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郑茗
我讨厌他的颜色。
我可以杀了他呢。
可是……该怎么杀呢?
我想了很久,很久很久。
刀子捅进去,然后红色迅速从脸上流逝,刀子再抽出来,红色就又从窟窿里喷涌出来。
我想我需要一把刀。
康奕霞有一把匕首,我知道。她偷偷藏在床底下。那把匕首特别好看,泛着银光,是我见过最好看的颜色。
而且这把匕首可以创造颜色哎!把它在手指头上划过去的时候,它就会创造出红色。
他的颜色那么丑,我想,我可以用匕首帮他创造颜色。
可是……
他不愿意呢。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他不是夸过红色好看吗?
当红色从我的下面弥漫上来的时候,他不是笑着抱住我说很好看吗?
我困惑极了。
也许——
红色一定要从下面染上来才叫好看吗?
我问康奕霞,她的眼睛又下雨了。
她打了我一巴掌。
他们好坏啊,我不过是想要让他们的颜色好看一点啊……
他们自甘丑陋。其实我也见了许许多多丑陋的颜色,可是没有哪一个让我如此迫切地想要帮他们换掉。
为了更好地帮助他们,我特意和匕首成了好朋友。我和它商量可不可以帮助我,它笑着点头说好啊好啊。
老师说要知恩图报,这样的人才是幸福的人。
我是幸福的人呢!
他说只要我和他一起躺在一张床上他就对我很好很好,给我饭吃和我做朋友,还让我快乐。
虽然这些他一样都没做到……可我得报答他呀!
这样的我才是幸福的我呀!
刀子捅进去,再抽出来。
刀子捅进去,再抽出来。
我真的帮助了他哦,我帮助了他许多回。有的时候他还会带着一身红色来找我,让我帮帮他。
我都帮了他哦。
可是有一天……
康奕霞说他早就被别人撞死了……
死,除了被杀死,还会因为被撞去死吗?
那为什么他们让我和墙相撞的时候,我没有死去呢?
啊,他们真的好难理解啊。
但是我的匕首跟我说,撞死,就是有人开着车从他身上压过去,然后他就死啦!
而且,他身上很红哎~
那天晚上他又来找我。他果然被红色染上了,很好看。
我问他,你死了吗?
他说没有呢,小乐再陪爸爸一晚,爸爸就让你杀死我好不好啊?
我觉得好对不起他。
老师说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他总是和我躺在一张床上说要给我快乐,虽然我没有体验到,可是他毕竟帮了我好多回呀!我的匕首却说我只能杀他一次,这样我没有涌泉相报啊……
他说没关系的哟。
天花板上有霉斑,墨绿色,透着黑。
最后我把刀子捅进去,又抽出来。
他一下子就消失了哎。
第二天晚上他又来找我一起躺在一张床上,我又把刀子捅进去,然后抽出来。第叁天,第四天……我数不清多少天了……
后来很远很远的一天,我有点不耐烦了。
他和我躺在一起一次,我杀他一次,每晚都是相互抵消,这样好无聊啊。而且他真的没有让我快乐呀。
我和康奕霞说,我不想再见到他了哦。
康奕霞的脸变成白色的,有汗珠落下来。
她说他早死了。
唉,大人总是骗人呢,他昨晚还来找我呢。
我的匕首悄悄跟我说,其实我一直都在做梦,人死了一次之后就再也不能来找我了。
所以我看见的浑身火红的他是梦哦。
过一会儿,它又说,好像鬼魂是可以在死去一次后再来找你的。
原来他都变成鬼魂了啊……
匕首想了想,兴奋地说,鬼魂不会疼的,怎么打鬼魂都不会疼的。
真的?!我也想做鬼魂!
可是怎么做鬼魂呢?
啊,为什么有这么多问题呢。我每天都在想,想得头好痛啊。
第二天的时候,康奕霞夺过我的匕首说让我去死,她说她不是我妈妈。
对啊!刀子捅进去,再抽出来!我去死不就可以变成鬼魂了吗!至于妈妈……我有妈妈的,我妈妈是康奕霞哦。
可是我举起刀子的时候,康奕霞又哭着扑过来求我。
哎~?
她为什么总求我呢?
唉,大人总是这样吧……反复无常,满口谎言……
为了她,我好像还得再忍一忍痛才可以变成鬼魂呢。
可是后来她违反了约定,自己先变成鬼魂了。
很多人说她死之前是很脏的。他们又骗人啦。我看得好清楚,康奕霞的身体虽然都黑了,可是她的眼泪是白色的。
那些说她脏的人连眼泪都是黑的呢。
她死了之后,我问匕首,我是不是可以变成鬼魂啦?
结果我的老师收走了我的匕首,他回答我说,我可以去当医生,然后我就可以养一条小狗。
当……医生?
他点点头,当医生就可以让自己不痛啦,如果为了变成鬼魂去死的话是要很疼的呢。
而且……还可以养一条小狗呀……
我的匕首沉默了好几天,然后它也突然对我说,去当个医生吧。
哎?!为什么?我成了鬼魂不就可以和你一直在一起了吗?!
它哭了,流出来的血都是红色的,快要淹没我。
我想……我明白了。
后来啊……后来,我读了大学,如愿以偿成了医生。
可是,医者不自医。
我还是很疼。而且我好累。
很多人影闪过,留下的恶意污浊不堪。那么多浑浊的颜色织成一面墙把我隔离在人群之外,一开始的我可以靠着我的匕首破开它们,可是这些颜色是在太浓重了,浓重到我发现我也开始从脚底漫上这种颜色。
而且啊……我发现他们都骗了我。
骗子,骗子。
一起躺在床上……舒服……
不是……
骗子,骗子!
那之后我的匕首就很少跟我说话了,曾经在康奕霞凝视我时短暂停滞过的红色暴雨又一次从白色的天上倾盆而下。
我好累啊……我好累啊……我好累啊……我好累啊……
直到某一天,我踉踉跄跄地回到房子里,累得瘫倒在地上的时候,我看见了他。
我已经知道他是鬼魂了哟,可是我实在太累了,我不想再和他躺在一起……不,不想再被他强奸了。
他只走过来蹲在我旁边,说,如果变成了鬼魂就不痛了。
他把匕首递给我。
我真的好累啊。
我举起了刀,那一瞬间我看见许许多多的过去,它们都蒙上了灰色和红色的影子,充斥其间的全是麻木暴戾,欺骗冷漠。
刀尖猛地刺下来,破开这些不好看的回忆,我的瞳孔聚焦,看见了闪着寒光的刀刃。
那一刻的天花板和很多年以前一样长满了霉斑,墨绿色,透着黑。
就在红色即将破体而出时,我的刀突然发出悲鸣,鲜红的血又一滴滴掉到我身上。
……
沉默。
它哭着说,在成为鬼魂前,有什么想要的吗?
啊……
我打开文档,慢慢敲下临终心愿四个字。
……
倒数的日子非常快。
在走路的时候,街边的玻璃上倒映出我的脸,和我头顶上悬着的匕首。
我在暴雨中一步步行走。
每走一步,就少一步。
我穷极一生,也从未有过像这样轻松的时候。
可我又觉得很累很累。
累得我想放声大哭。
……
在获得解脱的倒数第一天,我头顶上的匕首摇摇欲坠。
那一天的暴雨前所未有的大,走进医院的我几乎被这种黏糊腥臭的液体涂满了全身。
我因为即将获得解脱而兴奋得战栗,我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认清了我的污浊阴暗,一身烂泥。
对了。
鬼魂,是没有颜色的哟。
“笃笃。”
我望过去。
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瞬间。
“请问,是……康医生吗?”
匕首轰然跌落,掉在地上,火星飞溅。
从此往后,世上最美的词,叫绝处逢生。
——————————————————————————————————————————————————————————————————————————————小透明作者有话说。
大家可以猜猜周澧在康乐眼里是什么颜色的?
收藏涨到七十啦!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鸭!!!看到你们我心里暖暖的……
只是最近一直在构思康乐的番外,一直在想拿什么做切入点比较好,而且要代入她的视角来体验这种感觉……所以上网查了一些强奸案……
看完的我心情十分压抑唉……
某些穿着衣服的动物不配为人!!
光看新闻,那种窒息感就扑面而来,很难想象受害者经受了怎样的痛苦!尤其是强奸幼女!动物尚知保护幼崽,有些人渣真的禽兽不如!
希望大家还是要区分开文学作品和现实生活啊……有些小黄文可能会写这些梗啊之类的,大家就乐呵乐呵看看得了……一定要明白这其实是不对的行为嗷……
最近实在是太忙了,留言实在来不及一一回复【卑微
但是我一闲下来会马上去回复的!
在这章之前,我写瘸病都是在手机上打字……只有康乐的番外是在电脑上写的,我对亲闺女真的太好了啊!【老母亲欣慰的笑 只是找不到如何发我心爱的颜文字了,十分不习惯。。
我感觉我的颈椎要废了……常年坐在电脑前工作的小可爱要不时站起来走动走动哦~
瘸病 番外(三)
【俯首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小可爱,你们给予了作者无数温暖的动力? ?)?*??】
【慎入该番外!!慎入!!虐!!!】
【欢迎留言区玩耍嗷嗷嗷,但如果看后不适不要在留言区骂玻璃心作者鸭+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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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不曾相爱】
落地的橱窗前映出他的身形。
影子在地上拖长,周澧双手插在风衣的衣兜里,低着脸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默默地盯着自己的影子。
形影相吊,茕茕孑立。
街上人潮涌动,父母子女,男孩女孩,都手牵着手笑着闹着组成街头一景。
他孤身一人处于极热闹之地,靠着身边萦绕的人气儿过活。
周澧抽出右手来揉揉眼睛,把目光从橱窗收回,重新顺着墙根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一路上有多少人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刮在他的脸上腿上,他数不清,也早已麻木。
掏钥匙,开门,脱鞋。
周澧没开灯,赤着脚走进黑暗的公寓。
他盲人一样熟练地在浓重的夜色中穿行,一声轻一声重的脚步声被地毯吞噬,在此时他听起来就像个正常人。
随即他摸索到沙发上一个不高不低的小垫子,垫上右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打回原形。
于他,孤独是一种常态。他从不享受孤独,他只觉得难堪。
旁人的孤独是因为精神上的独立,他的孤独是因为身体上的残缺。
周澧疲倦地阖上眼,上身向后仰,倒进沙发柔软的靠背。
窗外车流来往,橙色的光打进来,把天花板切割得鲜血淋漓。
………………
一夜未睡。
康乐坐在浴缸里,水珠从她的肩膀上滑下去,时而迟疑时而顺畅,一直没入水面。
她昂起头,直视着惨白的灯。
往事如附骨之疽般缠绕上来。
那些斑驳的色块,和歇斯底里的吼叫,以及散发着腥臭气的诱骗。
她猛然睁开眼。
浴缸外的瓷砖地上放了一个黑色的箱子。
康乐转头,伸长手臂拎起了那口皮箱,咔哒一声按开锁,露出里面华丽的红丝绒簇拥着的一把银色匕首。
双面开刃,刀柄细长,寒光闪闪。
她慢慢握上刀柄,将刀举了起来。
刀刃转向,对准咽喉。
“噗嗤——”
鲜血弥漫。
紧要关头,刀刃一偏,插进了她的左肩。
“胆小鬼!”
一脸脏污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他眯起眼,嗤笑道。
随即他的目光下移,色眯眯地盯住了水面以下那具光洁的胴体。
男人忽地谄媚笑了起来,他凑过来,把嘴唇贴上她的耳边:“小乐——再陪爸爸睡觉好不好啊——?”
康乐的肩膀不可抑制地一抖。
她大口呼吸,面无表情地推开男人,另一只手指指肩上的伤:“我疼。”
男人又贴了上来,他埋首在光裸的肩膀上,伸出猩红的舌头轻舔那道伤痕:“爸爸吃一吃就不疼了……小乐要感……嗯——感谢爸爸……”
康乐抿起唇,低下眼睛不吭声。
男人的目光像毒蛇一般落在水面下赤裸的躯体。
他的手沿着肩线腰线向下抚摸,粗糙脏污的指尖刮过皮肤上的绒毛,激起一身疙瘩。
康乐闭着眼,下颌线清晰。
她突然说:“你已经死了。”
腰上令人不适的触感立即消失。
空荡的声音在浴室里盘旋。她用力捏紧拳头,稍微提高声音:“你已经死了。”
一室寂静。
半晌后,康乐颤巍巍地睁开眼。
肩膀上没有伤,匕首沉在浴缸底。
身后也没有人。
她脱力似的呼出口气,但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身体慢慢下沉,她憋着气把脸埋进水里。
………………
周澧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百无聊赖地盯着墙上对主治医师大篇幅的溢美之词。
像在推销商品。
他低头,望向自己一直落不到地面的右脚。
站了一会儿,有些累。
他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悄卸下力气,把肩膀靠上墙壁。
视线里一双双脚踢踢踏踏地走过去,周澧疲倦地抚上额角,稍微偏头避开那些或走或跑的脚。
楼梯口似乎站着一个人。
他瞳孔没有焦距,本来常年对着电脑工作就有些近视,现在更是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白大褂,黑长裤,平底鞋。
头发披散,侧着脸,看不清五官,但从手指贴合嘴唇的动作来看,似乎是在抽烟。
刘海垂下来,把眼前的景象切割得七零八落。
周澧收回目光,阖上了眼。
隔着一整条走廊的热闹和一根烟的时间,那个楼梯口低着脸吸烟的医生将手中的烟头按灭在了垃圾桶上的小石子里,正过脸抬脚向这边走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马上就要走过周澧身前时,他睁开眼。
康……乐?
医生的胸牌很新,可是白服却没那么洁白崭新,插笔的口袋底部还有碳素笔的笔印。
鼻梁不那么挺,但是很适合那张脸。
短暂的观察过后,周澧冷淡地把目光移到她身后一个正把脸埋进手掌肩膀不断颤抖的男人身上。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故事得是他人的才叫故事,自己的故事都叫伤疤。
周澧仰头,后脑勺也贴上墙壁。
生活化身的巨兽朝他猛地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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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澧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把脸埋进竖起的领子,这个月第七次走出医院。
一连叁周。
头时常隐隐作痛,昏昏沉沉的总是困。
看了医生,拍了片子,结果医生只是拿着片子左看右看,然后建议他少熬夜。
夏天的尾巴在世间甩了甩,被探出头的秋天一口咬住。
有些短命的树叶已经从树梢掉了下来,挤挤挨挨地堆迭在路边,等着被环卫工人的大笤帚一起扫走。
思绪不知信马由缰,也不知想到了哪里。等回过神来时,周澧已经身处热闹的街头。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总是不自觉地来到这里。
粉嫩的鱿鱼被压在铁板上滋滋冒油,呛辣的调料香飘过来,勾引得人不由自主地向鱿鱼摊走去。
摊前围了不少人。但眼尖的老板还是一眼发现了他。一身肌肉的老板擦擦额头上的汗,把毛巾甩到了肩膀上,高声招呼道:“又来给媳妇儿买鱿鱼了?”
周澧一愣,左右看看,然后不确定地问:“啊……是?”
老板把手里的鱿鱼翻了个面,拿着铁板压上去,一股辣香味立即逸散开来:“你媳妇儿嫁了你可享福了啊!小伙子,来几串儿啊?”
周澧还有些没回过神,他下意识摸摸头回答:“一,一串……”
老板拎起调料瓶又撒了些辣椒粉,在滋滋的烤肉声中大笑道:“光给媳妇儿买,你看着她吃啊?来两串得了!”
周澧平时不出门,采购也大多用网上购物解决,很少遇上这样的充满人情味儿的推销。他不禁局促起来:“啊……好,好的……”
老板当即从手里分出两根签子,找个塑料袋包上,笑眯眯地递过来。
……
周澧拎着两根还散发着热气的烤鱿鱼在夜市上散步。
他还沉浸在刚刚老板的一句媳妇儿里。
大脑又开始突突地疼,也许是晚风太凉。周澧把大衣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虽然有些丑,但是人老了,总是身体要紧。
有点后悔没戴围巾出门,往常乐乐都会提醒,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
周澧猛地停住脚步。
——乐,乐?
闸门大开,回忆如潮水一般翻涌。
落地的橱窗再次反映出他的身影。依然孤孤单单,形单影只。
可是那空着的臂弯里,应该有一只手温柔地穿过,手里捏着一支烤鱿鱼,边吃边悄悄把手上的油都抹在他的大衣上。
而在他的耳边,应该有鲜艳的嘴唇一张一合,万分缱绻地喊他——
“小瘸子。”
橱窗上倒映的,本该是两个人依偎的影子。
周澧慢慢低下头,一举一动都像没有发条的破旧机器。
他慢慢抽出一支鱿鱼,用牙齿咬下一块,缓慢地咀嚼。
又辣又麻,辣得他眼泪直流。
一直饮食清淡的他怎么会喜欢这样的食物呢。
只是为了迁就某个人,所以站在一边看她露出笑容就觉得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怎么能把这样重要的人——忘记呢。
即便只是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一场无疾而终却又绵延不绝的爱,也让无数个时空的他都陷入这一场浩劫。
只不过——
这个时空的他们是陌生人。
周澧怔怔地吞咽,呆立半晌,才手忙脚乱地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拨号界面,手指堪堪落在屏幕上,却又顿住。
乐乐……也不记得他了吧……
最终还是拨了出去。
周澧听着手机里等待接听的声音,心脏忐忑跳如擂鼓,却又隐隐期待那一声亲密的呼唤。
电话通了。
“喂……?您好?”
陌生——的声音。
心脏几乎停跳。
周澧不由自主地摸上胸口,他勉强压下眼角眉梢的失落,尽量让声音平静下来后才回答:“……您,您好。”
对面似乎把手机换了只手,停顿几秒后才传来带着疑惑意味的声音:“您是?”
周澧的目光再次落到橱窗上孤单的身影。
他慢慢地呼吸,脸上的笑掉到了地上。
“请问——康乐在吗?”
话音一落,听筒里就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
片刻,对方的声音才闷闷地响起来:“抱歉,康乐……上周自杀了。您是她的——?”
轰——
世界坍塌。
……
清晨的阳光照进来,打在睁着眼的男人脸上。
男人被子下的手动了动,伸出来揉揉酸胀的眼睛,随后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床前柔软的长毛地毯上。
他沉默地走出空气没有流通而有些发闷的卧室,左腿向前迈,提胯,右脚拉齐。
男人顺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一包瘪下去的烟盒。
没有窗子的洗手间“啪”地亮起灯。
男人站在镜子前。
眼窝凹陷下去,更显出高耸的颧骨带来的凌厉感,本来挺直的鼻梁也因为深陷的脸颊变得有些迫人。
他摸摸下巴上密密的胡茬,低头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衔在干裂的唇间,又摸出一支粉色的塑料打火机点火。
烟雾升腾,愣神的时候稍微岔了气,周澧猛地弯腰剧烈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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