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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半渡
汪克凡最清楚热兵器的威力,他从马进忠那里搞来了大量的火药后,就在研究如何将其应用到实战中。不过这个年代都是黑火药,虽然已有颗粒化处理,爆炸的威力还是不足,几次试验下来效果都差强人意。
但他非常清楚,这更多是一个物理学的问题,还需要简单的化学知识。如何尽量提高单位压强,如果尽量保证火药的充分燃烧,如何放置火药,对爆炸目标的角度和距离……,都有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
这需要做大量的试验测试,捻子是最合适的试验员。
权习跟着汪克凡上前查看,但除了呛人的烟雾之外,就只有一堆堆的碎石泥土,一个个形状各异的大坑小洞。他如同看西洋景般摸不着头脑,汪克凡却很满意的样子,和捻子比比划划探讨了变天,嘴里说的都是压力、空气什么的怪词,然后又勉励夸奖了几句,嘱咐他注意安全等等,才和权习离开进了军营。
营门之内人声鼎沸,更加热闹,校场上也有将士们在cāo练。长枪兵练习枪阵,弓箭手练习shè箭,火铳兵练习shè击,旁边还有几百名新兵正在cāo练队列,向左向右转来转去,有模有样的已经很熟练了。
“云台,这都是你的兵么?”权习非常惊讶。
明军中没有不吃空饷的,汪克凡不过是个守备,部下有几百人就了不得了,但权习前前后后看到的足有两千人,和一般参将的兵力都差不多了。
“最近收了些新兵,看着人多些。”汪克凡起家的部队只有八百多人,但先后增招辅兵,收编矿徒,打败郝摇旗后又招募了一批新兵,再算上通城滕双林的一哨人马,手下已经有两千五百来人。
这批新兵大多是逃难的青壮,被汪克凡打散分配到各哨之中,新兵从辅兵干起,原来的辅兵变成战兵,四哨人马变成八哨,提拔了史阿大等一批基层军官,汪晟、谭啸和周国栋等人也当上了真正的千总。
以老带新,加强训练,这批新兵很快就能融入到部队中。
“你不是个守备么,这么多兵饷从哪里来?”权习更加疑惑,养兵如养子,吃喝拉撒全得管,两千多人一个月的开销,怎么也得四五千两银子。汪克凡既然是个守备,部队每个月两千多的军饷到顶了,剩下的一半怎么解决?
“啊,军中有些缴获,还能撑些ri子,另外本县父老深明大义,每个月都会捐输军饷……”汪克凡守在通城前线,这两个月长沙方面倒不曾亏欠他的粮饷,但还是按照八百多人的编制核发,剩下的缺口都靠功果银弥补。
汪克凡的功果银制度已经成为常例,崇阳和通城两县所有的牙行商贾,缙绅豪强,每个月都要捐纳数目不等的功果银,审案局除了办案之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催捐功果银。
随着大顺军和清军相继进入湖广,尤其是武昌府落入清军之手后,汪克凡提高了功果银的征收力度,在兵灾战乱的巨大威胁下,牙行商贾和缙绅豪强都表现得非常配合,基本能按时足额交出这笔钱,没有太多的对抗和怨言。
原因很简单,恭义营守在崇阳,先打败了水匪宋江,又打败了贼寇大将郝摇旗,保护了大家的生命财产安全,对得起这份功果银。
功果银?审案局?权习听着非常新鲜,再三询问其中的细节,汪克凡不厌其烦,仔细对他解说。
说着话来到了后院的医馆,见到了女扮男装的花晓月花医官,花晓月检查了权习的伤势后,立刻安排他住下静养:“你这伤耽误了,最少两个月不能下地,要不然以后就是个跛子!”
“那怎么行?我还要回应天府(南京)呢!”权习立刻就急了。
他几名部下都死了,也没了黄澍的线索消息,再想抓住他难于登天,况且清军已经到了南京城下,权习就想赶回去护卫皇上,守城杀敌。
“你这样子怎么走,急着去送死吗?”花晓月拿着个小棍,在他的伤腿上突然敲了一记,权习猝不及防,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伤筋动骨一百天,恢复起来非常慢,伤好之前别说上阵杀敌,千里迢迢赶回南京都不可能。
……
把权习安置好后,汪克凡打个招呼出门要走,花晓月却追了上来。
“汪将军,小女子有一事禀告,请随我来。”
到了一间没人的屋子里,花晓月一进门,就把汪克凡按在中间坐下,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倒磕了三个响头,一双妙目中泪如泉涌,痛哭失声。
“汪将军果然法力高强,真的除掉了左良玉那恶贼……小女子粉身碎骨,无以为报,愿终生追随侍奉左右,请汪将军收我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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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明 第十六章 来了一只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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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你先起来吧。..”男女有别,汪克凡不便扶她,起身避开不受花晓月的大礼:“其实我不会什么法术,左良玉寿数到了,碰巧了而已……”
左良玉已死,花晓月有什么深仇大恨都揭了过去,没必要再骗她,汪克凡也不想继续装神弄鬼。不过这件事很难解释,穿越是他最大的秘密,决不能告诉第二个人。
果然,花晓月根本不信他的话,跪在地上就是不起来。
“汪将军何必掩饰!左良玉那恶贼正当盛年,若不是将军施法,怎么会一命呜呼?若真是凑巧,将军当初又怎会未卜先知,一口就定下了左贼的死期!”
“嗯,这里头的原因……不方便告诉你,但我的确一点法术都不会,不能收你做徒弟!”
他这个回答听起来更加牵强,花晓月立刻露出一副你骗谁呢的神情,虽然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神向上一挑,却是一副轻怨薄嗔,似恼非恼的女儿态。
她沉迷神仙道法多年,深信世间自有得道高人,潜德隐行在红尘俗世中,汪克凡如此推脱掩饰,正是深藏不露的高人风范。
“汪将军说不会法术,那就是不会了。但我还是要拜汪将军为师,不为修炼得道,只为侍奉将军左右。”她跪在那里梗着脖子,毅然决然地说道:“若汪将军不答应,小女子今日就不起来了!”
碰上赖皮了!
汪克凡不愿和一个小女人纠缠,无奈地摆摆手:“那好吧,你愿意拜师就拜师,不过我先告诉你,我不会教给你任何东西……”
“多谢师父!”花晓月立刻重重磕下头去,敲钉转角,不给汪克凡任何反悔的机会。
“起来吧,以后你还当你的医官,一切和从前一样,也不许再叫我师父!”汪克凡实在受不了这个称呼,加重语气吓唬道:“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听见师父这两个字,立刻把你逐出师门!”
“明白,小女子还做我的医官,一切和从前一样。”花晓月一点就透,喜滋滋地站了起来,还给汪克凡找了个理由:“汪将军是有官身的,又是孔圣人的弟子,修炼法术总是不方便,小女子明白其中的利害,绝不会给将军添麻烦!”
汪克凡点了点头,这就无所谓了,只是像开玩笑一样收了个挂名徒弟,时间一长都不会当回事……不过这个丫头古灵精怪,是个不安生的性子,借这个机会正好敲打敲打。
“我问你,军营里都有谁知道你是女人?”
“那可不少,丑脸黑鱼,史阿大大哥,京良兄弟……,还有和他们一起的老兵,总得有一二十人吧。”花晓月掰着指头正数着,突然停下问道:“我弟弟算不算?”
汪克凡没有理她的贫嘴玩笑,板着脸说道:“以后在人前人后都注意点,把假胡子带好了,不要让那些新兵知道你是女人。军营里女人不方便,你以后就老老实实呆在医馆,其他地方哪都不许去……”
按照这个时代的忌讳,女人属阴,军中有女人会打败仗。汪克凡虽然不信这种无稽之谈,但也不想和一群十七世纪的明朝人探讨男女平等的问题,干脆让花晓月继续男扮女装,反正她是此中高手,一般人都看不出来。
除此之外,汪克凡还对花晓月有点担心。恭义营的士兵都是些淳朴农民,很容易受到封建迷信的蛊惑,上次城隍斋醮仪式上花晓月的表现太过惊艳,如果任由她在军营里厮混,说不定又会搞出来什么幺蛾子。
花晓月诺诺连声,汪克凡板着脸批讲,最后突然又问道:“黑鱼是不是喜欢你?”
“汪将军……,你说什么呢?这我怎么会知道?”花晓月难得的脸一红。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男人管管你,碰上合适的就嫁了吧。”
汪克凡甩下这句话扬长而去,走出医馆之后,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还怕治不了你?既然哭着喊着拜师,自己就算花晓月的长辈了,关心一下她的个人问题不算恶趣味吧。这丫头已经二十岁了,在流行早婚的明朝是标准的“大龄”剩女,剩女嘛,只要一提结婚二字,百分之百命中她的死穴。
医馆中,被命中死穴的花晓月木呆呆的一动不动,脸上的神色却不时变来变去,又羞又恼又有些纠结。
……
金不换和通江商行的商队从广州回来了。
他们带回来了一百五十支新式的西洋火绳枪,经过试射检测,比恭义营现有的鸟铳射程远了二十步。二十步,这个距离听上去并不远,对冲锋的骑兵来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在据守城池营寨的时候配合各种路障使用,就足够火铳兵多开一枪了。
除了武器弹药之外,他们还按照汪克凡的要求,购买了一批制作火器的西洋工具器械,只要准备好原料,就能自行生产弹药铅子,以及容易损坏的常见配件,这些东西都是消耗品,不可能长期从千里之外的广东采购。
几天后,滕双林带着一哨新兵来到了崇阳,他是来换防的,汪晟将接替他驻守通城。这是汪克凡特意的安排,恭义营虽然兵为将有,但并不是放任不管,滕双林和他的部下都是通城本地人,如果长期驻守通城,时间长了就真成了坐地虎,难以控制了。
滕双林手下除了二百多名战兵外,又新招募了一百名辅兵,这支人马虽然刚刚成军不到一个月,却和精锐的大顺军打了一场恶仗,已经有了几分老兵的气质。
“那郝摇旗只是佯攻通城罢了,本将谈笑间破贼退敌,几乎未费吹灰之力……”说起通城之战,滕双林嘻嘻哈哈的语气很轻松,但是面颊和手臂上的两处伤疤,充分说明了当时局面的凶险。
“佯攻也是攻,双林兄以二百新兵守住通城,这一仗打得漂亮,小弟佩服之至!”吕仁青当上了副哨官,对滕双林不再排斥,两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既然他态度诚恳,真心称赞,滕双林也不再开玩笑,摆摆手感慨道:“李闯所部确实勇悍,虽然只是数百名贼寇轻骑突进,也差点破了通城,我依托城池坚守,才勉强支撑了天……不过没什么,给我几个月的时间好好练兵,下次再碰上郝摇旗,一定让他讨不了好去……”
李自成所部十几年来纵横天下,所向无敌,除了八旗劲旅之外算是最精锐的强军了,恭义营能够战而胜之,上上下下的自信都增强了不少。
“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汪克凡摇摇头:“李闯残部又进了湖广,东西两路将近三十万大军。”
“三十万?没搞错吧?”滕双林一惊,明显不信的样子。
李自成死后,残部再次窜入湖广很正常,但他手下一共只有二十几万部队,经过武昌、九江几次惨败,所有残部收拢在一起,最多也就是十来万人,哪来的三十万大军?
“‘一只虎’李过进了湖广。”汪克凡的回答解开了他的疑问。
李过,李自成的侄子,大顺朝毫候,制将军,绰号一只虎。
清军进攻陕西的时候,李自成与多铎在潼关激战,李过和高一功在陕北抵御阿济格,李自成撤出陕西之后,李过和高一功没有跟上大部队,只好绕道突围,经汉中入四川,沿长江顺流而下追赶李自成。
这个弯子绕的比较大,中间还和大顺军的叛将贺珍打了一仗,李过、高一功到达荆州附近的时候,九江惨败已经发生,李自成也身死九宫山。
也就是说,大顺军此时分成了东西两路,东路有袁宗第、田见秀、郝摇旗等人,损兵折将之余,还有十来万人,西路的李过和高一功的部队却比较完整,兵力超过了东路军,有十几万人马。
现在的湖广形势就像一块拼图,北部控制在清军手中,南部控制在明军手中,大顺军一左一右,盘踞在东部和西部,而崇阳和通城,就位于这四股势力中间的真空地带。以两千多人马周旋于数十万大军之中,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明军是友军,帮不上忙也基本无害,阿济格的主力还在江西和左梦庚纠缠,清军在湖广的兵力薄弱,暂时也不用担心,但将近三十万的大顺军,却对恭义营构成了巨大的威胁!




残明 第十七章 百里侯牵马坠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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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力就是动力,在大顺三十万大军的威胁下,恭义营上下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练兵的热情再次爆发,从哨官到普通的辅兵,每天都自觉在校场上摸爬滚打,毫无怨言,通过汪克凡的观察,其训练强度甚至比后世的乙种军也差不了多少。
就连孟宝也坐不住了,主动带着手下的青壮和恭义营一起训练,恭义营的练兵法子虽然怪,却能一次又一次的打胜仗,他早已经心服口服。这些青壮们都是本乡本土的本地人,为了保卫自己的家乡和家人,在训练中也非常刻苦。
听说李闯贼寇还要卷土重来,县里的缙绅商贾都惊慌失措,农民起义军是天生的敌人,如果崇阳被大顺军占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于是他们纷纷慷慨解囊,除了交纳功果银之外,还额外为恭义营募集了一千多两银子的军饷。
有钱有兵有粮,一切都在顺利向前推动着,汪克凡自己却碰上了点小麻烦……
初夏的日头已经很毒,把地皮儿烤得直冒烟,街上空荡荡的,一个行人也没有。
吱呀一声,恭义营的后门推开了一条缝,京良闪身而出,他向周围警惕地看了看,又四下里检查一番,然后折回门口,向里招了招手。
“外面没人,可以出来了。”
哨兵上来帮忙,把大门向左右推开,汪克凡牵着坐骑走了出来。
街口突然人影一闪,汪克凡立刻停下脚步。
没事,只是一个挑担的货郎,正好从这里路过。
“走吧,先去修械所,然后……”
汪克凡牵着马走下台阶,把缰绳递向京良,树丛后却突然窜出一个人,劈手把缰绳抢了过去。
“我来,我来,让我来!”
这人身穿七品官服,正是通城县令卜作文。他笑嘻嘻地向京良摆了摆手,得意地说道:“良哥没想到吧,我刚才绕着大树转了个圈子,你没看见……”
“卜县君,你堂堂七品百里侯,怎么玩起躲猫猫来了?”汪克凡又好气又好笑。
“嗨——,莫提什么七品八品的,卜某人眼看就是丧家之犬,无处可躲喽!”卜作文抱怨了两句,又堆起笑脸,央告道:“云台,你今天得给我个准信,什么时候增兵救援通城……”
卜作文是来搬救兵的。
大顺军残部袁宗第、郝摇旗等进入湖广东部之后,盘踞在长沙以北的平江一带,十来万人马距离通城不过二百多里,抬抬手就能把通城灭了。卜作文心惊肉跳之余,有心再来一次弃城而逃,却又舍不得头上的乌纱帽,他最近正在运作调往湖南后方安全的州县,眼看着各种关节都已打通,这个时候跑路实在不划算。
毕竟大顺军是否攻打通城还在两可之间,还有侥幸过关的可能,但是最近几天,大顺军的斥候探马不断在通城一带出没,隐隐有犯境之意,卜作文再也不敢留在那里,干脆跑到崇阳,天天缠着汪克凡派兵增援。
“通城有汪晟驻守,不用再增兵。”汪克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通城遭到水匪的破坏,城防远不及崇阳坚固,如果大顺军真的来攻,哪怕把恭义营这两千多人都填进去,也是必败的结果。
“嗬,你既然被我逮住了,怎么又耍赖呢?”卜作文转悠着手里的马缰,全然不顾官威体面,活脱脱一副光棍形象:“我不管,今天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总得给我个交待!”
到底是谁在耍赖?文武不相制,卜作文的身份在那里搁着,这样贴身紧逼上来,还真拿他没办法。
“卜县君自便,修械所不远,我走着去就是了。”汪克凡转身就走。
“云台莫急,卜某人给你牵马坠蹬!”卜作文牵着马在后面急追,那马不听他使唤,连连甩头尥蹄,京良连忙上去帮忙,汪克凡回头看了一眼,自顾拐过街角,来到一座小院门前。
这里是恭义营的军械修理所,小院青砖灰瓦,半新不旧,门口打扫得非常干净,院子里却堆满了各种原料物件,还支着一个铁匠炉子,火光熊熊,一靠近就热浪逼人。几名工匠正在干活,见汪克凡来了也习以为常,只向他点头行礼,不过当卜作文跟进来之后,他们却被吓了一跳,慌忙跪下就要磕头。
这位大老爷身穿官服绶佩,正是一副县令的打扮,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就是一辈子见到最大的官,难怪他们害怕。
“都起来,继续干活!”汪克凡制止了工匠:“我以前说过,工作第一,不要搞这些虚礼。”
工匠们犹豫着站了起来,又偷偷看了一眼卜作文。还好,这位县太爷虽然面貌可憎,脸上的笑容却非常灿烂,看样子并没有生气。
“我只是来串门的,各位请忙,不必拘礼……哎呦!”
那匹马猛一甩头,差点把卜作文拉了个跟头。他平常很少骑马,对付牲口没什么经验,却不愿把缰绳交给京良,两人一马乱作一团。堂堂县太爷如此狼狈,反而让工匠们觉得亲切了不少,要不是有汪克凡的命令在,他们就要上去帮忙了。
“是个好官。”工匠们觉得卜作文平易近人,倒是自家的汪将军有些不近人情。
卜作文制服不了那匹马,最后还是把缰绳交给了京良,失去了要挟汪克凡的“法宝”,他立刻觉得很不安全,亦步亦趋地跟在汪克凡身后,就像一位尽职尽责的跟班。
汪克凡懒得理他,叫管事的博士陪着,在修械所里巡视。(古代博士和现代的含义不同,比如水浒传里有茶博士)
修械所刚刚创立,各方面条件都比较简陋,不过随着人员和资金的不断注入,很快就会超过军械修理的定义范围,变成一个拥有独立生产能力的小型兵工厂。汪克凡要自立门户,就得摆脱武器装备对朝廷的依赖,军械修理所,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招牌。
“启禀汪千总,火铳用的铅子弹丸并不难造,但要做到光滑圆润,大小一致却不容易。”那博士对汪克凡说着话,却不时偷眼看看卜作文:“这是个耗工耗时的功夫活,若只是为了好看的话,没必要花这么大的力气。”
“这可不是为了好看。铅子光滑圆润,就能射得更远,威力更大;铅子的大小重量一致,火铳打得就越准,装弹换药也更快……”
汪克凡正说着话,卜作文却颠颠地搬过来一张凳子,夸张地拍拍上面的灰尘,举到汪克凡面前。
“汪将军,请坐,卜某人侍立左右。”卜作文笑得很得意,一副“敢不理我,看你怎么办”的表情。
大明文贵武贱,卜作文如此屈尊折节,汪克凡若是太过失礼,传出去难逃一个嚣张跋扈的名声,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回礼赔罪,甚至请卜作文上座,汪克凡低头之后就不好再绷着了。
这凳子上面带着刺,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他却随手接了过来,递给了那个博士。
“不敢当,小人再去搬……,不,不,两位老爷在此,哪,哪,哪有小人的座位!”那博士看出气氛不对,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哎——,这修械所就是你的地盘,哪有主人站着,客人坐着的道理?”汪克凡笑着又扯过两张凳子,分给卜作文一张,自己先坐了下来:“卜县君,今天你也挺累的,大家一起坐嘛。”
卜作文刁钻诡异的一击被他轻易化解,气势上立刻弱了,只好不情不愿地坐下来,那博士被汪克凡拉着,也怯怯地坐了凳子一角。
汪克凡和他说了一会修械所的公事,转身对卜作文微微一笑。
“卜县君莫生气嘛,通城虽然危险,却必有化解之策,再耐心等几天,这个机会快来了。”
“噢?当真?!”卜作文楞了一下,兴奋地一下站了起来。
“当真。”
“你怎么不早说,害我担心……什么时候出兵?我愿为云台带路,一起死守通城。”有恭义营撑腰,卜作文打算回通城赌上一回,也许能捞到一份意外的功劳。
“我不会去死守通城的。”
汪克凡摇了摇头:“李闯余部兵多将勇,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残明 第十八章 又来了一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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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汪克凡连吓带哄,把卜作文撵回了通城。
卜作文虽然贪生怕死,人品有亏,但终归是一县父母官,除了帮助汪晟处理政务之外,还能当个幌子稳定军心民心。
临走汪克凡又特意嘱咐他,一定要抓紧时间修缮城防,以防万一大顺军来攻。卜作文的回答非常干脆,就两个字:没钱。
明代的田赋都要上交,虽然弘光朝廷眼看就要完蛋,何腾蛟的总督衙门却在正常运行,通城收缴的田赋都解往了长沙府。
按照一般的规矩,县衙的经费主要来自于商贾牙行的商税,但是通城本地的商行店铺大多已经倒闭,只有“金不换”和通江商行两家独大,垄断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商业活动,却从来不给卜作文上贡。卜作文有心办几件案子搞些灰色收入,司法权却控制在审案局手里,被迫的两袖清风,当了一回清的不能再清的清官。
提起这些,卜县君忍不住牢骚满腹,他这些日子四处钻营想调到湖南,已经拉下了不少亏空,哪还有银子修缮崇阳城防。
“没钱?好办,开个钞关吧。”汪克凡给他出了个主意。
钞关,是明代征税的关卡,一般都设在水陆交通的咽喉位置,类似于后世的收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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