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进宝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冷兰
贺展鹏就着那状子读下去,“有子柳寄生,守孔孟,规行止。尝言吾观此雁北三代以下,世衰道微,弃礼义,捐廉耻。遂开堂徒,不求桃李成蹊,但求传千载文章,守陋室清贫。呜呼奈何,三月廿日,陋室天下,中道而崩。古云刑乱邦用重典,乞高堂明镜,还世之公道。民涕零顿首。”
陆酒冷敲敲惊堂木道,“这状子是你们谁写的?”
春风得意进宝楼 春风得意进宝楼_分节阅读_22
少年硬着头皮答,“是我们花钱请人代笔的?”
“哦?请何人所写,花了多少银子?”
少年道,“大,大人,这并非重点,重点是抓到杀我们夫子的凶手。大人再拖延下去,他要是跑了,谁为夫子报仇?”
他话音方落,公堂门口围观的人群就起了喧哗。
“就是,抓凶手是重点。”
“就是,何苦为难孩子。”
“这官儿不会没本事查案,就胡乱攀扯吧。”
“谁知道呢,天下乌鸦一般黑,也许想随便抓个替罪羊。”
“查案子,查案子,别扯其他。”
“对,对...查案子。”
最后喧闹汇成一声声,
“查案子!”
“查案子!”
“查案子!”
陆酒冷目光一瞥见苏慕华唇畔正露了一抹冷笑,眸光冷冷如见了老鼠的猫。
不知道那人又有了什么古怪的念头,几分头疼,敲敲惊堂木。“肃静!肃静!”
堂下众衙役齐声呼了声,“威武!”
才把那阵喧闹弹压下去。
陆酒冷沉声道,“好!本官便先来查查这案子,来人验尸。”
县衙里的仵作是由马不老兼任的。
马不老拿了一套金针银刀出来,刷得一声割开了柳寄生的衣服,众目睽睽之下开膛破肚。
“大人,死者全身有皮外伤五十三处,内脏无明显内伤,只有肝脏轻微见血,但真正致命的伤是为人掐住咽喉,窒息而亡。从伤势看,杀人的武功并不高,甚至不懂武功,力气也不大,只是猛力连续击打之下带了伤。死者尸斑如桃花一般,以刀切开还有少量血迹。以此来看,死了约莫有六七个时辰,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的戌时到亥时之间。死者并未中毒,也未中迷药。”
陆酒冷道,“依你所言,凶手并无武功,柳寄生也是个男子,想来这一番搏命拼斗会留下些痕迹。你且看看他的手。”
马不老又验了片刻,道,“回大人,死者的指尖果然沾了些墨迹和白色的香粉。”
他以刀刮了些墨迹和香粉于白布上,托于陆酒冷面前。“大人请看。”
陆酒冷见那墨枯涩干燥,像是劣等的散墨,想来是柳寄生所用。那粉却是洁白细腻,带了清淡的茉莉香味。
陆酒冷熟知风月之事,兴之所至曾经也为些青楼女子调朱弄粉,识得这是时下最流行的以茉莉仔所制的珍珠粉。
这珍珠粉说不上很贵重,但一盒也要数两银子,不似柳寄生一个穷书生买得起。
心道,“难道,凶手是个女子?”
接下来,陆酒冷便带了主簿、师爷、衙役等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前往柳寄生尸身发现处,也正是他的居所。
柳寄生的居所颇为破败,顶上连青瓦都盖不全,窗户破了洞也未能修,屋后却种着一片翠竹。
看来这柳寄生学了东坡居士,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王英雄跟在最后,进门的时候滑了一跤,手扶在门上。“耶,谁在门上刻了一朵花...哦,不对,不像是花...五个花瓣,有一瓣特别大,中间圆圆一大块,中间画了格子,这是什么花?”
苏慕华闻言停下脚步,一怔道,“像一只乌龟?”
王英雄摸了摸,笑道,“真的是一只乌龟。”
陆酒冷手也在门上摸了摸,疑惑道,“是用剑锋刻的,乌龟怎么了?”
“大家快来。”张清在后院几杆修竹旁发现了一行脚印。
那脚印从墙头一直延伸到屋内,留在泥地里的脚印小巧,似真是女子的足印。
潦倒斋,夜深人静,月穿竹影。有美一人婉如清扬,翻墙入室来会。罗带轻分,香囊暗解。
陆酒冷见苏慕华站在那行足迹旁,目中若有所思。“小苏,依你之见...”,
“你离我远点。”苏慕华琉璃色的眼眸一瞪,戒备地往后一退。
手中刷地展开折扇,这才闲闲地道,“依我看,本是一段风月佳话,奈何情天恨海起波澜,一命赴了黄泉。”
他口中如此说,眼前却浮现了那夜舒青袖刻了乌龟,回过头来的那一笑。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君心似明月(一)
柳寄生安贫乐道,没有什么也养不起什么红粉知己。更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闷蛋,更没听说过有什么仇家。
天气渐渐热起来,雁北县衙的后院槐树下摆了晚饭,众人围坐一圈。王英雄自觉占据了苏慕华身边的位置,拿了小碗先为他夹了菜。陆酒冷见王英雄拉着苏慕华的袖子,一双黑亮的小眼睛眨巴着,小声说着什么,也瞧得有趣。
一会听苏慕华笑着道,“小英雄,世上哪有那么多狐女怪?”
王英雄蹲在他身边,“那可不一定,故事里狐女怪都爱书生。上回小苏哥哥还给我说了一个穷书生遇上一个美女,他看了心动,便带回了家,跟她好了。结果那美女是女鬼披了人皮变的,女鬼吃了书生的心,害了他的性命,后来还是书生的老婆把他给救活了。”
马不老伸手过来要把王英雄抱走,“以后少听这样的话本故事。”
王英雄拉着苏慕华的袖子,磨蹭着不肯走,“你说柳寄生遇上的会不会是一只...乌龟。”
陆酒冷忍笑去看苏慕华的脸色。
苏慕华冷哼一声,“这些故事算什么,小孩怎么不能听了,我又没给他讲不知何为房事的书痴郎玉柱。”他伸手把王英雄抱于膝上,“苏哥哥再给你讲一个穷书生和杭州名妓的故事。”
马不老默然,杭州名妓...
“杭州名妓瑞云才貌双全,倾国倾城。以前有个穷书生叫贺生,一贫如洗,他听说瑞云招婿,慕名前往一睹芳容。瑞云呢,在那么多人里就偏偏看中了穷书生贺生。可贺生一个穷书生怎么可能为她赎身,瑞云只能嫁给出得起重金的贺王孙。后来呢,瑞云出了变故,脸上多了块黑斑,丑状如鬼。价钱就卖不高了,贺生变卖了家产为瑞云赎身,并娶为妻子。”
“那贺生说,人生所重知己,卿盛时犹能知我,我岂以衰故忘卿哉!”
苏慕华声音略带了沙哑,如醇酒一般,一个故事娓娓道来,听得人几许痴醉。
王英雄听他说完,却只瞪着一双眼看苏慕华,没有说话。
苏慕华笑着问他,“怎么了?听傻了?”
王英雄摇摇头,“那瑞云后来呢?”
“后来?嫁给了书生啊。”
春风得意进宝楼 春风得意进宝楼_分节阅读_23
“切,嫁了算什么结局。”王英雄扳着手指,“瑞云她脸上那块黑斑还在,那不是不完美,要是那书生天长日久不喜欢她了。或者那书生将来当了官,又遇上了别的漂亮的小姐,瑞云她心里放不下觉得配不上人家呢。那不是悲剧了,还不如不嫁呢,省得到头来一场空,白伤心。小苏哥哥,你这故事没讲完。”
“可是贺生真心对瑞云好啊。”
王英雄撇撇嘴道,“可是人心会变的啊,今天好,明天呢,后天呢。这道理我六岁就知道了,少来骗小孩了。”
苏慕华揉了揉他的头,苦笑道,“小英雄真聪明。”
连个孩子都知道,人生不完美,不如不相许。洞达如舒青袖又怎能不明白?
苏慕华只得编了个仙人为瑞云恢复容貌的结尾,王英雄才心满意足得作了罢。
夜阑已静,半轮下弦月挂在城头,苏慕华走在寂静的长街上。他在柳寄生的门口停下足来,身形突如柳梢般轻轻一折,一道如星点般的微光自他的袖中飞出。
陆酒冷见星点似的冷芒迅疾扑面而来,只一个闪身,便避过那枚暗器。
“小苏,是我。”
苏慕华回眸望去,身后那人一身青衫,腰佩长剑,在月下望着他而笑。
正是陆酒冷。
陆酒冷在月下看苏慕华眸光如雪,手中持了一把折扇,那枚暗器正是扇骨中飞出。苏慕华内力为沉醉黄泉所限,他也少动用内力,制了这把折扇来。
“你能看得见?”陆酒冷贴近他的脸,目光在他面上一转,“美人夜行,怎可无伴,陆某愿意作陪。”
“每日丑时,一个时辰。我只能看见这一个时辰,若陆兄也为了查探而来,便少说些闲话。”
柳寄生的屋子已经由县衙上了封条,苏慕华衣袂带风,当先跃上墙头,翻进院内。陆酒冷一笑,便追上那道身影。
二人落在墙内,苏慕华领先了半步。落足的地方正在那丛翠竹旁。
陆酒冷道,“从墙头翻进来就到这丛竹子旁了,那行足迹就在这里。半夜三更翻人墙头,这美人可大胆得很,莫非真是什么狐狸?”
苏慕华道,“我只知道狐女怪是不必留下足迹的。”
“那便是人了,我曾经听说孩童若从小修习一种功法,能将人修成魅一般,死不了,也不知道痛苦,还能变化成各种模样。这种孩童,在村里连黄鼠狼都不敢招惹。”
苏慕华连个眼神都懒得匀给他,抓了一把土看了,“若非那日这丛竹子刚浇了水,土囊湿润,足迹可不容易留下。像今日这般,就有些干了。陆兄,你说这几丛竹子如此青翠,要多少水才能养得活?”
这雁北边城虽然不比沙漠中那般缺水,但水源也算难得,就算县衙之中每日也就是由牛车自数里外拉了两车水。
陆酒冷道,“这里风沙大,水分挥发快,竹子只怕两天就得浇一次。而且北地冬天苦寒,这竹子要能越冬,还得有取暖的地热。”
他说罢,与苏慕华相视一笑道,“一介穷书生心打理这些竹子,颇为可疑。”
苏慕华突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拉着陆酒冷躲入屋角的暗影里。陆酒冷与他紧紧挨着,躲在暗影里,翻开窗帘向外小心地望去。
待了片刻,一道白色的身影落在了墙内,陆酒冷见那人姿容艳丽,只是脸颊上刺了一道黑色的黥印,容貌便毁去了大半,却不认得。
苏慕华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了几个字,陆酒冷见那笔画是舒青袖三个字。
二人见窗帘外隐隐火光,舒青袖在院中生了火,烧起了纸钱。
片刻隐隐一点悲声透窗而入,仔细去听却是压抑着的唱腔。“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一句唱罢,舒青袖又低声道,“十年前你我初遇便是这一曲牡丹亭,我不怎么肯唱这种绵软的曲子。那日看花开得好,就在后园随意一唱,偏偏被你听了去。你赞了好,当时我还对你恼了,如今听我唱来还你。”
他一句句唱下去,直唱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唱腔低回缠绵,苏慕华觉得心头有什么堵着,难受得很。抬头去看陆酒冷,正见他眼中泛了血色,如兽一般凶狠盯着自己。
苏慕华心下讶然,他并非第一次见陆酒冷失控,那日在沙漠中这人也是突然就发疯了。
也不知道有什么病,苏慕华伸手去握陆酒冷的脉门,触手处觉得他真气紊乱,似一股异种真气自丹田起逆行经脉。
心道原来如此,正想着。陆酒冷反手握了他的,将他的手按在身侧。身体已经强势地贴了过来,将他的肩头牢牢固定在怀抱里。
苏慕华气得要死,怕惊了窗外的人,不敢用力挣扎。“你...你发什么疯?”
陆酒冷看着为他揽在怀里的苏慕华,青年抿着唇,凤眸抬起似颇为苦恼。
白日不觉的淡色,在夜色中艳若人间桃花。
陆酒冷目光微动,似认真思索了一下,便低下头去。
“你...滚开...”苏慕华为陆酒冷唇舌纠缠着,目中寒芒乍现,牙关重重咬了下去。
口中腥甜,鲜血的滋味似乎反而刺激了这个人。陆酒冷将苏慕华狠狠抵在墙上,唇间痛快地掠夺着。
苏慕华只得放软了身体,唇带着安抚般地回应着他。
他的温柔起到了作用,陆酒冷暴烈的动作缓和了下来。暴风骤雨初歇,此时和风细雨一般的碰触,两人气息都已经有些紊乱。
苏慕华的手慢慢环过陆酒冷的肩,拇指顺着他的背,急捺而下,然后一掌击在了他的胸口。
陆酒冷扑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苏慕华见那血中带了紫色,知道他逆乱的真气已经寻到了出口,暗暗舒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
陆酒冷摇了摇头。
窗外火光已熄灭,舒青袖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二人开门出来,见地下连纸灰都已不见,竹根下的泥土带了潮湿,似刚为人浇过水。
苏慕华道,“原来舒青袖与柳寄生是旧识,这竹子平日也是舒青袖在养着的吧,难怪这般青翠。”
陆酒冷见那杏色的身影立于月下,喉头有些干涩,“小苏...我...刚才...”
苏慕华双手环胸,凉凉地道,“陆大人,不疯了吧。动不动发疯是病,得治!”
陆酒冷摸摸鼻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苏慕华和陆酒冷回了县衙。
他一进房门就抓了桌上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酒下去,长长吐了一口气,“我靠,差点憋死。”
这个晚上先是舒青袖那曲子唱得他心绪纷乱,然后陆酒冷发了疯。
苏慕华想起自己在那个人怀中,为他的气息所笼罩时,心间微微悸动,陆酒冷的唇很烫。
真是够了!
辛辣的酒入喉,苏慕华喉间一痒,一口血喷在地上。
他方才掌击陆酒冷,为他输进真气,已伤了自己。
“小苏...”苏慕华回头见陆酒冷站在门口,极蓝的天幕在他身后,他的身影挡了大半月华。“我见厨房还有...”
陆酒冷话音嘎然而止,目光已经落在了地上的血迹上。
苏慕华刁蛮又不讲理地道,“陆酒冷,你敢再多说一个字,老子现在就和你打一架。”
门呯地一声在他面前摔上。
陆酒冷站在原地,又一次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翌日,陆酒冷传了舒青袖过府问话。舒青袖依然是涂了一脸厚而白的粉来,他若还剩下六分颜色,这粉一涂,便半分也无。
陆酒冷并未正式升堂,与苏慕华坐于内堂,等着舒青袖。
春风得意进宝楼 春风得意进宝楼_分节阅读_24
舒青袖进门,陆酒冷让人看坐奉茶。
陆酒冷问,“舒公子,可知道前日柳寄生为人所杀的事?”
舒青袖道,“酒坊之中消息最为灵通,我早已耳闻。”
“听说,舒公子与柳寄生是旧识。”
舒青袖道,“不瞒大人,我与他于十年前在京城中有数面之缘。当时他就是个潦倒的书生,为戏班写些词曲为生,有一次他到乐坊司来送词曲,我刚好去赴司政的酒宴,便碰上了,就这么认识了。我用过几次他的词曲,后来也就算熟识了。没想到,多年之后我又在这雁北遇上了他。”
他轻笑一声,“这么多年他还是个潦倒的书生。哦,不仅如此,还越发地固执迂腐了。”
苏慕华问,“舒公子,常与柳寄生往来么?”
舒青袖道,“不算太经常,我虽然看不上他这酸儒,但看在旧识的份上,有时会帮衬些。”
陆酒冷又问,“那舒公子最后一次见到柳寄生是什么时候?”
“我想想,大概是五天前的下午,他到店里喝酒。我给了他一锭银子,大人当时也在。”
苏慕华似极随意地一笑道,“曾闻文人素喜相伴梅兰竹菊为邻为友。柳寄生家里的竹子就长得好,一点都不像这北地能有的,不知道舒公子有没有见过?”
舒青袖眸光微微一滞。
陆酒冷将他的眼神看在眼里,也一笑追问道,“舒公子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吧?”
舒青袖沉默了片刻,道,“三天前,我还见过他一次,大概在傍晚申时左右。在他家中,我为他浇了竹子,然后吵了一架。”
“因何争吵?”
舒青袖笑笑道,“不过是因为他看不惯我,说我玷辱了他清白的竹子。”
陆酒冷想了想又问,“那三日前,柳寄生死的那夜戌时到亥时,舒公子在哪?”
舒青袖道,“那天我和他吵了一架,回去后用过晚饭,就没有再出去了,该是在屋中看书。”
下午的时候,舒青袖又被传唤了来。这次是在公堂之上,陆酒冷敲了惊堂木。
舒青袖一看案前已经跪了二人。一位是他店里的小二,一位是却是陌生人。
陆酒冷道,“舒青袖,这二人指证你三日前戌时到亥时并不在家中,你有何话说?”
小二哆哆嗦嗦地道,“舒掌柜,我那天在柜上值班...你傍晚出去后,一直都没有看到回来。”
那陌生人道,“舒掌柜不认识我,我可认识舒掌柜,我是给醉梦酒坊送货的脚夫。那天我在烟花巷卷帘子的张姑娘那过了上半夜,半夜的时候才回家,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舒掌柜。那时辰我记得已经过了半夜,大概是丑时。”
陆酒冷啪地敲了惊堂木,“舒青袖,你那晚究竟在哪?”
舒青袖扬了扬眉,“大人,我无话可说。”
陆酒冷怒道,“舒青袖,你什么意思,本官还诬陷你不成?”
舒青袖道,“大人再问,青袖也是那一句话,那晚我不曾外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君心似明月(二)
“我赌三两银子,是舒青袖杀的人。”贺展鹏端着茶盅,蹲在地下,看王英雄画画。
张清在石凳上磕着瓜子,嗤笑道,“傻子才和你赌。马不老已经验过了,舒青袖用的粉与柳寄生手上的一模一样。那晚他也没有不在场的证据,更何况他也承认了刚与柳寄生吵过架,八成是他一时愤怒错手杀的人。”
王英雄用树枝在沙地上画着乌龟,头也不抬闷声道,“不是他。”
贺展鹏哄他,“为什么不是他?”
王英雄道,“舒青袖又不是小脚,那行脚印不是他留下的。”
贺展鹏点头思索道,“这倒有点道理。”
赵廉凑了过来,“会不会是这样,舒青袖看到柳寄生和个女子在一起,起了杀心?”
王英雄奇怪地看着他,“舒青袖看到柳寄生和个女人在一起,为什么要杀人?他也喜欢那个女人?”
赵廉支吾道,“嗯...也许他吃醋了。”
张清道,“不大可能吧,那柳寄生...昏了头一个舒青袖就罢了,上哪再找一个同样昏了头的女人。”他说着看了赵廉一眼,以一种兄弟你懂的那种眼神。
贺展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小锭银子,“小英雄,你既然这么有把握,不如我们来赌一赌,你要赢了这银子就归你。”
王英雄画好了乌龟的四只脚,抬头看看他手里的银子,似有些心动,“我可没钱输给你。”
“没关系,你输了我不要你的钱。你就帮我看一年的水果摊,怎么样?”
“连小孩的便宜都想占,你还能不能更有出息一点。”
“愿赌服输...这公道得很...”
贺展鹏突然如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跳起来,“嘿嘿,宋大人您来啦。”
张清、赵廉已经闪到一旁去了,正对坐着认真摘着菜。
张清道,“这白菜炖得烂些好吃。”
赵廉道,“菜帮都留着。”
王英雄翻了个白眼,挪了一步离他们都远远的,继续画画。
小孩子一定会被带坏的!
“你们都闲得很啦,”陆酒冷淡淡地道。
贺展鹏向张清、赵廉挤了挤三角小眼睛,手在袖中比划了一个二。“没有,没有,我们在讨论案情。我们很忙。”
张清、赵廉连忙点头,“对对。”贺展鹏贺主簿的两钱银子不是每天都有机会赚的。
“哦?案情?”陆酒冷微笑道,“我怎么不知道这案情还有什么好讨论的...小苏呢?”
“宋师爷去了狱里,他说他要看看舒青袖。”贺展鹏加重了看看两个字。
这桩案子进展得颇为顺利,人证物证动机俱在。除了那一行竹下的足迹,别无漏洞。
陆酒冷甚至怀疑若他真抓着那行足迹做文章,一定会有一位千娇百媚的大姑娘从石头里蹦出来承认与穷书生两情相悦,不小心为舒青袖撞见,于是情天恨海醋海生波,就像赵廉说的那样。
“大人,大人...”马不老一阵风地跑了进来,“有人送匾来。”
“什么匾?”
“明镜高悬的匾。”
陆酒冷站在阶前,负手看着那道匾。
黑底描金的匾披红挂,由几十名少年簇拥着送到雁北县衙前。为首的是一名惨绿少年,他团团抱了拳,“诸位,数日前,我们的夫子为人所害,宋大人已经为我们擒获了真凶。如今我们特意做了这牌匾来向大人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