我的道侣疯了 第65章
法诀驱散了湖面的雾气,水波粼粼,静到清明如镜,才泛出几张古画的图谱。
我缓声同阿玉解释:“在我未做魔尊的时候,和人厮杀偶能得些天材地宝,或者上古残卷。有一次遇上一则趣闻,大意说上界无主,只要得道飞升,登临绝顶,便任你睥睨天下。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它便魇上了我。”
“做魔尊的几年,我虽未刻意搜集,却总有些相关的事情往我耳朵里面钻。未和光明寺闹翻的时候,仗着魔尊的身份,我曾潜入他们的密地,查出了他们历次佛谕的内容,最初的内容,便是这画卷上的意思。”
湖面上映着的是我记忆中的残卷,残卷本就有模糊之处,我指着最清晰的那处让阿玉细瞧。第一张上描着山河破碎,烟火燎原,黑气萦绕的中心立着一尊面目模糊的大魔;旁边第二卷残破更甚,勉强能看出佛光与魔气相冲;第三卷在当时保存的最好,魔界重重清净,上面一行字迹也清晰——“去处可定,来处莫追;善寂之门不杀穷寇,然,佛祖不渡真魔。”
阿玉看着水镜,脸上没什么表情,见我看他,只点点头,表明看清了我指点处的内容。
点换了明光,水面上又是新卷,新呈出的是我阅过记佛谕的竹简。那种竹子是光明寺的宝贝,百年埋伏于地下,一瞬拔节开花落子,此竹生性倦堕,名为倦竹。竹质上乘,有清心明目的效果,将经文寄于倦竹制成的竹简上,阅者可事半功倍。
隔着水面,我似乎又闻到了当时的竹香,恍了半晌。
阿玉把水面上的墨文念出了声:“去往此处去,莫从此处来;诸法皆妄见,真身困真魔。”
挥挥手,我又换了几面水镜,上面有我在虚渊下得过往世经验的碎片,剩下的则是我还能记起的道骨魔骨的命途。画面往来间,我轻声解释:“上界的由来,下界人并不清楚。即使我们已经飞升至此,关于上三界的事情也不过多了些道听途说。我此时势大如此,上三界这些事情,我却也顶多也只能算‘一知半解’。”
“清气升成天界,浊气堕归魔界,佛界是非有菩提心者不可入的极乐地,然而这三界之间的联系,却没人能说清楚,像是所有人都刻意不去提到。经卷上对刚刚那句真佛谕言的注解,倒是多给了一些解释,千年前有成佛者以身如魔界,最终以身殉道,让此后飞升成魔者再不可为祸他处,与其说飞升魔界是‘飞升’,不如说是辛辛苦苦将自己送进了囚牢。
“若只是不咸不淡的预言,其实我并不在乎。最初我在虚渊崖边遇到戴之霖,他说‘佛谕’,我也只嫌他碍事。可我在崖下看到前世事,惨死的部分不提,偶有灵光全都能和剩下的佛谕勾连。到后来我再看灵骨的命途,竟也生出了戚戚之感,不论魔骨道骨,全被一根不知名的线牢牢紧栓,修道便是逆天争命,不管是做了提线木偶,又怎么称得上是争命呢?我甚至不禁去想,我们这些后来的飞升者,到底是飞升了,还是被困进了前人构建的囚牢中?”
我言语不算激越,阿玉看着我,满面出尘,不受凡俗纷扰。他一直这样,除了爱极恨极,连表情都不愿多给旁人施舍几分。
好在我本就没指望他回我的话,拂袖复了水面的粼光,看向阿玉。
他没露出不解的神色,不过我知道,他应当并不明白我在想什么。
“我想要许你生生世世的,”拉起他的手,“可我这样的人不配许人生生世世。我不在乎旁人的死活,只去想我自己的心愿,我没见过善念,便从不信善念,也不愿为善念奔波。我不愿做魔头,不是因为我不是魔头,而是魔头的身份不能让我成事……”
类似的话我曾同他讲过,他显然也记得,此时直接引用了我当时给他的教导:“你想说,因为成事便有利害,全无爱恨的人才是利害难关。”
“是啊,成此事我可舍不得阿玉陪我,”松开他的手,我望了望头顶蒙昧的天色,又低头看了一眼闭眼装死的王八,手一挥把它从靠亭子的这边扔到了最远处,眉眼染笑,对阿玉说,“我要灭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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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扉掩映,我把阿玉送回了屋中。其实凭我们的修为早就不再用头顶片瓦遮身,却不知道为何总是囿于旧日陈习,明明想逃开凡人的身份,可到头来还是眼巴巴学着凡人的衣食住行。
阿玉的屋子我不常来,可到底是道侣的身份,他这边的布置我也算熟悉。目光游移于屋内的陈设,只见桌上的卷宗还展开着,床榻前的鹤口香炉也不甘寂寞地吞吐着白雾,墙上的壁挂仍是一副看倦了的图画,上面一个红衣的背影,烟尘模糊间只让人觉得丽人温文。
对我要做的事情,阿玉没有表态。阿玉的表达到如今还是与常人不同,他不表态就是纵着我要帮我,可他对我的信任爱慕从来盲目。红尘沧浪淹死了我多少遭,我自然知道他胸膛里一片真心,就更不愿意带累他。
大道至简,我亦凡俗。他爱我,我就不想害他;佛要灭我,我就去灭佛。
把他送回屋里,我没再多解释,转身欲走,行到门边突然想起,自那日寺中初识,我主动离开,他就再没留过我。
我该做的事,万般不关情,此处怎堪回首。
可嗅着从天灵之姿泪中托生的红芳散出的独特香味,我还是忍不住地回了头。




我的道侣疯了 第66章
若这世间有个哄阿玉不哭的比赛,区区虽不才,我认第二,怕是没人能认第一的。虽然不常扮演合格的道侣,可我也知道,他真哭起来,就不能再提让他哭的事情了。我直接装成了要关门的样子,抬手掩上门扉,回身端端正正地走到他身边,先挤出无端笑意染上眉睫,再规规矩矩地弯弯嘴角,觉得表情合格了,就开口:“我们说说话吗?玉郎。”
泪珠儿悬在他眼底半掉不掉,偏生他面上还只带着不下三清台的矜傲。百年间他这点上未有存进,哭时仍不为表伤心,只作寻常。到那滴泪最后落地开花,阿玉唇瓣开合,应我:“好。”
在失忆的时候,和阿玉这种闷葫芦相处其实是顶劳累的事情,他心绪从来不行于色,我心中没有信任,总对他生出无端的揣摩。阿玉其实是个没心眼的人,前些时候遇到青阳就被青阳利用,在下界估计也只是顶着一身蛮力被戴之霖耍得团团转。
前生里我自诩心智过人,其实并无寸功,临到了遇到一个阿玉,护也护不住,教也没教好。我思索着前后关节,随口挑开了一个无关痛痒的话头:“我头脑间还有些昏沉,你说你后来寻到了我,那段时间我却一点儿都不记得……我有些想知道,一点儿都不担着往事的我,在你眼中是什么样子的?”
带着他往偏室的茶厅坐下,我听他缓声答我:“找到你的时候,我说我喜欢你,你说你也喜欢我,我们定下了誓心契,然后我们就回家了。”
开始我只是随口一问,到这里我真的有些好奇了。我认真问他:“我待你好吗?”
“你不一样了。”他伸手比划了一下,觉得不妥当,手又放下,“你……胆子小了很多,整天闷闷不乐的样子。你没这样子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点点头,听他继续。
“……最开始的时候,你很怕我,多看我几眼,你就会往水里躲。戴之霖说,你那样做是厌弃极了我。从前你从来不会带旁人回家,但是我们合道之后,你经常让他过来。他来了你便开怀,每每看你们闲谈,我只能在窗旁听着……”
阿玉的声音沉了几度。
“……他看到的时候,会笑话我。”
阿玉并没有太多能称得上是“愤怒”的情绪,带他游历的十几年间,哪怕是谈到在庙中被人直言辱骂,他听来也和往前虔诚的祷告无异。看他面上轻薄的怒意,倒和极隐忍的常人一般了。
我便哄他:“阿玉学会生气了,旁人发怒只让人厌烦,可看到阿玉怒里的样子,却只让我更喜欢你。”
隔着桌子我朝他靠近了几分,望着他眼睛说:“阿玉这么在乎我,我很开心。”
他回望着我,眼中幽深,仿佛隔着寂静的山崖。他轻轻地回我:“你不开心。”
他重复道:“我看得出来,你不开心。”
我早就知道,和阿玉相处,带上假面是没有用的。他对虚伪的情绪看得太穿,可我早就忘了如何不虚伪地在情爱里表示喜欢。即使没吃到修行路上诸多苦楚的时候,我与旁人在情爱上就有些不同。他们似乎天生就会喜欢,我却只能一点一点摸索着去爱,往往我还未想明白什么是真情,大概对我有真情的人就已经不在了。
要分辨清我心中的弯弯绕绕,怕是需要不短的时日,我和阿玉在一起的时间不定有多长,见他执着,我只能继续同他笑闹:“你总记着吃醋,不记得我对你好。我有些心虚,也有些委屈,在下界我待你真的那么差吗?”
他面上的怒意凝滞,眼神晦涩间,显然实在细细思索。过了半晌他答我:“你被戴之霖掠走之前,我曾以为你是喜欢我的。我们合道过了几年,你渐渐不喜欢外出,只在家里看话本小报,遇到与情爱相关的故事,你都要叫我一起瞧。我知道你在教我。”
阿玉从来都是个好学生,我刚刚在湖面扔出显示回忆的水镜之术,他没声响地学会,手中茶往半空中一抛凝成水镜,上面直接显出了温文爱语,开始还有些羞涩隐晦,他指尖点点,越往后看,那话语越是香艳露骨,可他自己却是一派正气,倒真是像在看什么正经经卷一样。
我狠咬了下唇定了定神,只问:“我同你看这些,你都不想做些什么吗?”
虽然不通人情,但阿玉并非不晓人事。若他做事有阻碍,也绝不是因为看不懂什么,反而很可能是看得太懂。我未把他往情人道侣的身份想过,也不知道他对床笫间的缠绵是什么看法,按常理说,他毕竟是不占人欲的天灵,很可能觉得人事亵渎……
他说:“我想的。”
我怔一怔,想到了不久前自己给他缠情网术的那一次,心中着实生出几分悔意。
“我想的,可是你不想。”他很淡然地同我解释,“即使对我有欲望,可你还是怕我。便是带你往床帐间翻覆,你也不会爱我。”
他眼中翻腾出凌厉的恨意,转瞬却又成了凄苦。
“和前生一样,你宁愿死,也要逃开我。”他摇摇头,深深地稳了稳声息,又要把前一句话吞回去,“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利害取舍。可你总是选择死,不选择我。”




我的道侣疯了 第67章
我早就学会了不在意他人的看法,阿玉这么说,我合该有些心虚,可翻腾出来的些微情绪却不是愧疚,要细细分辨,我也说不上是什么。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顺真心还是顺假意,想着我身旁已经有一个石头人,我便不能再沉默,便岔开了话题,说:“我们去看星星吧,玉郎。”
即使快要入夜,魔界的天空也并没有星辰闪耀。魔界本就是没有群星的。据说,魔界本也没有日月,看不惯的大能多了,就构出了新生的日月。我让阿玉跟我一起出去,捏起法诀从湖中腾起一片水浪,分神让他们往天上灌溉,水珠细密分云覆雨,云朵色渐变深压住尚未悉数消逝的日光,雨珠细密耀眼铺于黑云晦成的夜幕之上,星罗棋布,不多时,就还原成了下界常见到的星空。
拉着阿玉的手跳到屋檐上,我和他并排坐着。我抬手指点刚刚铺就的星斗:“我现编了一个比喻,不知道恰不恰当。”
“做什么的比喻?”
“哄我自己开心的比喻,”手指扶着虚空,我举动轻柔,仿佛能触到天幕,“若说一个人的心绪能铺陈漫天星斗,权欲和爱心便动如参商,在下界,即使是破了顶的修为,到底也不能把一颗心劈成参商两截,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所以,你要成事,便永不能爱我吗?”
“只要这星幕不消,我就专心爱你,这样可好?”
我歪着头看他,他也看着我。他眼中灵动时常似装着漫天星曜,我不禁想,他看我眼中又是如何?他不答我,我心尖像是滚着石子儿跳了跳,半晌才找到合适的形容。这是“惴惴不安”。
我找补了几句话,好歹整理通顺,温吞地送出了口:“我不是什么惯好的情人,也从来没认真给旁人做过道侣,性子能装出来顺从,可心里到底执拗。你若是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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