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尔尼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天北闻秋
他又问:“那你现在还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但是我有。”
周南涛总觉得是空气太过粘稠,牵扯出一种暧昧。但此时太阳忽然出现了,赤红的朝霞铺满了东方,万丈的金光扫空了所有隐秘幽微的痴念。
厄尔尼诺 Y for Yesterday
下山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树林里的鸟都醒了,没完没了,此起彼伏地叫个不停。上山晨练的大爷十分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周南涛因为缺乏睡眠而头晕,机械地下着台阶,机械地点点头。
回程的路上,周南涛靠在出租车玻璃上,在车有节奏的颤抖中一次一次昏过去又醒过来。叶循直接靠着他睡熟了,等车停在学校门口都毫无反应。周南涛在后视镜里司机敏锐目光的注视下,很无奈地摇了摇叶循:“下车了。”
周南涛把行尸走肉一样的叶循拖下车,安置到寝室,自己回了房间。这一天一定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他的直觉不停地警告他。但他现在的浆糊脑子已经无法进行思考,更遑论捕捉一些转瞬即逝的线索,去分析一些若有若无的心思。
他的身体非常诚实地倒头就睡,睡到天昏地暗。
在白天睡一个漫长的觉总是会让人产生错乱的感觉。像是宿醉之后的断片,面对窗外的太阳会忘记今夕何夕,忘记自己之前做了什么。周南涛一口气睡到下午,醒来以后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才勉强回忆起自己为什么会在床上。
身体又开始正常工作了,于是没有接到早饭午饭的胃开始疯狂叫嚣。但这个时间餐厅也没饭吃,周南涛只好找了点面包填肚子。
刚打开手机就看到小胖的狂轰滥炸。去除掉各种无意义的语气词,中心思想是:请问给女孩子送什么礼物好?
“你想要什么样的?她喜欢什么?预算多少?”
小胖秒答:“无所谓,让人高兴的那种。”
周南涛一边啃面包一边回复:“送本书怎么样?”
“具体点啊,什么书呢?”小胖诚恳地发出没有文化的提问。
“如果想有趣的话……”周南涛想了想,“王小波的书吧。”
周一上课的时候,周南涛发现教室里多了一张空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本没拆封的书——《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到大课间的时候,一个瘦弱单薄的女生走过来坐到座位上。女生快要及肩的头发披散着,更显得脸小。但这是郑先生不允许的发型,因为低头的时候会遮住脸,太过便于上课睡觉。
大家仿佛没有注意到多了一个人,没有人表露出好奇,也没有人主动去和女生搭话。周南涛的好奇无处安放,他低声问程圆圆:“那是新同学吗?”
“那是孔淼。”程圆圆也细声细气地对他说,“高二开学的时候休学了。”
程圆圆顿了顿,补充道:“因为抑郁症。”
周南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向孔淼的方向看去,她沉默地坐在座位上,拆开了那本书。
“她的课程不会跟不上吗?”
“不知道。”程圆圆说,“也许她自学过了吧。好像是因为她不想再去适应新环境,重新认识同学了。”
周南涛又暗暗看她,和满屋子的高中生一样,挂着黑眼圈,面无表情,神色里带着疲惫。并无不同。
晚饭时间他又和小胖去操场锻炼,小胖在操场上跑圈,他在隔壁篮球场打球。也许是因为时间紧迫,减肥计划刻不容缓,小胖这天跑得格外卖力,比平常还多跑了两圈。
周南涛掏出面纸给他擦汗:“你这面红耳赤的,回去老郑还以为你和人打架了呢。”
“呼……”小胖走在回去的路上,一边平息一边说话,“来不及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是孔淼吗?”周南涛问。
“是啊。”小胖说,“没有想到我还有和她在一个班读书的机会。”
“她知道书是你送的吗?”周南涛说,“她看起来很喜欢。”
“不知道。”小胖又改正道,“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周南涛问:“你不想让她知道吗?”
“无所谓,我只想让她开心一点。”小胖说,“我和她从初中就是同学了。她以前很漂亮。”
孔淼一天都是独行的,除了有几个女生和她说了几句话。叶循留着半长的头发,像个爱美的小姑娘,急急地蹿回寝室洗头发了。周南涛在教室也不急着走,坐了一天倦得浑身没力气,索性瘫在课桌上。
孔淼背起书包要走,向四周看看,刚好看到他。他和孔淼的目光对上,孔淼疑惑地看了几秒钟,向他走过来。
“……你好。”孔淼说。
周南涛连忙坐直了身子:“你好。”
但孔淼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交换了姓名就离开了。周南涛一直凝视着她的眼睛,很大,但缺少神采。但或许也只是因为背对着灯管,眼睛里没有映出灯的影子罢了。
没吃晚饭还运动实在是太饿,周南涛回到宿舍烧了开水煮泡面。
锅里水咕嘟咕嘟烧着,周南涛看着冒泡的出神。他满脑子都在想孔淼,敲门声响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
但这个敲门声他是很熟悉了,门打开,外面果然是穿着睡衣的叶循。
“你这儿有热水喝吗?”叶循问。
“有。”
周南涛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叶循忽然小狗似的抽了抽鼻子:“你在煮泡面?”
周南涛笑着把他让进来:“你鼻子也太灵了。”
“大晚上的!”叶循惊叹,“是人干的事吗!快给我也煮一包。”
“我这都煮一半了……”周南涛无奈,“你自己都说大晚上的,我是因为没吃晚饭。”
“就是大晚上的,劳累一天需要夜宵补充能量,才能更好地学习啊。”叶循理直气壮,“没关系,慢慢煮,我不着急。”
他忽然发现周南涛话里的不对劲,问:“你怎么没吃饭?你不是和小胖一起走了?”
“陪他去操场了。”周南涛很快转移了话题,“而且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吃方便面?你没有吃午饭的那次。”
叶循没有聊到自己从前随口胡诌的借口居然被记了这么久,非常心虚地摸摸鼻子:“咳……很久不吃,偶尔还是会想念的嘛!”
周南涛看到他不好意思的样子没由来地愉悦起来,终于不再逗他:“行行行,煮给你吃,你坐床边等着吧。”
厄尔尼诺 X for Xylophone
叶循得寸进尺:“我能申请加个鸡蛋吗?”
“小祖宗,”周南涛拿着筷子点点他,“你看完这儿很像有鸡蛋的样子吗?”
“……哦。”叶循发出遗憾的声音。
明明是叶循来蹭吃蹭喝,这一来却搞得他好像因为没能满足对方的要求而很愧疚。周南涛想了想,对叶循说:“不过你可以试试和隔壁舍管阿姨借两颗,她应该不会介意。”
“好好好。”叶循眼睛亮起来,“等我先喝口水。”
他问周南涛:“热水壶里的水是热的吗?”
“开过的。”周南涛拨弄着锅里的面,头也不抬地答了一句,“应该已经冷了。”
“哦。”叶循听完,按下热水壶的开关,想要再加热一下。
周南涛听到那小小的“咔哒”一声,暗道不好。他迅速地想要制止,但他只来得及说:“你别——”
噗。
灯熄了,锅停了,房间被黑色淹没了,只有外面走廊里昏黄的灯光透过门上面的玻璃钻进来。
电磁炉熄灭的余音还早嗡嗡嗡地震颤着,眼睛一时间无法适应黑暗,五斑斓的黑在眼前打转。
“……你别开热水壶,小破宿舍受不了两个大功率用电器同时工作的。”
黑暗里也看不清叶循的神态,只听到他有点委屈地答了个“哦”,接着说:“太久没住过这么破的房子了……”
“……”
“那现在怎么办啊?”叶循问。
“跳闸,等着就行了,过几分钟就会好的。”周南涛说,“最好别出声,就当我们这个房间没有人,不然对门的老师知道会骂人的。”
“骂就骂呗,真是的,学校破还要骂别人。”叶循嘟囔着,然而还是闭上嘴,放缓了呼吸。
外面走廊里的声控灯也在沉默里熄灭了,整个楼道里一丝光也没有,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呼吸的声音。
“怎么还不来电……”叶循小声抱怨,循着呼吸的声音摸索着,蹑手蹑脚向周南涛走去。
他摸到周南涛身边的桌子,试探着前进。他的手摸上桌子上一个冰冷的物体,还没来得及反应,它已经被碰落下去。
那是一个不锈钢的盆,薄但坚硬的金属砸在地上,在静夜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周南涛毫无防备,被这一声惊得神经都要炸裂了,心脏一蹦三尺高,久久落不回来。
叶循晃了手机,他踏出一只脚去,却恰好踩上刚刚落到地上的盆。他越是想叫它安静,那东西反而总是嗡嗡地叫个不停。
他一个趔趄,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撑到身边的人身上。
于是世界都静止了。
周南涛感到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了他的唇。轻盈,柔软,干燥,转瞬即逝。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从来没有触碰过。但他知道。
那是温热的呼吸,是细碎的发梢,是躁动的心跳。
是柔软的唇。
整个宇宙在他的耳畔爆炸了。他浑身僵硬,双手冰冷,所有的血液都涌向大脑和心脏。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几乎要冲出胸膛。他听到耳朵里经久不散的嗡鸣,不知是那个盆落地的声音,或者只是他自己的耳鸣。
哦,这是何等烂俗的三流言情剧的桥段啊。可是黑暗的夜里编剧也失明了,这一场演出也不会有观众。
这是恰当的时机与相仿的身高才能创造出的巧合,是偏离剧本的差错,两个演员也对这样的意外不知所措。他们默契地沉默,默契地保持静止。
也许有一些细微的香水的味道流连在空气里,妄图制造浪漫,但宕机的大脑对于这样隐秘细致的信息已经无能为力。
他感到脑内缺氧,颅压升高,他感到血液要撑破大脑,他感到窒息。
这时灯亮了。“滴”地一声,世界又恢复了正常。演出结束了,糟糕的舞台无所遁形。两个蹩脚的演员飞快地分开了,他们莫名地尴尬,不敢直视彼此的眼睛。
“面都要泡软了吧。”周南涛半天憋出一句话。
“我还是回去吧。”叶循说。
周南涛说:“我都把面撕开了。”
“……哦。”叶循说,“那我去借个鸡蛋。”
叶循离开的脚步是飘忽的。他的心跳还没有平复,踩在地上像踩着棉花。他很怀疑刚刚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跳闸停电,或许只是一场梦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觉得上面确实还残留着温度。当然这也只是他的错觉罢了,不足一秒钟的相触,怎么会留下温度呢?
可他觉得他拥有了那个吻。在玩够了约会开房**的叛逆戏码之后,他居然也会珍视这这样一次意外的触碰。他觉得他找到了曾经丢失在老师那里的那一个吻,那个若即若离的吻。
吃饭的时候是前所未有的沉默,这是一种默契的沉默,他们妄图以此抹去刚才不受控制的小插曲。
叶循非常积极地帮忙拾了碗筷,甚至还想帮忙洗碗。
周南涛拦在洗手间门口:“你回去吧,我洗就行了。”
“不行,麻烦你这么半天,我得帮忙的。”
“帮倒忙还是算了吧。”周南涛恢复了从前轻快的语气,“一共两个碗,我还想让它们活久一点呢。”
叶循这才放弃了,怀着一丝忐忑与周南涛道别:“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周南涛说。
他关上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的手上还湿漉漉地沾着水,但他也顾不上去擦,只是背靠在门上,低着头发呆。
他回忆着黑暗里发生的事情,恍惚而不真切。他没有过恋爱,他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是什么。
那是震惊,是猝不及防的接触。人们莫名地把嘴唇的接触定义为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尽管那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偶然触碰。
可他的震惊并不是因为厌恶,而只因为它产生在意料之外。他从前刻意或无意逃避过的东西,现在因为这样的触碰站在他面前,紧逼着他。
那不是一个普通的男生,那是一个会和男生恋爱的男生。一个同性恋者对你产生了莫名的热情,你难道不会多想吗?难道他只是想做朋友吗?
那些暧昧,那些带着酒气的夜晚,黑夜里的牵手,琴房里浮动的灰尘,他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呢?
他当然是设想过的。但周南涛只是刻意地忽略了,遗忘了,纵容了。
但他现在无法再镇静地装傻了。
那毕竟也是一个吻啊。
厄尔尼诺 W for Wizard
叶循在飘飘然的快乐之后,很快开始担忧起来。他之前小打小闹地示好,周南涛到底是不是明白他的意思呢?虽然周南涛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全然不解风月的直男,但他是否能读懂这些超越友情的明示暗示呢?
可这一下是全然戳破了那层肥皂泡一样脆弱的隔膜。那时他的震惊与不知所措,是确实把这当做一个吻了。
但他能否接受这一个吻呢?
叶循在床上辗转反侧,但他的紧张不能与任何人分享。
第二天他照常地敲开周南涛的门,要与他一起吃早餐。他仔细地观察周南涛的每一个动作细节,想要探究其中是否存在异常。
可周南涛表现得太平常了,就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当然是好的,但叶循总觉得还是有些失落。
于是他又要去作怪,把豆浆递给周南涛的时候,他就要装作不经意地去碰对方的手。
周南涛的手下意识地颤抖着退缩了一下,之后才平静地伸手去接。
叶循乐得快要飞起来了。这分明是神高度紧张才会有的表现。原来他在紧张,但还要装作平常。
但叶循还要乘胜追击。他故作关心,问:“怎么了?”
“烫手。”
叶循忍不住真的笑起来,又很快适时地敛了笑容。这几乎已经是一种心照不宣了。
当然,叶循也不忘去暗中逼问一下小胖:“你吃晚饭的时候干嘛去了?”
小胖以为他要窥探自己的少男心事,很高傲地抬起头:“为什么要告诉你?”
叶循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两个人居然背着自己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快说,不然今晚就去跟踪你。”
小胖被他的八卦神震惊了:“你哥我减肥,周南涛去打篮球,满意了?你们年轻人不要总想着搞个大新闻,我就是想锻炼身体……”
叶循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不耐烦地打断了小胖:“行了行了,你还想追孔淼呗,谁不知道啊?”
他现在认为自己胜利在望,很不吝惜对别人的祝福:“加油,看好你哦!”
留下小胖呆在原地,五官皱在一起,苦苦思索叶循到底是要来问他什么。
晚饭时间,叶循等着小胖他们离开几分钟,飞奔向篮球场。远远地刚好看到篮球从周南涛的手里飞起来,越过一个瘦高的竹竿,“哗啦”地落进网里。
叶循在场外和一群小姑娘一起拼命鼓掌,激动地掏出口袋里的违禁品给关松发消息。
“我要表白了。”他说,“不成功则成仁!”
夏初的熏风很温柔地抚摸着青春期的男孩子,周南涛把校服丢在旁边空闲的篮球架上,脸色被汗意蒸腾得发红,鬓角的碎发被打湿成一缕一缕。
叶循这时候和一群花痴的小姑娘并无什么不同,他不会去探究这场球的水平到底怎么样,也不会分析场上的人球技如何。他只会带着厚厚的滤镜,发自内心地感叹:真帅啊!
叶循制定了周详的表白计划。首先在安静的餐厅吃一顿日料,吃到八分饱,为下午的活动做准备。吃完饭在街上随便逛逛,等消化得差不多就去游乐场。一定要选几个刺激的项目,转得天昏地暗,头晕眼花,神志不清的时候,他就要说:“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
那时候两个人都在思维滞涩,意识混乱的时候。他用这样的混乱带给自己勇气,也用这样的混乱来扰乱周南涛的思维,叫他无法深入思考。
万一他糊里糊涂就答应了呢?
计划一开始是十分顺利的。他们一起从宿舍出发,叶循叫好的出租车已经等在学校大门外了。
他们将要出宿舍楼门的时候,周南涛的手机响起来。周南涛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把电话接起来。
叶循两手插兜,靠在栏杆上等他。他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是周南涛的父母打来的,忽然叫他回家什么的——他连在游乐场表白的玫瑰花都订好了!
“你说你在哪?”周南涛一脸不可置信地问。
叶循隐隐感到烦躁,总觉得有事情不太妙的样子。他悄悄瞄了一眼周南涛,看到对方的神色很不好。
“你不要和我开玩笑。”周南涛说。
电话对面是唐远风。“我当然没有开玩笑,我就在你宿舍楼下。你在宿舍还是在家?”他说。
周南涛三步并两步跨下最后一段楼梯,推开那扇嘎吱作响的破旧铁门。
门外确实站着一个人,一个不该在这里的人。周南涛感到头皮发麻,无话可说。
“你来干什么?”
唐远风理所当然道:“我都到这儿了,当然是来看你。”
“……”周南涛说不上话,“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唐远风苦笑了一下,但只是一闪而逝:“如果我和你说了,你会让我来吗?”
周南涛努力心平气和道:“你没必要来,这么远的路。坐火车还是汽车?学校不补课吗?你爸妈不担心你吗?”
“别提那些。”唐远风说,“你突然就走了,但有些事情还是要当面说清楚比较好,我不喜欢搞到最后都不明不白。”
周南涛头痛至极,果然还是要说。他千方百计逃避,他想装作不知道,胡乱维系着这段友谊,但唐远风就算是跨了市也要跑来说!
“那还是别说了。”周南涛说,“你不应该来的,跑一趟这么辛苦,也没有意义。”
“周南涛!”唐远风有些愠怒,“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周南涛皱紧眉头:“我不是不想见你,我今天约了别人,你这样突然来找我,叫我怎么办?”
“你约谁了,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周南涛说。
“约了我。”叶循慢悠悠地从后面走过来,“他是谁?”
厄尔尼诺 V for Victory
“不要添乱。”周南涛没有回答。他又捏了捏眉心,对叶循说:“不好意思。”
唐远风敏锐地眯起眼睛:“他是谁?”
“同学,朋友。”周南涛说,“满意了?”
叶循一直维持着双手揣在口袋里的姿势,尖尖的下巴抬起来一点,垂着眼睛,鼻孔看人。
虽然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是哪里来的,但听这你来我往的三句五句,对方的身份还是能猜个**不离十的。计划好的浪漫约会和表白计划忽然被打断了不说,对方居然还是情敌,这叫叶循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面色不善地盯着这个闯入者,并且用意念威胁他迅速离开。
唐远风也打量着叶循。叶循今天有大事要办,穿得格外骚包。他身上有一种和土了吧唧高中生直男格格不入的气质,再加上脸上毫不掩饰的敌视的神色,只有周南涛这样的直男才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唐远风笑了笑:“哟,好朋友呀。”
周南涛的脸冷下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唐远风说,“挺好,有了新朋友,忘了我这个老朋友呗。”
“我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意思?我一直把你当兄弟,是你……你不要做得太过分。”
“我过分?你当他是什么正经人呢?”
周南涛压着怒意:“你别把别人都想成和你一样的人。”
“和我一样的人?我是什么人?”唐远风拔高了音调,“你敢说他没有一点想法?你敢说他对你没有一点意思?!”
“你说什么呢!”周南涛火上来了,太阳穴直跳,“外人面前,你能着点吗?”
唐远风忽然安静了,或许是因为周南涛说叶循说“外人”,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放软了语气:“我到底哪儿惹你生气了,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为什么一直躲我呢?”
“……我累了。”周南涛说,“不是那回事,不是什么改不改的问题。”
“那是怎么回事?”唐远风追问,“既然说了就说个清楚。我有那么可怕吗?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没有。”叶循忽然插话,“我是他男朋友。明白了吗?”
空气立刻安静下来。唐远风满脸震惊,周南涛听到了什么鬼话一样,露出包含了惊讶、疑惑、不可思议的一言难尽的表情,只有叶循维持着满不在乎的不爽。
他向来爱得迅速,分得干脆,平生最烦死缠烂打的人。尤其这人居然缠到自己面前,是可忍孰不可忍。但那句话他似乎只是在心里想了想,怎么就这样说出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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