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残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半渡
“既然老兄问到头上,那也不用遮着掩着了,实话实说,我们军中有一位贵人,刚从外地赶来,要进长沙观礼。”王奕说着话一回头,叫道:“请通山王殿下!”
战马得得,来到近前,朱华珪穿着一身精致铠甲,翻身下马正对祁虎,冷冷的什么话都不说,只抬手递过去一块玉质牙牌。
通山王!
得知通山王朱蕴釨壮烈殉国,隆武帝大为感慨,厚加抚恤,对侥幸逃脱的朱华珪兄弟也不吝封赏,很快批准由朱华珪继承王爵,圣旨牙牌都由庞天寿带来湖广。
见他气度不凡,牙牌又极为精致,祁虎已经信了**分,忙不迭跪倒磕头,还念着戏文里学来的套词:“不知王爷驾到,末将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
“我要进城,可以吗?”朱华珪虽然这段时间一直是个小兵,但早年的业务也没有拉下,装
x装的自然而流畅,淡淡的一句话,就透出强大的威压。
“可以,当然可以,王爷要入城尽管随意,不过……王爷最好只带二百名护卫,其他兵马就请留在城外。”祁虎的压力很大,但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建议。
“那怎么行?这些兵马都是跟着我的,当然要随我入城,看哪个敢拦!”朱华珪迈步朝城门走去,守门的士兵连忙让到两旁,后面的楚军一起跟上,连理都不理祁虎。
祁虎想拦又不敢拦,连挠了几下头,对手下军校低声嘱咐道:“等下把城门关上,谁来也不许开,我这就去给郝帅报信。”
……
“礼成!奏乐!”
司仪扯着嗓子一声高叫,何腾蛟手上加劲,把那块不太听话的大红绸终于扯了下来,湖广总督部院的金字招牌在阳光上灼灼闪光。
恭贺声立刻响成一片,何腾蛟满面春风,拱手向众人答礼,又笑呵呵地和汪克凡、马吉翔、庞天寿、堵胤锡等人寒暄致谢,目光中充满得意之色。
汪克凡表现的很有礼貌,但态度绝对谈不上热情,只淡淡地说了声恭喜,何腾蛟却忍不住喜笑颜开,竟然和汪克凡开了两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堵胤锡的表情讪讪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何腾蛟这两天找他长谈了好几次,进行拉拢之余,还表现得一次比一次强势,仿佛又回到了他坐拥四十万大军,最风光的时候。
这样子下去,何腾蛟必然要对湘西插手,最后还和当年一模一样,处处都要受制于何腾蛟,处处被他捏着脖子。堵胤锡觉得心有不甘,但又无力反抗,或者说没有勇气反抗,心里老大不是滋味。
“也许是我搞错了,应该事先和汪克凡联手,在湖广形成一个平衡局面,唉,不知道现在还来得及吗?”堵胤锡心里后悔,偷眼看看汪克凡,看汪克凡沉默寡言的样子,应该也是被迫接受何腾蛟重新归来掌权,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没办法,何腾蛟是朝廷任命的湖广总督,重新掌权名正言顺。
何腾蛟转过身,对李过和高一功笑道:“长沙之战,忠贞营堪称首功,我已上疏为你们请功,以后反攻湖北,还要仰仗兴国候和列候的虎贲之师。”
“应该的,末将必奋勇杀敌,早日克复湖广全境。”李过和高一功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从前躲在荆州府一带,天高皇帝远,不用理会何腾蛟,但现在没了湖北的地盘,忠贞营呆在湘西,事无巨细都要和何腾蛟打交道,以后的日子肯定越来越难过。
他们再一次对堵胤锡产生了失望的感觉,堵胤锡是个好官,更是个正人君子,但过于宽厚忍让,比如他的抚标营就叫君子营,一群谦谦君子怎么打仗?
堵胤锡,不是一个合适的靠山。
李过和高一功不约而同,一起看向汪克凡。
看他笃定的样子,李过突然心中一动,这件事也许还有转机,汪克凡可不是任人欺负的老实人,他带来两万大军,真的只是碰巧过路吗?
……
李过没有猜错,城外的楚军此刻已经开始行动。
两万楚军分成一大一小两股,小股五千多人对城外郝摇旗的大营设下防线,大股一万五千人直奔长沙而来。
王奕的火枪队担任先头部队,已经进了长沙城。
与此同时,王进才带着数百名亲兵,前往城中郝摇旗的军营,曹志建也带着数百名亲兵,直奔卢鼎的督标营。





残明 第一七五章 喋血
今天是何腾蛟重新开衙的大日子,郝摇旗、牛忠孝、王进才、曹志建、卢鼎等将领都算半个主人,自然不会和其他人一起参加典礼,而要负责城防警备,确保长沙城和总督衙门的安全,所以王进才和曹志建身上都带着堪合将令,率领几百名全副武装的亲兵在城中穿行,没有遇到任何人的拦阻。
王进才一路匆匆来到城北,眼看就要到了郝摇旗的驻地,正好碰上了北门守将祁虎。
祁虎是来向郝摇旗报信的,朱华珪带着数百名楚军从北门强行闯入长沙,口头上虽然没有恶意,但那几百个楚军人人披甲,手持火枪,一看就不是善茬,如果在城中惹出什么麻烦,自己就要全盘担这个干系,实在太危险。朝廷天使和文武大员都在总督衙门,惊扰他们后,问起这几百楚军怎么进的长沙,自己的脑袋恐怕就要搬家喽!
所以他急忙来找郝摇旗,临走的时候又吩咐手下,等楚军走了后立刻关闭北门,免得有更多的楚军强闯进城。这个安排无疑是稳妥之策,但细节上却有漏洞,祁虎走到半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万一朱华珪那支楚军守在北门不走,城门还能关上吗?
汗立刻就下来了。
祁虎心中忐忑而惊慌,当时转身就想再回北门,迎头却碰上了王进才,彼此都是大顺军出身,都曾经是袁宗第的手下,王进才算是他的老上司,祁虎连忙上去拦住马头,请王进才帮忙。
“哈,你现在回北门有什么用!楚军要是走了,空走一趟还耽搁向郝帅告急,楚军要是占了北门,你回去又能再夺回来吗?”王进才微微一笑:“跟我进去吧,尽早向郝帅回话。总是没大错的。”
既然正好碰上了,当然不能再放祁虎走人,免得何腾蛟、郝摇旗太早得到警报。
“我捅了篓子,怕郝帅发火。”祁虎惴惴不安,不敢进营。
“这有什么可怕的,你还是太老实了。”王进才点拨道:“话都是任人说的,你见了郝帅之后。就说楚军强占了北门,你立刻赶来报信,郝帅赏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发火。”
“那,那楚军万一没有强占北门,真的走了呢?”
“走了就走了呗。腿长在人家身上,想走谁能拦得住,朱华珪强闯城门总是真的吧,郝帅不会核对太多的细节,就让楚军背这个黑锅好了。”王进才到底是一军统帅,又在官场上混了两三年,指鹿为马。文过饰非的本事已有几分火候,随便出个主意就把祁虎的责任摘了出来。
这个办法好!祁虎兴奋地行了一礼,难怪王进才能当总兵,自己却还是个小小的游击,人家为人处世上就是高明!
跟着王进才来到军营大门,出示堪合令箭和腰牌,众军一起入营,直奔中军帐……
郝摇旗负责长沙城防。除了严守四门外,还要加强藩库粮仓等要害的警戒,他带着亲兵到处巡视,在军营里留下一万精兵当做预备队,由副将秦先恩率领,无论哪里出现意外情况,都可以立刻支援。
秦先恩并不是大顺军出身。而是何腾蛟派来的“空降干部”,郝摇旗投靠何腾蛟后忠心耿耿,没有太过排挤他安排的亲信,对秦先恩也一向很客气。秦先恩俨然是军中的二号人物。
知道今天非常重要,秦先恩打起十二分精神,让留守的一万人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又亲自到各哨检查,直到中午才回到自己的营帐,草草洗漱一番,坐下吃饭。刚刚吃到一半,亲兵进来禀说,监军道许秉中和王进才手下的旗牌官一起来了。
崇阳失守后,许秉中退回湖南,后来接替章旷出任监军道,在大家眼里算是章旷线上的人,王进才负责协助城防守卫,他的旗牌官突然到来,也许是有什么紧急军情,秦先恩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把他们两个引进来,让座笑道:“怎么,有什么要事,让您两位大驾一起来了。”
说着话,他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许秉中。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好口福,这扣肉我最爱吃。”许秉中全然不顾上官的架子,坐下来就喊饿:“今天忙了一整,连早饭都没得吃,快给我盛碗饭来,就在秦将军这里凑合一顿。”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秦先恩只好压下满肚子的疑问,命斯养换了两套碗筷,给许秉中和那个旗牌官送上两碗白饭。
“好香!秦将军这斯养去开馆子,保证赚钱赚到手软。”许秉中扒拉了半碗饭,扒拉着扣肉挑挑捡捡,好半天才吃下一块,又拿过汤勺滋溜溜喝汤,秦先恩心中急躁,张口想问他们的来意,许秉中却又兴致勃勃地大发评论:“北方人爱吃面食,南方人爱吃米,没想到在郝帅军中还能吃到这么地道的湖南菜,真是太痛快了,这饭食比总督衙门的宴席还可口……”
听说总督衙门正在举办酒宴,秦先恩的心放下了一大半,但他还有很多的事情,不愿陪着他们闲聊天,就不停给他两个布菜,希望尽快结束这顿午饭。正在这个时候,只听一阵急促的鼓声传来,听着正是中军的聚将鼓,秦先恩不由得一愣:“怎么回事?郝帅回来了吗?”
许秉中却知道王进才已经得手,不再拖延时间,笑着说道:“那敢情好,我们也正找郝帅有事说,一起瞧瞧去。”
急匆匆赶到中军帐,一进帐内,秦先恩腿弯里就挨了重重一脚,身不由己扑通跪倒在地,紧接着脖颈上一凉,两柄雪亮的钢刀已经架在他的肩膀上,秦先恩愕然间抬头看去,不禁愣住了。
正中帅案上供着一份黄缎圣旨,前头香炉里香烟缭绕,一名太监站在案旁,几十个郝摇旗手下的军官都跪在帐中,每人身后都有两名刀斧手提刀看押。王进才一身戎装,盔甲鲜明,一只脚踏在虎皮椅子上,把令箭筒子哗啦一声扔在案前,对众将大声说道:“今天只好委屈各位了,回头我再向大家赔罪,所有兵马都得老老实实呆在营棚里,谁敢抗命,格杀勿论。”
见秦先恩进来,王进才只冷冷瞥了他一眼,指着一个名叫杜九龙的游击将军说道:“你是我的老部下,十几年出生入死,也没能熬出个名堂,本帅今天就给你个立功的好差事,只要办好了就提为副将,我以后把你当兄弟看!”
杜九龙脸上涌起一片潮红,叩头行礼,甲叶子哗啦啦乱响:“王帅代天子调拨兵马,末将自当遵从,请王帅下令!”
“我的大军随后就到,这期间由你带本部人马协守此营,没有汪军门的将令,哪怕郝帅亲致也不许开门,能做到吗?”
“能!”
“慢!”
秦先恩又惊又怒,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扭脸看看面无表情的许秉中,心里知道中计,又一咬牙对王进才说道:“王帅这唱的是哪一出?凭什么到郝帅军中来施号发令,等郝帅回来了,看你怎么收场!”
“收场?呵呵,我不用想怎么收场,倒是你家郝帅自身难保。”王进才冷冷一笑,突然又满面狰狞:“皇上已经下旨,革去何腾蛟的湖广总督,湖广众军都暂归汪军门节制,郝摇旗若是执迷不悟,必遭重责,连你们也难逃厄运,本帅今天可是来救你们的。”
看着王进才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机,秦先恩心中不禁一寒,但他是何腾蛟多年的心腹,身家性命都寄托在对方身上,被王进才这样兵不血刃夺走兵权,如何能甘心?王进才等人突然发作,说明何腾蛟的确遭到极大的危机,荣辱存亡就在旦夕之间,他不能不挺身硬抗,强自做出镇定的样子冷冷一笑。
“你使诡计制住众将,虽有兵符令箭在手,军兵也能看出其中蹊跷,待何督辅或者郝帅现身,只需振臂一呼,尔等就化为齑粉,况且城中尚有三四万大军,你王进才几千人马,能成什么气候?滔天大祸就在眼前,还不趁早出城逃走,或许还能留下性命。”
“哈!哈!我手下有一万三千精兵,马上就到这里,汪军门的两万大军也正在赶来,长沙马上就要破城,你说的那三四万大军更是指望不上,实话告诉你吧,曹志建也投了汪军门,牛忠孝也不会死扛,真正要对付的,也就是你们和卢鼎罢了,这一回,何腾蛟是铁定折了!”
秦先恩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示弱,只有死扛到底,当下仰天大笑:“王帅真会说笑话,何督辅堂堂湖广总督,莫说曹志建牛忠孝,就是汪军门也不敢和他火并!杜九龙,诸位,这定是王进才矫令作乱,且不可上他的当,一起和他拼了!”
“你是什么东西,敢抗旨不遵?”王进才大怒,啪地一击帅案,咆哮道:“这圣旨是假的?这宫里来的太监是假的?我等有皇上的圣旨,谁敢抗命就是诛九族的大罪,杜九龙!给老子把他剁了!”
“喏!”
杜九龙答应一声,桀桀笑道:“跟着王帅做事真他娘的痛快!”
他拔出佩剑,上前两步,向面无人色的秦先恩胸口猛的一戳,秦先恩惨叫一声,倒地身亡。




残明 第一七六章 革职
总督衙门这边,开衙的典礼已经到了尾声,何腾蛟正在致答谢词。
虽然都是些官样套话,有心人却能听出不一样的味道,何腾蛟处处以湖广的主人自居,把楚军和忠贞营当成了帮助收复湖南的客军,对汪克凡、李过一再表示感谢,称呼用词上虽然很客气,却隐隐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克复湖南之役,当以楚军为功,李赤心、高必正之忠贞营亦功不可没,本宪谨代湖南三百万父老向几位致谢!”
何腾蛟一躬到地,被自己的诚恳深深打动,背脊和衣裾微微颤抖,显得内心里感慨万千,李过和高一功侧身抱拳,回礼的同时不敢受他这一礼,汪克凡则微笑拱手,口中谦称不敢当。
“呵呵,应该的,应该的。”何腾蛟脸上的笑容有些生硬,讪讪地直起身,犹如一个蹩脚的主持人想尽办法的煽情,却现嘉宾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按理说何腾蛟的官职比汪克凡高了半级,一般不该主动行礼,如果主动行礼,汪克凡应该更隆重的回礼,这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已经是官场上多年的规矩,在场文武官员可以说人人熟知,见汪克凡只拱了拱手,场中突然一片安静。
紧接着轰的一声,文武官员纷纷拊掌称善,盛赞湖广总督和提督操江和谐无间,堪称今时“将相和”,驱逐鞑虏,收复湖广全境指日可待等等。
楚军、楚勋集团、堵胤锡、忠贞营众将等等,这些人本来就和汪克凡亲近,不愿戳破这尴尬的场面,何腾蛟派系的文官武将也震慑于楚军的军威,不敢戳破这尴尬的场面,汪克凡的失礼之处,就这样被大家一起选择性的忽视了。
但这一静一闹之间,反而更显得古怪。何腾蛟的脸色僵了僵,又把眼睛使劲眯成了一条线,露出一副真诚的笑容。
“呵呵呵,汪军门,你也给大家说两句吧。”何腾蛟心中暗暗咬牙切齿,汪克凡这厮阴不阴阳不阳的,大咧咧地受了这一礼。肯定不是装傻,也不是不懂规矩,而是有意为之——先容你再嚣张几天,等本宪稳住湖南局面后,先把忠贞营挤到湖北拼命去,再掉头对付楚军。早晚要把永州府和郴州府、衡州府都拿回来!
“不了,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我怎么能抢风头呢?”汪克凡眼睛亮亮的,语气淡淡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得体的微笑,但何腾蛟分明感到,那笑容里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转过身。他又对两位钦差说道:“庞先生,马少保,咱们湖广文武都眼巴巴地看着您两位,不给大伙说两句么?”
庞天寿和马吉翔都是能对朝局施加影响的大人物,隆武帝派他们来湖广前线巡察,慰劳三军将士,级别规格上高配了好几级,何腾蛟得意之余。心中也隐隐有些不安,每天热情招待,亲自陪同,生怕怠慢了这两位大佬,凭空在朝廷里惹出麻烦。
但这几天来,庞天寿和马吉翔的态度总是淡淡的,似乎有意和湖广官场保持着距离。何腾蛟的一番努力都落在空处,对他们两个也就有了敬而远之的想法,听说这两人和汪克凡的私交都不错,在朝廷里和楚勋集团也走得比较近。把他们应付过去,赶快走人就好。
“不必啦,咱家是宣旨钦差,从来只管传话,不敢歪嘴的,这是宫里的老规矩,请何师傅见谅。”庞天寿果然拒绝,拱拱手一副谦逊模样,如果让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真以为只是个普通宦官,想不到他是权力极大的内庭副相。但话说回来了,内庭副相其实也是个太监,天子家奴的身份,在文武官员面前本来就该谦卑些,谁也不能说他什么。
“嘿嘿,庞先生都不出头,卑职只是个武官,怎敢在何督辅和汪军门面前夸夸其谈,免喽,免喽。”马吉翔笑嘻嘻说道:“哎,这会肚里的饥火上来了,何督辅今天大喜的日子,总得赏杯酒喝吧,啊?”
又不是红白喜事,哪有这个时候讨酒喝的,何腾蛟打个哈哈应付过去,暗中命司仪往下继续典礼,摆香案拜天子圣旨,再遥拜桂林行在方向,何腾蛟率湖广文武入衙门大堂,请金印,正座位,湖广总督时隔半年后再次在长沙府升堂,文武官员一起恭贺。
各种恭贺的话翻来覆去,已经听不到任何新意,汪克凡和两位钦差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楚军和忠贞营将领更是冷眼旁观,湖南的文武官员似乎也耗尽了热情,更像在应付差事,冗长的典礼突然变得难以忍受,何腾蛟再也找不回以前开衙的快感。
汪克凡一直面带微笑,用亲和的神情旁观着整个过程,无论和谁的目光对上了,都会亲切地点点头,像个最合格的嘉宾,很多楚勋派系的官员也要向何腾蛟行礼,偷眼犹豫地看看汪克凡,汪克凡都会鼓励的点点头。
“算你还识得大体。”何腾蛟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今天也做了两手准备,如果汪克凡闹起来要拆台的话,大不了一拍两散,少了湖南地方的支持,粮饷两难,兵源无继的楚军再难有什么作为,救援江西,收复湖北也只能是一句空话。
当然,这是两败俱伤的结果,虽然确信楚军不敢真的打内战,但他也很难收回衡州府等大片地盘,最好的办法还是用大义名分压着楚军,以文治武,慢慢挤走那些粗鄙武夫。
大堂门外,全身披挂的卢鼎也松了一口气,开衙仪式终于顺利完成了,汪克凡和李过等人虽然带来了数百名亲兵,但都规规矩矩的当观众,没有找任何麻烦,现在木已成舟,谁都得承认何腾蛟才是湖广的最高脑。
几名军校相继进来禀报,长沙城里一切正常,郝摇旗、王进才等人分守城中要害,总督衙门周围也没有任何异样,唯一有些特殊的是,听说北门方向出现了一支旗号不明的部队,大约几百人的样子,不过王进才很快派人来通知,那都是他的手下,正在来回调动,以加强城防。
按常理来说,第一天升堂只是象征性的走过场,没有什么案子要审,也没有什么政务处理,何腾蛟却迫不及待的开始行使湖广总督的权力,对各地军政事务进行具体安排。
这是为了宣示他的领导权,没必要太激烈,引起楚军和忠贞营的反弹,但也不能轻描淡写,让人看轻了湖广总督衙门,何腾蛟事先经过仔细考虑,精心挑选了几项不轻不重的安排,说出来后果然效果很好,在湘西方面没有遇到多大阻力,堵胤锡和李过虽然不情愿的样子,但也捏着鼻子勉强接受了。
到了楚军这边,却几乎寸步不让,连着碰了几个软钉子。
汪克凡似乎早有准备,无论何腾蛟提出什么要求,都有对应的太极工夫招架,以战时军管的名义,对各个州府地方上人财物大权都抓得死死的,一点不留口子。
没关系,何腾蛟对此早有思想准备,口气渐渐变得强硬,反正汪克凡是提督操江,老占着湖南情理不通,官司打到隆武帝面前也不怕。
“云台,郴州府既然匪患未定,永州府总得先还给湖南地方,否则我与朝廷通信隔绝,无法为大军筹集粮秣,到时候误了救援江西,如何向朝廷解释……”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军校急匆匆走了进来,施琅正站在马吉翔和庞天寿的身后,那军校凑到他耳旁,低声说着什么。
何腾蛟瞟了他们一眼,并未在意,施琅却又拉着庞马二人低声禀报,庞天寿随即呵呵一笑,提高声音说道:“听说诸军建功,收复湖南全境,圣上又派快马送来一份旨意,专给何督辅和汪军门,还有我和马少保宣读,请摆香案接旨吧。”
还有旨意?同时给何腾蛟和汪克凡的旨意?这是要酬功论赏啊!文武官员都是一阵兴奋的骚动。
顾不上想太多,何腾蛟命人重新摆设香案,因为是给他和汪克凡两个人的旨意,小吏在地上并排铺放了两块地毯,以便跪拜接旨。
何腾蛟的脸色当时就是一沉,看向那小吏的目光恶狠狠的,几乎能杀人。
“本宪为湖广之主,云台虽然身为提督操江,到了湖南也只是御史衙门的道长,我有什么错处,任凭云台指摘,但今日同拜圣节,如行礼君前,自有等级相差,不可并列……”
“何督辅说的不错,晚生当挪后一尺。”汪克凡点头称是,自己上前动手,把地毯向后挪了挪,跪在何腾蛟地毯的侧后。
何腾蛟呼出一口浊气,上前跪下接旨。
没想到只听了前面的第一句,他就被惊得两腿一软,瘫软在地。
“着湖广总督何腾蛟,督办湖广军务期间碌碌无为,一事无成,以至湖广千里失地,清军直犯黔桂二省,特免去湖广总督之职,回桂林行在效命……”




残明 第一七七章 接旨
十五年前,何腾蛟出任南阳县令,结识了分封南阳的唐王朱聿键,也就是后来的隆武帝。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那时何腾蛟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却堪称勤勉刚正的强项令,一身正气,满腔抱负,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革职,成为众人口中的佞臣,将来在史书里还会留下不光彩的名字。
1...133134135136137...148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