峄南之桐(1V1甜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圆镜
昨天他抱怨了几句这担子不好挑,要损己利公,想从me那儿弄点安慰钱,今天就出了幺蛾子,接下来得加倍努力让东岳经受住考验,简直太他妈邪门了!
但若说孟峄跟这事儿有关系,他亦是不大信的,孟峄是个外国人,在大陆人生地不熟,刚来一年不到呢。
办公桌上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响,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记者,杨敬在椅子上六神无主地瘫了一会儿,联系司机,买了点水果,准备去城郊访友。
他这朋友是个算命的,旁人都尊称一声“张先生”,算得奇准。
张先生早年给杨敬测了八字,说他命里富贵,该逢的祸、该得的财都一一应证了,所以杨敬遇到什么困难,就去他那卜上一卦,问个逢凶化吉之法。
上门求卦的人很多,要排队。杨敬来得突然,到了屋外一瞧,他前面还有六七个人,气场都非富即贵,都是临时来的,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就越信这个。
杨敬没不识相地插队,和那几人抽着烟聊着天等了半个钟头,屋里的人终于出来了,竟是熟人。
“杜董?”杨敬睁大眼,叫住他。
没想到在这儿能遇上杜辉。他不是信佛吗?改信道了?
杜辉抬头,面色蜡黄,眼下两抹沉重的眼袋,瘦了不少,看起来老了二十岁。杨敬惊了一跳,随即想起梁家的现况,他这段日子应当不好过。
杨敬虽然和他在董事会里不对盘,但他也可怜杜辉是个傀儡,没落井下石奚落他,打了声招呼就继续和新认识的老板攀谈。
老板问起,他说:“是我以前的同事,老婆家里出了点事儿,他辞职不干了。”
天黑时终于轮到他进去,张先生开了天眼,一看到他,就笑容满面地祝贺他高升。杨敬问了卦,得了个中吉,心里踏实多了,觉得东岳这档子事咬咬牙能渡过去。
他走的时候瞟了眼屋内,博古架上新放了一尊价格不菲的红珊瑚笔架,色泽艳丽,有几分眼熟。
杨敬没吱声,心里愈发疑惑,坐上车也一直思索着这档子事,想到最后释然了。
管这么多干什么?他把东岳支棱起来不就行了?
他有信心。
*
这两天气温骤降,me大楼外的枫叶隐隐转红。
席桐买了枫糖浆做面点,最近她迷上了茶水间里的小烤箱,不计成本地往面团里加糖和黄油,烤出来的面包味道很好,但孟峄嫌不健康,最后都进了她的肚子。
中午吃了一碟奶油蘑菇意面,又塞下去叁个可颂,孟峄看她坐在那儿居然还要吃,把盘子了,剩下的可颂全扔冰箱里。席桐不乐意了,睡午觉都嘟着嘴,可能是内分泌失调的缘故,她一觉醒来都五点钟了,绝望地预感到晚上又要失眠。
她站上秤,孟峄远远投来一瞥:“1.5到2千克。”
47kg变成了49kg,还真是。
这下心情就更糟糕了,她垂头丧气地窝到沙发上,手不听使唤地伸进了包装袋,拿了两颗罪恶的黛堡嘉莱巧克力。
孟峄无奈地叹口气,他劝没用,让她上个跑步机,她能跑死给他看。算了,反正她体重在正常范围内,而且抱着睡觉手感更舒服了……
“啊!”她突然叫了一嗓子。
孟峄看她脸色发白,走过去,“怎么了?”
席桐现在就是一只吃瓜吃撑的猹,都不会说话了:“这这这,是梁玥,你看你看你看!”
孟峄拿过她的手机,动作一快,手指滑了一下,页面就刷新了。但热门超话还是一条条蹦了出来,他很容易就看到了被转发了几千条的视频——
时间是当地下午,背景是蓝天白云,艳阳高照,一个女人站在楼顶护栏边,白色睡衣被大风吹得飘飞,即使直线距离隔了二十多米,通过手机镜头仍能看见她苍白如鬼的脸色。
拍摄的人是个住旅馆的老外,在急匆匆大吼stop,don't jump ,隔壁几个窗子也探出脑袋,对面公寓楼下聚了一群人,不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声。只过了两分钟,消防队员还没跑到楼底下,那女人就纵身一跃,像只折了翅膀的鸟,啪叽一声摔在水泥路上。
鲜红的血在地上蔓延开来,人群爆发出惊恐的骚动,视频也到此为止。
后面跟着官方新闻:“北京时间下午叁点四十分,原野制药集团董事长梁玥在泰国曼谷跳楼自杀,时年52岁。此前,原野制药因假疫苗事件遭到国家质量安监局调查,股价大跌。据内部消息,原野集团欠款上亿无法偿还,并与银城贪污腐败大案勾连,梁玥在事发后飞往国外……”
底下是网友们唏嘘不已的评论,有的说是被逼自杀,为了不牵扯出更多官员和商界大佬;有的说是畏罪自尽,她风光了一辈子,受不了在监狱里过后半生。
总之,梁家是彻底倒了。
孟峄坐下来,找出梁玥秘书的号码,拨过去。
那边早晨六点,秘书立刻接起,声音嘶哑,席桐仿佛能想象出他双眼通红、焦头烂额的模样。
“孟先生……”
“王秘书,请你节哀。上次感谢你安排车子送我去东岳十周年会场,听说原野公司正在遣散员工,想必事情很多,如果你不介意,陈瑜今天会去你那边帮忙,我这里有几辆车可以用。”
“孟先生!”秘书的声音霍然激动起来,“我真是,真是……太谢谢你了,以后……”
“关于以后,陈瑜会顺便和你聊一聊。”
秘书感激涕零,梁玥一死,他就没了倚靠,别的大公司不愿意聘用他,小公司他又看不上眼。要是能在me当个助理,就算不进总裁办,他也满意了。
孟峄放下手机,看见席桐一副“你挖人要不要这么迅速”的表情,好笑:“我如果不开口,自然有别人要他。他资历久头脑灵活,身上还带着不少政府关系,我不想便宜了别的企业。”
席桐了然地点头。
她得承认,孟峄工作起来,是很讲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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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个瓜。
完结倒计时:9
我就看看你们能不能找出我之前的伏笔,特别细。提示:在喝牛奶前一章。
基本日更了(???)
峄南之桐(1V1甜H) 复仇
梁玥自杀,郝洞明虐童,再加上某个明星结婚,微博系统瘫了一个小时。
趁微博瘫着,闻澄写了个千字声明,情真意切,不忍卒读,痛惜那些被残害的孩子,对父亲的所作所为感到震惊和不齿,支持警方对别墅案彻查到底。
她虽然是郝洞明的女儿,却不丝毫偏袒,评论区对她褒奖很高,说她头脑清醒明事理,虽然之前瞒着警方导致孟峄被怀疑,但大方向没出错,小公主也是有正确价值观的,网友也顺带夸了一下根正苗红的闻家,可怜闻家老太爷病危,说这个外孙女有他堂堂正正的风范。
在舆论压力下,警方迅速出击,很快找到几个和郝洞明有交情的人,他们几乎都移民海外,留下家眷在国内,其中有人承认丈夫性向异常,有家暴倾向,证实了那些死去的男孩们生前遭受过令人发指的侵害。
面对人证物证,东岳管理层转变了策略,没有再花钱压热搜。别墅案浮出水面,加拿大的事儿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杨敬在新闻发布会上承认了郝洞明临死前的性虐行为,也表示会积极配合警方调查,让真相尽早水落石出。他们管理层和股东是无辜的,为了替郝洞明赎罪,将把今年的所有未分配利润投入到东阳省的蔚梦基金会里去。
他这声泪俱下、直白坦诚的一番操作,总算力挽狂澜,没让股价跌停。
郝洞明从风光无限的投资老板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只用了一个多月时间。就像宋汀说的,他这一死,在他生前不敢发表的言论全冒出来了,养肥了无数瓜田。
人们开始笃定,是他作恶多端,所以被复仇了。叁个洞太少,应该把他千刀万剐,为民除害。
但一码归一码,这案子既然已经开始查,就得继续查下去,满足民众的吃瓜心态。
到底是谁杀了他?
席桐白天吃瓜,晚上做梦,梦见一个枪手给她也开了叁个洞,她变成一缕幽魂飘下地府,牵着lisa找了半天才找到郝洞明,在他要喝孟婆汤的时候赶紧将他拽过来,搬了只小板凳,坐在奈何桥边拿出小本本做采访。
她正问到“郝先生是谁杀了你”的时候,两个鬼差把他拖走了,很不屑地说:“不就是ryan meng吗。记者出去,我们这里是政府机关,要采访你先打阎王热线预约,然后把问题清单发到公邮。”
然后她就被踢回阳间,醒了,有点失落。
窗帘透出一缕光,日头已经升起了。孟峄站在床边穿衣服,套上西装,他要出去。
“你去哪儿?”席桐抱着被子问。
“我吵醒你了?”孟峄扣上袖扣,俯身吻了吻她睡得热乎乎的脸颊,古龙水清淡的柑橘香钻进她鼻子。
“才八点半,继续睡吧。我去趟警察局。”
才八点半……席桐被他养懒了,这段时间她远程工作,宋汀体谅有时差,没给她安排多少任务,她天天睡到十点钟,放以前八点半她都出门上班了。
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坐起来,拉开些窗帘,示意他先别走,然后跪立在床上,给他把领带系好,衬衫领口弄平整。
”好了。中午回来吃饭吗?”
孟峄想到她最近做的含糖量超高的日式盖饭,“我迟迟点回来,你给我煎个鸡胸肉就行了。”
“要什么酱?”
“上次放了橘子花的酱汁不错。”
席桐哦了一声,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抱他:“哥哥,早点回来嘛,我给你做小蛋糕。”
孟峄都不想走了。
司机还在楼下等,他把她吻到湿漉漉地躺在床上哼唧,恋恋不舍地出门,想着今晚一定不能让她糊弄过去。吃那么多不消耗点热量,到时候长胖了,她又要怪他不让她出去遛弯。
他径直去了警察局,来得很早,事先没打招呼,警察看到他有些惊讶,给他冲了杯咖啡。
孟峄开门见山:“警官先生,我今早突然想起了一些信息,或许对你们查案有所帮助。您知道,早晨的脑细胞总是比其他时候活跃。”
警察已经听说了死者在中国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也认为死得好,但查清楚是必要的。如果是复仇类型的凶杀,那么也要交给法律审判,该无罪就无罪,该坐几年牢就坐几年牢。
“郝洞明来温哥华,看药厂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借口,这是我从厂家经理和郝洞明私助那里知道的。他之所以过来,是因为那封邮件。邮件说有人要来找他复仇,他怀疑这个人曾经在温哥华的某个贫民窟居住过,所以在贫民窟附近租了公寓,还叫私助去打听。”
这一点私助最初向警方坦白过。警察点点头,揭开笔盖,示意他继续说。
“我昨晚梦见了我的养父母,起床时一直在想他们临终前说的话、做的事。其实他们晚年的脾气变得平和许多,还会内疚,为自己曾经狠狠打过孩子而向上帝忏悔。他们是非常传统的家长,甚至比某些中国父母更严苛,我小时候也经常产生离家出走的念头。
“在我之前,他们一共养过叁个孩子,但很可惜,前两个孩子有遗传性疾病,很早就去世了。第叁个孩子就是薛岭,那时候他叫孟岭,我父亲有一次跟我提到过,仅仅有一回,我当时没在意。他在十六年前的一次旅行中失踪了,是自己跑丢的,这件事让他们非常痛心后悔,他们认为倘若对他宽容一点,允许他做自己喜欢的事,孟岭就不会从他们身边离开。
“那次旅行,我的养父母去了中国,见了郝洞明。他们在中国的东阳省建了一个基金会,叫蔚梦,看中了郝洞明的管理才能,让他全权负责打理。me每年向基金会注资,出于对郝洞明的信任,这些年除了索要年度财报,几乎没有过问具体事项。”
警察抓住重点,身子前倾:“孟先生,您是说孟鼎夫妇在十六年前把孟岭带去了中国,他可能见过郝洞明?”
孟峄道:“正是如此。我想起来,我父亲提到孟岭的时候,说他‘是个长相漂亮的男孩,郝先生很羡慕我有这个乖巧的儿子,第一次见面就给他买了袋芝麻糖。他不太懂礼貌,在客人们面前不经允许就说话,我打了他一顿,第二天他就跑了’。”
“所以,您怀疑孟岭离家出走后,被郝洞明关到了那座可怕的别墅里,遭受性虐待,但他运气好,逃了出来,最终回到加拿大进行复仇?”警察把设想的事件捋了一捋,“但金斯顿教授说,他是从神病院里把孟岭带出来的。”
孟峄很快答道:“我只是怀疑,没有真凭实据。你们可以去问金斯顿,是中国的神病院,还是加拿大的神病院。据我所知,2004年的冬天,金斯顿教授受邀去中国演讲,在北方待了叁个月。”
警察想起来,金斯顿给的材料虽然足以证明他谋杀了孟氏夫妇,但缺少细枝末节,很多东西当初已经被销毁了,他还真不知道是哪儿的神病院。
“金斯顿肝癌晚期,他交了保释金,要求去医院做化疗,我们把他送过去了。我一定会让同事问问他。”
孟峄看表,九点多了,“警官先生,时候不早,我得回去办公了。”
警察站起来和他握手,“孟先生,感谢你拨冗亲自过来一趟,您提供的信息对我们很重要。祝您本周愉快。”
孟峄笑了笑:“我父母从小就给我灌输,警察是值得尊敬的职业。能够帮到你们是我的荣幸,希望你们早点把这案子查出来。”
出了警局,街道两旁的红枫灼灼如火炬,燃烧着北半球秋天旺盛的生命力,在湛蓝旷远的苍穹下鲜艷如画。
孟峄叫司机靠边停车,把西装外套脱了,趁四周无人,站在花坛上踮脚摘了几片形状完美的枫叶,极快地塞进皮夹里。
……放在她新做的小蛋糕上,应该很好看。
*
金斯顿所在的医院和闻澄是同一家。
医生告诉警察,金斯顿的状况很不好,他一进医院,什么毛病都出来了,肝疼肺疼腰椎关节疼,神垮掉又身患绝症的老年人就是这样。鉴于他不吃不喝也不说话,身体虚弱,警察根本问不出什么,还要遭受他出于习惯性的心理医生的犀利目光审视。
所以警察直接去探望了闻澄。
闻澄的状态比头两次好多了,看来已经从父亲的打击中恢复,整个人脱胎换骨,那张苍白甜美的脸变得成熟,具有时尚杂志封面东方女性的知性魅力。
女警坐下来,闻澄给她倒了杯咖啡:“您想问什么?”
“谢谢。是这样,我想了解一下,薛先生和金斯顿在中国,有过交集吗?”
提到薛岭,闻澄脸上露出清晰的痛苦。
“我记得金斯顿教授在中国大学做演讲,薛岭去听了。他还有一次去金斯顿下榻的酒店,很晚才回来。我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他当时说,是做心理咨询,那段时间他太累了。”
女警温和地道:“抱歉,我可以问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吗?闻小姐,你和薛岭谈了几个月恋爱,你们发展得如何?”
闻澄懂她的意思,咬唇:“他……从来没亲吻过我,我们没发生过性关系,拥抱也很少。他总是说,我们的关系还没到上床那一步,他希望我能仔细考虑再接受他,因为我之前没有谈过男朋友……”
她的眼泪流出来。
女警给她递了张纸巾,继续下一个问题,“在第一次调查中,薛岭说你知道他来加拿大见了哪些人,8月1号和2号有哪些安排,是这样吗?”
“不,我不知道。”闻澄立刻答道,“我之前跟他吵架了,才懒得管他。下了飞机我知道他也在温哥华,非常惊讶,我爸出事了他来陪我,我才跟他和好的。”
“他周末喜欢待在家里吗?”
”不喜欢。我周末一般都在家,他在酒吧,我让他陪我吃顿饭他都不干,得用看望我外公舅舅这样的借口让他回来。”
女警推了下眼镜,薛岭说郝洞明死亡的那个周末他都在家里,但作为证据的几封邮件是可以定时发送的。然而他郊区的房子和郝洞明公寓周边都没有监控,进城的车辆又太多,无法一一排查,不能肯定他出过门。
闻澄沉默了一分钟,说:“我看了网上的猜测,如果他被我爸虐待过,所以杀人,我……能理解。我真的不知道我爸是那样的人,我对他太失望了……至于薛岭,他上个月就回中国了,你们请中国警方去查吧,希望他不要再说假话了。”
女警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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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个大瓜。
完结倒计时:8
峄南之桐(1V1甜H) 求神
杜辉是在早点铺子喝稀饭的时候知道梁玥跳楼了。
当时邻桌的客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喋喋不休:“你看这老妖婆,不知道花了几千万整她这张脸,呵呵,整成多少岁心都是黑的!恶有恶报,跳楼便宜她了。”
客人吸溜着面条,把手机放在餐巾纸上,微信群里传的那张血腥图片充满屏幕。
杜辉瞟了眼,脸部肌肉抽了两下,机械地咀嚼着榨菜,那点儿咸味忽然让他喉咙干涩,稀饭在胃里翻腾,顺着食管逆流而上,哇啦一下吐了满地。
他不敢抬头抽桌上的纸巾,拿袖子抹抹嘴,手指直抖,周围的人们用嫌恶的目光看着他,颠着漏勺的老板也很恼火:“快走快走!有病去医院!”
杜辉落荒而逃。
他去公共洗手间把衣服上的秽物弄干净,出来后被人截住了。
几个地痞流氓模样的小青年把他拽到僻静的小巷里,二话不说动了手。这种情况已经是第叁次发生了,梁玥的公司因为假疫苗闹到破产,合作方都毁了约,以致于原野制药欠了一屁股债。她轻轻松松死了,留下一堆烂摊子,公司的人不肯接,那总得有人当受气包。
杜辉这些年活得太舒服,身体素质不复当年,做个俯卧撑都喘气,被他们拳打脚踢一顿,伏在地上奄奄一息。小青年们走后,他瘫坐在垃圾桶旁,茫然地睁着眼睛,呆了好一会儿,掏出手机,想打个电话。
手机欠停机了。
梁玥在时,杜辉就没有一分私房钱,她死了,所有财产拿去抵债,不抵债的也被人惦记,连他住的公寓都被夺走了。现在他钱包里只有一千块钱,还是月初张先生给的。
那天他被赶出公寓,放眼整个银城没有容身之处,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流浪,结果在公园里碰见个戴墨镜的算命先生,算得特别准,还说跟他有缘,把他带回郊外的工作室聊了很久,给了他一个画着符纸的红包。
做先生这行的,不缺财,与人交往也不看财多财少,全凭天意,给了就给了。
杜辉睡觉时都把这红包揣在胸口,他觉得就是因为有符纸护身,自己才没被人给打死,而且这一千块钱小流氓们都没拿走,可不是张先生有神通吗?
他拿着这钱,在街头买了块烧饼,又去了汽车站。
杜辉想回家了。
花了叁天功夫,大巴终于到了瓶县,他虽然十几年都没有回去,但山村变化不大,顺利摸到了自家的小院子,门前那棵桃树已经长得老高了。
烟囱里冒着炊烟,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推门,妻子衰老憔悴的脸就在灯下,桌旁的青年有一张和他年轻时极为肖似的脸孔,见了鬼似的瞪大眼看着他。
杜辉还没说一个字,就被亲生儿子抄起板凳打了出去,孩子他妈站在一边骂得唾沫横飞,说他狼心狗肺现在倒想起他们来了,咒他死在外面。
小流氓都没把他怎么样,他儿子用力一砸,头破血流。
杜辉在地上爬着,老泪纵横,邻居认不出他,只当他惹了牛家母子俩,可怜他上了年纪,叫了两个人把他抬回车站。
于是他揣着剩下的钱回了银城,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张先生了。此前张先生掐指一算,劝他不要回老家,否则有血光之灾,可他没听。
他想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会不会死,抑或是生不如死地活着。
张先生见了他一副心如死灰的惨样,特意把客人晚上的预约推迟到明天,与他秉烛长谈。
“你和我一样,是天煞孤星的命,注定克尽父母兄弟妻子儿女。你若再同他们接触,后果很难说。你命中有一女,生辰八字叁阳开泰,你一定不要去见她,否则她难逃厄运。”
杜辉没跟他提过自己有个女儿,对张先生的本事愈加佩服。
“大师,我无路可走了,我前妻和儿子都在老家,女儿在银城读书,她恨我抛弃了她,其实……其实我一直很关心她。我想找个工作,就算扫大街也成,把这些年欠她的都补回来,和她一起好好过日子,我真的想这样……我从前鬼迷心窍,我后悔了。”
张先生从红珊瑚笔架上取下一根狼毫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手指掐掐算算,忽眯起眼,长叹一声:“怪哉!怪哉!”
“怎么了?”杜辉紧张地问。
张先生用笔杆敲敲紫檀桌,“你这命数着实古怪。你虽是天煞孤星,但财运颇佳,远落不到如此窘境,本该安享晚年。”
他揭开茶盖,仙风道骨地撇去浮沫,“你被火怨缠身,这怨气非常大。老兄,你家里可曾遭遇火灾、死了人?”
听到“火怨”二字,杜辉脸色登时惨白,双手发起抖,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家里没有啊。”
张先生犀利的目光瞅着他,就跟看玻璃人似的。
杜辉咽了口唾沫,“我家里真没有,但是,但是十几年前,我们那儿有一家人着了火,烧死了一个老太太和一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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