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进宝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冷兰
青色的幽静巷道带着寒月照古巷的苍凉之意,与外界沸腾的江水全然不同,昏黄的灯光照着青苍色的石壁。
铜门只是虚掩着。
陆酒冷提起十分警惕,伸手去拉铜门上的那兽头衔着的铜环。他出乎他意料的这扇铜门很轻易地便推开了。
门后点着六盏铜人灯,除此之外只有挂在墙上一面圆镜,镜分阴阳如八卦一般,镜子上刻着几行朱红如血的字:
莲花现,诸佛哀。莲心苦,万鬼哭。
幻象浮生,无生无死。
楞严千昧,断离四门,归来镜中墟。
陆酒冷吃了一惊,这面镜子竟然是二十年之前曾经为祸武林的镜中墟。相传这面镜子能摄人心魂,当年无相君以这面镜子笼络了一批对他死忠之人,其中不乏名门正道。
无相君死于太行,这面镜子也失去了踪影。
陆酒冷眼中看着那面镜子,两手互分,分别按上了阴阳鱼的鱼眼。
红色的血芒在镜中闪过,石墙缓缓转动。
这扇墙后等着他的无论是什么,他都不会太过意外。
他面前是一片月色,月下是一座青色的庄院。
陆酒冷心知自己身在水底,又哪来的这一片如水月华。
他此刻站在屋檐上,明知不该有的景象,偏生又觉得有几分眼熟。
陆酒冷平生多少险关闯过,早已浑身是胆。何况此时苏慕华还不知在哪。他提起真气,将袖中绝别离持于手中,推开了那道屋门。
屋中点着灯,灯畔站了个少年,身上披了件宽大的青色外袍。听到声音,那少年向着他转过头来。
陆酒冷走了过去,唇微张了张,已经说不出一个字来。
少年抬眼看他,“你怎么才来?”
“我...”
少年看着他,清泪自眼中滑落,突然伸手环上他的背,将脸埋进他的肩头。
陆酒冷环着少年清瘦的背,苦笑道,“啊喂,你别哭了啊。”
怀中俊俏的少年,乌发凤眸,十六岁的苏慕华。
陆酒冷明白他回到了何时,那夜月下的平山堂,十六岁的苏慕华扑在他怀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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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酒冷待苏慕华抬了头,将手扶在他的肩头,“小苏,你怎会在此,又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苏慕华看着他,一双眼眸中泪痕尚未干,仍未松开他的手,“不是你让我在山上等你的么?你去追长江一窝蜂,结果我却遇上了一个恶人。”
“什么恶人?”
苏慕华摇摇头,“我并未看清他的面目。他突然出手要杀我,我打不过他,为他擒了...还好你来了,惊走了他。”
陆酒冷想年少之时苏慕华设计害他,对他下分筋错骨的狠手,也是个狠辣的厉害角色。此刻苏慕华靠在他怀中,少年温热的躯体抱着他。如此害怕,只怕是真的吓得狠了。
陆酒冷此生最大的憾恨便是当年与苏慕华一别七年,让那少年心思寄了叶温言,苏慕华也因此痛苦多年,甚至差点丢了性命。
他当年本该软磨硬泡,让苏慕华心中再也容不下他人。可惜他当时于情之一事也是懵懂无知,若非在雁北边城与苏慕华重逢,他也不曾明白自己的心思。
眼前的情景虽然诡异,但是他多年夙愿。此刻的一个陆酒冷早已明了自己的情义,偏一个苏慕华正懵懂无知,却对他百般依赖。
陆酒冷的心已经柔软得如三月暖阳下化尽的春雪。
他笑道,“小苏的胆子不是大得很么?”
苏慕华道,“不知为何,我见了他便觉得害怕。也罢,陆家哥哥你答应了我陪我回京看牡丹,我们快些离开此地吧。”
我答应了么?陆酒冷摸了摸鼻子,肯叫哥哥的苏慕华可真难得,这人对他从来可没有这般好言好语的温柔。转念一想,莫非苏慕华那几年便是这么唤叶温言的。想到被叶温言白听了多少去,心下又是一片憾恨。
得要小苏多唤几声来听才好。
苏慕华已经牵了马在唤,“陆家哥哥,我们走吧。”
陆酒冷与他共乘了一匹马,不过半日便到了杭州,计划于此处弃马换船。
江南风物,四时皆美。
苏慕华少年心性,见什么都有趣,一个八面琉璃的走马灯,一个晶莹剔透的拉丝糖人都能留住他的脚步。
他走得不快,陆酒冷自然也不会催他快走。
“两位客官,你们的豆花,请好咧。”
二人此刻坐在靠近青石桥头的宽大八仙桌上,店家的摊子摆到露天,一个大木桶专售一味豆花。口味喜好却可由客自选,要加上绵软的桂花糖,还是一勺用辣油炒至焦香的豆瓣。
陆酒冷加的是豆瓣。
苏慕华捧了糖罐加进了一大勺的桂花糖,放下勺子,想想又加进了半勺。
陆酒冷与苏慕华相处多时,从未见他这般嗜糖,笑道,“我却不知你原来的口味是喜甜。”
苏慕华口中含了半勺的豆花,含糊道,“我自是喜甜的。”
“慢些”,陆酒冷抬手为他拭去唇角的桂花。
苏慕华冲着他露了个笑脸,他此刻穿着杏黄的衣衫,端是眉目如画。
陆酒冷心中甜蜜,凑到他耳边道,“我当日初见你,你穿的也是这般颜色的衣衫。”
苏慕华脸上微红,“陆大哥...”他眸光一转,脸色突然微变。
陆酒冷奇怪地问道,“怎么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见到一位男子从桥上而过,那男子一身青布衣衫,鬓发半白,满面风霜之色。
苏慕华道,“不知为何,我见了此人便心生寒意。”
陆酒冷握了他的手,道,“有我在,不必担心。”
这一日的船却没有成行。
本应午后开拨的船,突然为一队官兵拦了下来,聚了船家训了一通话。
陆酒冷逮了一个船家问,“请教老汉,因何不开船?”
那人叹道,“说是成帝行驾要封了江面,并征用这些船只给他运些用物。”
“那何时可开船?”
那人道,“天家行事谁能说得了准,你且等几日吧,若能开船了,城中会贴出告示。”
二人也不着急赶路,京中的花是花,江南的花也半点不输。
只是这金陵城中滞留的人一多,连客栈都是满的。陆酒冷花了三倍的价钱,才说动掌柜将自己的房间腾给了他,再多一间是没有了。
只有一间房间,陆酒冷自然是半点都不介意,若是苏慕华也不会太过介意。
反正若非苏楼主自己愿意,无论是谁想要占苏楼主的便宜都不是容易的事。
若是少年的苏慕华么...
“陆哥哥,你穿那么多衣服做什么?”
苏慕华沐浴过后,只穿了小衣便钻入被中。见陆酒冷还在磨磨蹭蹭,竟伸出手来要为他宽衣。
月华照着少年的肩头,苏慕华跪在被褥上,只着了小裤,露了两条光洁而笔直的腿。
许是月华太好,许是色相太美,陆酒冷觉得空中飘着若有若无的香,似桂花,又不似,几乎让他醉了。
他握住了苏慕华的手,缓缓伏下身,将他压倒在床褥上。
少年的衣襟滑到肩头,一点淡色的乳|尖在衣口若隐若现。
唇落在胸口,陆酒冷呼吸一下子变得浊重,“小苏...小苏...”
苏慕华安静地躺在他身下,微挑的凤眸中带着疑惑之色。
陆酒冷对上那双眼眸,心头仿若一瓢冷水浇下,猛然一醒。
心道此时的小苏还什么都不懂,我如此待他,岂非禽兽不如?
他纵然已经硬得发痛,仍是苦笑抬起头,为少年掩上领口。“小苏,对不住。是我糊涂了。”
苏慕华突然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陆酒冷退身不得,已绷至极处的自制力几乎崩溃,苦笑道,“小苏,你做什么?”
苏慕华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道,“陆大哥,你想要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镜中花(三)
“我...小苏你别胡思乱想...”陆酒冷为他问得口干舌燥。
“我并未说错,是么?”苏慕华仰了头看他,眸光亮如星辰。少年的身体靠着他,柔软地像天上白白的云絮,带着三分羞涩,却缠绕着,紧紧地,决绝地...醉人的风扯过,遮了眼,蒙了心。
少年生涩的唇贴上他的,领口自陆酒冷手中滑落,再次敞开,露出大半个胸膛。
“....小苏,别这样,我会伤了你的...”陆酒冷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
苏慕华笑容甜美,他的声音中调了糖,拌了蜜。“陆大哥,只要是你,我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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碍事的衣服为少年自己解下,虽然身量未足,但十六岁正是最美好的时节。
枝头鲜润多汁的桃已粉,兀自未熟。
何况这个人是苏慕华!
深红的锦被上少年赤|裸着一双白生生的腿,修长的颈项扬起将比桃还要鲜润多汁的唇送至他面前。
衣襟已经退至腰际,星眸那么专注,那么多情。
这醉人的酒就算是掺了砒霜,陆酒冷又怎舍得不饮?
他默默注视着那双眼睛,猛然将少年按在身下,两只手用力抚上少年结实的腿。
少年脸上烧如红云,在他手下深深地喘息,隐隐带着哭音,含糊不清地唤着,“陆大哥...”
陆酒冷如攀枝采撷的登徒子,明知不可,不该,但汹涌的快感已如潮水。
他的气息已乱,抬起身退开一些,下身的火热隔着衣在少年的腿间眷眷磨蹭着,一只手去扯自己的腰带。
客栈房中支着窗,帘子并未垂下,半轮下弦月挂在窗边。晚风中吹来谁家的笛声,一丝一缕透窗而入。
这曲子却熟悉得很,不知在何处听过。
陆酒冷突然很想见见吹笛子的人,这种渴望甚至盖过了他体内叫嚣的火热。
“陆大哥,别走...”苏慕华自榻上抬起身,想挽住他。
衣袖自他的指尖拂过,陆酒冷已经离开床榻,“小苏,我去去就来。”他压低声音带了几分调笑,“别急,等陆大哥回来再...”
再什么他并未说下去,也并未去看苏慕华脸上的神情,是以他也并未看见苏慕华脸上那一瞬失了血般的苍白。
陆酒冷自然不会去走什么门户,他运起轻功越窗而出,轻飘飘地落在街心。
吹笛的人站在街角,手中握了管竹笛,青衣竹笠,一缕微苍的发垂落帽檐。
陆酒冷落于他身前数步之遥,抱拳道,“前辈笛音我似在哪里听过,我们是否是旧识?”
那人笛音停止,看着他不言不语。
陆酒冷静候了他片刻,觉得此人古怪至极,不知是人是鬼。
他正自不耐,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苏慕华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衫,便踏出门来。
陆酒冷见他衣衫单薄,心生温柔,揽了他的肩道,“小苏,让你在屋内等,你怎么跑出来了。”
苏慕华摇摇头,握了他的手道,“陆大哥,我们回去吧。”
陆酒冷道,“我与这位前辈一见如故,不知前辈可愿与我们去喝上一杯。”
青衣男子踏前了几步,目光牢牢地落在苏慕华身上。
苏慕华脸上露出惊惧之色,退后一步道,“你别过来。”
竹笛带风在青衣人手中一转一抹。
苏慕华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声,冷月清寒,月下那张俏颜已经失却了颜色。
笛身携风雷之势,自斜刺里穿出,如一把无情剑,突然刺向苏慕华胸口里去。便在这一瞬间,陆酒冷手中绝别离如灵蛇一般倏忽而出。鞭梢衔上仿若洒满泪痕的湘妃竹笛,真气灌满,扑地一声,那管湘妃竹笛在青衣人手中碎为齑粉。
碎末为风吹起,若一场雪纷扬。
陆酒冷只手握了绝别离,袍袖一展,怀抱了昏迷的苏慕华,长身立于青衣人身前。
青衣人连退几步,扶了灯杆才稳住身影。他头上的斗笠跌落,露出一张经了风霜的面容。探手抹去口边的朱红,那人目光却不避不让,若渊渟岳峙,看向陆酒冷。
陆酒冷居高临下注视着他,冷冷地道,“我虽然觉得前辈有几分熟悉,但你若要再伤害小苏,休怪陆某手下无情。”
青衣人不言不语,唇畔慢慢勾起了一抹苦笑。
陆酒冷却不再看他,抱着苏慕华回到客栈房中,将他放于榻上。
这榻上被褥尚且凌乱,想起不过片刻之前,他们二人还在这上面耳鬓厮磨,此刻这少年脸色苍白,虚弱无力地躺着,已是生死走一遭。
陆酒冷坐在床边,撕开少年的领口,点了苏慕华胸口的穴止了血。他以掌抵住少年的背心,将内力分出一点输了过去,助苏慕华护住心脉。
苏慕华只是未醒,天将明时,更发起热来。
口中含含糊糊只是唤着,“陆大哥,别走。”
陆酒冷心中又痛又悔,将少年搂在怀中,不停地输过内力去,他内力太强怕伤了少年,分作缠绵数缕,直如他缠绵的心思。
他一面为苏慕华疗伤,一面在想那青衣人。
他暗道:我明明不认得此人,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由何而来?更不知为何,这人看着我的目光是如此悲伤,看得我连呼吸都疼痛了起来。
第二日到了晚间,苏慕华才在他怀中醒了过来,他方挣动了片刻,陆酒冷已经察觉,大喜道,“小苏,你醒了?”
苏慕华轻轻嗯了一声,见陆酒冷坐在床边,自己竟是枕在他怀中睡了。吐了吐舌头道,“陆大哥,我害你担心了。”
陆酒冷此刻心中欢喜已经无法言语,哪里还有心思去计较纵然是年少时的苏慕华何曾对他如此乖巧过。手在他额上一探道,松了口气道,“总算退了烧...”
苏慕华却是一笑,转过身来,唇在陆酒冷唇角轻轻一触,陆酒冷方觉得甜美,却已为他退开。
苏慕华翻身下了床,赤了足披了外袍,便要往外跑。
陆酒冷忙拉住他,“去哪?”
苏慕华为他揽了腰,带回床上,眸光一转,露出个笑意,“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陆大哥了。”
这一刀补得凶残,陆酒冷心头一抖,早已软成了一滩深可千丈的桃花水。低头在那淡色的唇上微微一触,柔声道,“休得胡说,有陆大哥在,怎会让你有事?”
苏慕华笑着躲开他的手,“再为你按在床上,我可要没命了。”
陆酒冷心中有个猫爪在轻挠,痒痒的,按着他又亲了片刻,才装着听不明白地道,“哦,这是为何?”
苏慕华躲着他的手,笑道,“我...我要饿死了。”
陆酒冷脸上露出会意的笑容,目光往下瞄,如要拐带小白兔的大灰狼一般,冰清玉洁地道,“哦,饿死了?小苏想吃什么?”
苏慕华一把推开他,“陆酒冷!你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想喝粥,要放桂花糖!”
陆酒冷这才想起,他与苏慕华都已一日一夜水米未进。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三章 古来英雄多少劫(一)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
别君去时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
琴声嘎然而止,抚琴人将琴弦拈于手中,见本应听琴的人已经步出船舱,微微叹了口气。
碧水千里,陆酒冷站于船首,迎面风吹潮急,潮湿的风卷起他绣了金色云纹的黑袍,初升的朝阳照见英俊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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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哥...”
陆酒冷回头见苏慕华步出船舱,为他拢了披风道,“外面风大,你伤刚好,出来做什么?”
苏慕华注视着他,“陆大哥,你有心事?”
“什么心事,别胡说。”
“自从杭州登船以来,我便见你郁郁不欢,是因为我们在码头遇见的那个青衣人?”
二人又在杭州休了二日,苏慕华伤已无大碍,刚好官府发出告示,恢复了通航。
二人便雇了艘船,正要开拨之际,陆酒冷在人群中瞥见那夜袭击苏慕华的青衣人。那人依旧戴着一顶半旧斗笠,手中握了把用青布包起的长刀,正站于岸上。
陆酒冷与他目光对视,码头人群熙攘,很快便看不见了。
陆酒冷道,“不知为何,我见了他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我偏又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位朋友。”
苏慕华道,“他想要杀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还当他是朋友?”
“我在江湖多年,不敢说洞察人心,可我能感觉他对我并无恶意。”
苏慕华冷哼道,“他是好人,那他要杀我,那我就是恶人了。”
“小苏,你可有什么仇家,为何他要杀你?”
苏慕华道,“我如何知道他为何要杀我,你说他是好人,那我下回遇上他,伸了脖子,给他杀了就是。”
陆酒冷无奈苦笑,“小苏,我并非此意,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我偏不讲道理”,苏慕华转身向后舱边走边道,“除非你陪我钓鱼。”
陆酒冷于春阳下揽了他道,“好,钓鱼便钓鱼,今晚我给你煮个江黄鱼羹如何?”
酸辣一锅烩的江黄鱼,苏慕华捧了一个碗吃得鼻尖冒汗,苍白了多日的脸终于也有了血色。
陆酒冷微笑着看他吃,偶尔为他擦了汗。
“陆大哥,你不吃,味道不错呢。”
陆酒冷点了点头,拿起了筷子,夹起细嫩的鱼肉。
这般柴米油盐,便是细水流年。
他遇苏慕华于此时,双肩已如铁,能为他遮起漫天风雨,本是最完美不过。
但,不知为何,他眼前总挥之不去一道孤独的青色身影。
咚...油灯剧烈晃动了数下,陆酒冷振起半片衣袖,拦下滚热的灯油。
船舱外一叠声的喊,“船撞上礁石了,船舱进水了。”
船夫自船舱外探了个头道,“公子可会水?”
陆酒冷微一点头道,“侥幸识得。”
“那就好,外面给二位留了艘小舟,若二位运气好,应该能平安无恙。”
苏慕华道,“慢着,什么是应该能?”
船夫赔笑道,“富贵在天,生死由命不是?”
水自漏了的船底漫了上来,陆酒冷唤了声,“走。”
挟住苏慕华,使出佛手翻覆的轻功,踏上那艘堪堪可容二人站立的小舟。
陆酒冷在船板上立定足,望着漫天低沉的雨云,朗笑道,“古来万事东流水...小苏,看来你那首琴曲并非什么好兆头。”
风高浪急,陆酒冷自是不惧,护了苏慕华。这一艘小舟在浪中飘摇了半宿,终是看见一片露出水面的江心沙洲。?
一堆篝火燃在了沙洲的荆棘丛间,淡白的明月透过林梢。?
陆酒冷脱下为江水打湿的外衣,与苏慕华的挂于一处。?
陆酒冷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半点也没有在水里泡了半宿的狼狈,他看着火一叹道,“...我觉得真如做梦一般,可惜...”?
苏慕华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慌乱之色,“可惜什么...”?
“可惜,没有一壶好酒,要不这么好的风,这么好的月,真让人忍不住想要一醉。”?
苏慕华笑容甜美地道,“要醉何必要酒?”?
陆酒冷脸上的神情似装着听不懂,“哦?如何醉?”?
苏慕华咬了咬唇,脸上飞起了一片薄红,“你我共醉如何...我...说了,只要...只要是陆大哥你,我是愿意的。”?
陆酒冷双手抚上苏慕华的肩头,四目相接。缓缓倾身向前,唇落在额前,“小苏...”?
苏慕华害羞地闭了眼,江风虽然寒冷,但人心里的火苗已足以温暖两个紧紧相拥的人。?
地上火苗闪了几瞬,挂着衣物的架子突然倒下,轻软的布如帷幔一般盖在了两人身上。?
陆酒冷脸上露了笑,他就地一滚,手中卷了一片衣袍,真气饱灌,如一根钢铁铸成的铁棍向荆棘丛的暗处刺出。?
暗中传来一声闷哼,陆酒冷手中的那柄绝别离已经缠上了青衣人的腰,带着他撞入怀中。?
陆酒冷脸上露出得意而满足的笑容,如终于抓到老鼠的猫儿,“兄台,我们又见面了。”?
青衣人为他扣牢了腰身,却挣脱不开,一双眼睛狠狠瞪着他。?
陆酒冷笑道,“如此看来,兄台的这双眼睛还颇有几分姿色,这腰身抱上去也颇为柔韧。”?
青衣人瞪着他的目光更加凶狠。?
陆酒冷道,“呀,对不住了,我忘了阁下是个瞎子...哦,不对,这回...是个哑巴。”?
苏慕华看着他们二人疑惑道,“陆大哥,你在做什么?”?
陆酒冷用一种平静而温柔的目光看着他道,“小苏,你不明白么?我虽然很想当一回禽兽,奈何...陆大哥还是有些事情做不到。”?
笑容凝固在苏慕华秀美的面容上,他怔怔地道,“陆大哥...你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的?”?
陆酒冷看着他,眼中露出讥诮的笑意,“陆大哥,骗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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