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苏)尼·奥斯特洛夫斯基
朱赫来的到来让保尔非常高兴。最近发电厂停工了,保尔一个人待在家中,很是寂寞无聊,他们俩躺下后,保尔很快便睡着了,朱赫来却在不停地抽烟。然后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子前。他很不放心地往外看了很久,才重新回到床上。一阵倦意重新袭来,他也睡了。他的大手始终伸在枕头下面,自己的体温将手枪给烤暖了。
朱赫来深夜到来,并与保尔一块儿住了八个昼夜,这件事对保尔来讲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从他那儿,自己头一回听说了那么多不同一般的说法,心里很激动。这么一段时光决定了这个小锅炉工一生的成长。
这个水兵已受到两次突然伏击,他犹如困兽般地蛰居于此。他对这支呆在乌克兰土地上的“蓝黄旗军队”心里满是愤怒,并且恨之入骨,所以也便用这么一段被迫闲着的时间,将满腔的愤怒都讲与这个很爱听他讲故事的保尔听了。
朱赫来语言简明扼要,明白而生动。保尔已开始明白只有布尔什维克党才会同所有的财主们进行斗争。
费道尔·朱赫来,这个体格较为壮实的人,是一位已经经历了狂风暴雨的波罗底海舰队水兵。他于1915年便参加了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坚信着布尔什维克,对保尔讲了许多严峻的生活和真理。这个年轻的保尔目不转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充满崇拜之情。
“小兄弟,你与我小时候差不多,浑身都是劲儿,总是想反抗谁,但又总不知该往哪儿去用劲儿。家里日子很穷,所以一看到那些衣着打扮都很华丽入时的阔少年们,便气到了极点。我就经常狠揍他们。但这根本没有用,还会被父亲打。单枪匹马去弄,什么时候都没有希望的。保夫鲁沙,我看你完完全全够成为一名好战士的资格,为事业作贡献吧。就是年龄上小了些,作阶级斗争的经验少了一点儿。小弟弟,我来告诉你一条正确出路,因为我认定了你是有出息的。如今各地都在造反,奴隶们在起义,要将旧天地换成新时代。但是干这种事是需要有大无畏的精神,而不是整日靠在妈妈怀里的那种“小宝贝”;要敢豁出命来去斗争,不能像怕光的蟑螂一般,见要打仗了就使劲往墙缝子里钻。”
朱赫来“咚”一拳擂在桌子上。他站起来,双手插进口袋里,紧皱着双眉,在屋中徘徊着。
费道尔·朱赫来已闲得受不住了,他非常后悔,当时真不该留下来,他现在觉得留在此处已经毫无意义了,因此他已下定决心,穿过火线去寻找自己所属的红军队伍。
城里有一个几名党员组成的党组织,可以继续展开工作。“我走后他们依然可以干好工作的,我真的不可以再闲待着了。”朱赫来非常恼火地想。
“费道尔,你能告诉我,你是来干嘛的吗?”保尔有一天突然问。朱赫来一时间并没有搞清楚对方问话是什么意思。“你现在还不清楚我是干嘛的吗?”
“我想你要么是布尔什维克党要么是共产党。”保尔低下头轻声地回答道。朱赫来哈哈地笑起来,拍了下自己宽宽的胸脯。
“小兄弟,这些是明摆着的道理呀!而且我来告诉你吧:布尔什维克就是共产党,两者是没有区别的。”他接着便将口气转了过去,很严肃地讲:“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就记住吧。假如你并不想让我横尸街头的话,那就无论何时何地,对何人都不要讲出去,知道了吗?”
“知道了!”保尔回答得很干脆。
院里边有人的说话声,有人没敲门就进来了。朱赫来一只手迅速伸向衣袋,但很快又抽了出来。进屋的是谢廖沙·勃鲁扎克,他的头上打着白色绷带,消瘦了许多,脸色也很苍白。他后面的人是瓦莉娅与克利姆卡。
“你好啊,小鬼!”谢廖沙将手伸给了保尔。“我们三个一块儿结伴来你家了。瓦莉娅他不让我一个人过来,不放心。克利姆卡也不让瓦莉娅一个人来,也是不放心。他虽是满头的红头发,不过脑子还算是挺活,知道一个人独自出去是有危险的。”瓦莉娅便很打趣地用手盖住了弟弟的嘴巴:“胡说什么呢你?”瓦莉娅憋不住笑了出来:“你为什么今天老在欺负克利姆卡!”克利姆卡则很憨厚地笑了一下,他的牙齿倒挺白。
“病人吗,就算饶了他吧!脑袋被刀砍了嘴却关不上了。”大家笑了起来。
那天谢廖沙挨了一刀背,现在还没能完完全全地康复过来,一个人倚在保尔的床头上。不过一会儿,大家就谈得很是活跃了。一向爱说爱笑的谢廖沙现在反而有些矜持沉默起来,他向朱赫来讲述了自己被彼得留拉的匪兵打伤的过程。
朱赫来很早便了解这几个小伙子。他已去勃鲁扎克家里好多次了。他很喜欢他们。朱赫来认真地听着这些年轻人讲述各自是如何去帮助那些残弱的犹太人,如何将他们都藏在各自的家中以躲过这场暴行的。这天晚上,朱赫来也说了很多话,讲布尔什维克,讲列宁,帮他们去分析各种困惑的想法的根由。
天都很黑以后,保尔才将这些客人们送走。
朱赫来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他正忙着将手里的工作在离开之前与留下的同志们交待清楚。
这一天朱赫来彻夜未归。保尔睁眼醒来时,看到床铺上空空的。保尔·柯察金便隐隐约约地估摸着是出问题了。他连忙穿好衣服,走出了屋门。他将门锁住,把钥匙藏在约好的地方。他到克利姆卡家去了,希望能打探得着朱赫来的一些消息。克利姆卡的母亲身材有些矮胖,阔脸盘子上有些麻子,她正低头搓衣服。柯察金问她知不知道费道尔在哪里,她不太高兴地答道:“干嘛,我是不是专给你看守他的呀?佐祖利哈家正是由于收留他而受到搜寻,被翻得乱七八糟。你干嘛去找他?你们这几个家伙到底在做什么?真是一批好搭档啊……”她一边说着一边使劲地搓着衣服。
克利姆卡的老母亲是一个唠叨嘴子,就是爱唠叨。保尔离开了她们家,又去找谢廖沙。他把担心的事情讲了出来。瓦莉娅插嘴说道:“你有什么担心?可能他是住在熟人的家里了吧!”但听得出她的口气也很生硬。
保尔·柯察金就要回去了。瓦莉娅了解到他最近这些天里正在忍耐着饥饿——他们已把家中能卖的东西全卖了,换成了食品——所以这次非要让保尔留下吃饭,而且威逼他,不吃的话就不再跟他要好了。保尔自己也确实感到很饿,便很是幸福地大吃了一顿。
快到家里时,他是多么希望看到朱赫来啊!但门仍然上着锁。他停了下来,心情很难过,他一点儿也不想进到这个无人的家中去。
他站在院子里呆了好长时间,想来想去,在不太清醒的状态下,跑进屋取出了那把藏着的手枪,然后朝车站走去。他摸到自己口袋里面那把沉甸甸的手枪时,自己不免紧张起来。
车站里也没有朱赫来的一丁点儿消息,他再次往回走,当走过冬妮亚家那非常熟悉的花园子时,自己不免将脚步放了下来。他不由自主地往屋子的窗户边瞧了瞧,但没有在花园和屋子里发现半个人影。当他走过这座花园再次回头张望时,看到那花园的小路上铺满了去年留下的枯枝败叶。整个小花园显得荒芜而凄凉。很明显,爱护这些花草的主人们已经不再去弄它们了。空空的大宅院子显得特别苍凉,这使保尔感到心里非常压抑。
他与冬妮亚最后的一次争执,要比任何一次都要激烈,这大概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保尔把两只手深深地塞进口袋中,一边慢慢地向城里面走去,一边回想着吵架时的一切。
那又是一回与她在路上的邂逅,冬妮亚邀他去家里作客:“爸爸妈妈要去玻理尚斯基家参加一个仪式,家里只有我自己。你来吧,我们一块儿来读列昂尼多·安德烈耶夫的《萨卢卡·日古廖夫》,这部小说特别有趣的,我已经看过了,但我想跟你再读上一遍。晚上你过来,咱们会过得非常愉快的,好吗?”
她露出非常期待的目光,一双大眼睛望着保尔,浓浓的栗色头发在风中摇摆着。
“我一定会去的。”于是他们约定了。
保尔急速地去上班了。当一想到自己就要与冬妮亚一块儿度过一个愉快的晚上的时候,他立刻觉得兴奋异常,他眼前的木柴也似乎噼噼叭叭燃得更加欢快起来。
他当晚敲响那宽阔的大门。来开门的是冬妮亚,她的脸上似乎有些窘迫的表情:“我有几个客人,我不知道他们会来的,但答应我,你可不许走。”柯察金转身就要退出去,结果冬妮亚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
“咱们进去一下,让他们与你认识认识,有好处的。”冬妮亚硬挽着他,穿过了餐厅,向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进了屋子之后,她对在座的几个年轻人微笑着说:“你们都不认识吧?这是我的朋友保尔·柯察金。”
房子的正中间,小桌子旁坐着三个人:一个是莉莎·舒哈里科,这是一个黑黑的、俊俏的女中学生,长着一个任性的小嘴巴,一头秀丽飘散的长发;另一个是保尔从没有见过的男青年,细长的身材,黑色的上衣很整齐,油光满面,从灰色的眼睛之中看得出他很无聊;第三个人坐在他们当中,很流行的学生装束,是维克托·列辛斯基。冬妮亚把门推开之后,保尔一下便看见了他。
列辛斯基也同样一下就认出了保尔·柯察金,那两道眉毛似乎惊讶地挤到了一块儿。保尔在门口立了几秒钟后没有吭出声,只是充满不友好的表情逼视着维克托。冬妮亚为了将这种尴尬的局面打破,便赶忙一面请保尔进来,一面对莉莎说:“我给你介绍介绍。”
莉莎很好奇地盯着这个新来者,弯了一下身子。保尔却猛地转过身子,几步便穿过灰暗的餐厅,朝大门那儿走去。冬妮亚追上了他,他已走到门廊那儿了。她抓住了保尔的双肩,非常地困惑:“你干嘛要走呢?我是故意让他们来与你会面认识的。”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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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保尔把她的手拿了下来,非常不客气地讲:“你把我介绍给这么一堆人一点儿意义也没有。我跟她们是谈不来的。在你的眼里边,或许她们很可爱,但我却不喜欢她们。我并不晓得你与她们是好朋友,若不然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到你家里来的。”
冬妮亚强制住生气打断他说:“谁让你用这种欺人的方式跟我说话?我可从没干涉过你交的朋友,也从不问到底哪些人常到你家的。”
保尔一边沿着台阶走进花园,一边还赌气地讲:“那就让她们呆在这儿,我永远都不会再来了。”说完便朝栅栏门边跑去了。从此以后他与冬妮亚就再也没有见过一次面。在前一段犹太人被狂屠的时候,保尔与电工们一同忙着在发电厂藏匿几家犹太人,把与冬妮亚的口角全给忘了。而今天,保尔又非常想见到她。
朱赫来没了音讯,这让保尔很不踏实。春天已来了,化雪之后的泥泞街道都被车子碾成了黑乎乎的泥浆,公路朝右边拐了过去,就像一条灰色的带子一样。路的尽头是一座破房子,墙皮已经剥落了,公路在过了这个房子之后,分成了两个岔道。
十字路口有一座被弃置了的售货亭子,门已不能再用,招牌是翻过来挂的,上面写着“此处出售矿泉水”,维克托·列辛斯基正与莉莎在售货亭的旁边告别。他紧紧抓着莉莎的手不放,很留恋地望着姑娘的眼睛:“你会再来的吧?你不会骗我吧?”
莉莎则柔柔地回答道:“我一定会再来的,你就等着吧!”临走时,一双棕色的眼眼充满了深情,她用微微一笑算是作了肯定的回答。莉莎刚刚走了十来步,就看见有两个人从拐角的后边转出来上了公路。前面的那个是个工人,健壮的体格,宽阔的胸脯,敞开了上衣,露出他的水手衬衫,黑帽子压在额头上,眼角有块青紫的瘀血。
他两腿微微弯着,穿着短筒的黄皮靴子,脚步很稳而且有力。他身后的两三步远,是名彼得留拉匪兵,身上穿着灰色军装,腰带上挂着两盒子弹,刺刀的尖子差不多都抵着那个人的脊背了。
匪兵头上戴着毛茸茸的皮帽子,眯着眼睛警戒地看着那被捕人的后脑勺,被烟熏黄的小胡子向两边翘了起来。莉莎略微地把脚步放慢,走到了公路的另一旁。在她后面,保尔走上了公路。他往右方拐了弯准备回家了,此时他也见到了那两个人。他一下子认出了那个被押的人是朱赫来,他走不动了。
“怪不得找不着他了!”朱赫来越来越近了。保尔·柯察金心头一阵猛跳,脑子里面思绪万千。时间太紧了,很难作决定。但有一点是明显的:朱赫来已经有生命危险了。
看着朱赫来他们越来越近了,保尔心里更加忙乱:“这怎么办呢?”
他终于想到了自己的口袋里面是有一支手枪的。等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朝这个匪兵打上一枪,可能朱赫来就被救了。他在一刹那中作出了这个决定,也不再犹豫了。他狠劲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感到有些疼。就在昨天,费道尔对他讲过:“干这种事,需要大无畏的精神。”
保尔连忙回头望了一下,向城里边伸展的大路上是空无一人的。前面是个穿着春季短衣的女子正快步地赶着路。她是不会妨碍的。十字路口那边的另一个岔道他看不清楚,而只是在伸向车站的路上有几个人影子,但很远。
保尔走到路边与朱赫来只差几步远时,朱赫来也发现了保尔,他用小眼睛瞧了瞧他。他认出是保尔,眉头微微颤了一下,感到很突然,也因此放慢了速度。刺刀的尖碰到了他的脊梁。
“喂,快点走,不然我用枪托打你!”那个兵扯着嗓子吆喝道。
朱赫来放大了自己的步子。他原来想对保尔说句话,但还是克制住没有讲,而仅仅打了个招呼般将手挥了一下。
保尔很怕引起黄胡子匪兵注意,于是把脸一转,让朱赫来与自己擦脸过去。保尔装出了一副对周边的一切事都毫不在乎的样子。但他脑子里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我若对他开枪而万一弄偏了,会不会打住朱赫来呢?”
彼得留拉的兵已到了身边,还可以再反复地考虑什么吗?于是当黄胡子的押送兵走到保尔面前时,保尔很是出其不意地扑向了他,抓起步枪,狠劲儿地往下压去。“当”的一声,刺刀撞到了石头路面上。
彼得留拉匪兵并没有想到会有人袭击他,不由地愣了,但随即就使劲去夺枪。保尔用整个身子压住步枪,死活不再放手了。一声枪响,子弹打在石头上之后,又崩到了路边的壕沟内。枪声响起之后,朱赫来便躲到旁边,当他回头时看到押送兵正满脸怒气地从保尔的手中夺着枪。匪兵转动着枪柄,扭着少年手臂,但保尔绝不放手。匪徒发疯一般,很凶地将保尔摔在地上。即使如此,他却仍然没能夺回步枪去。保尔在摔倒时顺便将押送兵也拖倒了,这时让保尔再松手已不可能了。
朱赫来一个大步窜到了旁边。他一记重拳击到押送兵的脑袋上。转眼间,那个刚才还对保尔撕扯着的匪兵已经是挨了重重的两拳,他一下子没了气力滚到壕沟里去了。朱赫来用力将保尔扶起来,让他站稳当。?
维克托已经离开十字路口一百多步了。他边走边用双唇吹着一支名曲的曲调。同莉莎见面,而且莉莎又答应他明天会到废弃的砖厂那儿相会,使他感到很陶醉。
中学生中有很多都热衷于追女朋友,他们在讲莉莎·舒哈里科时,都讲这个姑娘是多么多么的放荡不羁。而谢苗·扎迪瓦诺夫则是一个毫不知耻又自命不凡的家伙。有一次他对维克托讲,说他曾占有了莉莎。维克托虽然不太相信,但是莉莎的确是一个有魅力的女性,因而他私下决定,明天要证实证实他讲的是否是真的,但莉莎确实是特别性感。
“只要她一过来,我就大胆地去进攻。据说她从不躲避和在乎别人去吻她的。假如谢苗真没吹牛皮的话……”他的思路被打断了,他躲到一边,让两个彼得留拉的匪兵飞过,一个骑着一匹短尾巴马,手中晃着帆布水袋子——看来是去饮马了;而另外一个则身穿紧身的外套和肥肥大大的蓝裤子,一手拉着骑马人的裤腿,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维克托在让他们走过之后,正准备继续往前走,突然听到了公路上传来的枪响,便停住脚。他回头一看,只见骑马的兵正抖着缰绳,向枪响的方向驰去,而另一个提起马刀,跟在他后面跑着。
维克托也紧跟他们奔着,在接近公路的时候,又传来一声枪响。骑马的那个人从拐角处冲过来,有些惊惶失措,差一点把维克托撞翻了。他又用脚踢,又用帆布水袋子打,让马加速,冲进了兵营大门之后,到院子里便扯开嗓子一阵狂喊:“弟兄们,快点拿枪,咱们有人被打死了。”立刻就有几个兵一边卡卡地扳弄机枪,一边冲出了院子。维克托被他们抓了去。
有好几个人被驱到了公路上集中起来,其中有维克托,还有被称作目击人的莉莎。
刚才,当朱赫来与保尔从身边逃跑时,她吓得寸步难移,她看出来了那个人便是冬妮亚曾介绍她认识的那个少年,便不禁一阵心惊肉跳。朱赫来与保尔一起翻过一户人家的栅栏。这时已经有一个骑兵冲上了公路。这兵看见了带枪跑走的朱赫来,又看见了押送兵正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便朝栅栏这儿追来。
朱赫来要转身向他射击,于是骑兵急忙掉过头逃跑了。押送的士兵抖动着两片破碎了的嘴唇讲述了全部情形。“你这个蠢蛋怎么弄的,竟让犯人在咱们眼皮底下跑了?这回你的身子又要受苦了,又是二十五下!”
押送兵则吹胡子瞪眼地反驳着他:“我看你真是太精明了。我会让犯人从眼皮子底下逃跑?谁能知道会有个野蛮的小子突然间就冒了出来,发疯似地扑到我的身上来呢?”莉莎也被盘问了。她说的与押送兵一模一样,但没有讲自己认识那个袭击者——保尔。所有被抓的人都一一押到了警备司令处。
一直到晚上,司令部才下命令放了他们。警备司令甚至还提出要亲自送她回家,但她没有答应。酒气熏人的司令这样去巴结莉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好心眼儿。
是维克托送莉莎回家的。到火车站的一段路非常远,维克托挽着莉莎的手走着。虽然有这样的意外发生,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快到家里时,莉莎问:“你知道是谁救了犯人吗?”“当然不知道了,我怎么会知道呢?”“你可曾记得有一天晚上,冬妮亚要给咱们介绍的那个男子?”维克托立即停了下来:“是保尔·柯察金?”他特别惊讶。
“对,好像就是他,这个怪脾气的人,那次转身便走了,您记得吗?错不了的,是他。”
维克托惊呆了:“您不会看错吧?”他再问莉莎一次。“没有,他的脸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您刚才怎么不与司令讲出来呢?”
莉莎则有些生气了:“您怎么会认为我会干那种卑劣的勾当呢?”“卑劣?怎么会卑劣呢,您只是说出谁是袭击者啊!”
“那么您是觉得那叫高尚了是吗?您忘记了他们如何施暴。您还不知道学校里有多少个犹太孤儿吧,所以我得去向他们告发保尔,是吗?你真是个好人啊,是吧?”
列辛斯基本没有料到她会这么生气地说话,他没心情同她吵架,所以赶快将话题扯开了:“哟,别生气呀,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怎么会这般认真呀!”
“不过,您这种玩笑似乎不太适合我!”莉莎还是那冷冷的表情。
在莉莎到家的时候,维克托问:“莉莎,明天您还会来吗?”
莉莎则模糊地回答:“说不准。”在回城的途中,维克托私下里想:“哼哼,小姐啊,我可不认为那是什么卑劣,我却相反。当然了,谁帮了谁我倒觉得是无所谓的。”
他,维克托·列辛斯基,波兰小贵族出身,对交战双方都是很厌恶的。不过好的是波兰军团就快要开过来了,那时候才会有一个真正的政权出现——波兰贵族的政权。不过要除去柯察金这个小王八蛋,这次不就是机会吗?哼哼,他们一定会拧下他的脑袋的。
维克托是一个人留在小城子里的,寄居在姨母家里的,他姨父是糖厂的副厂长。他的父母与妹妹涅丽早已经定居在华沙了——父亲西吉兹蒙德·列辛斯基在那儿有着显赫的位子。
维克托就这样来到司令部,他走进了开着的大门。不过多时,他带着四名彼得留拉匪兵朝柯察金家里走去。他指着透出灯光的窗户,压低了声音说:“便是这儿了。”扭过头向哥萨克少尉说:“我能走了吗?”“那您随便吧!我们会自己来对付的。多谢您帮忙。”
维克托便顺人行道快步离去了。?
保尔的背上又被捅了一拳头,他被推进黑黝黝的牢房里边,双手撞在了墙上。他摸了半天,发现了一个可能是木板床的地方后便坐了下来。他由于受尽折磨与毒打,所以很沮丧。
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被人给逮了进来。匪徒们是怎么样认出他来的呢?根本就没人看见他呀!现在该想什么办法?朱赫来呢?
保尔与水手是在克利姆卡家分的手。他去看望谢廖沙,而朱赫来则留下了,打算天黑之后再设法出城。
“还算万幸,我没将手枪带着而是放在乌鸦窝中了。”他暗自想着。“假如我被搜出来的话,那可就完了。他们怎么知道我的呢?”他有点儿百思不得其解。
彼得留拉的匪徒们在他家中抄出了很多东西,但都几乎没有用处。哥哥把衣服与手风琴都拿到乡下去了。妈妈带走了她的箱子。被搜尽了东西,但还是少之又少。
保尔一路上尝尽了苦头,在那种伸手不见五指,天空中布满了乌云的黑夜里,匪徒们对他推推搡搡,说打就打,说踹便踹。保尔几乎是在昏昏沉沉之中才爬到了这儿。
门外有说话声,司令部的警卫人员便住在外面的屋子里。屋门的底下透进一长条的亮光来。保尔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扶着墙壁走了一圈。他在板床的对面摸到了窗户,那儿装着齿状的铁栏杆,牢固的很。用手拉也拉不动。估计这儿原本是个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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