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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得意进宝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冷兰
齐云见了他就来气,用力咳嗽一声,“任情儿,你来做什么。”
“齐大侠问我啊,我啊,我昨夜做了一个梦...”任情儿走到齐云跟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他看得如此有趣。
齐云甚至怀疑他自己身上长出了一条尾巴来,才招来此人如看猴一般,任情儿的手甚至已经拍到了他的肩上。
沉声道,“任情儿,你做梦和我有何关系?”
“啧,还是这般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话音未落,齐云心中警觉,手已经按在了他的剑上。他虽未拔剑,但真气贯入剑身,剑已在鞘中作龙吟之声。
任情儿从容转身,挑眉笑道,“哦?大侠都是这般的胆量,我武功不如你,剑法也不如你,手无寸铁地走至你面前。齐大侠紧张什么?”
赵云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冷眼旁观。
齐云听任情儿说得颇有几分道理,也觉得自己太过敏感。
在河间府,在赵云剑和他面前,任情儿又能翻出什么花样来。他如此想着,剑气微微一松。
任情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赵大侠,你我虽然立场不同,但其实说起过节来也就这么一桩,那件事...也未尝不是件美事。你的那位好徒儿呢,若你真计较当年那事,便向他讨回来,我想他那样子是千肯万肯的。”
齐云听他提起往事,脸色更是难看,怒道,“你闭嘴。”
任情儿从善如流地笑道,“好。”
便在这一瞬间,悬在屋梁上的灯笼突然落了下来,灯笼中的未熄的烛火燃着了纸做的灯罩,顷刻便成了一团火球。
那火球堪堪落往任情儿所立之处。
齐云虽松了剑气,但警觉不变,他想也不想,已然拔剑。
皎白如雪的剑光自日影中递了出来,嗡地一声,炸开剑花。
一道青影自任情儿繁复的纱袖中穿出,击向齐云胸口,快若闪电一般。
剑风激荡,红色的火球滴溜溜转开,然后轰然炸开。
但齐云也已经倒下去了。
任情儿轻轻往空无一物的手掌中吹了口气,“齐大侠莫非忘了当年你是怎么栽在我手里的?对了,忘了说...谢谢你第二次为我出手,事不过三,你说你还会不会再被我骗第三次呢,齐大侠?”
齐云倒在地上,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任情儿微微一笑,转身走向赵云剑。
赵云剑脸上的神情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悲哀,他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任情儿。
错身而过的瞬间,任情儿为赵云剑握住了手。
赵云剑握得很紧,似已用上了真气,如铁钳一般。
任情儿吃痛而皱起了眉,只怕为他握住的地方已经发青了。
“赵云剑,你发什么疯?”
赵云剑脸上半点笑容都没有,板得和木头一般,“方才师叔和我说,江湖中人有什么爱恨,都要以手中三尺青锋快意恩仇。”
任情儿为他脸上神色所镇,心中有些发寒,偏又有一种软弱的委屈之意。
他为自己的委屈而愤怒,大声道,“小苏让我缠住你们,他自己会去找宋桥。放心,你师叔他死不了,只是睡上一个时辰!”
赵云剑沉声问,“他睡着了?”
“放心,他的命我还不稀罕要!”
赵云剑握着他的手丝毫没有放松,“那就好...”
气息呵暖在一处,赵云剑看着那张秀美的脸,缓缓地将唇落在了任情儿的淡色的薄唇上。
任情儿眼中转过讶异之色,看着那张近在咫尺英气眉眼,太过的意外让他一时忘了挣扎。
为那人的气息缠绕着,任情儿心在颤抖,这种战栗从他的心底一直传了出来,连他的声音都开始颤抖,抖得如风中一朵娇嫩的野花。“你...一定疯了...”
极低的呢喃在追逐的唇齿之间,赵云剑的手抚上他俊俏的脸颊,“你真好看。”
任情儿唇角微动,“色狼。”
赵云剑低笑了一声,抬起头看进任情儿的眼中,“你这人不是什么好人,既狠毒,又爱惹祸,但我偏偏忘不了。我这人婆婆妈妈,爱不敢,恨不能,也没什么好的。那我们能不能就这么,不放开彼此?”
风将烧得只剩竹架子的灯笼吹远,如断了线的纸鸾一般落在了墙的那头。
淡淡的日影在长廊上铺陈开,如晕在宣纸上,历经了岁月渐渐褪色的水墨,曾经的锋锐都变得柔和。
任情儿的手,终于落在了赵云剑宽厚的肩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 怨憎会(三)
宋桥忍不住站起身往殿外张望,中庭里阳光拉长树的影子,一只老鸹停在树上懒洋洋地舒展了翅膀。
“现在还不来,这河间府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一叶大师道,“宋贤侄稍安勿躁,河间府近日事忙,来得晚些也是不得以。”
宋桥虽以雪月刀闻名江湖,但可是个热心热肠的急性子,没有雪的寂寞,更没有月的空冷。
宋桥也知道自己急了,笑笑道,“大师见谅,我就是这一个性子。想起了师弟死了,尸骨都找不着,凶手却仍不知在哪处逍遥,便觉得惭愧。”
“宋大侠心情我们自然懂的,但这裴是非突然死了,凶手也找不到,他到底是官府中人,河间府一时抽不开身也是有的。”叶温言放下手中的瓷杯,脸上露出体贴的微笑道。
宋桥笑道,“虽然明知你说的都是废话,但听着人舒服,难怪人说东府之主是个人物。若我是个小姑娘,只怕被你卖了都甘心。”
叶温言笑容不改,和和气气地道,“宋大侠谬赞,叶某虽然做些生意,但却是遵纪守法的人。本朝法令,私贩人口可是要流配三千里的。”
座中一位女子突然笑了一声,叶温言看去,那女子双靥如玉,可不正是唐灵。唐灵笑眯眯地道,“段小侯,你听听,若这东府叶温言若愿醉卧红尘,只怕你这天下第一风流公子之名要拱手让人了。”
段君行靠在座椅中,慢慢展着手中描金的折扇,扇柄上悬着的一块美玉,温润剔透。他头戴金冠,身上穿着轻暖而洁白的锦缎衣袍,一双眼中却带着倦意。心知唐灵因为他纠缠云裳的事,故意出言挤兑他。闻言笑道,“唐姑娘,这天下第一风流不过是武林朋友抬爱,红尘三千我却只愿取一瓢饮,我的心意阿裳自然明白,又何必对你这还没长大的小姑娘多说。”
唐灵虽然还未满十八,平日却讨厌人说她小,闻言几乎要跳了起来,“你,你说谁还没长大。”
段君行目光似颇挑剔地往唐灵身上一转,还未说话,唐灵便如踩了尾巴的猫般跳了起来。若换了别的女子,只怕早已面红耳赤,唐灵却将袖子一卷,雪白的手几乎指到段君行鼻子上,“你...眼睛往哪里看。喂,说你啦,敢做便别怕认。”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段君行为她猛然一推几乎摔到地上去,身形猛然往下一挫,滴溜一转忙稳住身形,弹了弹雪白的衣袖,怒道,“喂什么喂,你这样子,也只有你家那呆头鹅般的唐尧喜欢。”
唐灵却不怒反笑,“哟,还有两下子。女人怎么了,一样能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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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温言见这两人闹了起来,唐灵使出唐门的暗器,段君行却不硬接,只是一味闪避。只能摇头苦笑,心道这唐大小姐果然是胡闹的脾气。
回头见苏慕华与船老大远远坐在一张桌旁,苏慕华凤眸流转,偶尔向闹腾的两人看上一眼,唇畔的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船老大却似看热闹看得颇为有趣,也不知从哪摸来了一把花生,一边磕着一边看得目不转珠,就差拍掌叫起好来。
唐灵不知轻重,拿着唐门的暗器如天女散花般,一会是七枚灭绝断肠针,一会是五步飞魂石。
段君行大呼小叫地闪避,那些暗器眼看要撞上他,堪堪错过。
唐灵目光一转,露了一个笑容。众人只听哎呦一声,段君行已经摔倒在地上。
唐灵拍了拍手,“果然是风流天下第一的段小侯段公子呀,连摔倒都与众不同,这一个风姿如玉啊。”
段君行扶着腰慢慢爬起来,“你!这个泼妇!”
一双大手伸过来,扶起了他,唐尧笑得很憨厚,“段侯,我替师妹向你赔个罪。”
唐灵躲在唐尧身后,笑靥如花。
一叶大师笑道,“好了,好了,唐少侠请你师妹一旁坐下,段少侠也未有大伤,便就此揭过吧,我们要商议大事了。”
唐灵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段君行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宋桥待众人坐回原座,朗声道,“我思来想去,空穴来风并非无音,这河间府之事只怕便是苏慕华闹出来的。他那日在山路上伏杀我与师弟,想来已经知道我们要对付他的事,他的人也已离此处不远,只怕已经进入了河间府中。”
唐尧站起身来,抱拳道,“大师,宋大侠,诸位...任情儿曾经发现赵琳琅身上中了唐久年的独门蛊毒,我也去见过...”他想起那女子的死状,心中暗暗一叹,终是轻描淡写地带过,“确实如此。另外当日我在江中遇见宋大侠时,曾经闻到极为熟悉的气味,正是唐门毒药,只怕宋大侠师弟身上的毒便是来自刀伤。可惜宋大侠师弟的尸身已经遗失,否则倒可以一证我心中所想。”
一叶大师道,“唐少侠的意思是唐久年假扮成苏慕华,陷害于他?”
唐尧道,“在下确实是如此揣测,我们曾怀疑裴是非是唐久年,可惜他却为人杀害了。三日前的三更,苏遥曾经在赵琳琅的灵堂外遇见裴是非,当时裴是非与他说刚与宋大侠下完棋,听到更鼓声方散的。结果我们发现那个地方根本听不到更鼓响,不知宋大侠听没听到?”
宋桥讶道,“什么更鼓声?”他顿了一顿,恍然明白,“你在怀疑我?”
苏慕华也看着他道,“我与易六见到了裴是非的尸身,他的手掌已为人削断,可以看出他临死前手中紧紧握着一物。我们仔细在草丛里翻了个遍,苍天不负,终于为我们寻到一物。”他走至一叶大师身前,右手摊开,一叶大师看他析长的掌心上放着几缕暗红色的丝线。道,“此物曾为鲜血沾染,但这几缕又是何物...女子的丝线?”
苏慕华道,“我们寻到此物时也颇为疑惑,后来才终于想明白。武当为清修之地,张真人立派时,以剑为君子之器,武当弟子多用剑。但与别的武林中人毕竟不同,武当派的剑首系有剑穗,是谓文剑。宋大侠你自从拜入武当门下,使的却是雪月刀,纵然如此,你依然在刀上系了剑穗,以示抑杀气,存仁念,是也不是?”
宋桥点头道,“不错。”
苏慕华缓缓道,“那么我敢问宋大侠一句...你的剑穗呢?”
众人早已看清宋桥系在衣下的刀柄上,空无一物。
作者有话要说: 很困,先更,有错明天改。
☆、第四十章 爱别离(一)
蓝田镇是一处安静的江南小镇,此处离繁华的杭州不过十里。
每月逢五的日子乡民们便会摇着乌篷船将蚕茧、茶叶沿水路送进城去,换了银子回来便在十里桥下的酒铺上打上一壶酒。若有了时间,便唤上一碟花生米,在店里坐上一坐,晒晒日头闲话几句家常。
酒铺并无名字,酒铺的掌柜脸上有一块伤疤,看上去有几分怕人,但笑起来很和善,也很懂些风土人情,聊起天来颇为有趣。
酒铺里有两个伙计,大伙计不怎么笑,但熟了的乡民们都知道他脾气好得很,若遇上他收钱,都不怎么要零头,和精明的掌柜颇为不同。小伙计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有些疯傻,若说到什么便会笑个不停。
蓝田镇离杭州不远,时值阳春,因此有时也会有些达官贵人的亲眷前来踏青。
一辆马车轻纱帷幕,由匹马拉着,那马黑色的毛鬃飞扬,只有四只蹄如白云一般,踏着一路黄土在酒铺前停了下来。
“就在此歇歇脚罢”,车中传来女子的声音。
舒青袖闻声往门外看去,虽然尚未看见此人面貌,但光听声音清婉之中带着几分决断的英气,再看这匹马竟是乌云踏雪,这女子的身份只怕非同寻常。
他与孙晟和舒小云隐居于此,方过了大半年的太平日子,只觉岁月甜美悠长,此刻见了这身份不明的女子,不觉皱了眉头。
正在思虑间,女子已经走进店来,她带着一顶软帽,容颜藏在垂下的黑纱中,只露了个如玉般的下巴。
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女子在桌旁坐下,“店家,来壶好酒,不必太烈。”
舒青袖拿起一壶桂花酿放在托盘上,向着女子而去,将酒和杯盘碗筷布下,笑道,“客官慢用。”
女子将酒倒入杯中,解开婴孩的兜帽,竟是用酒喂了。
那婴孩长得雪白粉嫩,一只肉团似的小手抓着女子的衣袖,喝得高兴,却嫌女子喂得慢,口中发出呃呃的催促声。
舒小云见了有趣,也呵呵笑起来,伸手要去抱那婴孩,“我来喂。”
他的手堪堪触及婴孩,迎面却已是一道刀光,原来是侍候在女子身后的车夫突然拔出刀来。
舒青袖心中一冷,但他又怎快得过这道刀光。
那刀光却突然断了,一个薄薄的瓷杯击在刀身上,不过一瞬刀断,杯碎。
舒小云为刀光所吓,后怕地扁了扁嘴,哭了起来。
那婴孩乌黑的眼珠在他身上一转,却似看到什么极有趣的事物,嘴一张呵呵地笑了出来。
当下两个孩童一哭一笑,俱是稚气未脱,倒相映成趣。
女子掷杯断刀,声音中却带着如凝了一层霜的冷意,“朱四,我和你说过不要在我面前拔刀,你要吓坏麒儿么?”
朱四单膝跪地,“我受...爷嘱咐要护夫人和小公子周全。”
女子冷冷一哼道,“你眼里只有他的话算话,我说什么原来并不重要。”
朱四虽然礼数已足,但话中并无多少敬意,“夫人,既然跟了爷便该以夫君为重,夫人若肯听朱四一句劝,便请早点回去吧。”
女子冷声道,“你在车上等着我。”
朱四沉默片刻道,“是。”
孙晟虽残了一只胳膊,但目力未减,这朱四出手虽然只有一招,但比起全盛时的他也输不到哪去,不知为何却做了人的下人。
这位女子掷杯断刀,功力更不可小觑。
舒青袖与孙晟递了个眼色,孙晟会意,拉了舒小云退开。
朱四虽已退出,但女子扶着婴孩襁褓的手依旧颤抖着,显然心情并不曾平复。
“夫人,婴孩太过年幼,不宜饮酒,不如喝杯暖茶。”
舒青袖拿了一壶暖茶,微笑地放于女子面前。
女子眸光蓦然凌厉,“为何不能饮酒,连你也要来管我?”
舒青袖并不恼怒,只是笑笑。
女子手抚着婴孩粉嫩的脸颊,似在与他说话,又似在与婴孩低语,“我幼时随父从军,曾经多次为北燕包围,水源断绝,马上只有随身的几壶酒,我父便让我饮酒。他与我说令家的孩儿长于沙场,喝酒便如饮水一般,日后便能不怕刀光剑影。”
这蒙面的女子正是苏慕华的结拜义妹,令将军之女,如今的太子妃,令孤虹。
舒青袖见她的手在婴孩的额头拂拭,颇有疼惜之意,也并非不顾孩儿的母亲,便笑道,“夫人是巾帼英雄,小公子他终究还是个不足周岁的孩童,现在便与他喝酒,还是太早了些。”
“早么? 令孤虹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依稀苦笑。怀中婴孩扯着她的袖,仿佛什么极有趣的玩具,咯咯笑个不住。女子温柔抚着他软得如棉花一般的脸,轻声道,“早么?可惜我等不到那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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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青袖听她话中不祥之意,心中微微讶异,不知这富贵女子为何如此悲伤。他开门做生意,自然得说几句吉祥话,“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何必过于担忧。”
令孤虹道,“我素日待在家中,也没什么人和我说话,掌柜若不介意,可否坐下来喝一杯。”
舒青袖应了,为二人倒了酒。
令孤虹拿了茶水喂婴孩,那孩子扁了扁嘴吐了出来,手在空中仿佛抗议般愤怒地舞了几下。
舒青袖见了倒笑道,“我倒忘了孩子不喜苦味。”
他起身到柜上调了杯糖水过来,令孤虹将孩子递给了他,“有劳掌柜了。”
那孩子也不怕生,任他抱着,就着舒青袖的手喝得眉开眼笑。
“掌柜的孩儿只怕有十几了吧?”
舒青袖知道她误会了,道,“小云不是我孩儿,是我的弟弟。”
“你对你弟弟可好得很。”
舒青袖笑道,“我们毕竟是兄弟。夫人可有兄弟手足?”
“我原有个弟弟,后来...为我义兄杀了。”
“这...”
“我却并不恨他。”
“哦?”
“我该恨的人并不是我义兄,可我偏偏恨不了那个人。”
舒青袖知道他与这女子交浅言深了,也许只有在这样的午后,在他这个陌生人面前,这女子才能流露自己的心思。
他又怎忍心点醒她?
令孤虹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有几分喑哑,“掌柜,你有孩儿么?”
舒青袖不知道那袭蒙面的黑纱下女子是否流了泪。应了,“不曾。”
“敢问掌柜今年贵庚?”
舒青袖应道,“三十了。”
“三十了为何还不成亲?”
她问得唐突,舒青袖却微微一笑道,“我与心系之人不能有自己的孩儿。”
令孤虹道了声抱歉,舒青袖笑道,“夫人不必在意,若我与他二人两情相悦,便比什么都值得了。”
“值得么?”令孤虹仿佛为他一语触动了心思,幽幽一叹仰头饮了杯中的酒。站起身来,朝门外唤道,“朱四。”
朱四并未走远,闻声进了门来,垂手道,“夫人。”
令孤虹自舒青袖手里抱回孩儿,吩咐道,“我们回去吧。”
朱四目中转过喜色,应了声是,他自袖中摸出一锭银来,递与舒青袖。
令孤虹不再回头,登车离去。
“怎么?”孙晟见舒青袖站在门边,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手中还握着一锭银子。
舒青袖将银子在他面前一晃,低声道,“你可看出了什么来?”
孙晟笑道,“一壶酒便得了一锭银子,舒掌柜做生意的手腕更高了,不知今晚可否给我杀只鸡下酒呢?”
本是寻常之事,这些日子以来,舒青袖若心情好,也会下厨杀只鸡,炖个蹄髈,炒上点青菜,温上一壶酒,与孙晟和舒小云在后园吃上一顿饭。
吃食多半进了舒小云的肚子,舒青袖也就只捡舒小云的口味做来。
孙晟并不介意,他只管喝酒,待舒青袖收拾了碗筷,安顿舒小云睡下。
再拉着人进房,要上一顿补偿。
此刻他偏偏压低声音,舒青袖思绪不可避免地想歪,二人已有数日未曾亲近,这一下绮念一生,都有些情动。
孙晟挽了他的手,凑近一嗅,“看在这一锭雪花银子的份上,你今晚主动一次试试...怀中抱月,如何?”
舒青袖为他靠得极近,想起此人撩拨他的手段,身体微微一热,脸颊已经红了。
孙晟与他已经有过多次肌肤之亲,却从未看过他这般含羞带怒的模样,不觉竟看得痴了。
舒青袖为他握了手,低声道,“孙晟,你是酒壶里泡得傻了么,你看这银子。”
孙晟与他说笑间,却早已看清那锭银子比寻常的亮上几分。民间流传之银辗转使用,多少都有些发黑。更别说有提了脑袋的奸商以高温融了银锭,再掺和些别的,自然颜色便不那么亮了。
孙晟这一生大半的时间都在打打杀杀中度过,平日心思也不在这些事情上。舒青袖却是下九流的出生,走南闯北惯了,更曾被搙进王府为人宠妾,一见之下便看出有异。
他手中握着那锭银子道,“只有新启用的银子,或者...是内库里刚流出来的银子,才有这般的色泽。”
孙晟听他说起点头道,“我曾得过燕王的赏银,确实是这般色泽。那女子的侍卫姓朱,朱为国姓,纵然这人原本姓朱,若为人下人,也要改了姓。何况他唤作朱四,这倒像是为人赐了名,天底下能以国姓为下人赐名的只怕便只有...”
舒青袖抬眼看他,道,“是否是...”
孙晟握紧了他的手道,“胡乱想些什么,我应了你,与你一同归隐,就算燕王到了杭州,我也不会去见他。”
他说完不怎么甜蜜的情话,板了脸唤道,“舒小云!”
舒小云自柜台后探出头来,应道,“在,孙哥哥。”
孙晟拍了拍他的剃得只剩一圈青皮的大脑袋,道,“去后院抓只鸡来,今晚你哥哥要给我们做好吃的。”
舒小云欢呼一声,跳下柜台。
不多时后院便传来一阵鸡鸣喧哗,舒青袖临窗一看,见舒小云鞋也不穿,撵了他已经相中多时的大公鸡满院跑。
他眼波微转,似怒还怨地斜睨着孙晟,“你就知道惯他。”
昔日在梨园之中,舒青袖最为出名的便是这一双眼眸,描了重彩的妆,只是这么淡淡一眼,便是七分有情。
“我...”孙晟虽然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些怀中抱月这类的话,但若要他说上几句软话,和拿刀杀了他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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