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放鸽子
这么一来,但凡能过制举的人才,往往记性绝佳,在贡举中多半也能取得不错的名次。且贡举可得进士出身,登科唱名,不论是风光,还是稳妥,都要更胜一筹。
预试难,正试更难,考试内容与贡举大同小异,待遇却还一般。
那制举不受青睐,也就情有可原了。
赵祯满眼信任地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接了下去:“我亦深知其弊,奈何无从下手,才更需先生助我。”
陆辞:“……”
是哪个混球教坏了小太子,让他学会打蛇随棍上这一招的?
尽管有些难以招架赵祯充满纯良和信赖的眼神攻势,但一想着近些天的日赶夜,就为出锁院来过个中秋佳节的累死累活,他瞬间就恢复了铁石心肠的状态。
他淡定道:“殿下谬赞,臣甚是惶恐。然臣才疏学浅,资历不足,不久前所知监试一职,已难服众,又如何当得起制举的撰策题官?况且不论阁试御试,依循旧制,皆当由‘两制’代拟,再交由殿下核定,我身为太子左谕德,为东宫官,若贸然担任此职,于情于理皆是不合,还请殿下改变心意吧。”
赵祯好似完全捕捉错了重点,立马关切地询问起细节来:“‘已难服众?’难不成你为监试官,贡院中却还有人胆敢为难你?”
陆辞微眯着眼。
他十分怀疑,小太子根本就是避重就轻,故意装傻。
被陆辞以狐疑的目光盯了好一阵,赵祯仍是一派坦荡,叹息道:“陆左谕德向来与人谦和宽厚,自不肯说……你方才所言,的确在理。”
陆辞蹙了蹙眉。
尽管赵祯的语气听着是松动了,但被这学生坑过一回的他,却始终难以放松。
果然,赵祯叹完气后,装模作样地琢磨一阵,还装出灵光一现的表情,高兴道:“既然如此,我立即下诏,以摅羽为秘书省监,知制诰,这些难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左谕德属东宫官,不好掺和制举事宜,那将他直接安排进两制之中,可不就合乎章程了?
陆辞嘴角一抽。
事到如今,他若还瞧不出这几个月的累死累活,全是这小兔崽子为升自己官的苦心安排,那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他虽感动,更多的还是哭笑不得:“殿下厚爱,臣感激涕零,然——”
赵祯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赶紧摆了摆手,及时截住他话头后,就开始了。
他先是浮夸地打了个哈欠,又软绵绵地靠在金椅上,眼睛闭起,好像真困得不行一般,有气无力地开始赶人,还狡猾地直接改了称谓:“与陆制诰说了这么会儿话,我还真有些倦了。”
陆辞一脸冷漠。
就赵祯刚才那副生龙活虎的模样,也好意思自称‘倦’了?
赵祯仗着眼睛闭着,看不见陆辞表情,自顾自地演了下去:“今日中秋,百官休沐,我也不多留你了。你累了这么些天,莫为杂务心,一会儿我让御膳房准备一桌筵席送你家里去吧。”
说到这,他又匆忙补充:“制举之事也不急,等过两三日,我再召你进宫仔细商榷。”
陆辞眼皮一跳:“多谢殿下体恤,还请殿下保重贵体,莫太过操劳了。”
赵祯轻轻地“嗯”了一声。
太子殿下铁了心要耍无赖,陆辞身为臣下,也只有配合对方拙劣的表演,默默退下了。
假装困倦的赵祯,在听得陆辞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才试探着将眼皮抬起一丝丝。
走了。
确定陆辞不在后,他才长舒一口大气,一个鲤鱼打挺地坐起,高高兴兴地亲笔写起任命诏书来。
有治蔡河水、监试开封府举人,还揪出一桩舞弊大案的功绩撑着,正三品的翰林学士还给不得,但一个从三品的秘书省监,还是能给的。
赵祯三下五除二地写好诏书后,就一手撑着下巴,双目放空,公然走起神来。
等小夫子在这次制举中,能有所建设的话,那有这份功绩累积上去,届时再给翰林学士的官阶,阻力就不该太大了吧?
赵祯跑了会儿神,忽想起中秋夜里,不但小夫子要回去与亲友团聚,他也得往爹爹处了。
于是赶紧起身,在内侍的提灯引领下,一路往大内去。
走着走着,他就被远处的辉煌灯火,和清晰飘来的美妙歌声所吸引了。
“那就是百姓家吧?”
赵祯轻声自语道。
引路那内侍年岁颇小,闻言以为是同他说话,便受宠若惊地回道:“正是。中秋节时,天街最为热闹,卖买直至五鼓,玩月游人也婆娑于市,往往至晓仍旧不归。”
赵祯沉吟着,另一内侍已感叹道:“哎,倒是衬得宫中有些冷清了。”
“不错。”赵祯眼底是灯火辉映,莞尔一笑:“但若无宫中的冷清,又如何衬得出外头的热闹呢?”
明明是同样的语句,但经他调转顺序的一说,却变得截然不同了。
赵祯心里,是真真切切的欢喜的。
百姓安居乐业,佳节里热热闹闹的,他反倒比看到奢华宫宴,要更高兴。
只是,要有机会的话,他想哪天出宫去,亲眼看看这太平盛世的画面。
——再顺道去陆左谕德,不,陆制诰的家里转转,认识一下对方口中的 ‘酒鬼,小正经和大流氓。’
陆辞自是无从得知,自己家已被小太子惦记上,又安排进未来行程了。
上一件职事刚完,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被告知又一桩差使砸在头上,官也直接往上窜了几阶。
责任和压力的双重影响下,顿时让他彻底没了睡意。
木已成舟,陆辞唯有自我调节,尽早接受事实了。
好在小太子还有点良心,没说让他今晚就开始锁院,而好歹给他留了几日歇息,再确定制举改动事宜。
因已入夜,天上皓月高悬,清辉如洗。
街上车水马龙,人山人海,挤满了登高赏月,饮酒听曲的人群,让陆辞也寸步难行,只有跟着人潮缓慢涌动。
好不容易到了家宅坐落的街上,他才脱离苦海,赶紧脱离人流,拍马回家去了。
自知晓贡院今日放榜之事,陆辞家里的三位友人,就不曾离家半步。
柳七大方地从樊楼要了一桌子丰盛宴席,还备了致糕点和佳酿在院中,准备饭后赏月时享用;朱说心细,知陆辞喜洁,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让下仆备好热汤,将干净衣裳也放在一边,让陆辞一回来就有热水可以洗浴,舒适衣袍可以更换;狄青则一早就上了集市,在肉食紧俏难买的情况下,愣是抢购到一条大羊腿回来不说,还亲自下厨,将它烤得焦嫩正宜,油滋滋地冒,香腾腾的让人食指大动。
结果一等就是近两个时辰,才见风尘仆仆的陆辞进了门。
三人同时起身,迎了上去,其中又属狄青跑得最快,让陆辞都忍不住劝道:“慢些,别摔着了。”
狄青这才僵硬放慢脚步,目光却一直紧紧地盯着许久没见过的陆辞看。
——瘦了许多。
他抿了抿唇,一时间想说的太多,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唯有将陆辞手里的包袱默默接了过来。
陆辞正背累了,顺手在他脑门上揉了一把,笑道:“还是属你最贴心。”
狄青眼眸倏然一亮。
升官发财在宋朝 第161节
他心里藏着的小花,一下就甜滋滋地绽放了。
柳七抱臂看着,故作不满道:“怎么就只有狄弟贴心了?看来我这桌从樊楼叫来的好菜,是时候退回去了。”
“是该退了。”陆辞笑道:“一会儿有御膳送来,你是要樊楼的好菜,还是要御膳?”
柳七:“……你又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秘书省监为从三品,阶官名,元丰改制后才成了职事官,掌领古今经籍图书,国史和实录,天文历数,以及祭祝文撰写等。(《宋代官制辞典》p239)
2.制举之后会详写,注释里暂不做补充。如果感兴趣可以看《中国科举制度通史宋代卷下》第十五章 宋朝制举与词科制度 p723738
第一百六十三章
对于柳七脱口而出的疑问,陆辞只轻描淡写地回道:“明日你便将知晓。”
根本不是他做了什么,而是小太子想做什么。
柳七虽想追问,踯躅片刻,还是放弃了——与陆辞相识多年,他早就清楚,若是对方不愿透露的,那真是半个字都不会说。
朱说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从陆兄晚了近两个时辰才回来,又得了御赐的中秋宴席看,多半是太子殿下的主意。
不是给陆兄分配了新的差使,就是近几个月来的功绩累积,要对陆兄进行擢升了。
朱说心念微动,已将事实真相猜了个准。
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温声道:“陆兄可要先去洗浴一番?热汤已备好了。”
“正合我意。”陆辞笑道:“令朱弟心了。”
柳七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意识到三人之中,就他的安排最多余。
他心里莫名一酸,鬼使神差地就提议道:“那要不,我帮你擦背得了?”
闻言,一直乖巧低着头的狄青,倏然抬起了眼,直直看向柳七。
陆辞嘴角一抽:“好意心领,但你这手擦背绝活,还是留给你的虫娘消受吧。”
话一说完,陆辞就抬步回屋了,后头还缀着个不依不饶的柳七:“好你个陆狡童,有你这么过河拆桥的?要不是得了你那信,我需请虫娘帮忙,又如何会落得一顿狠埋怨,现倒成你揶揄我的由头了……”
朱说无奈笑着,看两人背影消失在被关上的房门后,摇了摇头,转身看向一派严肃正经的狄青,温和道:“你若饿了,我们便先用些点心填填肚子;你若不饿,不若我再辅导你看完那几页书?”
狄青虽于文赋方面资质寻常,但性子却是沉稳认真的,且极有毅力,信奉勤能补拙。
这可远比一些天资绝伦、却恃才傲物的郎君,要让朱说喜爱。
原只是出于对陆辞的信任和敬重,他才将爱护转嫁到狄青身上,但这么些天相处下来,他对狄青的性子摸透许多,好感逾深,予以帮助时,更是不留余力了。
狄青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青厚颜,又需劳烦朱兄了。”
朱说莞尔:“举手之劳。”
于是,当饥肠辘辘的陆辞,披着因着急只绞了个半干的长发,穿着素色的舒适常服,与背没擦成、还纠缠着要讨个说法的柳七回到厅里时,就见小太子履行承诺地送来了一桌子豪华御膳旁,未先行动筷的两人浑然不顾香气四溢的酒菜,只全神贯注地研究书中内容。
——这么勤奋啊。
陆辞乐了:“书中虽有千锺粟,仍缺了妙手御厨。先别看了,菜肴冷前,赶紧用了吧。”
二人几乎同时回头,又同时点头,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书本,走到大圆桌边上落座。
因在这屋里的,都是相识多年的友人了,也不讲些虚无缥缈的客套。
在陆辞先伸出那一筷后,柳七也紧跟着出筷,接着朱说,最后便是狄青。
陆辞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在正中间摆的那条烤得极漂亮的大羊腿。
他忍不住先对它发起进攻,在撕下好几块外脆内嫩,汁水充沛,却毫不油腻的羊肉后,不由赞叹道:“这御厨的手艺,果真非同一般。”
他误会了 ,直将这也当成了宫中送来的御膳,
坐在陆辞身边的狄青,冷不防地听到这一夸赞,脸一下红透了。
柳七大笑,看向狄青道:“狄弟听到了吧?若哪日没好去处,还能留在摅羽家里,给他做厨子呢。”
陆辞大吃一惊,猛一扭头,惊奇地看向狄青:“这居然是你的手艺?”
狄青脸颊发烧,一时间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朱说蹙眉,不赞同道:“狄弟尚未下场过,你不该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柳七敷衍地‘哦’了一声:“愚兄口无遮拦,对不住了啊,狄弟。”
狄青摇头。
不不不,这吉利极了!
他心里无声呐喊。
陆辞挑了挑眉,面上却没了笑,冷淡问道:“难道朱弟给你布置的课业还不够多,让你还有闲暇去出城打猎了?”
他向来是不赞成,更不愿变相鼓励狄青小小年纪丢下学业,而去行打猎等危险事宜的。
在汾州时,狄青对四周山峦地形都很是了解,倒也罢了,现还没来开封府多久,就又重操旧业,岂不危险至极?
他将人喊来京师,可不是要奴役童工给自己打野味,更不是为贪图任何回报。
而纯粹是看在对方性子讨喜,处境又有些可怜,自身还极努力,合了他眼缘,才主动提供最好的机会的。
就如他当初一见独居山洞中的朱说,就因喜对方性子纯善真诚,而主动邀人同住一般。
狄青从未听过陆辞以这般冷淡的口吻说话,一时间不觉受伤,只愣住了。
朱说忙解释了一遍。
听到并非是狄青不听话地去冒着危险打猎、就为讨自己欢心,而只是跑了趟集市,抢购来紧俏的羊肉后,陆辞的脸色就彻底缓和下来了。
“是我的错,竟误会你了。”陆辞从来是有错就认,极其爽快,还亲手给狄青倒了一杯鲜榨的山楂汁,一边亲昵地揉了揉对方脑袋,一边语重心长道:“但在汾州时,我就叮嘱过你,莫再行打猎之事。你年岁小,就老老实实接受照顾,专心学习吧。”
说到这,陆辞顿了顿,索性又添了一句,好让狄青更容易相信一些:“你哪日能在贡举得名,那可比送我一千条羊腿,都要令我高兴。”
狄青勉强一笑,不安地握了握拳,又松了开来。
考中贡举的难度,于他而言,显然比猎一千头羊都高得多。
况且他这岁数,顶多能赶上下一届贡举,还十有八九不能中。
要是趁闲暇去城外打猎的话,会惹得陆公祖不高兴;但要是不去,那接下来就是只出不进,单靠他从汾州带来和沿途攒下的那一点点钱,很快就要坐吃山空了。
他既不愿意做陆公祖的负累,也不愿那么早离开陆公祖身边。
那可怎么办好?
狄青只觉自己打娘胎出来后,就没这么两相为难,犯过这么大的愁。
陆辞对狄青的满腹纠结,或多或少也能猜得出来。
以他对狄青这过早成熟的小家伙的了解,多半是为钱财的事犯愁。
陆辞笑着,给狄青挟了一筷菜,解释道:“你不必为钱财担心。那日下你那十七贯后,我便自作主张,将它投入到我娘亲的小经济中,成了一笔生钱的活钱了。别看盈利不多,但供你一人吃喝,却是绰绰有余。”
在这上,陆辞还真所言非虚。
不单是狄青所交的生活,连同柳七和朱说的俸禄,都是分一部分寄回去奉养家人,剩下的都放到陆辞手里,让他帮着投入到陆母在密州的生意上的。
陆母因生了陆辞这个三元及第的文曲星,在密州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她脑子灵活,立马就开了一家书坊,即使规模不大,但生意很是蒸蒸日上。
“至于读书方面……”
他一看向柳七,后者立马会意,信心满满地回道:“京中书院众多,我好歹也在馆阁供职,有些薄面,虽去不得太学,但其他地方,等过些时日,总能挑个最好的让你去。”
朱说跟着点头,补充道:“在寻到之前,我先替师长之职,教你些浅显皮毛。”
陆辞失笑:“朱弟一举题名,未也太过谦逊了。”
朱说摆手,柳七已嘴角一抽:“实在对不住,我是二回才中的。”
朱说就不好再作谦辞了。
几人谈笑之间,就做了让狄青留在京中久住进学的决定。
狄青一脸愕然,半晌才反应过来,赶忙道:“这不——”
不等狄青说出任何推脱之词,陆辞就轻咳一声,打断他后,极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你们可曾听说过制举?”
朱说心念一动,瞬间就猜出陆辞接下来的差使,恐怕与制举有关了:“略有耳闻。”
柳七亦道:“知之甚少。上回诏办,还是二十多年前了吧?”
那会儿他还是个垂髫童子呢,自不关心这些。
狄青更是对此一无所知。
陆辞笑眯眯地蛊惑道:“应制举者,既可是白身,也可是有官人。最后入第三等者,多与超擢,入第四等者亦可升一官,哪怕仅入第四等次者,也可稍与迁转……”
柳七面无表情地揭穿道:“然自大宋开国以来不过有过五回制举,加起来也仅有十二人入等。”
难度可想而知。
他反应虽比朱说稍慢一步,现在也回过味来了——定是小饕餮被安排了制举相关的差事,不甘心一人受累,才要将他们一同拖下水,给他做个伴儿。
关键在于,撇开陆辞这个升迁升得跟妖孽似的人不提,距他与朱说三年资满之期,只差两个月了。
等吏部磨勘后,他们按着正常情况下,也能往上提上一提。
为何还要重温备战贡举时的苦痛,神去考这门子试,就为再快升上一级?
陆辞不料两位好友已学了,虽然他的主要目的是为转移话题,但一下就被看穿意图,还是让他有些讶异的。
但他脸皮向来就厚,此时哪怕受着目光谴责,仍是神色自若,半点不见愧疚,很是无耻道:“重不在结果,而在参与嘛。”
和厚道忍笑的朱说不同的是,柳七当场就呵呵一笑,毫不领情道:“那可真要多谢摅羽美意了。”
陆辞大大方方道:“不客气。”
柳七:“……”
言辞上奈何不了陆辞,作为报复,他只有恶狠狠地抢走了一大块最受陆辞垂青的羊肉。
升官发财在宋朝 第162节
第一百六十四章
在这场中秋小宴中,狄青一不留心暴露出的真实本事,直让柳七和朱说大吃一惊。
因心事重重,狄青在用膳时,就忘了似平日一般克制自己,而全凭本能地进食着,暴露出了真正的食量。
他与陆辞颇为相似的地方在于,用餐时速度并不显快,成果却同样斐然——也正是在柳七才刚动了眼前盘子五六筷后,无意间望见狄青面前的那盘菜已空了,饭也让下仆悄悄地帮着添了第三碗后,才察觉到势头有些不对。
他是咋吃这么多,动作还这么快?
柳七愕然,用力地眨了眨眼,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竟连小饕餮都赶不上他!
……不过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小子瘦结实,能吃一些也不奇怪。
柳七这么想着,勉强说服了自己,遂将目光从狄青身上移开。
当看向朱说时,就在对方眼中捕捉到了相似的震惊。
在陆辞锁院的这个把月中,跟在教导狄青课业时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闲懒态度不同,朱说最为用心,也与狄青相处时间较长。
自然清楚,狄青平时表现出的饭量,顶多比他的稍微多上小半碗饭,用时也斯斯文文的,很快就饱了。
现在这无底洞,又是怎么回事?
陆辞却早在汾州时就见识过狄青非比寻常的战斗力了,对此已是甘拜下风,见狄青势不可挡地逐一消灭菜盘时,并不觉诧异,只神色自若的小声叮嘱边上下仆,让他们多煮一锅饭,再换个大碗来,方便狄青一次盛更多的饭。
就在陆辞的默默纵容下,狄青苦苦思忖着两全之策时,并未察觉到桌上其他人逐渐放下了碗筷,一脸叹为观止地看他表演……
他在不知不觉中,将大半桌够六人份的菜肴,加一大盆饭,很快给一扫而空了。
他平时不好意思吓着人,也不想叫陆公祖觉得养他劲儿,用饭时都极克制,只吃个五成饱,现破天荒地敞开肚皮吃了顿饱的,还打了个小饱嗝儿时,整个人才倏然清醒了。
不好!
狄青被结结实实吓出一身冷汗,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不安地看向四周时,就听柳七感慨道:“我还纳闷狄弟缘何与摅羽这般投缘,原来缘分出在饭菜间啊!”
陆辞懒洋洋道:“那可不?”
朱说哪儿还不知真相,顿时心生愧疚,看着局促不安的狄青叹了口气:“直到今日我才知晓,这一个多月来,我都让狄弟忍饥挨饿,委屈了狄弟还不自知。”
狄青使劲儿摇头,绞尽脑汁地解释道:“绝无此事!我只是今晚——”
陆辞莞尔一笑,惩罚性地在狄青脸上用小劲儿捏了一把,再同朱说道:“他便是这么个内向脾性,与朱弟何干?要怪也怪我疏忽了,忘了交代下人。况且这么多天来,我被锁贡院之中,根本顾及不得他,若无朱弟尽心照看,他早不知去哪儿野去,怕是都要与山鸡狒狒同眠了。”
狄青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捂住被捏了一把的那侧面颊。
他却不知,另一侧脸颊直接暴露了自己,也变得通红了。
见朱说失笑,对此释然后,陆辞直接就吩咐下去,让以后给狄青的餐饭份额,按着他的来,再往上添上一点。
唯有柳七还好奇地对着狄青上下打量。
瞧着瘦,刚那么多饭菜,都吃到哪儿去了?
狄青讪讪低头,羞赧地想要回避他目光,却抑制不住地在下一刻又打了个嗝儿,惹得柳七不厚道地哈哈大笑。
陆辞这回也不帮狄青解围了,就一边慢条斯理地以茶汤漱口,一边与朱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任狄青被柳七三言两语就逗得面红耳赤,结结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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