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残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半渡
水师这边却快顶不住了,庄赞手下本来就是赣州水师的残部,船只火炮的数量和性能都明显弱于清军,在硬碰硬的正面较量中很快落了下风,战船一艘艘起火沉没,或者被清军缴获。庄赞和田保鑫一直拼到最后一艘船燃起大火,才跳进江中凫水逃到岸上。
拼速度,抢时间,明军竭尽全力地卸船,清军则在步步逼近,火炮已经打到了岸边。明军却没有任何放弃的意思,冒着炮火仍在不停搬运粮食。金声桓和王得仁不惜伤亡,用人命不停往里填,哪怕有的粮船被击沉了,士兵们也会跳入江中。把落水的粮食捞到岸上……
第二天早上,赣江岸边仍是一片片黑紫色的血迹,江水中飘荡着丝丝猩红,被击毁的战船半沉在岸边,层层叠叠的尸体,竟然比粮袋还要多。
这一仗,明军林林总总伤亡了将近七千人,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却抢到了七成多的粮食,大约八千五百石的样子,几乎是一条命换一石粮。这在平时肯定无法接受,此时的南昌城却欢声一片,有了这八千五百石的粮食,城里的十几万军民就不用饿死,省着些吃用,最少还能坚持二十天。
捧起一把浸血的糙米,金声桓先向着桂林方向跪谢圣恩,然后对着庄赞等人深施一礼,深陷的眼眶中竟然闪动着泪光。
……
消息传到后方,楚军的士气为之一振,就连病榻上的万元吉也好了七八分,赣州水师全军覆没虽然令人心疼,但毕竟牺牲换来了回报,南昌暂时转危为安。
他立刻催促汪克凡,加紧攻打清江,这次送粮已经赔光了老本,不可能再来第二次,必须在南昌粮尽之前解围。
汪克凡却有别的安排。
清江之战拖得太久,给了谭泰准备的时间,他已经调集重兵,在丰城县又设置了第二道防线,就算楚军在十天内攻克清江,到了丰城县又不知会耽搁多长时间。
一招落了缓手,后面步步被动。
作战计划必须重新调整。
南昌位于清江的东北方向,清军主力除了围城之外,主要的防御方向也对着南边,如果继续沿着赣江步步为营的向北推进,虽然可以利用水路运送兵员辎重,但清军的抵抗也会越来越强,时间上难以控制。
拖得久了,金声桓还是坚持不住。
与此相反,南昌北侧的清军兵力相对薄弱,如果分兵迂回到幕阜山一带,从西北方向突然发起进攻,谭泰必然防不胜防。
唯一的问题是,楚军如果长途奔袭迂回,就不能携带太多的粮草辎重,但幕阜山的熊立春已经投降满清,不会像以前那样提供粮草支援,甚至还会趁火打劫,攻击楚军。
大眼一看,似乎此路不通的样子。
汪克凡犹豫再三,和众人反复商议,最后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这个计划能否成功,关键就在熊立春身上,只要他两不相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楚军就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如果他能提供些帮助,成功的可能就更大了。
这个时候,从吉安府又赶来了几支后续部队,其中既有刚刚完成改编的楚军主力,比如周国栋的通山营,陈友龙的镇筸营等等,也有外围地方部队,比如卞祥的宁州营,刘淑的吉安义兵等等,以及隆武帝从广西派来的援兵——赵印选、胡一清所部。
前些日子,周国栋所部一直驻守永州府,没有赶上衡阳会战和长沙会战,眼看着其他各营纷纷立下大功,官兵们羡慕妒忌之余,这次来江西都憋足了劲。和勒克德浑和耿仲明比起来,谭泰的分量似乎轻了点,但也有个征南大将军的头衔,通山营上下摩拳擦掌,准备拿他开刀,打出自己的威风。
听说迂回幕阜山的计划后,周国栋第一个请战,根本没把熊立春放在眼里——熊立春要是识相,就容他再蹦跶两天,要是敢来找通山营的麻烦,直接灭了就是。
陈友龙加入楚军后,一直寸功未建,也坚决要求参加这次行动,他手下的镇筸兵以前在湘西山区和苗民打仗,堪称这个年代的山地战专家,汪克凡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刘淑也来请战,被汪克凡拒绝了,吉安义兵的精锐都被王鼎和顾宗福带走,她手下都是些地方部队,难以胜任这么艰巨的任务。
赵印选和胡一清请求参战,汪克凡没有拒绝。他们两个是一对搭档,指挥的是同一支部队,有点哼哈二将的意思,部下四千多人都是云南兵,战斗力还算不错,不会拖楚军的后腿,况且这支部队代表的是隆武帝,理应在江西会战里担任一个重要角色。
卞祥原来是熊立春的手下,熊立春投降满清,卞祥带着部队辗转离开幕阜山,回归楚军阵营,所部两千余人被编为宁州营,这段时间在吉安府一带休整训练。作为宁州地区的地头蛇,卞祥的人马对幕阜山的情况非常熟悉,理所当然的担任了先头部队,负责为大军开路。
幕阜山的情况比较复杂,不仅仅是简单的军事问题,由性格刚烈执拗的周国栋担任主将并不合适,汪克凡经过考虑,把这副担子交给了汪晟,又把善于谋划的滕双林也派了去。
楚军将领大多是中人之资,没有那种情商、智商和军事能力都出类拔萃的全才,只能采取互补的方式,用三个臭皮匠,凑成一个诸葛亮。
为了避免惊动清军,这支迂回部队离开清江的时候非常低调,甚至连万元吉也没有通知,在部队出发之前,汪克凡又派陈尚文担任自己的代表,先行赶往幕阜山,与熊立春接洽。
……
楚军大举来援,谭泰立刻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作为生擒洪承畴的猛将,谭泰自视甚高,并不畏惧最近风头强劲的楚军,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的主力要围困南昌城,机动兵力不足,只能对楚军采取守势,眼看清江遭到猛攻,却不敢派兵来救。
南昌虽然得到了一批粮食,但赣州水师全军覆没,无以为继,城里的粮食不到一个月又会吃光,只要顶住楚军的进攻,清军就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但这还不够!
谭泰希望在攻克南昌之余,把楚军也一并消灭,进而南下赣州,扫平江西。
这需要更多的兵力配合,早在楚军向吉安府集结的时候,谭泰就连上几道奏章,请求多尔衮派兵支援,要知道八旗主力陆陆续续都从四川回到了北方,清廷完全有能力派来一支强大的援军。
奇怪的是,这些奏章发出去后,如同泥牛入海,一直没有得到回音。望眼欲穿地等了两个多月,却等来了山西姜瓖造反的消息!
现在只能靠自己了!面对难局,反而激起了谭泰的斗志,他并不是有勇无谋的庸将,在战略部署上变得更加谨慎。
(.)





残明 第二十九章 一定要把它炸开!
姜镶突然反正,使得清廷顾此失彼,北方各省的清军都被调去攻打山西,无法对谭泰提供支援。
这让多尔衮等满清高层非常纠结,南昌被清军围困了将近半年,就像一颗熟透的果子随时可能落地,现在放弃太可惜了,但楚军在关键时刻赶来支援,和金声桓形成了内外夹攻的态势,谭泰腹背受敌,万一战败的话,江南数省再没有可战之兵,丢了江西还是一件小事,连南直隶都会受到严重的威胁。
南直隶和江浙一带,是清廷的米仓加钱袋子,容不得半点闪失,就算南京、杭州、安庆这种城高墙厚的大城市轻易不会失守,但只被明军杀入江南腹地一通祸搅,就会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失,搞不好还会引得星火燎原,再也无法收拾。
清廷在江南地区的统治并不稳固,汉人官绅在当地拥有极大的势力,眼皮子底下的山西都反了,江南为什么不能造反?
犹豫再三,多尔衮决定把权力下放,让身处前线的谭泰自己看着办,能打下南昌最好,打不下也没关系,没把握的仗宁可不打,首先要确保自身的安全。
八百里快马加急,多尔衮的命令很快送到了谭泰军中,面对如此的信任和倚重,谭泰感激之余,更下定决心要尽量攻克南昌。
南昌攻防战的关键在于切断城里和外界的联系,让金声桓不能再得到粮食,为了完成这个目标,谭泰不断向城下增加兵力,把南昌围的水泄不通,不留任何空隙,但是这样一来,包围圈的外围就显得有些单薄,面对楚军的进攻感到压力很大。
南昌府方圆数百里,在外围拉出一道完整的防线既无可能。也无必要,谭泰把大部分外围部队都摆在南面对着楚军,其他几个方向只派了少量部队,把守着关口要隘等关键位置。
这其中。南昌东面最为重要,揭重熙、傅鼎铨和潘永禧被清军击败后,所部退到鄱阳湖南部一带,随时可能支援南昌城里的金声桓,必须重点防御,而南昌的西北两侧都没有大股的明军活动,清军在这里的兵力也最为薄弱。
对盘踞在幕阜山里的熊立春,谭泰并不信任,但也谈不上有多么担心。在他看来,熊立春只是一伙山贼草寇罢了。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清军在南昌城下有一支将近两万人的预备队,熊立春如果敢于作乱,抬抬手就把他灭掉了。
唯一让谭泰感到不安的是,他手下的兵马都是从江北抽调而来。在江西两眼一抹黑,缺乏有效的情报来源,总是慢一拍才能知道明军的动向……要不是敌情不明的话,又怎会让楚军轻易包围清江,搞得现在非常被动。
楚军下一步的进攻方向会在哪里,谭泰对着地图反复琢磨,最后还是难以确定。从常理来说。汪克凡如果在清江城下受挫,最可能的就是跳过清江,汇合揭重熙、潘永禧的部队,从南昌府的东北部迂回进攻丰城县,以加快救援南昌的速度。
谭泰因此把防御重心摆在了南昌的南面,无论清江能否守住。都要在丰城县挡住楚军,如果对方攻势凶猛,从丰城县到南昌城下还可以再摆出两道防线,层层阻击之下,确保在楚军赶到之前攻克南昌。
楚军分兵迂回幕阜山。谭泰一无所知……
汪晟带着部队前往幕阜山,汪克凡也加大了对清江的进攻力度。
为了确保楚军补给线的安全,清江这颗钉子必须拔掉。
恭义营当年在江西境内来回穿插,搞的金声桓焦头烂额,穷于应付,但那时候恭义营只有几千人马,船小好掉头,机动性和灵活性都非常强,如今楚军已有数万大军,还担负着救援南昌的死任务,当年的战法就不能用了,必须按部就班的向前推进。
跳过清江,直接进攻丰城县,楚军的后路就不稳,和谭泰主力交战的时候难免束手束脚,顾虑多多,既然派出汪晟这支奇兵,在正面战场上反而要加强攻势,给谭泰施加最大的压力。
这么做,也是对汪晟的一种掩护。
迅速攻克清江,就会让谭泰产生一种错觉,以为楚军的主力都在南线,吸引他在丰城县一带进行决战……关键时刻,汪晟从斜背后突然杀出,就能一举为南昌解围。
经过几天的耐心准备,打造了足够多的攻城器械,对清江的总攻终于开始了。
“砰!砰!砰!”
四十多门大炮一字排开,对着清江城头连续射击。
在湖广会战中,楚军从天佑兵手里缴获了一大批火炮,淘汰了那些不合用的老式粗笨火炮,却留下了新式的红衣大炮,加上兵工厂仿制的弗郎机炮,楚军的炮兵部队实力大增,不但各营都有了自己的炮兵,原来的炮兵队也从火器营里独立出来,编为全军直属炮营,由陈尚武担任坐营官。
陈尚武现在腰粗气足,调来了四十门六磅炮以上的大炮,其中还有两门带着炮车的十二磅神威大将军炮,打得清江城头碎石四溅,地动山摇,一上来就先声夺人。
清军在城头上也摆着几门炮,此刻都成了楚军炮兵的重点照顾对象,威力比他大,数量比他多,刚刚开战就形成了火力压制,打得清军大炮变成了哑巴,只能看着楚军的步兵发起进攻。
“都瞄准些,把那几个石炮也给我干掉!”
陈尚武的脸上笑呵呵的,心里说不出的痛快,整个湖广会战中,楚军炮兵一直被天佑兵的炮兵压着打,各种憋屈窝囊数不过来,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穷人也有过年吃饺子的一天,今天轮到清军被虐,当然要好好享受这个过程。
石炮其实就是投石机,一种典型的抛射武器,清军的石炮都放在女墙的后面,离城墙垛口还有一段距离。平心而论,用弹道低平的火炮去打女墙后面的投石机,其中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陈尚武的这个要求有些苛刻。
炮营的官兵却正在兴头上,不但没有一个人发牢骚,而且还积极地想办法完成这个本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反正清军的大炮已经被砸烂,城墙上没有一个人敢冒头,大家正找不到攻击目标,那些藏在女墙后面的石炮就成了最好的靶子。
“瞄准!”
六磅炮和八磅炮一起对准了女墙方向。
“开火!”
四十门大炮一起开火,打出了一场罕见的火炮齐射,随着铺天盖地的炮弹飞向城头,天空中充满了凄厉的呼啸声。
“嘭嘭嘭嘭!”
三分之一的炮弹打高了,从女墙上掠过落进城中,其他的炮弹却一起砸在女墙上,离着老远都能感到城墙在猛烈的摇晃,女墙没有城墙那么坚固,稀里哗啦塌了好几处,还有两颗炮弹凑巧击中了清军石炮的顶部,木制石炮立刻像小孩子的积木一样垮了下来,城墙上响起了一片惨呼哀嚎。
陈尚武却不太满意,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先停下吧,别让城墙上的鞑子冒头就行。哎,城门那边别停,把鞑子出门的狗洞给我砸烂!”
六磅炮和八磅炮威力有限,对坚固的城门难以造成威胁,楚军的几门十二磅炮却一直在对准城门轰击,兵工厂仿制的十二磅弗朗机火炮射速较快,两门神威大将军炮威力更大,不一会的功夫,把清江城门打得破洞百穿。
这个时候,楚军的步兵已经推着木驴车冲了上去,把一袋袋的沙包土山扔进护城河,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木驴车就像一群群忙碌的工蚁,填平这条护城河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是北京南京那样的雄城,守军这个时候可以从藏兵洞和城门里杀出来,驱散填埋护城河的敌人,或者利用城墙上的各种设施器械,对填河士兵进行大量杀伤,但是,清江的护城河是临时改建的,没有配套的防御设施,当城头上的清军被压制住后,就只能任凭楚军慢慢把护城河填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护城河终于被填平了好几截,飞桥搭在对岸,楚军士兵蜂拥冲过护城河,清理城墙下的各种路障,一辆又一辆半截船被推了上来,抵在城墙下面,一点点向进掏挖。
地道挖不成了,就直接在城墙上打洞,一定要把它炸开!
“捻子,准备好了没有?”汪克凡一边估算着半截船的进度,一边询问爆破队的准备情况。
“军门放心,您就等着瞧好吧,俺的‘药匣子’早就准备好了,保证把这截城墙炸到天上去!”捻子一摆手,命人抬上来一口装满了火药的棺材,打开盖子一看,汪克凡发现这批火药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
“这是修械所搞来的新药,比以前最少厉害一半,不用专门挖地道放在城墙底下,也能把它炸塌!”
这个年代的黑火药比较原始,配方比例没有精确的标准,很大程度上依靠工匠的经验来配置,楚军最开始的时候条件比较艰苦,有的用就行,对火药的威力也不太挑剔。
但随着楚军对热武器的依赖性不断加强,尽量提高黑火药的威力就成了当务之急,井冈山修械所为此进行了大量的试验。除了按照汪克凡的要求进行颗粒化处理外,还对火药的配方比例不断完善精确,从当初粗略的“一硝二磺三木炭”,到精确到千分比的最佳配方,黑火药的威力终于达到了极致!
(.)




残明 第三十章 问计
一条山寨版的超级护城河,前后最少让楚军耽搁了十天时间,但拖拉机装上钢板也不会变成无敌战车,楚军打造了对应的攻城器械后,这条护城河就失去了作用。
在城墙被炸塌的第一时间,李成栋立刻建议弃城突围,杜尔伯特也一如既往的从善如流,把手下的兵马分成十多支小部队,从北门和西门撤出清江城,向南昌方向逃窜。
之所以要化整为零,分兵突围,就是为了逃跑方便,反正在楚军的追杀下,清军大部队肯定会被打散,干脆不要互相照顾,能跑出去多少算多少……杜尔伯特身为蒙八旗的梅勒章京,这些年无数次把明军打得抱头鼠窜,等他自己落到这个地步,丰富的经验让他的逃跑也是那么惊艳。
“杜尔伯特这小子,跑的还真快,我这次是大意了,该怎么罚都行!”
谭啸负责外围阻击,被杜尔伯特不顾一切冲了过去,气得他把手下军将一脚踹倒,自己跑来向汪克凡请罪。
“罚什么罚?本来就是搂草打兔子的事情,杜尔伯特跑了就跑了吧。”汪克凡正在查看地图,随口问道:“对了,李成栋抓住没有?”
楚军分兵幕阜山,汪晟带走了一半部队,攻打清江的兵力不算太多,被清军跑掉一些很正常,相对于泛泛无名的杜尔伯特,汪克凡更关心李成栋的下落。
“也跑啦!那家伙比杜尔伯特还滑,先出西门再向北跑,他娘的把我给绕过去了!”谭啸提起来就是一肚子的气,李成栋随随便便使个小手段,他就稀里糊涂中了招,这种深深的挫败感只有自己能体会。不足为外人道,论起战场上随机应变的指挥能力,他比李成栋还差了一大截。
“修护城河的那个人找到没有?”技术人才同样重要,能在短短的三个月内修出一条山寨版的超级护城河。楚军上下还找不出这样的高人。如果能把他抓到,甚至比李成栋更有价值。
“正在审问俘虏呢。只要他被抓住了,肯定溜不过去!”提起这个给楚军造成了很大麻烦的家伙,谭啸的脸上怒气冲冲,汪克凡却正在盯着地图。没有注意。
……
拿下清江的第二天,城里突然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揭重熙。
揭重熙出任四川总督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要前往桂林拜见隆武帝,然后就去四川上任,一见到汪克凡,他就半真半假地埋怨道:“云台,我可一直没有得罪过你。为什么要害我去四川?”
刚刚升任四川总督,揭重熙的腰杆子硬了许多,直呼汪克凡的表字,熟不拘礼的开玩笑。亲近随意中带着几分封疆大吏的强悍。
汪克凡不愿被他的气势压住,当下也不接话,只盯着他上下端详,把揭重熙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了,才打趣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如今国家正在危难中,虽匹夫不敢惜身,祝万兄入主四川,化解西南乱局,他日必为一代中兴名臣,见了恩人不言谢,反而恶语攀咬,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云台真是错爱了。”揭重熙自顾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端起茶杯饮了两口,吐口气说道:“重熙生性愚钝,无李冰诸葛之才,西南现在乱成这个样子,你向陛下举荐我去四川,岂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这番话说的还算诚恳,但仍有一点点矫情,汪克凡不喜欢官场上这种绕来绕去的谈话方式,当下微微一笑,言语如刀,把揭重熙剥得血淋淋的。
“呵呵,祝万兄自比川主武侯,果然胸中自有丘壑,再来责怪我就没道理了。”
四川有很多“川主祠”和“武侯祠”,分别拜祭李冰和诸葛亮,他们都是治理四川的历史名人,功绩泽被千古,揭重熙拿这两个名臣作为衡量自己的标准,话说得再谦虚,无意中却透出了满腔的豪情壮志。
被汪克凡这番话直指本心,揭重熙愣了愣,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实不瞒云台,我未到不惑之年就出任方面总督,感激圣恩之余更是惶惶不安,唯恐辜负了陛下的重托,此番前去桂林面圣奏对,心中却茫茫然漫无头绪,不知到了四川该如何着手,请云台教我!”
他的姿态放得太低,汪克凡不接他的话头,淡淡说道:“这话说的太过了,若真要轮着我来教,你我二人该一起向陛下请辞,免得误了国家大事。”
“云台,我是真心向你讨教,切莫推脱!”揭重熙特意拐到清江来见汪克凡,有着明确的目的,可不是无所事事来串门的,见汪克凡坦坦荡荡的样子,他也卸下了层层叠叠的盔甲面具,直率地说道:“我这次到四川去,虽然顶着个总督的帽子,手里却无兵无钱无粮,拿什么号令诸镇,制衡云南?李国英暂且龟缩在川北,陕西却有吴三桂的十几万大军,云台若是不肯为我指一条明路,揭某人这就卷铺盖回家,绝不敢踏入四川一步……”
说是讨教,其实就是求援,揭重熙想在四川站住脚跟,必须得到湖广的支持,然后收编大大小小的各路军阀,一面要防止大西军的势力膨胀,一面要抵御清军的进攻,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四川湖广两省唇齿相依,理应守望相助。”汪克凡面带微笑,把一碟茶点推到揭重熙的面前:“别的先不说,朝廷里有多少钱粮拨给你,我绝不会取一分一毫,力所能及的话,也会尽量帮衬祝万兄,如何?”
汪克凡做出的这个承诺并不简单。
四川地域广阔,川北在清军手中,川南在大西军的控制下,其他大小军阀分布全省,揭重熙到四川去,必然要把川东重庆一带当做根据地,和外界的唯一联系就是长江水道,肯定要经过湖广。汪克凡答应尽量帮助揭重熙,就等于给他提供了一条源源不断的输血通道,揭重熙短期内虽然困难一点,但在隆武朝廷和湖广的支持下,很快就会迅速发展起来,对四川省内的大小军阀形成压倒性的实力优势。
实力才是说话的本钱,比如原任四川总督文安之,虽然是威望卓著的几朝老臣,但只是一个空头总督,普通的军阀对他阳奉阴违,贵州巡抚范鑛仗着实力较强,就敢硬碰硬的和他对着干,至于云南的大西军,更是直接对他无视。
“好!有云台这句话,我这个四川总督就有些干头了!”揭重熙露出笑容,说道:“不过远水难解近渴,我到四川之后,急需整顿川东防务,依云台所见,郝永忠这个人还堪用么?”
1...144145146147148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