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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苏)尼·奥斯特洛夫斯基
于是第一次矛盾出现了。保尔讲她不必要这般打扮,她一脸的不悦。“我就是从来都不喜欢与别人打扮成一个样子。假如你不方便带我去的话,我便留下吧!”
那一天在俱乐部中,大家都穿得很普通,制服或短上衣,只有冬妮亚花枝招展的。保尔很不好意思。大家都将冬妮亚当成外来人。她自己也觉得了,便故意地用轻蔑而挑衅的目光看着大家。货运码头的共青团书记叫潘克拉托夫,这是一个肩膀较宽,身着粗帆布衬衣的装卸工。他很不客气地将保尔叫了过去,斜着眼睛瞧了瞧冬妮亚,问道:“那个漂亮的小姐是不是你带来的呀?”
“是我。”保尔难为情地回答道。
“噢,……”潘克拉托夫故意将声音拉长了,“你瞧她那一身穿着打扮,似乎有些像资产阶级。怎么可以让她进来呢?”
保尔觉得太阳穴的地方在突突地跳着。“她是我朋友,我才会带她来的。你懂吗?她也不是咱们的敌人呀。不过说打扮,那真的有些问题,但我们也不该仅凭穿戴来判断一个人吧?同志,什么人能来这边我心中明白,不用你过来挑毛病。”
他原本还要加上几句更难听的话,但最终还是给忍住了,因为他明白潘克拉托夫讲的话代表了大家的意思。这样一来,他便将所有怒气都转向了冬妮亚。
“我原来就跟她讲过了的!干什么非要出这种风头呢?”
这天晚上友情便已经出现了裂痕。保尔抱着病苦与惊讶之心看见他原以为很牢固的情谊正在慢慢破裂。又过了几天,中间的每一次见面,每回聊话,都让他们进一步地彼此感到很不舒服和不愉快。保尔已越来越不可以容忍冬妮亚那种庸俗的个人主义了。
两人都很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破裂到不可以避免的地步了。
这一天,他们俩来到了满地均是枯叶的库佩切斯基花园,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谈话了。他们都立在陡岸上的栏杆边,面前正在流过的是第聂伯河,闪耀着灰灰的光。而在桥下正逆流缓缓地上行着一艘大拖轮,排开河水。夕阳把屋子的窗玻璃给染得明亮而发红。
冬妮亚眼中充满很深的伤感,她两眼望着落下的夕阳说:“难道我们的友情也如同这就要落下去的夕阳一样结束了吗?”保尔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她,皱着眉毛低声回答道:“冬妮亚,这咱们已说过了。你应该知道,我本来是爱你的,而现在我仍然可以恢复对你的爱,但是你应当站到我们这边来。我已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保夫鲁沙了。我一想起来就要脸红,我当时为了你一个眼神就从悬崖上面往下跳,现在看来是太夸张了。用生命去冒这个险,应当是为了其它的事,为了更加伟大的事业,而不应是一个姑娘的眼神。假如你以为我应该是首先属于你而其次才属于党,那我肯定是无法成为你的丈夫的。因为我首先是属于党的而其次才是你和其他的亲人。”
冬妮亚非常难过地凝视着蓝色的河水,眼中充满了泪水。保尔望着她熟悉的侧影和浓浓的红色的头发,便又对这个自己曾经特别心爱的姑娘产生了一股怜悯之心。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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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小心地将自己的手搭放在她的肩上:“将你消极的一面全都抛弃掉吧,到我们这一边来。咱们一起把财主资产阶级一同消灭。我们的队伍之中有很多的好姑娘,她们与我们可以一同肩负起斗争的重担,也能与我们一同忍受苦难。她们可能没有你的文化高,但是你怎么就不大愿意与我们站在一块儿呢?你说丘查宁曾要强暴你,但他是个红军中的败类呀!而不是一个战士。你还说我身边的同志们都对你不好,但你那天非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参加那样的场合。你说自己不喜欢去随大流,穿着那么脏的军便服,但你是否知道这其实是一种虚荣之心呢?你有勇气爱上我这个工人,却不愿意去爱工人阶级的思想。跟你分手,我很感无奈。但我会永远在自己的心目中留下你最美好的形象的。”
他再一次沉默不语了。第二天,保尔在大街上看到了一张布告,下面的签名竟然是省肃反委主席朱赫来,心里不由地一震,他很不容易才找到了朱赫来的办公处,但是卫兵却死活不放他进去见那个当年的水兵。他死磨硬泡,惹得卫兵们要把他抓起来。但是最终他还是见到了朱赫来。
看到对方,他们都感到惊奇而高兴。朱赫来有一只胳膊被炮弹给炸没了。他们很快就把工作给解决了。朱赫来讲:“你既然已没法再上前线去打仗,那就跟着我在这边一块儿搞肃反的工作吧!明天你就来上班吧!”
同波兰贵族的白军之战已结束了。红军几乎将华沙给打了下来,只不过因为离基地太远,无法得到足够的人力与物力的补充,才没有最终攻破波军的最后一道防线便撤了回来。
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需要好好地调养一段时间了。保尔没有回家看望家人,因为舍佩托夫卡又被波兰白军给占了,变成了临时的分界线。和平的谈判正在进行着。保尔在肃反委正夜以继日地工作着,执行着各种任务。他睡在朱赫来的房间里。听到家乡再次被波兰人占领的消息,他很不开心。
“费道尔,假如就这么结束战争,那我的母亲不就被划到国外去了吗?”
朱赫来安慰他讲:“边界将肯定是沿着戈伦河来划分的,就是说舍佩托夫卡会依然留在我们这一方,放心吧,很快就有结果了。”
很多师团都从波兰的前方调回了南方。这是因为苏维埃共和国正将全部的军力集中到波兰前线时,白匪的头子弗兰格尔却乘机从克里木半岛的老窝钻出来,沿着第聂伯河北上,逼近了叶卡捷琳诺斯拉夫省。
而现在同波兰的战争已经完全结束,国家的军力也被调往克里木半岛,去摧灭这最后一个反革命的巢穴。军用的列车正载着士兵、行军用品以及枪支弹药等,经由基辅,向南方驶去。整个铁路肃反委已忙得不可开交了。列车依然源源不断,经常阻塞,各站都挤得拥挤不堪。因为没有办法将线路调开,所以中断是很正常的事。收报机会经常收到某某师团命令式的通牒电报。打满电码的纸带从收报机里不停地跳出,电文几乎全是:“现在火急命令……腾出铁路线来给xxx团……”而且,在最后的电报之中,都警告违令之人将会交给军事法院来定罪。
而正是铁路肃反委来处理这一“堵塞”事件的。各个部队的指挥官们都愤怒地冲进来,挥动着手里的枪,要求根据xx集团军司令员的命令,赶紧给他们发列车。
他们绝对不会听你讲什么办不到之类的话,都讲:“你无论怎么样也必须将我的兵发出去!”然后便是一阵叫骂。往往在遇到一项特别的麻烦不好解决时,就赶快派朱赫来出面。于是,剑拔弩张的两方也就安静了好多。
朱赫来身材很宽大,态度也很沉稳,他总是一种不容人反驳的语气,这能使很多军官将他们本来已拔出的手枪再一次放回枪套中去。
保尔经常感到头疼,像针在扎着一般,但是他还得经常去看台上。肃反委的工作很让他伤身体。
有一天,保尔在一节装满弹药箱的车上看到了谢廖沙。谢廖沙也同样看到了保尔,他急得一下子蹦下来,差一点儿撞倒保尔。谢廖沙将他抱得紧紧的,说:“我一眼便看出是你这个混蛋了!”
他们俩都不知道该再问些什么说些什么东西了。确实,这一别之中,发生了多少事啊!他们都互相询问着什么,但是没等对方说便又自己说开了。他们甚至没有听到汽笛的声音,一直到列车已缓缓地开动,才彼此松开了紧紧搂着的胳膊。
真是没办法!刚刚见面又要分手了。火车在加速了。谢廖沙怕上不了车,便向朋友说了句什么话之后沿着铁路跑上了车。他是被一群人给拽上去的。保尔目送着他离去,而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想起,谢寥沙还不曾知道自己的姐姐瓦莉娅已经牺牲了的消息。谢寥沙也一直没有回过家乡,而保尔在刚才意外的相见之中,由于惊喜竟忘了将此事告诉他。
“他不明白也好,这一路来倒也可以平静许多。”保尔这么想着。但他没有料到这一次竟成了自己朋友的诀别。此时谢寥沙站立在车顶上,挺着胸脯,迎着秋风,他自己更不会知道死神正向他逼来。
“坐下来吧,谢寥沙!”军大衣背上烧出了个窟隆的战友名叫多罗申科。
“没有事做,我与风是要好的朋友,它吹着我很凉快。”谢寥沙笑着答道。
但在一星期之后的头一次战斗中,就在那秋天辽阔的乌克兰原野上,他牺牲了。是被一颗飞来的流弹击中的。他被击中后,哆嗦了一下。他向前跨了一大步,感到胸脯一阵剧痛,仿佛被撕开了。他晃了晃身子,并没有喊出声,张开两臂后又抱了起来,紧紧地捂住胸口随后弯下腰,想跳起来一样,但渐渐要发僵的身体倒了下来。他那蓝色的双眼凝视着这广阔无垠的原野。
肃反委员会的工作太过繁忙以致于让保尔又一次地病倒了。而自己在那次受伤后留下的头痛病也经常烦着人。他终于又病倒了,在一连工作了两天两夜之后。
于是他便去找朱赫来:“费道尔,我看是不是可以给我调一个工作呢?我还是想回铁路工厂去干我原来的工作。我老是觉的我无法胜任现在这一工作。医务委员会讲我不大适合部队中的工作,可这里比前线还要紧张啊!最近几天搜寻苏特里匪徒的工作真的是把我给弄坏了。我真的需要休息一下了,我必须暂时脱离这样的工作。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连站稳当都成问题了。”
朱赫来十分关切地望着他:“是啊,你看起来的确面色不大好。早就应该去掉你的工作了,这全怪我对你关心不够!”在他们谈完之后,保尔便带着介绍信到了省团委。在信上写道,请对保尔给予安排分配工作。
一个将鸭舌帽压低到鼻梁上的调皮的小伙子看过介绍信之后,便笑迷迷地对保尔眨了眨眼睛,说道:“你是从肃反委过来的呀!那儿可是个好单位。行了,马上就能给你安排一个工作。我们这儿正缺人呢!你想到哪儿去呢?省粮食委员会愿意去吗?不去?真是!那码头的宣传站呢?也不愿意去?嗬,那你就不对了,那儿可是个好地方……”
保尔没让他说完:“我是想到铁路去,到铁路工厂去。”那个小伙子很惊奇地看着他说:“去那儿?这……那里并不要人啊。这样好了,你找丽达·乌斯季诺维奇,让她安排安排吧!”
保尔与丽达这个皮肤微黑的姑娘说过之后,她便让他到铁路工厂当了一个并不脱离生产的共青团书记。
这个时候,在克里木的大门口,这个半岛通向大陆那狭窄的咽喉上,白匪兵又重新建立了要塞哨所,有很多碉堡,戒备异常森严。
而注定要灭亡了的旧世界的残余势力于是又从全国逃向了克里木半岛。他们都认为躲藏在这后面便能够绝对安全,整天过着那种糜烂浮华的日子。
在一个霪雨连连的秋夜,为了将最后一伙匪徒剿灭,数万计的劳动子弟跳入冰凉的海水中,涉过锡瓦什湾,从他们背后去打击敌人。伊万·扎尔基也是其中英猛的一员。他很是小心地把机枪放在头上以免弄湿,一步一步趟过水去。
天刚刚亮,彼列科普的哨所里面已经乱作一团了。而几千名的红军正越过一层一层的障碍,从正面猛打猛攻。与此同时,在白匪的后面,已渡过了锡瓦什湾的红军战士也在利托夫斯半岛上登陆了。而爬上石岸的第一批战士当中便有扎尔基。
战斗空前激烈,血流入海。白军骑兵如怪兽一般向正登陆而来的红军战士疯狂进攻。扎尔基的机枪则一刻也不停地发出子弹,敌人的马匹也在密雨之中纷纷倒下了。扎尔基则飞速地换子弹。
几百门大炮在要塞上发出轰鸣之声。大地似乎就要崩开,沉入无底深处。大炮的轰鸣在天宇间呼啸,然后成了碎片,死尸遍地都是。大地已经被炸成稀巴烂,半空里都是泥土。在这最终的一次进攻当中,第一骑兵集团军的各个师团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狼狈不堪。白匪兵们都争相挤上那只已解开缆绳想要逃跑的轮船。
苏维埃向同志们发了金质的红旗功勋章,战士们则纷纷将勋章戴在破烂的制衣上,这是心脏通通跳的地方。而机枪手同时也是共青团员的伊万·扎尔基也获得了这么一枚勋章。
与波兰签下和约,小城舍佩托夫卡依然归苏维埃乌克兰,这没有出朱赫来所料。而离城三十五公里远的戈伦河也成了边界河。1920年12月的一个早晨,保尔乘着火车回到他那熟悉的家乡。
他踏上满是积雪的站台,看了一眼“舍佩托夫卡”的站牌,便立即向左拐去,赶到机车库。他想问问阿尔焦姆,不料这位钳工没在。他将军大衣紧紧地裹在身上,快速穿过树林,朝城区边走去。
玛丽娜·雅柯芙列芙娜听到有人敲门,便转身说“请进”。一个满身都是雪花的人走了进来,她很快便认出这是自己最亲爱的小儿子,便立刻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心口,高兴得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她用自己瘦小的身子紧紧地贴住儿子的胸脯,无数次地吻着他的脸颊,高兴得已经满面泪水了。保尔也紧紧抱着母亲,望着她那削瘦苍老的脸,什么也没有说,只等着她平静下来。
这位已受足了苦与累的女人眼里再次出现了幸福的泪水。她没有想到小儿子现在还能回来,这几年的日子她无法说完。而在过了三天之后,半夜里,大儿子阿尔焦姆也打着包回到了这个小屋。在这时,这个老妈妈真高兴得无法合嘴了。
全家团圆,哥儿俩历尽千艰万苦,能平平安安活下来真是不易了……
“你们俩打算今后干什么呢?”妈妈问道。
“妈妈,我还是打算做我的钳工。”阿尔焦姆回答说。
保尔只是在家中住了两个星期,便再次回基辅了。那儿还有很多工作等他去做呢!
共青团铁路区委这次又来了一个新的书记——伊万·扎尔基。当保尔在办公室中碰到他时,最先看到的便是一枚闪亮的功勋章。好长一段时间,保尔都讲不清楚心中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滋味,但内心里确实有些妒忌。扎尔基是个红军的英雄,他在乌曼战场上勇猛杀敌,完成了任务也很快成了赫赫有名的人物。现在他是保尔的上司——区委书记。
扎尔基非常友好地招待了保尔,把他当作老朋友一样看待。保尔也因此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而禁不住感到惭愧,于是他很热情地向前表示了问候。
他们在工作中很合作,成了众所周知的伙伴。在青年团省代表大会上,铁路区委中有两个人被选为省委的委员:保尔和扎尔基。厂子里还特意拨了一间小小的屋子给保尔。共有四个人搬进来住:保尔、扎尔基,以及厂里团支部宣传员斯塔罗伊和团支部委员兹瓦宁。四个人共同组成了一个公社。他们都整天忙着工作,一直到深夜才回来。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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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有了新的经济政策,这样一个消息开始时只是很模糊地在共青团省委里传播着。但是几天之后,在第一次政策研讨会上便有了意见上的不统一。保尔因为不太明白该政策的实质,因此在离开会议室时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心头非常压抑。他在铸造车间里碰见了杜达尔科夫,这是个矮矮胖胖的工人、共产党员,他翻了个白眼,叫保尔:“你到底是要干嘛?想让资产阶级再次来到吗?听说要开店了,买卖想做多大便做多大。这好呀,打过来打过去却最终打了一个一切照旧。”
保尔虽然嘴上没有说话,但心中的疑团已经越来越浓重了。他不知不觉当中已参加了反对党的活动,而且表现得很不理智,在共青团的省委会全会上,他第一回发言便引起了很激烈的争吵,形成了多数派与少数派两派。而紧接着的日日夜夜更是令人烦躁。各级的党、团代表,在争吵、激辩中,将火药的味道搞得四处弥漫。保尔与其一部分伙伴的立场真的非常强硬而且难以说服。
阿基姆是共青团省委书记,他体格高大强壮,看上去精力旺盛,政 治方面也很成熟。他和丽达·乌斯季诺维奇在一起试着与保尔以及与保尔持相同观点的人座谈,但是根本没有效果,保尔倔强地直言不讳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阿基姆,资产阶级为何又得到了生存的权利?我不太懂得理论,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看出来,新的经济政策是背叛了我们的党性的。我们的战士冒着枪林弹雨,绝对不是为了让资产阶级重新夺权。我们工人阶级是绝不同意这么做的,而且会竭力反对。你们假如乐于去当资产阶级的奴隶的话,那你们就去吧!”
阿基姆这一次真被激怒了:“保尔·柯察金同志,你看自己在说什么话?还不把脑子弄清醒。你是否明白你这是在侮辱我们的党呢?你在诽谤党。你自己已经狂躁还仍然执迷不悟。自己不愿意将道理弄明白——假如我们依然奉行战时的共产主义政策,那我们便会将革 命葬送的,这将会给反革 命提供一次绝佳的机会,他们会利用农民来反对我们的。你不愿意思考,既然你不再打算用布尔什维克的方法来解决问题,却以斗争来作威吓,那便只能发展着看了。看来,在你们身上再花费时间已经是完全地徒劳了呀!”他们就这样分手了,明显已成为敌人。在全区的党员大会上,一伙来自中央的工人反对团体派代表在台上演讲,遭到了大多数人的严厉痛斥;紧接着保尔发言了。他指责说已背叛了革 命的事业,用词很尖刻而且让人反感。
于是第二天,团省委紧急召开了会议决定免除保尔与其他四位同志的省委委员职务。保尔已不与扎尔基有话可说了,他们之间有了很厚的壁垒。在团支部开的会议中,保尔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拥护,在开会的时候对扎尔基狠狠地批了一次。斗争往深处发展的结果却是保尔被清除出了区委会,而且还被撤去了支部书记职务。这一处分引来了很多人的反对,有二十多名团员都纷纷交出了团证。最后,保尔与其相同观点的人都被开除了团籍。
保尔也因此开始了他这一生之中最暗淡无光的一段时间。扎尔基也离开了公社。保尔非常郁闷,生活作息已不再正常。他常常站在车站的天桥上面,但却看不到下面来来往往急驰的列车。
有人拍了他一下肩膀。这人是共青团员奥列辛科夫,砖瓦厂的支部书记。这个人长着一脸的麻子,而且皮肤疙疙瘩瘩,特别狡猾又很自命不凡。保尔从来都不喜欢这么一个家伙。
“怎么回事,他们竟然把你给开除了?”他问道,用几乎全是白眼珠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保尔。
“我不是总跟你讲嘛!”奥列辛科夫忙着说道,“你到底是图什么呢?犹太佬遍地都是。他们见缝扎针,得意无比。就是他们想开大店来赚钱的。当初的时候,你们在前线打仗,而他们则坐在家里边享福。而如今你却已经被开除掉了。”
保尔拿眼看了一下对方,眼光里面充满了憎恶,他没法子控制住自己,预计着要有什么事发生了。你看,保尔一把抓住了奥列辛科夫的胸脯,怒气冲天,把他摇过来摇过去。
“你这个王八蛋白匪,婊子,你在说什么呢?你这个富农遗老,你在对谁说这样的话?王八蛋,我们城子里当初被白匪兵杀死的那么多布尔什维克,不好多都是犹太工人吗?你知不知道?哼,你是不是也钻进了反对派里?我看现在就得把你给毙了!”
奥列辛科夫使劲地摆脱了身子,玩命地朝楼下跑去。保尔则在后面依然发着怒,他对自己说:“天哪,看看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人在赞同我啊!”
歌剧院里面人头一片。大家都纷纷涌入各个入口处,坐满了各个座位,大厅挤满了人。这是全市党团组织的联席会,目的是要总结一下党内的斗争。
在剧院的休息室里面,大厅的走道上,人们纷纷议论着什么,今天是要期待一批工人反对派的成员们返回革 命的阵营中来。朱赫来,丽达以及扎尔基都坐在前排讨论着这个问题。丽达似乎是在回答着扎尔基:“他们肯定会回来的。朱赫来讲转机已经有了。省委方面决定,只要他们敢于承认自己的缺点与错误,愿意重新返回,就欢迎归队,这样可以制造出一种团结向上的气氛;而且为了表示对他们重新归来的一种信而不疑,在即将召开的大会里还会恢复保尔的省委委员职务。我真的很激动。”
在会议主席摇了很长的铃之后,会场才得以安静下来。
“省党委已经作了报告,现在则由共青团内的反对派代表们发言:首先发言的是保尔·柯察金同志。”
后排站起了一个人,穿着保护色的军便服,他沿着台子步上了讲台。他将头往后仰了一下,走到了护栏之前,伸手摸了摸额头,好像在回忆着什么,随即毅然地甩了一下长着鬈发的脑袋,两只手牢固地搭住护栏。
保尔看到会场里座无虚席,感到似乎有千百双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剧院加上大厅,共六层里,人们都在静静地等着他说话。他已默默地立了几秒钟,努力控制住了不平静的心情。他已思潮澎湃,一时之内也开不了口。
离他的讲台不太远的前一排,省“契卡”主席朱赫来同志坐在丽达·乌斯季诺维奇旁的椅子上面,他的肩膀很宽,也很壮。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保尔,微微地笑着,很严肃同时也含着鼓励的神情。他是如此魁梧,一只衣袖空荡着,没什么用处便塞进口袋中,这让人看到之后心里沉沉的。他外衣的口袋上佩着一枚四边是深红色、闪闪发亮的红旗勋章。
保尔将眼光由前排移开了,他要开口说话了,大家都在等他呢。于是如临博击一般,他将全身的劲头都鼓足之后,很响亮地对着全场的人们讲:“同志们!”刚刚一开口,心里头便升起了一股激情,浑身竟热了起来,仿佛大厅之中全是吊灯,光焰灼烧着他的身体。非常激动的语句好像疆场上的一声声呐喊,回荡在大厅之中,几千人都为之震撼了,感奋不已。这极其雄亮的声音中包涵着青春的活力,有着无尽的热情而又迸发着万点火花。在那弧形的屋顶上面,这些火花一直飞到各个楼层中离得最近的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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