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病

康乐在心里乐开了花。他这个害羞劲还真是改不了啊。
两个人都没说话。
电子屏上橙色的数字一个接一个往下跳。
减到四的时候，周澧突然低着头出声:“乐乐……你喜欢小孩子吗？”
康乐一愣，下意识转头看他:“还好。怎么了？”
周澧松口气似的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康乐这才反应过来话中的深意。她动了动两个人牵着的那只手，脚尖无意识蹭蹭地:“我……还没准备好对一个孩子负起责任。”
电梯的数字蹦到了一。
已经可以听到一层里等待上电梯的人吵吵嚷嚷的声音。
周澧转头，飞快地在康乐脸颊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没关系，还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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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家里各忙各的。
周澧在厨房里围着围裙做饭，康乐就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上喝可乐看新闻。
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声响盖过了笃笃的切菜声和锅里咕咕冒泡的声音。
康乐翘着脚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也不知道小瘸子是怎么看出来她喜欢看新闻的。每次都帮她调到新闻频道。
康乐支起脖子往厨房里瞟了眼。
周澧切菜的背影都透着认真。
她无所事事地抖抖腿，捞起手机点进软件。
她给周澧买了几件睡衣。
——还特意买了件带绿色帽子的。
康乐咧开嘴，目光落在忙忙碌碌系着围裙的周澧身上，咽咽嗓子。
如果小瘸子浑身上下只穿一件围裙……
康乐一下子把自己弄得不好意思起来。她搓搓发烫的脸颊，稍微调低了空调温度。
周澧刚把食材都切成丁放进盘子里头，转个身就发现康乐正靠在厨房门框上对着他笑。
他惊讶地挑眉，把沾了水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饿了？”
康乐走到他旁边，把手机屏幕举起来对着他:“我给你买了几套睡衣。”
周澧额角突突跳起来。
他紧张地接过手机，点开了图——
还好还好，只是卡通图案多了些……
康乐歪着脑袋问:“喜欢吗？我已经交钱了。”
周澧:“……喜欢。”
康乐露出满意的神色，踮起脚越过手机吻吻他有些冒胡茬的下巴。
“我喜欢你的孩子，如果妈妈是我那就更喜欢了。”
周澧怔住。
从没有哪一刻，他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康乐对他几乎无条件的包容和迁就。
他比谁都清楚，康乐不喜欢小孩子。
可她却……
周澧想要个小小软软的团子的心忽然就淡了。
他顺手关好煤气灶，把手机塞进围裙前的大口袋里，张开双臂揽住康乐。
“别这么为难自己，乐乐。”他的下巴蹭蹭康乐毛茸茸的脑瓜顶，“我还是更想让你过得幸福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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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透明作者有话说
——喜欢吗？我已经买了o(′^｀)o
——……喜欢。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佬笑死我了要?'?'?
逐渐日常，我的暗黑标签不保……
感谢藏留言的小可爱鸭！【虽然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新增，因为我依然登不上po】
最近写了写隔壁的头痛少女……日常向就不用带脑子啥的，写得很轻松啊(?)`w′(ヾ)





瘸病 第二十章结局
孩子的话题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生活依然在平淡地继续，日升日落，柴米油盐。
但日子总在向好的一面发展。
康乐再也不做噩梦，冰箱里摆满的可乐渐渐替换成了牛奶，身上的烟味在洗了几次衣服后就彻底散去了。
周澧有时还会偷偷翻阅那本日记，好像在与过去的她对话。
也不是没有问过那天的康乐到底拎着匕首出去做了什么。
康乐只是在他身旁跪坐下来，拿出那把精致的匕首放在手心摩挲，目光柔软得好似在看情人，久久没有回神。
周澧忽然就觉得那个答案不是那么重要了。
这世上过得比他们还要艰难的人太多太多了。既然已经紧握住了来之不易的幸福，为什么还要扒开那些伤疤细细品味呢。
康乐逐渐从恍惚中抽身。
她上身前倾，柔嫩的嘴唇印上周澧的脸颊。
“周澧，你想跟我一起回老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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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乐的老家不算很偏远。下飞机后坐了一段时间的客车，就进了一座很安静的镇子。
周澧推着箱子，有几分局促地跟在康乐身后。
康乐压压帽檐，目光一侧发现了他紧绷的下颌，不禁失笑:“我家里人都死光了，没有亲戚的，你不用紧张。”
周澧松了口气，又有点难过。
康乐却平静得出奇:“亲戚少牵挂也少，我就只管填饱自己肚子就行。”
周澧第一次恨起语言的苍白来。
雨后初晴，地上还有小小的水洼。康乐带着他七拐八拐，走进一栋很老的楼房，踩着依次亮起的声控灯进了叁楼的一间破败的屋子。
钥匙久久没用，乍一对进锁孔还有些生涩。康乐废了好大力气才开了门。
屋内装修也不出意外地敷衍。康乐扯亮了悬在天花板上的灯泡，率先走进去看了一圈儿，然后才示意周澧也提着行李进来。
房里很凌乱。地上有碎裂的啤酒瓶，玻璃渣只被潦草地扫到角落里以防挡路，客厅里的沙发破了一角露出里面黄色的海绵，款式老旧的电视屏幕也像蛛网一样碎开。
康乐啧啧地踢开脚下几个烟头，直接走进了拐角处一间关着门的房间。
周澧跟在她身后进去。她的房间也一样狭窄逼仄，只有一张床和一张裂痕斑斑的小桌子。但能看出主人的用心，杂物都整齐地放进粗糙的纸盒子里。
康乐掀起床上罩的塑料膜，拍拍硬硬的床，示意周澧:“晚上得跟我挤挤，别的屋子就别收拾了。”
边说着她还边若有所思地撑起下巴:“浴室也得清理清理……早知道直接订酒店了。”
周澧故意逗她:“这么败家？”
康乐瞪他一眼，嗔怒的表情还没摆完就没忍住跟着笑起来，打进了镇子起一直笼罩在她额间的阴霾也被这个笑驱散了些:“就你话多！”
简单收拾一番后，时针已经指向了九。小镇节奏慢得不可思议，这个时候居民楼都纷纷亮了起来，楼下的饭店快餐店却打了烊，街上只有黄色的灯光铺在深绿的树上，只偶尔有几个打扮新潮的年轻人勾肩搭背地在街道上走过去。
康乐很有先见之明地从自己的箱子里掏出两桶方便面，两个人坐在桌子上有滋有味地解决了晚饭。
关掉灯挤在狭窄的床上时，康乐状似无意地翻身，抱住了周澧的腰。
周澧在黑暗中睁眼，借着窗外模模糊糊的路灯光低头看她:“怎么了？”
她不吭声，只是抱得更紧了点。
周澧好像明白了什么。
如水的月光漫进来，淹没他们的身体。
小镇像一只蛰伏的兽，在许多过去的夜晚都对惊恐的孩子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所有甜美的梦境。
而如今的野兽好似被驯服了一般，温顺地在大地上躺下来，柔软的肚皮用来给疲倦的归家旅人作最暖的床。
驯服那些夜晚那些梦境的，是谁呢。
康乐用脸颊蹭蹭他的手臂，轻轻在他的掌心落下一吻。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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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康乐拍板决定两个人一起去爬山。
说是山都有点抬举了，顶多算一个小土包。没爬多一会儿就到了山顶。
天还没亮，远处连绵起伏的丘陵与天色融为一体，天地上下都是一片黛色。白蒙蒙的雾气笼罩，不远处有朱红色的高墙半隐半露。
朗朗钟声从那高墙里传出，穿越薄薄雾霭，拂过他们的耳膜，也唤醒了这座小镇。
站在山顶向下望去，路灯渐次熄灭，有些人家已经点起了灯起身忙碌，路边巷口卖早餐的小摊已经支了起来，一颗暖黄的灯泡摇摇晃晃。
清早有些凉。
康乐坐在大石头上，五指张开，伸向不知名的远方。
指缝间慢慢透进金色的阳光，初生的朝阳向上努力攀爬，最终跃入她的掌心。
周澧站在她身后，目光温柔，好像包容了许多许多龃龉不堪，也包容了许多许多平静美好。
康乐缓慢转动手掌，好像在抚摸那一轮朝阳。她的声音伴随着钟声，在空气里徘徊。
“我从未原谅过他。”太阳一点一点向上攀爬，像每个活着的人一样努力，“我也从未放弃过轻生的念头。”
“可是，我愿意为了你，去体验生活美好的一面。”
太阳彻底升起，所有浅薄的黑被万丈光芒驱散。他们眼前好像铺展开了一条灿烂的大路，直通向并不遥远的天堂。
在此刻万物皆小，只有她直面阳光，轮廓镀上一层浅白，占了周澧的满心满眼。
他们都曾感叹命运不公，他们也都曾深陷泥潭无法脱身。
他们都曾渴望有人妥善安放他们的一生，免其苦伤惊怒，免其四下流离，免其无枝可依。
而如今，脚下的的城市喧嚣渐起，山顶清风吹拂，朝阳初升，他们才猛然发现——
命运的礼物，就在眼前。
—————正文完————————
小透明作者有话说
最后是化用的哦。我知道的原句是匡匡的《时有女子》: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如有错误，还请指出呀ヾ(′?｀。ヾ)
结局后可能还会有番外吧，一开始本来想着要交代那天的康乐到底提着箱子出去做了什么，现在发现不说其实也挺好的？？
完结后我最想说的就是一句谢谢。
谢谢所有收藏留言还有贡献了热度的小可爱——
祝你们在人生顺遂时可以勇往直前，祝你们在陷入困境时可以坚定不移，祝你们在长长的一生中找到珍惜你如珍惜生命的人。
对了，大家有没有想通《瘸病》这个名字的来由啊～
瘸指的是周澧，病指的是康乐╮( ??w?? )╭
《瘸病》大概也只能陪伴你们走到这里了，而它也将止步于这里。
但生活没有。
最后的最后啦，小透明再次对所有支持过《瘸病》的小可爱表示感谢！！！
我会去回复留言的！！！注意查收哦(?>?



瘸病 番外（一）
天气阴沉，大朵大朵墨黑的乌云压在人们头顶，挡住了夏天里的所有阳光。街道上来往的人群中涌动着焦躁，路边粗壮的大树垂下了密密的枝条。
康乐揉揉额角，再次对着街道上的窗玻璃端详自己的脸。
枯瘦，大眼睛，没长开。头发剪坏了，刘海参差不齐地垂下来，有些挡视线。衣服过时而且不太合身，小女孩未发育的身体瘦弱得像麻杆，只是一身皮肤很白，却也显出一种病态来。
而且，这是个孩子的身体。
还是康乐小时候的身体。
她困惑地揪揪头发，又揉揉脸。
这是——梦？
但说实话，结婚后周澧就一直致力于喂胖她，她也十分给面子的涨了秤。胖了后她都有点怀念这个时候瘦成火柴棒的样子了。
康乐对着反光效果不那么好的玻璃微微笑起来，眉眼间的阴郁立即就随着嘴角上扬的弧度散去了。
她顺手插进口袋，目光在街上溜了一圈，然后抬脚漫无目的地逛下去。
八九十年代的街道，楼房还没建那么高，脚下的每一步迈得都没有那么急。只是偶尔头顶一凉，有雨珠掉下来，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大雨。
而且，夏天的雨来得真的很急。
连这条街都没逛完的康乐面无表情地插着兜，站在不怎么宽的屋檐下。屋檐外雨势浩大，密密的雨点被空气削减，散开了雾花。
街道上的人好像都会遁地术，雨点一掉就全都消失了。只有她这个闯入梦世界的入侵生物在原地手足无措。
当场自闭给你看啦。
康乐忿忿地在水泥地上蹭着脚尖，不禁埋怨自己为什么梦里不捏一个周澧出来给她送伞。
已婚少妇可一点委屈都不吃呢。
也许是陡然缩小的身体限制了脑容量，她有些孩子气地咬咬下唇，自己跟自己赌起气来。
天地间一片茫茫雾色，街对面的景色也模糊起来，只有这些小水滴织成的绸缎从天上的乌云一直铺到脚下。康乐偶然间抬眸，就被这样的景色惊住了。
突然，一个黑色的小小身影破开了雨幕，一片朦胧雾气中缓缓现身。
左脚先迈出去一步，提跨，塌肩，右脚再艰难地拉到左脚平齐。
康乐怔怔地凝视着那个愈发清晰的人影。
宽大的黑色雨伞，撑伞的那只手冷白的皮肤，还有明显瘪下去的右裤腿。
一声重一声轻的脚步声落在近前。
一张稚嫩的脸颊闯入视线。
柔顺的半过耳的头发，湿漉漉的棕色眼睛，以及微微抿起来的嘴角。
康乐在心底轻声叹息。
小时候的小瘸子真的好可爱啊。
周澧绷着脸，没退尽童音的声线刻意拉低，显出几分故意的不情不愿:“你家住哪？”
康乐噗嗤笑出声来，抬手去揪他的酒窝，却被他下意识扭脸避开。
砌在脸上的冷淡轰然跌落，他局促地红脸，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你，你怎么摸我！”
康乐这才意识到，这个小小的周澧不认识她。
怔了两秒后，她就立即换上抱歉的微笑:“对不起啊。”
周澧这才转回了脸，但耳根还依然通红。他不自在地转了转手里的伞把，似乎是举的时间太久，有些撑不住了:“你，你家住哪？我送你……”
康乐简直要让他可爱死了。她清清嗓子，一脸严肃地回答:“我爸妈都去世了，我没有家了。”
小小的周澧眸光晃了晃，整张小包子脸立即就软了下来。他眨眨眼，不自觉在气势上就矮了一截。
康乐毫不愧疚地乘胜追击:“你能不能让我跟你一起回家啊？”
周澧又呆愣愣地眨眨眼，黑色的木柄雨伞直接脱出了手，打了个旋儿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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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乐坐在周澧家的沙发上，拿着柔软的毛巾慢慢地擦着头发。
周澧换下了湿漉漉的校服，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倒茶。
康乐眯着眼看他的背影晃来晃去，恍惚间与多年后一身围裙站在流理台前的男人重合。
愣了半晌，她微微笑起来。
无论是什么样子的周澧，总能勾动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小小的周澧端着冒热气的杯子回到客厅，眼睛四处乱转就是不往康乐身上放。
“给，给你喝。”
康乐笑弯了眉眼:“谢谢你，你真好。”
小朋友的脸倏地红了。
康乐装作没看见，接过杯子，一低眼，发现是一杯牛奶。
………………原来，从小就喜欢牛奶吗？
她的脸一僵，脑子里不住地浮现出家里冰箱摆满了一整层鲜奶，只有旮旯里放了一小瓶可乐的画面。
家，家庭地位逐渐不保……
但这个年代的牛奶虽说没有那么珍贵，但也绝对不便宜。小朋友可能是拿出自己的来分给她了。
想到这里，康乐又柔和下了表情。她小小抿了一口，刚温过的奶有些烫。
小周澧悄悄觑见她唇边沾了一圈奶泡，暗地里纠结两秒，还是鼓着脸别别扭扭地递过去一张纸巾。
没成想，矮矮小小的小姑娘极其自然地伸出舌头卷尽奶泡，还咂咂嘴，眯起了眼，像只黑色的幼猫。
周澧短胖的小手僵在半空，然后落寞地往回收。
康乐用余光看着他垂头丧气地把纸巾团成一团塞进口袋，有些想笑。但到底还是忍下了——
小朋友自尊心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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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很快暗下来，康乐坐在沙发上晃荡腿，跟耳根嫣红的小周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可目光全跑到墙上的挂钟上去了。
说起来，这个时候是大人下班的时间了吧……她还没见过公公婆婆呢……
分针滴滴答答溜过去，康乐等了半天，扭头问小朋友:“你爸爸妈妈不回来吗？”
小周澧脸上血色尽褪。
他呆了两秒，然后下意识抬起手覆上右腿小小的膝盖:“他，他们不回来……”
康乐也一愣:“那你不吃晚饭吗？”
周澧抬起头来，圆滚滚的眼里隐约冒着斑驳水光:“你，你饿了吗……我可以煮饭给你吃的……”
康乐心下一紧，隐隐有几分窒闷。她跳下沙发，自然地去牵小朋友的手:“我不饿。”
小朋友抽抽鼻子，撇过脸去一脸的不情愿，但却悄悄向她伸伸小手。
康乐的心软成水。她到底没忍住，伸出手又揪了揪小朋友偷偷陷下去的酒窝。
这回他没再躲，只是低下了眼睛，呼吸急促起来。
时针慢悠悠转到九，康乐瞄见小朋友的眼皮都困倦地耷拉下来，主动凑过去在那嫩嫩的脸颊上啵了一口:“我困啦～”
小周澧闻言清醒了几分，他懵懵地探手过去摸了摸自己被亲的脸，像只呆头鹅似的点头:“那，那睡觉吧……”
康乐心满意足地牵住他软软的小手，跟在他身后往卧室走。
空荡荡的房子里，客厅的光线垂下来，铺在地板上与黑暗拉锯，一直纠缠转过屋角，割出了一条弧形的模糊分界线。
两个小孩牵着手，脚丫踩过柔软的地毯，带着轻轻的沙沙声。
窗外的夜被灯光渲染成橙色。
周澧的房间很整洁，还自带了浴室。他在柜子里鼓捣了一会儿，翻出了新的牙刷递给康乐。
洗漱过后，康乐走出来，一眼看到小周澧正吭哧吭哧地往地板上铺被子。
她走过去蹲在旁边，伸手止住:“我晚上会做噩梦的，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小周澧睁大眼睛，认真地说:“可是……男生女生不能一起睡的。”说着，他脸红起来，“只，只有夫妻才可以……一起睡的。”
康乐捧着脸对他眨眨眼:“可是我们是夫妻啊。”
小周澧被这个爆炸性消息惊呆了——
他惊慌失措地退后一步，忘记了自己现在是蹲着的姿势，结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双手撑着身体，语无伦次道:“我，我不会结婚的——我们没有，不是，不是夫妻——”
他棕色的眼仁被泛起的水雾晕开了颜色，耳根也烧上了热度。康乐被他看得心一软，矮下身子单膝跪在地上，又重复了一遍:“虽然你忘了，但我们真的结婚了呀。”
小周澧将信将疑地抿起唇，但挡在脸前的胳膊却慢慢放了下去:“……真，真的？”
康乐见他松动，又得寸进尺地膝行上前，凑过去吻了口他香香的脸颊:“真的，你看我可以亲你呢。”
小周澧慢慢放下戒备，兀自思考了一会儿，也犹疑地轻轻亲了亲康乐的额头。
康乐终于如愿钻进小朋友的被窝。
漫漫长夜，即便是一场虚妄的梦，在此刻也温暖了残缺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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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透明作者有话说
番外来了嗷嘿嘿嘿( ′? ` )




瘸病 番外（二）绝处逢生
世界是什么颜色的呢？
无数的颜色反射到视网膜上，然后五彩缤纷就从眼眶里脱出，掉了一地。
当男人在我身体上耸动的时候我看见天花板的颜色，有霉斑，深绿色显得发黑。
黑色的门框外女人的声音在尖叫，那些咒骂的哭泣的字眼从嗓子里飞出来，全都是紫药水的颜色。
我依稀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的皮肤破成了流动的红色，康奕霞在红色上涂了紫药水，一切疼痛就离我远去。
我盯着男人满头大汗的脸，求他给我抹一点紫药水。
我实在是太疼了。
那个时候的天是黑色的，雨是白色的。当男人低吼着掐住我的脖子时，天突然变成了白色，掉下的雨都变成了红色。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从那时起，我总能感受到有红色的雨滴掉在我身上，黏湿，有不好闻的味道。
康奕霞跪在地上，红着眼睛说要杀了他。
杀。
这个字眼像一把钥匙，轻易将世界在我面前展开，让我意识到生命原来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失去颜色。
我讨厌男人脸上蜡黄的颜色，和滴到我身上腥臭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