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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放鸽子
现在突然有一大批西夏人来投降,还要住进去,这是什么概念?李士彬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他的办法是来了很欢迎,但别想进我家。把所有投降的人都迁进内陆去,再分散安置,化整为零,这样无论里面夹杂着什么人物,都会像一瓶花椒面撒进太湖里,连点影子都看不见。
可是有个问题他的权限解决不了,那就是来的西夏人实在太多了,这么多的正处于战争状态下的异族人一下子迁进内地,而且还由他这个党项种的边防将领签证,这不是胆子的事,这是找死的事。
于是他按照官方程序办事,把处理权上交给了鄜延路最高军政长官――范雍。范夫子这时的心情正好得不得了,李元昊投降了,西夏人叛逃了,局面豁然开朗,李士彬你的魄力实在是太低下,这是好事,无论来了多少,都照单全。
就安插在你的金明寨里,金明寨不是一共有36个分寨吗?每个寨子里都分散一点,这样不也和分散在内地一样吗?而且还省下了路,又增强了金明寨的实力!
典型的文官猪头症发作,外行人非得要领导内行人。但让人惊掉下巴的是,李士彬居然同意了……实在无话可说,但应该能找到原因。不是说猪头症会传染,李士彬被同化了,或者被文官压制不得不执行,而是他太自信。
铁壁相公父子两代积累下的自信让他根本就瞧不起李元昊,尤其是宋、夏战争暴发前后,党项人早就在金明寨附近出没过,李士彬挥刀纵马冲出去,基本上只能看见党项骑兵的背影,那些人边跑边叫――铁壁相公来了,兄弟,你的胆在哪儿?
回答得整齐划一,掉地上了!(闻铁壁相公名,莫不胆坠于地)
这样的事发生得多了,再加李元昊近期像山贼流寇一样的战斗成绩,让李士彬非常的鄙视自己。还需要小心吗?魄力低下,看来范大人说对了。
如范大人所愿,更如李元昊所愿,大批的西夏人被分散安置到金明寨的各处要害。时光流逝,很快新年到了,正月里的金明寨和整个大宋一起欢庆。在这样的日子里,李士彬并没有放松,他的军队很严整,他本人更是在各个分寨里巡行。这一天,他就带着儿子李怀宝到了黄堆寨,平安无事,一切正常。
当天,他就住在了这里。
事情发生在第二天的凌晨时分,李士彬被一阵警报声惊醒,史书没有记载他是不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来袭的人是谁,他直觉一样的喊着备马,马来了,有马他才能巡视,才能出战。但要命的是骑出去才知道,那是一匹跑不动的劣马!
将军在自己的营地里被属下出卖,他跑不动,指挥不灵,结果被敌军活捉。直到这时,他才应该发现对手是谁。那居然是西夏皇帝李元昊本人!实话实说,这一仗他败得太脆、太冤,但也一点都不冤。说他冤,是说坐拥10万兵居然没能真正接战就一败涂地,而造成这样的后果,真正的责任人并不是他。
是那位既尊且贵的范老夫子。
说他不冤,是说他身为边将,世代征战,范雍不懂的你也不懂?生死成败关头,你为什么不反对?是过份自信,还是真的糊涂,出错的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固若金汤的金明寨里遍布奸细,是从内部被瓦解的。
还有从实战的角度来说,这一次李元昊率军突袭,是从边境的土门进入,金明寨离土门至少有近300公里的距离,那决不是一夜之间就能赶到的。
金明寨这样有主有次、攻防一体的连珠寨,连起码的远程预警都做不到吗?
说什么都晚了,当天李士彬父子曾经浴血奋战过,李怀宝当场战死。而李士彬在被捉之前,做了一件对整个战局、对整个鄜延路安危都至关重大的事。他派一个心腹部下带着自己的母亲和妻子马上逃往延州城,一来逃命,二来要向范雍报告军情。”
第三百九十九章
仅仅用了三日功夫,狄青所率人马,便抵达了距水洛城不过十里的一处山包上。
在有王韶那惹来诸多后续口舌的前车之鉴的情况下,经陆辞等人的大力推动,加上狄青的制举出身、文官身份也予以了一些便利……
赵祯早于半年前就已下令,恩准不设内臣督军,将全盘指挥权完完整整地交到了他手里。
况且反对他变向行军的人终归只在少数,倒是身为他左臂右膀的张亢与种世衡都极为赞同,很快便平息了那些个不满牢骚。
当水洛城近在眼前时,狄青忽不急了,甚至一反之前的紧迫感,下令让各营就地扎营,暂作歇息。
跋涉数日、终得喘息机会的将士们纷纷坐着啃起了干粮,而狄青则将张亢与种世衡唤到一边,直截了当地询问道:“我若让你们点五千人,往周边蕃寨一趟,试召集那数万蕃兵的话,能有几分把握?”
张亢嘴角微抽,不甚乐观道:“至多三成。”
能从容地游走在唃厮啰治下的蕃、宋、夏三境边缘,仗着有一股不容小觑的兵力,可谓占尽便宜的这几股蕃民,显然都老奸巨猾得很。
先前之所以会向招抚他们的郑戩使者躬身,多半是瞧在两线战局日渐明朗、辽夏难敌宋蕃二势的份上,才假意臣服,以叫士气如虹的宋军伐夏时‘殃及’。
既是这般见风使舵的存在,当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宋军因一时麻痹大意、竟就轻易被夏军夺走如此一座壁垒时……
可不得做壁上观,重新对宋军那忽高忽低的战力进行评估?
不过他们这份明哲保身、又带了几分有恃无恐的做派,倒也不完全是坏事:他们不见得乐意真为宋军冲锋陷阵、正面迎击那天降神兵似的夏军,也不可能愿为有着世仇的夏军对大宋反戈一击,从而把近邻给彻底得罪了。
“那便不必去废那功夫了。”
狄青对这答案并不意外,果断地放弃了驱使蕃兵的念头。
他紧接着将话锋一转,与二人商议起军情来:“何以破贼?”
这座曾让郑戩一派不住鼓吹的城寨,如今落入敌手,就一下调转头来,结结实实地挡了他们的道。
种世衡不假思索道:“不论那部曲由谁统领,其目的不外乎要借此径入大宋腹地,绝不会在此多做逗留。”
此处边境的守卫皆依托于密集分布、可相互呼应的宋寨。
在速战速决后,哪怕水洛城再好,夏军都将面对随时要支援来的临近宋军,岂不是自投罗网?
但凡不是个疯傻的,都将在补充军备后,继续南下。
张亢深以为然道:“不错。水洛城一破,他们必将集中兵力,朝守备薄弱的腹地突进,城中至多留上数百员唱那空城计,迷惑我等罢了!”
狄青微微点头。
于是只稍休憩了一个时辰,他便重新整军,循着地上的新鲜马蹄印,继续朝南追去。
在他们风风火火地抛下身后的水洛城后,又过了半日,临近军寨才终于商议出个结果来,两位各点了三千兵马的军都指挥使姗姗来迟,围住了早已人去楼空的水洛城。
而浑然不知早有人一路风驰电掣,追在了夏军主力后头……
狄青领追随他时日最长的六千前军,轻骑上路,快速而隐秘地朝环州推进;张亢将次军,以步卒为主,随后跟进,随时准备听令支援狄青的前军;种世衡资历最轻,负责将后军,主理辎重的输运。
除了最初还能寻着一些夏骑兵留下的蹄印外,很快狄青就发现狡猾的李元昊也意识到这点,亡羊补牢地故布疑阵,不仅有绕行山路、靠浓密草植掩饰大军蹄印,更有假意分兵、往不同方向奔去,来混淆视听的举动。
不过追到环州,面对一座当初因毫无防备、已然被忽然而至的夏军速攻而被糟蹋得千疮百孔,哀鸿遍野时,狄青也未曾停下脚步,只派人传信于后头的张亢,令其尽快赶至此处,分出一股人来敛残局,便继续往前追去了。
主帅都不分日夜地一路疯赶,底下兵士岂敢有半分懈怠?
自然也只有跟着狄青,跟不要命地往前猛冲,所有的苦都先堵在了肚子里。
但他们实在不懂:狄将军究竟在急什么?
此时若张亢或种世衡也在前军,或许就能看出狄青为何这般火急火燎了。
——这支孤军深入的夏军,自然不可能是自寻死路,而恐怕是一场孤注一掷、意在汴京的围魏救赵。
一旦突袭汴京的大胆计划得逞的话,势必要逼得东西线军士不得不投鼠忌器、宋蕃盟军分崩离析、宋军自行退兵还算事小,若是陛下落入夏人之手的话……
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夏军剑指汴梁的惊人谋划,不过是狄青自个儿的猜测罢了。
当他为李元昊‘设身处地’地作想时,唯独这种疯狂的解释,才符合对方的一贯作风。
在东西线胜券在握的背景下,猛然提出这么一个让常人难以相信的假设,是根本无法说服朝廷增兵防守,更无法调动周边州县的兵士的——更遑论这军机十万火急,经不得半分延误,哪有传递回京、由陛下召来宰执细细商议后、再去做决定?
可狄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宁可在毫无凭据的情况下,去拼上了这两年多来靠军功攒下的所有功绩与名望,甚至可说是押上了身家性命,也要彻底杜绝了这一线翻盘的可能。
在双方皆是锐骑兵的情况下,狄青晚了那支夏军足足三日的路程,按常理而言,是不可能追上的。
万幸的是,对方既是孤军深入,又是目标明确,除却在水洛城的那次取巧外,几乎一路都在避与宋军镇守的主力交锋,且都目光毒辣地捡了守卫最薄弱的寨子突破。
如此一来,便不可避地绕了不少路:相比起靠官印与文牒即可在本国境内畅通无阻的狄青,要耽误上了不少。
再靠一路夺命狂奔,狄青的这支前军已不知甩出中军多少里,提前敌军一步,来到了堪称进入中原腹地的最后一道关隘——渭州平凉。
即使战事未休,但在未被波及的平凉城中,却是处处张灯结,锦绣交辉,光争华,欢歌盛舞。
这群尘土满面、疲惫不堪的将士们这才意识到,原来就在他们拼了老命赶路时,上元节已不知不觉地到来了。
城里的红火,更衬得城外黯淡。





升官发财在宋朝 第364节
就在他们满心期待着狄青要领兵入城去,同此地守将商议军务时,却痛苦地看到他们的铁血主将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提前绕开,到入城必经之路的山峦东侧,择了一隐秘处落了脚。
会选择这里,显然又是狄青的一次大胆预判。
夏军对吐蕃也好,宋军也罢,纵观那数回大战,都无一例外地采取了提前设伏、诱敌深入,再以优势兵种围歼的策略。
而这平凉城的北侧地势窄小,多崎道,沟深坡陡,有参天林木,灌木丛生,也容纳不了多的兵力。
他带的这六千前军,布置在此的话,便是不多不少刚刚好。
若能提前设伏,对夏军进行攻击的话,敌军一是对地形全然陌生、二则是猝不及防,定然只会步步挨打,根本无法施展手脚。
狄青飞快勘察此地后,顾不上同将士们解释,片刻不停地在此布下了一张致命的天罗地网。
他认为,既然是夏军最引以为豪的、这次还未来得及采用的战术,应也是他们最不设防的战术。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在狄青初步完成部署的那一刻,位处关口顶峰的哨兵处,就传来了消息。
他们靠着居高临下的优势,敏锐地发现了在这浓厚的夜色中,靠朦胧月光指引、正悄然移动的庞大‘矮木群’。
在听到这一消息的瞬间,狄青心里的那颗大石,就安安稳稳地彻底落了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螳螂已然入瓮——此事必成。
平凉百姓对城外情景自是一无所知,此时此刻,几乎家家户户都沉浸在炮龙老庙前的表演中。
象征着新年神物的巨龙左右腾跳,每到一处,就被无数手持鞭炮的炸龙人紧紧围追,以求来年风调雨顺,富贵平安。
每有噼里啪啦的鞭炮不住砸向龙身,都惹来舞龙的青壮们哈哈大笑,灵活不已地左右躲闪。
直到城外远远传来的喊杀声、兵戈声、马嘶声越来越大,地面遭到强烈撼动,就连上元炮龙的仪式引发的巨大动静也无法盖过去时,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好似发生了什么……
因事发突然,狄青此次行军又神速到了极点,等还在延州城中坐镇的陆辞在三天内先后到‘狄青改道’‘狄青分兵南追’‘狄青大败李元昊、亲枭其首’的军报,一切已然尘埃落定了。
还没等他消化完这突然的消息,十天过后,延州城就在百姓们的狂热夹道欢迎下,大开城门,迎回了此役的最大英雄。
这次的风光虽比上次进城时要盛大上无数倍,可上次还能‘活蹦乱跳’的那‘铜面玉将军’,这次却是受了重伤,只能浑身缠着雪白布巾,被人小心翼翼地抬进陆辞的府邸里了。
“哟,”陆辞慢悠悠地走上前去,俯首看向躺在小榻上动弹不得,此刻满眼忐忑,浑身上下毫无大胜威风的狄青甫一对上视线,‘惊奇’地抚了抚掌:“原来大将军还能喘气呀!”
未能遵守‘保重自身’承诺的狄青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
“你真当我那般刻薄,见你伤重还要开口挖苦?”不等他讷讷道歉,陆辞倏地弯了眉眼,展颜一笑,低声道:“傻狸奴。”
——回来就好。
第四百章
自回延州城的那日起,狄青就顺利辞职地被送到陆辞暂居的府上,顶着一层建下大功、前途无量的新秀华,光荣地开始养伤。
靠着陆辞的权威,尽管上门探病与恭贺的人络绎不绝,都毫无怨言地被门仆给打发回去了。
尽管恋人并未真去追究自己未能遵守承诺一事,狄青也很快意识到,作为一个伤情重得只能卧床休养的病号的滋味,实在不怎么好。
最叫他纠结又甜蜜的,还是陆辞每日忙完公务,只要一回到府中后,都会屏退下仆,亲力亲为地照顾他,轻易不愿假借人手。
尽管陆辞在这方面无师自通,将他各方面照顾得心又周道,狄青还是感觉自己快被窘迫给烫熟了。
这些天里,他不止一次被笑眯眯的心上人亲手扒得光、慢悠悠地以布巾擦身,喂饭喂汤,上药……
若非他态度空前强硬、哪怕豁出性命,也坚持要亲自如厕的话,公祖恐怕是真不介意在这方面也帮他一把的。
对于陆辞向狄青展示的这般亲密,也曾招惹来不少官吏善意的打趣。
对此,陆辞一派坦然,一概回答是今日的含辛茹苦、是为指望来日狄青能乌鸦反哺。
即便他故作一本正经,但众人还是一下就听出这不过是几句玩笑,既觉得有趣,也为故意捧场,具都哈哈大笑起来。
而真正知道事情真相、硬是被存心揶揄自己的恋人捉弄了整整半个月,几乎每日每夜都期盼着能尽快好起来的狄青……终于迎来了能自理起居的那日。
哪怕暂时还不能走远了,但能扶着墙,在屋子里走上百来步,也是极大的进步。
相比起狄青的迫不及待,陆辞便稍显遗憾了:“怎好得这么快?”
狄青丝毫不觉这问题险恶,心里正高兴着,闻言诚恳道:“多亏公祖心照料,让公祖太百忙中心了。”
陆辞一手歪歪地撑在侧颊上,意兴阑珊地‘哦’了一声。
——这种难得一见的医生病人play,他还没玩够呢。
他微眯着眼,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正扒着房里的家具,慢慢吞吞地行走着的狄青。
——谁让他家这莽狸奴向来生龙活虎,身强体健,还是头回出现这病弱得叫人摆布的状态?
背对着陆辞的狄青走得专心致志,盼望着快些康复,浑然不知一脸意犹未尽的恋人的坏心思,只在被盯得久后,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
狄青这次伤势确实重得很,饶是他底子好得很,恢复期也勤于锻炼,从能独立下床、捉着物件缓慢行走那日起,一晃眼又过了十天,方真正能走得稳稳当当了。
这天,陆辞白日去衙署处理公务,暂无职事在身的狄青留在府中养伤,在小院子里踱步时,越发觉地闲得发慌。
自晓事以来,他好像还从未这般闲过。
小时需上山打猎、采摘些药材换钱来贴补家用,后来有幸遇上公祖,便被送去州学念书……
狄青正想得出神,忽右肩一沉,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在陆经抚这,你这伤养得还真快,这都能走道儿了?”
他侧过头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张亢笑呵呵的面孔。
“你怎来了?”
狄青诧异道。
张亢大大咧咧地在他身边坐下,顺手捞了一把盘子里瓜子嗑:“你都将李元昊那项上人头给摘了,余下不过一片散沙,有什么难的?你真得亲眼看看,夏国那树倒猢狲散的惨状,还能集起一些人马的小首领要么投降,要么朝辽国方向跑了……”
李元昊上位的手段本就极不光,之前还能靠着强硬手段与不住发起战事的方式来稳固王权,但在他骤然毙命的消息一夜间尽人皆知后,本就难以支撑的夏军更是彻底溃散了。
继续追击四散的逃兵的肥差,自然就轮不到张亢等人去了。
不过张亢这几年跟着狄青征战西北,也丝毫不在意与人争夺这锦上添花的机会,且出征在外久了,嘴上再不好意思承认,心里或多或少也有些思念家人,索性顺水推舟地交出兵权,由着朝廷新派的人去摘走剩下的果子,自己则优哉游哉地回了延州城,准备与许久未见的娘子亲热一番。
而在去娘子新租赁不久的院子前,张亢更惦记传闻中伤势严重的狄主帅。
他听传令兵绘声绘色地描绘着那日情景:即便是浑身浴血、气息奄奄地被人抬进城中、彻底失去意识了,狄主帅的手里,还是紧紧地攥着那颗死不瞑目的李元昊人头上的发辫。
张亢说得津津有味,狄青听得漫不经心,只时不时点头附和一下。
对那日的具体情形,他其实也只剩模糊印象,记得并不清楚。
许是在认出率领那深入大宋腹地的夏国锐者为李元昊时,他脑海便是一片空白,唯独剩下四个大字——必杀此人。
哪怕是对夏国形势只有肤浅了解的人,也极清楚,外强中干的党项人现今最为仰仗之人,非李元昊莫属。
只要将其斩落于此,党项人势必失去负隅顽抗的信念,不堪一击,而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事,终将很快了结了。
事实也正如狄青所料想的那般:在夏军一败涂地后,于那早死的女婿上下了血本的辽国皇帝耶律隆绪也气得当场呕血到底,之后一直卧床不起,朝廷由太子代为把持。
而监国的辽太子见夏军兵败如流水后,纵觉万分肉痛,下令时倒是十分果断。
他一边派人客气请回守寡的姐姐,主要目的,当然是要将夏宫国库里最后剩的那点财富名正言顺地搜刮干净,好弥补部分损失;一边火速下诏、把还逗留在夏国境内的辽军悉数召回;一边还紧急遣使者前往宋廷与蕃廷,这次再不复先前的趾高气昂,态度上大为软和,为求和不惜退让数步……
张亢虽讲得兴起,也不难察觉他的心不在焉。
不过他认为是狄青伤得太厉害,还没好全,才神不佳,于是大度地未去计较,只笑着起身:“那我便先回家去,明日再来探望你。”
狄青敷衍地点点头,目送张亢甩着轻快的步子远去后,没在院子里再坐多久,就赶在天黑之前进屋了。
不过,在听张亢讲了些那日之后的事后,他对夏辽宋蕃间的具体情形也有些关心。
见时间还早,他干脆不忙回自己房间,而是心念稍一转后,就转道去了书房。
尽管书房里存放着机要文书,但陆辞早吩咐过下仆,待狄青不必设防。
因此,他一路行去皆是畅通无阻,不一会儿就推开房门,来到空无一人的书房了。
狄青只略微扫了一眼,就熟门熟路地来到了通常是陆辞放新传书的柜子前。
钥匙还插在锁上,想来是公祖仗着府邸戒备森严,并未每日都记得锁死。
狄青也未在意,看也不看地就将摆在最前的那一叠全取了出来。
他的伤毕竟还未好全,不宜久站,于是他都给放到了书案上,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正准备掌灯细读,在拨亮灯芯的那一瞬,余光不经意地扫到了最上面的那张纸上,这下就让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分明是张从未见过的、堪称奇奇怪怪、由简笔勾勒出的小画像,哪里是他以为的什么军报?
狄青无从得知的是,陆辞充分汲取了古人举事极易泄密的教训,对军报的机密性极其看重,哪里会依赖区区一把锁和一些家丁的看守?
他不仅用自创的密码翻记,原件烧毁,还会把它们藏在更隐蔽的地方,之后更是每隔数日就换一处藏,以防被人探清了规律。
狄青所发现的,根本不是想象中的密报,而是些陆辞在批阅文书太久、感到有些乏累时,为醒神而所作的一些随笔画罢了。
狄青定睛一看,这一小叠纸上画的全是些脑袋跟身子差不多大,眼睛极大,脸颊圆润,短首短脚,怎么看怎么奇怪的小人儿。
尽管这上头并无花押,但单是它们出现在这间鲜少有外人涉足的书房这点,就足以证明,绘出这些小人儿的那位画师,必然便是当初以传神又特殊的细腻画技、令陛下特意委以绘完《汴京万华图》的重任的那位陆三元了。
思及此处,狄青心念微动,更认真地仔细品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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