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放鸽子
不过,赵穝凭过往的经验也能猜出,越是靠前的名次,就越是会出现争议。
说到底,每个考官都有不同的偏好,在主司资历不足的情况下,就看最后是谁拧得过谁了。
正因如此,当赵穝寻出被初试官凭为前三的那几份卷子,揭开封条,显现出杨庐主司的评级时,才结结实实地愣在了当场。
怎么会完全一致?!
他直直地瞪着前三甲的卷头好一会儿,忍不住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意识到根本不是眼花导致的结果,才恍惚地接受了这几十年都难得一见的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改卷过程如文中所提到的那般,是要走很多道工序的。《中国科举制度通史宋代卷下》p489
2.在北宋时期,封弥时的编号一般是取自《玉篇》里的字的。譬如?字号就为《玉篇》中卷敌意,玉部第七。
觬出自《玉篇》卷第二十六,角部第四百二十。
在南宋时候,大概是为了防止泄露,变成三个字组成一个字号,更复杂一些。《宋会要辑稿·选举》七之一一
第四十七章
九月二日辰时,贡院中的一名士子因先前同新友多饮了几杯茶汤,以至于一宿没能睡着,还老往茅厕跑。
他第三次从茅厕回房时,就见贡院门口有几道人影一闪而过,不禁好奇地凑了过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
辨认出最顶上那一行字是什么后,他的所有睡意登时一扫而空,彻彻底底地清醒了过来。
为了避引起太大的骚动,杨主司下令,让吏人在天未亮时就将榜张贴出去,再将贡院解锁。
他显然是头个发现榜单的人。
在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那黄灿灿的榜单上后,他的嘴张了又合,甚至因过于激动,导致根本都没法专心去找自己名字了。
他深吸口气,才颤声尖叫道:“放——榜——了!!!”
这一嗓子叫出来,直接就破了音,也瞬间让离得近那几间屋舍里的士子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他们慌慌张张地坐起身,缓了片刻,混混沌沌的脑子里才消化了那喊声的内容,顿时衣裳都赶不及穿,鞋履也顾不上着,手忙脚乱地翻滚下床,跌跌撞撞地往外冲去。
这些沸沸扬扬的人声和激动的奔走相告,当然没有漏下陆辞他们。
陆辞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一边慢吞吞地穿衣服,打水洗漱,一边好笑地看一脸纠结的朱说:“朱弟看榜,何必急于一时?榜单将挂上好几日,哪怕迟些去看,也不会叫它长腿跑了,更不会变更等次,倒受了拥挤之苦。”
朱说不好意思地重新坐下:“摅羽兄所言极是。”
陆辞莞尔一笑,正要再逗他几句,房门就被滕宗谅重重撞开,易庶满脸通红地撂下句‘榜发了摅羽兄朱弟快去看!’,就迫不及待地随滕宗谅一起,往那已是人山人海的榜单前挤了。
一脸没睡醒的钟元还不在状况,但出于凑热闹的本能,还也是跟在了二人后头。
还是一群孩子呢。
陆辞无奈地感叹这么一声,摇了摇头,转而兴致勃勃地朝朱说建议道:“趁他们还在里头挤着,我们不如溜出去逛逛早市,解决早膳的同时,顺道买份冰糕尝尝吧。”
榜单已经放出,贡院自然也随着解锁了,陆辞并不着急将行李搬回家中,倒更惦记一直没能吃到的冰糕。
朱说面上只剩哭笑不得:“……一切都依摅羽兄。”
可惜陆辞终究未能如愿。
他笑眯眯地领着同意了自己‘先溜出去买冰糕’这一提议的朱说走出房门,就往贡院门口走。
在路过围在榜单前的那乌压压一大群人时,他还贴心地往外绕了一小绕,结果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刚还闹嚷嚷的人群,等他一靠近,就倏然变得鸦雀无声了。
众人投向他的目光,具都怪异得很,好似他忽多出了三头六臂一般,充满惊奇。
这是怎么了?
陆辞挑了挑眉,虽不明情况,也不知原因是否出在自己身上,都立马一派坦荡地回视了过去。
但凡是接触到他的目光后,那些个与他不相识的,很快就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装作无事发生;而近来同他以诗茶会友,熟悉起来的那些人,则略僵硬地微微颔首,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来,冲他拱了拱手。
陆辞心里就更莫名其妙了。
还是顺利挤到了最里头去的滕易钟三人,一眼看到了被列在头位,最大也是最醒目的那个名字后,瞬间爆发出一阵充满喜悦的呼声来。
在五人里个头最矮的易庶,这会儿愣是蹦得比谁都高。
他甚至连自己的名次都不关心,亦没想着去找,就反身奋力往外冲,恨不得立马告知他的摅羽兄这个最美妙的喜讯:“摅羽兄何在!摅羽兄!恭喜摅羽兄——”
陆辞心里一暖,迈前一步,在不约而同地给他让了一让的众人之中,截住了跟疯子一样乱蹦乱跳,还语无伦次的易庶:“就算我侥幸中了,你也不必欢喜至此吧?”
陆辞是做过研究的,自然知晓,密州的解额通常为参考举人的十分之三,再少也不会少过十分之一。
也就是这两百多号人里,能顺利得解的,应该会有六七十号人。
真正难的在省试和殿试,解试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
陆辞对自己这次在考试里的发挥,还是颇具信心的。
在天时地利人和兼具的情况下,虽是初次应考,但要能中了,也不算太过意外。
如若这样都能落榜,他就得重新评估一番解试的难度,仔细检讨自己太过骄傲的心态了。
对还一派淡定自持的陆辞,易庶只使劲儿摇头,脸红得跟火烧过一样,还是朱说从他异乎寻常的兴奋态度里察觉出什么,眼睛倏然一亮,询道:“难道是摅羽兄位列三甲?”
易庶根本不及回答朱说的话,就深吸口气,万般骄傲地大声道:“恭喜摅羽兄名至实归,摘得解元!”
“……”
陆辞面上那和煦的微笑,瞬间凝固了。
听了这意想之外的答复后,他茫然过后的头个反应,非是狂喜,而是怀疑。
他盯着满脸红扑扑的易庶看了半晌,确定对方非是说笑后,更觉困惑不解。
非是他妄自菲薄,而是有范仲淹,滕子京等史书上赫赫有名的大佬在,哪怕只是解试,于情于理的,都不可能轮得到他啊。
他满腹怀疑,脸上还挂着云淡风轻的矜持微笑,落在悄悄打量他的其他士人眼中,就不由更钦佩他年纪虽小,却已有大将的沉着气势了。
要换作是他们获此殊荣,莫说是在最年轻气盛的十五六岁了,哪怕年近花甲,都难感到春风得意。
见陆辞走近前来,欲要亲自查看榜单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默契再退一步,犹如摩西分海一般,给这位初次应举,就轻易摘下解元头衔的俊才让开了一条路。
陆辞微微抬头,望着那赫然排在最顶上的‘陆辞陆摅羽,南阳书院’,以及旁边清晰写着的‘解元’二字,才渐渐有了几分真实感。
陆辞嘴角微微一抽,勉强回应着真心实意地向他道贺的滕宗谅等人,总觉得心里忍不住地发虚。
自己怕是不小心将攒了几年的人品,都给一次性挥霍掉了。
易庶只觉满腔喜悦无处宣泄,想抱住陆辞哇哇叫,偏偏又没那胆子,索性退而求其次,抱住了这阵子似敌似友、此刻也激动得双眼亮晶晶的朱说,俩人不顾形象地狂蹦乱跳起来。
陆辞不知道的是,对这等次感到怀疑人生的,不止是他,还有那几位空前心有灵犀的考官们。
尤其主司杨庐,在张贴榜单前,就没忍住让底下人被他们一致列为解元的这位良才美玉的家状资料,可全调出来容他过目。
在看之前,他可是打心底认为,能将稳健笔风贯彻到底,诗赋上游刃有余,策论更是作得那般出惊艳的举子,少说也得有个几十年的阅历和学识累积在背后撑着,才可能如此表现的。
升官发财在宋朝 第43节
因此,在看到岁数边上,那白纸黑字写着的“十五”二字时……
他含在嘴里半天没咽的茶汤,可全随着‘噗’的一声,贡献给了这张纸了。
“这怎么可能?!”
杨庐大声地嚷嚷道。
他下意识就以为,要么是下头人受贿徇私、胆大包天地拿个同名同姓之人顶替进来,要么就是负责调取资料之人老糊涂了,对错了卷子上的字号。
他沉着脸,满是不悦地将赵穝给喊了进来,将那沾满茶水的纸张给拍在了桌上,忍着怒火道:“这么离谱的错,你竟然也犯得出来?还不给我看仔细了,重新查去!”
写得出那份能让他们全都为之判案叫绝,心甘情愿地一致判‘上次’的卷子的人,怎么可能才十五岁!
要不是这回的错犯得太过荒唐离谱,他也不至于即刻就会发现此人疏忽。
赵穝信以为真,大气都不敢出,认过错后,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杨庐也不坐着干等,而干脆自己也在那堆小山一般的公卷里认真翻找起来。
公卷无需封弥,他只了半柱香的功夫,就翻出了属于‘陆辞’的那份。
草草翻了几页后,正如他模糊印象中的那般,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工整得无比赏心悦目的字迹。
可算是找到正主了。
杨庐呼了口气,重新翻回卷首,再看向家状时……
整个人就又懵了。
他死死地瞪着那‘十五’二字许久,才认命一般地摇了摇头,哭笑不得地将这份公卷抽出,放在了桌上。
“这可真是……”
他沉默许久,可算是消化了这一事实,不由笑着感叹道:“后生可畏啊!”
在杨庐眼中十分‘可畏’的后生陆辞,却只觉自己是五分实力,加五分的运气好罢了。
要不是运气好,他就不可能押中部分题目;也不可能正符了主司的喜好;更不可能一直顺利,没在途中出什么不受他控制的岔子,以至于超常发挥……
不论如何,他只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态,结果直接得解不说,竟还得了解元这一惊喜,可以说是空前圆满了。
陆辞既被人让进来了,也不着急出去,而是仔仔细细地在榜单上翻找,直到一个不拉地发现了这几位同保友人的名字,才真正放下了心。
第二名不认识,第三名为朱说,滕宗谅第七,易庶则排在第二十三位,连实力最弱的钟元,也险险地挂在了最末的位置,
陆辞目标明确,知晓高难度的考验还在后头,因此能平常心对这份殊荣。
可他的这几位好友,则比他还要来得激动百倍。
换作任何一个别人摘得此名号,他们怕都得心里暗暗比对一番,不甚服气的,唯有放在陆兄身上,才是‘当之无愧’,‘名副其实’。
就连平时跟陆辞相处起来最随意的钟元,在亲自体会过解试之艰,自己能取得一个末尾的解额已是谢天谢地后,对竟能在这般困难的考试中力克群雄,一举夺魁的陆辞,不多了几分敬畏和崇敬。
他战战兢兢地背着陆辞的行囊,生怕磕了碰了,漏掉几分才气。
乐过头的朱说和易庶,更是一路一脸骄傲地‘陆解元’‘陆解元’地唤,故意惹来无数路人或是好奇、或是钦佩、或是震惊的打量目光,简直没完没了。
特别是朱说,一路过集市,看到陆辞一直心心念念却没能吃上的冰糕时,就想也不想地回头问:“陆解元,可要尝尝这个?”
陆辞眉心一跳,婉言谢绝道:“多谢朱弟,暂且不必,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易庶不甘示弱,哼道:“简直胡闹。一早哪有吃冰糕的?也不怕闹坏了陆解元的肠胃。还是先用点好克化的热食……”
朱说面无表情,也不作辩解。
反正他清楚,陆兄也清楚……最想一早来尝尝冰糕滋味的,还真是陆兄本人。
滕宗谅听着有趣,也来凑热闹:“陆解元何必着急回去?总有想讨赏的人早我们一步,回陆家向你娘亲道喜的。”
陆辞凉凉地扫他一眼,忽淡淡一笑:“解试已毕,子京兄也该回乡去,一是道喜,二是为来年春闱做准备了吧?”
不等滕宗谅回答,陆辞就作势要招匹马车来:“刚巧整理好的行囊都是现成的,快别再在这做耽搁了,现便雇马车送你去码头,也好早一日坐船归家吧。”
滕宗谅讨饶地按住陆辞的手,赔笑道:“愚兄知错,还请陆解元——咳,摅羽弟莫怪。”
陆辞凉凉地睨了见风使舵的他一眼,刚要开口,就听得楼上倏然响起一阵悦耳丝竹。
众人不由脚步一顿,往上看去。
雪白的纱幔被微风轻轻吹起,送出一道妩媚婉转的女声,正悠悠地唱着新词《少年游》。
“古城贡院声寂寂……”
尽管香面半张未露,也才听了短短半句,可这始作俑者是谁,这五人都瞬间一清二楚了。
陆辞当机立断:“快走!”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得解:解试合格
大中祥符二年到嘉佑二年,每举所有州府军监加起来的总解额为7000人左右(《中国科举制度通史·宋代卷上》p152),后来越改越少,最后定为十分之三左右。
第四十八章
另外四人虽然没意识到这悠悠丝竹和低吟浅唱有何不妥,但惯了唯陆辞马首是瞻,也就放弃探究,跟在加快脚步的陆辞身后,很快穿行过了这条长街。
朱说倒隐约猜出几分来。
随着他对摅羽兄的了解与日俱增,在他印象中,能让连解试都毫无紧张和压迫感的对方倏然色变的,除了美食,恐怕就只有那位谱词写曲如吃饭喝水一样轻松自如的柳七郎了。
等陆辞飞快躲过总以靡靡之音为登场背景乐的柳七,领着同保且同榜的四位友人回到家中时,就被在门口等候多时的钟家父母握住了手,好一阵千恩万谢。
钟元是怎么个皮性子,腹里又有多少墨水,他们为人父母的,自是再清楚不过了。
偏偏皮实,有时怎么打都倔着不听,成亲后是安分了一阵子,到底玩性未消,不甚懂事。
这不,平日陆辞领着朱说安安心心地在屋子里念一整天书时,自家儿子却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很是不识好歹的态度,叫他们也无可奈何。
尽管如此,就靠着平时所沾的丁点儿属于陆辞的才气,竟还能让榆木脑袋的笨儿子得解了!
不论陆辞怎么不肯接受他们的拜谢,反复解释钟元是全凭实力才得解的,可不论是钟家父母,还是对陆辞已生出深深敬畏的钟元,都是半个字都不肯信的。
陆辞推辞不去,唯有哭笑不得地接受了他们的感激,才让钟家人稍微安了心,回屋照顾儿子洗漱休息去了。
陆母在得到机灵人的报信后,立马就关了铺席,领着两位女使烧好四人的热水,准备好干净衣裳放在一边,还在卧房的桌上,摆好了让人食指大动的多样点心。
陆辞最满意的还是,心细的自家娘亲,不但给他房里特意备了降暑的冰盆,还有一大碗香芒味的冰糕……
等舒舒服服地洗浴过了,换上熏过香的衣裳,陆辞一边一勺勺地挖着半化的冰糕品尝,一边悠然自得地享受着女使为他绞干长发、再轻柔束起的服务。
——这才是他理想的生活嘛。
不过,这还不是安心睡大觉的时候。
陆辞的心态一直保持着四平八稳,连考试那几日都能睡得踏实,更何况是在他看来,完全是混吃混喝,谈天说地,仅等放榜的这些天了。
他丝毫没有尝到半分等待结果的煎熬,倒是在结交不少新友的同时,把贡院里那小厨房的有限食材来了个物尽其用。
因此这时也不觉有多疲累,就直接带上之前就备好了的礼物,准备同朱说、易庶一起上山去拜访授业恩师了。
谁知刚走到大门前,就听着外头闹哄哄的。
让人出去问过情况后,才知道是李夫子他们亲自来了。
陆辞一愕,赶紧迎了出去:“先生们怎亲自来了?我正要同朱弟、易弟他们上书院去拜访先生们。”
李夫子满是欣慰地看着他,笑道:“听了得意门生成了解元的喜讯,我哪儿还坐得住呢?”
他这些天等着放榜,简直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给其他人授课时,也或多或少地有些魂不守舍。
在得知自己最喜爱的得意门生陆辞顺利得解了不说,居然一下就夺得解元的满身荣光,直让他心花怒放,骄傲得胡子往上吹个不停,还当场大笑了出声。
——在他手底下,可终于教出了个解元来!
最重要的是,这还是他最疼爱的弟子所得的!
李夫子隐约猜出,陆辞肯定会在家里稍作歇息后,就来拜访自己的。
他却舍不得叫心爱的弟子来回奔波劳累,自己得了这么个天大的好消息后,更是半刻都坐不住,干脆借用了院长的马车,带着同样也激动不已的杨夫子和刘夫子一起,三人结伴下山,直奔陆辞家来了。
“好好好,”李夫子紧紧地握住陆辞双手,眼角眉梢尽是喜意,说话时,却因情绪过于激动,禁不住一阵哽咽:“我便知摅羽龙章凤姿,绝非池中之物!”
杨夫子也喜不自禁,美滋滋道:“往后我也能对外称,自己手底下教出了个解元来!”
哈哈,可算能跟那帮老伙计炫耀炫耀了!
刘夫子慢了一步,就被抢走了最好的位置和想说的话,憋了半天,才干巴巴地说了句:“……戒骄戒躁,争取春闱中再夺省元。”
李夫子原还在偷偷摸摸地擦眼泪,闻言毫不留情地瞪他一眼,振振有词道:“小郎君该欢喜时就当欢喜,该得意时就当得意,若换作是你得了解元,怕还不如摅羽此时十分之一的稳重!瞎教训什么?扫兴!”
放榜才过一个时辰多点,离春闱还有三四个月功夫,急什么急!
况且陆辞平时就是他的心头肉,眼中宝。这回还这般争气,明明只是头次下场,就一举夺得解元之位,让他面上大为增光。
正是将人含在嘴里还怕化了的欢喜时候,哪儿容得刘夫子乱教训?
刘夫子哑口无言。
偏偏杨夫子到关键时刻,也同仇敌忾了一把,凶巴巴道:“早知你这般不会说话,就不该带你下来!”
刘夫子欲哭无泪,嗫嚅着不敢说话了。
陆辞既是感动,又是好笑,赶紧出来打了个圆场,才让刘夫子从这尴尬又后悔的处境里挣脱了。
等三位夫子挨个握住陆辞的手,先跟孩童一样,泪汪汪地表达了一番浓烈的欢喜,又对着同样位列三甲、让他们面子大涨的朱说好一顿勉励,再对发挥得中规中矩的易庶夸奖几句后……
滕宗谅也笑眯眯地去打招呼,却只换来李夫子充满敷衍意味的一句:“如此甚好,快写信予你父亲,让他早些知晓吧。”
滕宗谅嘴角一抽:这待遇差别,未也太大了点吧。
自己好歹也是这位夫子的故人之子呀!
可惜只有他一人不甚适应,其他几人,早已习以为常不说,还将此认为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了。
李夫子又恋恋不舍地握住陆辞手说了好几句,才想起什么,随口冲滕宗谅补了句:“既已考完,也当早些归家去。”
省得还整天赖在陆家,闲得无事就叨扰他的宝贝门生陆解元。
滕宗谅一脸麻木:“……晓得了。”
等留了三位夫子在家里用过一顿丰盛的午膳后,众人情绪渐渐平复,陆辞也微笑着,亲自送三位夫子回书院了。
升官发财在宋朝 第44节
易庶的兴奋劲儿过去后,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有一家子人等着,赶紧告辞。
滕宗谅二次得解的几分欢喜,已被李夫子的打发态度消得一干二净,蔫了吧唧地让人去码头买好船票,当真准备今晚就归家去了。
于是等陆辞折返,就见穿得一身光鲜亮丽的柳七,笑眯眯地一边躺在摇摇椅上晃着折扇,一边同陆母说着话。
真说起来,他离开陆家不过是最近个把月的功夫,而长居了近两年,陆母自然不可能将他拦之门外,而十分惊喜地将他迎了进门。
柳七看似风流倜傥,潇洒不羁,其实也很是心思细腻——哪怕他回密州已有一阵,但在陆辞同朱说都进贡院应举后,为了避嫌,他未踏入只有陆母和仆役女使们的陆家半步。
现陆辞归家,他自然就跟解除禁令一样,立马就跟这些天里留他的相好的告别,高高兴兴地回家来了。
还连行李都不必带。毕竟在他常住的那间房里,就有一大堆现成的。
陆辞:“……”
柳七眼角余光瞥到陆辞的身影,笑着往前一倾,就从摇椅上站了起来,朗声揶揄道:“我的摅羽弟,我家陆解元,可终于回来了啊!”
陆辞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了。
在听到让他头痛了一上午的‘陆解元’这一称谓后,更是头大如斗。
托了身边人一脸骄傲地张嘴‘陆解元’,闭嘴‘陆解元’,就差吹锣打鼓广告天下、这般卖力宣传的福,导致区区两个时辰过去,整个密州城中,哪怕是对科举漠不关心的人,都不可避地知道了新解元是谁。
陆辞不动声色地向朱说使了个眼色,就极自然地将柳七这一危险人物,从他娘亲身边带开了:“回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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