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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放鸽子
别看这线条简略得堪称粗糙,但人物在显得古怪之余,更透着一股令他爱不释手的娇憨气质,不论是相貌特征、着装打扮、举手抬足和那眉目间的神态,更是被画师捕捉得极其细。
哪怕是初回见到这些画的狄青,也能不吹灰之力地认出,这些角色分别都是谁。
有时穿着红色官服、有时穿着花俏肚兜,不是在手里抓着根笔、就是背着个酒坛子的——自然是爱讲究潇洒风度,常年在单薄外衣下偷偷加件肚兜保暖的柳七。
而一脸严肃地穿得跟个绒球似的,嘴里念念有词,身边总漂浮着佳句的,显然是好些诗词游记、又总一本正经的范兄。
而出现最多的那位身着戎装、背负弓箭,腰佩长剑,浓眉大眼却面无表情的小人儿……
赫然是他本人了。
狄青在发现这点后,心里倏然化作了一块绵软的甜蜜。
唯一让他感到既害羞又疑惑的是,不知为何,公祖在将他画得似其他人那般手足跟脑袋一样长短的同时,还非在身后添一条卷曲又毛茸茸的长尾巴,脑袋上还顶着一对猫儿耳朵。
时而耷拉着、时而警惕地立着,时而还在上面粘了一小片梨花……
第四百零一章





升官发财在宋朝 第365节
狄青正发呆时,耳尖地捕捉到了遥遥传来的声响,霎时条件反射比脑子思考要来得迅速,三两下就将摊开在案桌上的画册整理好了,又稍微了点时间,按印象中的模样放回了原处。
倘若叫公祖知晓他窥破了小秘密的话,还不知要怎么揶揄他了。
光是想着笑得极好看的公祖口头调戏自己的画面,狄青就耳根赤红。
他刚将柜门合上,公祖那熟悉的脚步声就从来到了书房的门前,可谓千钧一发。
狄青迅速按了按心脏狂跳的胸口位置,一个深呼吸,尽管看不到自己此刻的脸色,但好歹是绷住了,若无其事地开口道:“公祖回来了。”
“嗯。”
陆辞随口应了声。
一进了书房门,仿佛就卸下了平日沉稳端庄的面具,浑身散发着慵懒风流的气息:“你今日倒是难得好学,还来我这书房了。”
——冷静。
狄青心里默念,口中则镇定道:“暮时与张兄重逢,说起前线战况,不挂心,又不好乱扰公祖,方来此寻些军报,想看具体情形如何。”
“这有什么不好问我的?”
陆辞好似不疑,优雅地在正对着狄青的案桌那头落了座。
他双臂随意交叠在胸前,轻轻放在桌上,单这一个小小动作,就让狄青感到压迫感十足。
陆辞笑眯眯地看向早已一脸做贼心虚而不自知的小恋人,慢条斯理道:“但说无妨。”
也不知小狸奴究竟是在他跟前才会如此,还当真就如一张白纸般,根本不懂藏什么心思,会被他轻易一眼看破。
狄青此时满脑子都被方才偷看的那些画给占据了,叫陆辞这么一问,当场语塞,半晌才磕巴地拽出几个问题来。
陆辞也不忙拆穿他,而很是配合,正儿八经地逐一进行了详尽的回复。
就在狄青逐渐听得入神,彻底放松警惕时,他冷不丁地突袭发问道:“你看了那柜子里的画了?”
狄青的思绪还沉浸在公祖刚给出的大量情报中,听得这一问,不假思索地答道:“看了——”
下一刻,他双目骤然瞪大,难以置信地看向眉眼弯弯的公祖。
他竟就将才藏没多久的秘密,径直脱口而出了!
“我便知道。”陆辞加深了眉眼的笑意,唇角往上翘着,温柔询道:“喜欢么?”
他在书房里藏得私人物件并不多,能让狄青有这般有趣反应的,恐怕也只有他思绪堵积时、为放松而绘的小画了。
狄青微赧地垂下眼眸,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啊,”陆辞叹息道:“连看那些个小画,都能将你臊成这样,那我都不知手里的这封信,该不该这会儿交给你了。”
在狄青疑惑的目光中,他忍着笑,将今日才刚到、已拆开验看过的厚厚一个信封递去。
狄青展开一看,只见里头共有信纸十八张,上载柳七心搜集、亲手抄录的文章六篇及诗词十首,全是得知他枭李元昊首这一振奋人心的大捷报时写下的颂词。
此捷报传入京中时,引起的震荡之大,几不亚于去年的京师地动。
狄青固然这几年来表现极为出众,但自诩师兄的赵祯将他连续破格擢升,也是顶着不小的压力的。
现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接将宋廷天价悬赏多时、却一直未有应者的李元昊的项上人头砍了下来不说,还彻底粉碎了一场趁虚入汴京的险恶阴谋,不让人在后怕之余,大感痛快。
赵祯听后,更是扬眉吐气,差点没把尾巴翘上天了,在当天早朝之上,大声称赞道:“狄青,真乃朕之关张也!”
尽管将本质还为文官的狄青比作武勇盖世、又对君王忠心耿耿的千古名将关羽与张飞,似乎有那么一点儿不妥,但在这群情高涨的欢喜时刻,哪怕是最讨嫌的御史台官,也不会去自讨没趣地泼官家冷水、非要他纠正为‘郭嘉荀攸’的。
平心而论,狄青固然运筹帷幄、对战局判断准绝伦,但他那身连凶悍的夏军都为之畏服的强大武力更是一种强烈的震慑,亦让人根本无法将其与斯文娇贵的文人联系在一起……
对官家慧眼识才,知人善任、英明神武的赞颂,自是连绵不绝的。
而撇去那点小别扭后,因狄青的文臣身份,也让朝中一干才重一时的臣子无需担忧为武臣挽管弄笔的屈辱,恨不能竭尽一身才华,为其撰写绝伦的贺表,纷纷对其建下的丰功伟绩进行热情讴歌。
具体的封赏虽还没下来,但不难看出,在此时的汴京,只要一个劲儿地吹狄青,就能称得上是‘政治正确’了。
陆辞隐约猜出,肯定已经高兴坏了的赵祯之所以能憋住不速赏狄青及其兵士,恐怕是要等着这波歌功颂德的浪潮抵达真正巅峰时,把狄青召入京中,让他享受最高的荣光的同时,接受最丰厚的赏赐。
最受不得别人吹捧,脸皮极薄的狄青,在读完第二篇后,就已读不下去了。
陆辞却不放过他,铁了心要把他的面皮锻炼得厚一点:狄青不肯读,他便拿起,非要一篇篇念给他听。
狄青可怜巴巴地望着恋人,以眼神讨饶,也未能换来陆辞的‘心软’,硬是在他面红耳赤的情况下,将这些个充斥着华丽辞藻的讴歌悉数念完。
“这还有柳兄挑灯夜战、为你特著的新刊一本。”
陆辞欣赏着小恋人满脸通红的羞窘模样,慢悠悠地递上最新的那本《鸳鸳传》,补上最后一‘刀’。
最新这册里,赶这波热度的柳七还公然夹带私货,重点丝毫不似之前那样只放在柳娘子与陆三元这对冤家间的爱恨情仇上,而是极巧妙地引入了一个有趣的插曲。
那是一直柔弱沉默的狄小表妹,一朝随郭姨母去访亲友时,不幸路遇凶恶山匪。就在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献财求饶时,就出现了让众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总是文雅胆小的狄小表妹,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对此临危不乱,还从容地展示出一身不为人知的高超武功。
她一边不忘系上面纱,一边轻松地挥动着沉甸甸的长剑、佐以弓箭,转瞬就把山匪们打得落花流水,大声求饶。
不论与斯文形象形成强烈反差的强悍武力,还是她佩戴丝巾遮面杀敌的做法,都让人想起了那位大显神威、佩青铜面具的制科魁首狄将军,再联系上笔力湛的作者柳鸳鸳与狄青亦师亦友的渊源……顿时让这新刊甫一上架即被抢购一空。
狄青接过这书时,秉着对柳七的了解,已油然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当他一目十行地将这本书翻完后,更是只剩想大逆不道地把柳兄吊起来揍一顿的冲动了——“柳兄怎能这般!”
他恍恍惚惚地躺在椅背上,喃喃道。
陆辞爱怜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厚道地别过头后,才无声地笑了出来。
等他好不容易笑够了,才继续安抚一脸生无可恋的小恋人道:“气他之前,你还得谢他。”
狄青虚弱地看向陆辞,眼中满是问号。
陆辞认真道:“你是不知道,在鸳鸳兄的那万千书评中,可有近三成的人喊着非要陆三元将智勇双全的狄小表妹房呢!”
狄青:“…………”
见小恋人一副哑口无言的模样,陆辞满意地点点头,好心提醒道:“你也不想想,连读信都能臊成这样,那等回京之后,人当着你面说时,你岂不是要就地挖个洞钻进去才行?”
狄青不料,之后的进展,还真让公祖‘一语成谶’了。
在他们到柳七来信的第三天,来自汴京的诏书就随禁军快马抵达了延州城。
赵祯下令,将他心中最爱的两位臣子——小夫子与小师弟即日召回京中,为防小师弟伤势还未好全,还特意派出了三名御医,务必将狄青的伤养好,容不得半点闪失。
与他们一起被召入京中的,还有追随狄青征战两年多,同样建下偌大军功的张亢。
作为伤员的狄青搭乘的马车,是经陛下金口叮嘱、不仅车厢宽敞,还铺满了厚厚的垫子,在车夫的小心驾驭下,行驶得极其平稳,生怕将这大英雄的伤给颠坏了。
狄青自打娘胎出来,还是头回得此心照料。
在受宠若惊之余,他只觉周身不自在——公祖更是笑着抛下了他,只骑马跟在车厢边上了。
狄青没想到的是,对他而言真正最严峻的考验,还在抵达京师之后。
这架连其主——当今天子,都只在一些重要场合动用的华丽车驾,刚一抵达京城大门前,就吸引了无数等待进城检验的百姓的目光。
他们好奇地打量着,也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听为首者与城门守兵的对话。
一听车中人不是别人,正是近来名字如雷贯耳的那位神勇天将军——狄青时,人潮就如滴入了冷水的一锅滚油般,瞬间沸腾了。
马车驶入城门后,固然挡住了城外的百姓,却面临着迅速朝他们这涌来的来自城里的人山人海。
一身胆魄,面对千军万马也怡然不惧,数百步外直取敌首的狄大将军,在稍掀起一点车联,就直接对上这于阵势上远胜一年前迎接他回城的延州城百姓的欢迎阵仗时,破天荒地有些惊慌失措了。
若将他团团包围着的,是穷凶极恶的敌军,那他还能面不改色地抄起手中长剑,凭身下骏马杀出一条血路来,可这……
“狸奴莫慌。”
戴着帷帽、遮掩住了容貌的陆辞,很是享受风头被小狸奴‘抢走’的快乐,甚至趁机偷溜出去,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两根甘蔗啃着。
见狄青浑身僵硬、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他笑眯眯地将特意给对方买的那根甘蔗递上:“不如你委屈一下,仿效公子曹丕,以此为剑,为我等开路?”
狄青:“……”
第四百零二章
路自然是没能开成的。
这把甜津津的甘蔗剑,则被紧挨着恋人坐在马车上的狄青捏在手里,慢吞吞地啃着。
在这震耳欲聋的欢声中,陆辞一边优哉游哉地啃着甘蔗,一边时不时地掀起车帘一角,口中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若我未记岔的话,距你初入京师的那日,已有十一年之久了吧?”陆辞颇为怀念道:“那时的你个头还远不及我,嗓音稚嫩,脾气更是极好欺负。”
狄青心念微动。
那时的他还懵懵懂懂,丝毫不知对公祖所怀为何种情愫,只凭着骨子里的执着,加上天赐的运气,才得以追随公祖跋山涉水,来到繁华京师。
一晃十年过去,昔日的汾州西河农家子在公祖的悉心指导、尽心扶持下走到如今,虽远称不上能与公祖比肩的优秀,却也不再是无名小卒了。
然而比起名望、地位、钱财……
狄青下意识地握住了就在身畔的心上人的手,用力地抿了抿唇,才掩饰住快满溢出来的欢喜滋味。
——能与公祖相遇相知相许,方是他毕生至幸。
陆辞不知小恋人的心思一路延伸,转瞬又转回自己身上去了。
他倒是习惯了狄青好黏人的模样,一手被握住了,另一手还空着,将最后那几口甘蔗啃完后,忽听到什么,眨了眨眼,向恋人笑道:“终于来了。”
“终于来了?”
狄青不解地重复了一遍。
陆辞并未多做解释,而是将帷帽重新戴好,悠然下了车,笑着招呼道:“怎又劳动齐郎将了?”
来者正是十几年前曾护陆辞打马游街的那小队金吾卫的郎将,齐骆。
齐骆身着赤色官服,骑着高头大马,身后工整地缀了十二名金吾卫,端的是威风凛凛。
闻言,他展颜一笑:“齐某虽是个粗人,抵不得才高八斗的二位文魁的半根指头,却也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的道理。更何况此番来迎的,为眼下最炙手可热的大英雄,我可是好不容易从同僚手里抢来这差使,怎称得上‘劳动’二字?”
“一别数年,”陆辞摇头道:“齐兄这口齿,可要伶俐太多了。”
齐骆朗声大笑,又向掀帘向他执了半弟子礼的狄青满是赞许地点点头:“干得漂亮!”
因四周人山人海,实在不是个叙旧的好地方,加上宫中还有天子带着朝臣热切等着,齐骆未再同他们继续寒暄下去,而是敛了笑,板起了脸,一边让麾下金吾卫开道,一边指挥着车夫继续往前驶去。
即便有十二位姿容雄伟、一身肃杀气势的金吾卫在前头开道,车驾的前行仍是艰难又缓慢的。




升官发财在宋朝 第366节
“这得是整座京城的人全盘出动,才能看到的情形!”人潮乌压压的、就如一望无际的大海,连亲身见证过陆三元当年让万人空巷的风姿的齐骆,都忍不住感到头皮发麻:“摅羽啊,我看汉臣这回得胜还朝,可比你当初的阵仗都要大多了。”
百战不殆、更是亲手斩下李元昊那贼首的狄将军凯旋,自引得京都臣民蜂拥上街,只愿亲眼一睹其风采。
“确应如此。”陆辞唇角噙着的笑意自始至终就未曾淡过,闻言更是毫不犹豫道:“我不过是考试得利,本就当不起那份殊荣。汉臣此次却是千里赴戎机,血战平国难,是利国利民的丰功,我那怎配与他这回的比?”
狄青着急道:“公祖!”
“你说这话,未太过谦了。”不仅狄青不赞同,齐骆也摇头道:“你与汉臣非亲非故,却为他竭尽心力,一路引导栽培,在这其中可谓居功至伟。我想汉臣也极清楚,若无你付出的那番心血,他虽是天纵之姿,也绝无可能这般顺风顺水。”
狄青以文官身领将帅职,成了朝中最值得称道的‘儒将’,年仅二十三岁,就掌军权、立丰功,受世人梦寐以求的隆重礼遇……
齐骆午夜梦回,都忍不住羡慕起自己这半个弟子来了。
朝堂如此,世道如此,若不是狄青走对了路子,又有陆辞在旁不留余力地周旋看护的话,甭说是大展身手了。那怕是纵有盖世武功,恐怕也只能领着少得可怜的庸兵,听着对兵法一窍不通的督军的指挥送死。
——就如他两年多前,带着满腔热血赶赴西线,最后却对范雍的指挥彻底失望,设法调回的境遇一般。
思及此处,本被周遭氛围带起一身沸腾热血的齐骆,又忍不住感到些许唏嘘。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若能多几个似陆辞这般慧眼识杰,不吝付出信任予以重用,事后更是光明磊落地不抢功劳的人,那天下将士才真有出头之日。
一行人慢吞吞地朝着大内赶时,穿着火红绛袍,腰佩金鱼金带,端坐在垂拱殿宝座上的大宋天子,简直要等不及了。
坐于两侧的两府重臣倒不急,身前矮桌上的美酒佳肴虽动不了,他们也安然静候,唯有官家看着稳重,着靴的脚则忍不住一抖一抖的,眼睛更是频频朝殿外看去。
怎么还没来?
不是一听说师弟他们被热情的百姓堵住后,就派金吾卫去接了么?
早知会这般磨蹭,他当时就应该领着臣子一道出迎,横竖这次建下奇功,出迎虽出格了点,但也不至于……
赵祯正胡思乱想着,耳边终于传来了天籁般的传音。
——最叫他心心念念的二位臣子,终于到了。
赵祯险些从龙椅上一蹦而起,得亏他还记得是众目睽睽下,保住了这份端庄。
即便如此,他还是以将臣子们结实吓了一跳的飞速自椅上起身,又在他们还发愣时,健步如飞地窜出去了。
“陆卿,狄卿,”赵祯加快脚步,笑容灿烂地领着一干小跑赶上的臣子迎上,不假思索地双手各握住了陆辞与狄青的:“可算将你们盼回来了!”
狄青还有些局促,陆辞则是早已习惯了前弟子的热情,闻言微微一笑:“见陛下一切安好,臣下便安心了。”
赵祯笑了两声,愉悦道:“何止是安好而已?有狄卿力挽狂澜,识破李元昊那贼子阴谋不说,还将其枭首,带来这么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足令我大宋扬眉吐气,再多嘉奖也不为过!”
听官家越说越离谱,生怕他龙心大悦下,当众许下不得了的奖赏承诺的臣子们互视一眼,纷纷出声,既有赞美狄青军功的,也有向他道贺的。
赵祯被打断了话语,也不恼怒,反而更高兴臣子们都看明白了狄青这次功绩的可贵,于是乐呵呵地听他们对狄青歌功颂德一番后,才不慌不忙地同时牵着狄青与陆辞的手,往设宴的厅堂行去了。
狄青神情严肃,实际上脑海里已快是一片空白,被比他矮一个头有余的小皇帝生生拽着走。
看穿那些同僚们的小心思的陆辞则微微一笑,并未说破,只压低声音,向兴高采烈的小皇帝出声提醒:“官家只消再握一会儿,臣后背便要被他们的目光点着了。”
即便背对着重臣们,陆辞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落在自己背脊的灼灼目光,更能想象到,此时狄青承受的嫉妒力度,只会在他之上。
毕竟赵祯待陆辞与众不同,这些年来早已为众目所睹,不说习以为常,也已是多件不怪。
但及冠不过三年许的狄青竟是乘着对夏战事的这股青云脱颖而出,一路扶摇直上,如今受着这番荣宠……假日时日,恐怕又是一个陆辞!
赵祯此刻心情极好,听了陆辞的话后,非但未去松手,反而笑了,也小声回道:“不招人妒是庸才,以小夫子的本事,岂会连那些目光都经不住?况且这回你们二人可是建下了实打实的大功,我纵厚待些,他们也不好有所微词。”
陆辞刚要开口,赵祯已经猜出他要说什么,率先堵住话头:“我这回肯授予师弟全权,令他挂帅,可随意调度那一万兵士,既有宰执们轮番进言之功,更离不开小夫子的挺身担保的。那些对我知人善用的赞誉,至少需归半数到你头上,这次大捷,也确确实实有你很大一份功劳哪!”
赵祯本性宽厚,不喜玩弄权术,而好读史书,兢兢业业之余,尤其注意汲取历代君王的教训。
在他眼里,魏国军曹操固有雄韬大略,然过于诡谲奸诈,匮乏为人君主的度量。对待建下大功的臣子,必当厚赏,否则不足以表达他对臣子卖命效力的感激。
见赵祯坚持,陆辞虽明知过于惹眼易招小人嫉恨,仍在一声轻叹后,纵容着小皇帝对他们毫无保留地展示出喜爱来了。
在这场庆功宴上,狄青被赵祯推成了当之无愧的主角,推杯换盏间,慰问赞赏无数,要不是膝下空虚,赵祯怕是恨不得将公主也预定一个给他。
仅是微醺,品出几分味道的狄青悚然而惊,先下意识地看向笑眯眯的恋人一眼。
只是他的小心思总被陆辞一览无遗,调转头时,他能读出陆辞的三分真意就已不错了。
他虽分辨不出对方心思,但对这动堪能叫他送命的危险提议,还是迅速进行了谢绝。
喝得半醉的赵祯打了个酒嗝后,认真问道:“当真不要几个美妾?”
狄青不住拒绝,就连委婉都做不到了。
听出狄青明确反对的意思后,赵祯虽有些遗憾,但想到同样是孑然一身、却不觉孤单、反而颇为享受这份悠游自在的小夫子后,便丝毫不觉奇怪了:“罢了,你与小夫子终日为伴,难受些耳濡目染……”
赵祯彻底打消赏出几位美妾的念头后,狄青也发自内心地舒了一口气。
第四百零三章
因闹了这么一出戏,狄青送了那口气后,心里仍是忍不住对频出馊主意的‘师兄’心生提防。
与此同时,他不但需分神去留意瞧喜怒难辨的心上人那处的动静,还得应付着与这些从未打过照面的朝中同僚的觥筹交错。
一心多用下,他终归是被灌醉了。
对宴会散场后的情形,被人运回房里的狄青自是一无所知的。他朦朦胧胧地进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时而回到疆场上,与恶鬼般的夏兵浴血拼杀,时而回到那月明星稀的平凉城外,紧张地等待未知的伏兵,时而回到遥远的汾州、狄家庄外的一处山上漫无目的地跑着,怀中不知为何紧紧揣着几棵山药……
孩童时期的他气息急促地奔跑着,脚下却如踏棉花般虚软,好似背后有凶禽猛兽在追,又好似在前方,会有朝思暮想的人在等着。
他在追逐着什么?
困惑着不知跑了多久,狄青只觉颈处忽有一袭凉风窜过。
——有敌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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