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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蔺月笙
沈絮被临清从床上赶了下来,抱着手一脸苦相,“真的很冷啊临清……”
临清简直要被他气死了,原先在张家时,那张少爷也是纨绔子弟,却也没见白日还赖在床上躲冷的,沈絮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真叫他额上青筋直跳。
早知他如此没用,昨日真应该一走了之。
“堂里生了火。”临清咬牙道。
“真的?”沈絮露出讶异的神情,一溜烟高兴地去了,随即听到堂中传来惬意的感慨:“好暖和啊……”
临清憋得一肚子火,用力捏了捏拳头,才不至于砸了东西。
待到沈絮把身子烤暖和了,眯着眼舒服得想会周公时,临清的声音冷冷响起:“你得寻个活计。”
沈絮随口道:“伙计?不用了,我们现在没有钱养。”
临清真想把他按进炭火里。
“滚出去赚钱!”
沈絮被他吼得一震,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指了自己,不可置信道:“我?”
“不然?”临清挑眉,“你还欠我三两银子。”
沈絮立刻苦了脸,长到二十六岁,他从来没为钱发过愁,如今要他出去挣银子,他是千百个不愿意。
“可是,我能做什么?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抬,况且这山野之地,人人耕田为生,又怎会雇人工作?”
临清心道,你倒清楚自己的能耐。
冷哼一声,临清道:“那你便也去耕田种菜,总之不能在家闲呆着。统共就十七两银子,吃饭、穿衣、取暖,哪样不要花钱?空余一双手只等坐吃山空,你也不害臊。”
被临清一番教训,沈絮确实还有点害臊。
怎么这小公子一开口不是发飙就是说教呢?看上去年纪不大,怎么说的话跟那些叔伯一样无趣?
沈絮忽地问:“你多大?”
临清正训着他呢,冷不防他这一问,脱口而出道:“十六。”
刚说完,脸就黑了几分。
沈絮尚不自知,自言自语道:“十六啊,真小,我那远方堂兄的小儿子今年好像也十六了,这么一算,我们都差辈了呀……”
临清的脸色自是又难看了几分。
“你说你年纪这样小,怎么成日板着个脸呢,这样不好,不若多笑笑——”
话未完,临清已经把他推出家门,顺带插上门闩。
沈絮愣了愣,回过神只得苦笑几声,挠着脑袋不情不愿去履行临清交代给他的任务——挣钱养家。
门里的临清脸已红成一片。
低垂的头,紧咬的唇,虚握的拳,微颤的身子。
什么差辈,谁想和你差辈……
沈絮在外面逛了一圈,触目所及一片萧索,田间也是一派荒芜,隆冬之际,家家户户都囤粮度日,劳作了一年,此时方歇了口气,更莫论招人帮工了。
沈絮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外加冻得通红的脸和冰凉的手。
“没找到活。”沈絮半失落半窃喜道。
临清乍一见,心里一紧,硬邦邦道:“过来烤火罢,冻病了可没钱请大夫。”
沈絮连忙钻到炭火边,又是呵气又是搓手,倒真是冻得不轻。
又怕临清怪罪,烤了一会儿,沈絮解释道:“这时节农家无事,怕是寻不到活计。”仔细打量一番临清的脸色,小声补充道:“我明日去镇上看看罢……”
临清点头,“午后便去吧,我与你一道。”
沈絮又是一惊,“这样急?”他可不想再出门受冻了。
“家里缺了很多东西,”临清看他一眼,“你夜里睡觉不是嫌冷么?”
沈絮想到早上抱着临清的那一出,脸微红,“好吧。”
临清又道:“碗筷亦是向邻居借的,总不能一直不还。”
沈絮诧异,他还奇怪临清是从哪里变出的碗筷,原是借来的。又诧异,昨日何时借的,自己怎么不知?
一时对这小公子充满了敬意,好似对方是个百宝箱,要什么就能弄到什么。
临清被他盯得脸皮发烫,起身去灶房下了两碗面,沈絮接了,小声道:“又是面啊……”抬头一见临清似要发怒,忙道:“也无妨,无妨。”
临清再不理他,背过身去就着委屈将面囫囵入腹。
昨日初到此处,家里半粒米都无,银两又攥在沈絮手里,他拉不下脸要回,磨破了嘴皮才让邻居赊了一把面,又是洗锅又是生火,忙得灰头土脸才将灶间整出个样子,孰料这人还怨言相对,临清气得眼睛都红了。
从前弹琴调弦的日子,他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知道多宝贝这双手,如今为了这厢榆木脑壳,指甲都藏了灰,那油垢粘在指尖,怎么也洗不掉,苦心为他做一顿吃食,得不到一句感激就罢了,还嫌式样单一,临清真恨不得了那碗,半根面条也不要与他吃了去。
沈絮不知他心中曲折,犹自挑着面条慢悠悠唆着,清汤寡水的,虽不可口,但胜在饱腹。他也没再抱怨,悠哉悠哉吃完自己那碗,一抬眼,临清不知何时已经离席。
忍不住又感慨一番,这小倌儿阴晴不定,吃得慢一点,竟不等自己,真是不知礼数。
又想到自己还欠人三两银子,不由长叹一声,这债何时能还完啊……
还完之后,自己又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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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想去,结果没得到,反而把自己想困了,倚着炭火,昏昏欲睡。
朦胧之间,嘴里碎碎念,堂兄你可真是害人不浅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美梦还没开场,沈絮就被临清无情地叫醒,两人出了门,一前一后往镇里去。
谕旨有令,沈氏族人三代以内不得入城,不得入仕,不得入寺,实乃三不入。一干族人树倒猢狲散,担了罪的入了牢狱,旁系则一盘散沙,平日走得近的便结伴回某个家眷的老家安生,像沈絮这样父母双亡又无娶妻小妾跑个光平日又独来独往的,自然只得流落到乡野之间自谋生路。
好在有临清,不然沈絮真打算做个乞丐,讨得一口吃一口,讨不到就饿死算了。
这想法没告诉过临清,不然又得遭一顿教训。
不得入城,便只好去镇里采办些家用。
为了省些花,两人只能依赖一双腿步行前往。起先是房东带着他们来看房,七绕八绕到了这村里,两人光顾着听房东海吹,谁也没记路,如今要顺着来路返去镇上,两人都有些傻眼。田间纵横交错的小路犹如密匝的蛛网,完全看不出个头绪来。
大眼对小眼。
“这条。”沈絮道。
“这条。”临清指着另一条。
“不,这条有个坑,来的时候我跌了一跤的。”
“你分明是在刚出镇时跌的,莫诓我。”
沈絮摇头,“不不,就是这条,我有印象。我长你十岁,听我的罢。”
“虚长年岁不长脑,你指的那条分明是通向下游河道的。”
“你怎知这条是通往河道,你又未走过。”
“这路曲折向下,周围具为冻土,唯此一条泥土松软,可知常年有人经过此路去下游浣衣,带回的水将小路打湿所致。”
沈絮深吸一口气,决定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我好歹是你,呃,相公,你当听我的。”
方才伶牙俐齿的小公子不知为何顿时失了音,涨红了脸瞪他一眼,再不言语。
沈絮满意了,率先带路,“走吧。”
一路上,寒风凄切,阴云郁郁,偶尔寒鸦孤鸣,一派萧索肃杀。
沈絮在前头走得双股颤颤,抱着手埋着头,企图抵御肆虐的寒风。后头临清默不吭声,脸上一阵又一阵的发烫,脑中绮念乱飞,连路都顾不得看。
如此下场就是,半柱香后,两人站在河边,静听流水潺潺,相顾无言。
“这……”沈絮有些尴尬。
临清望他一眼,终于破功。
“让你听我的你不听!”
沈絮被吼得一抖,讪讪笑了笑,“嘿嘿。”
装傻也没用!这白走半晌的错,以为笑笑就可以掲过了?
和着午饭时的委屈,一股脑全发出来。
“我自己去,不要你跟着,你回家烤你的火去罢!”临清甩袖而去。
沈絮回过神来,连忙追上去拉住人,“莫气莫气,我道歉还不行么?”
临清愤愤看着他。
沈絮无端就觉得这副模样格外可爱,明明是个少年郎,偏要装作一副大人样,这副气鼓囊囊的委屈模样怎么看怎么惹人怜爱。
一没忍住,他就伸手捏了捏临清的脸,笑道:“嘴都能挂二两油了。”
临清睁大了眼,红晕一直炸到耳根。
沈絮倒没觉察方才的动作有多亲昵,逢年过节,碰上家族晚辈,捏个脸摸个头是再平常不过的举动,临清又年幼,他不知不觉就当作了小辈对待。
然而临清心里则另有一番汹涌。
那愤怨随着这轻轻一捏,登时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羞赧。
堪堪别过视线,竟是半天没做声。
“还生气呢?”沈絮问。
这会儿是连看都不敢看了,转了身就走。
沈絮急了,“你去哪?”
临清加快了脚步。
“我不跟你去镇上,谁帮你提东西?”
步子于是又缓了一些,面上的红晕也增了一份,咬咬嘴唇,还是却不过心里一番羞涩,脚下复又跑起来。
后头沈絮哀嚎,“哎哎,别丢下我呀,我不识路的!”
临清握拳。
死榆木脑壳饿死在这里好了!
“丢了算了!”
好追歹追,终于追上临清,沈絮累得大喘气,也不觉得冷了,周身都冒着热气。
临清瞪他一眼,继续走自己的路。沈絮自知理亏,调整一番气息,紧跟其后。
跌跌撞撞,寻寻觅觅,终于摸到镇里。
临清从怀里掏出一方纸箋,上头列着今日要采办的物什,沈絮偷瞄一眼,顿时咋舌,上至被衾,下至白盐,巨细无遗。
他忍不住又问:“你以前是张家的下人?”
临清恨不得堵了他那张嘴。
不记得就不记得了,不需时刻提醒他这个事实!
两人从街头走到街尾,手里的东西是越堆越多,沈絮抱着一摞盒子,几乎都要看不见路了。
“买完了吧?”
临清用指甲在买过的物品名称上扣一个小洞,“还差一床被子。”
“可我没有手拿了。”
“不是还有背么?”
沈絮不解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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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清没理他,径直走进店铺。
片刻之后,沈絮背上绑着一床被衾,手里捧着比人高的物什,晃晃悠悠地走出店铺。
临清也是手不得空,然而走了两步,却又停下,似在犹疑。
“怎么了?”沈絮问。
临清看了他一眼,“……要再买一床么?”
“嗯?家里不还有一床么?”
临清脸微红,“你不是怕冷么?”
“嗯?两床不够盖?”
“……”
“嗯?”
“你不是不愿意跟我睡一块么?”临清怒吼。
一时间,街上所有人的视线全被吸引过来。
啧啧,瞧瞧,如今养小倌儿的都这么明目张胆了,真是伤风败俗民风不古啊。
沈絮把脸埋在一堆纸盒后,临清学样,两人灰溜溜地拐进一条小巷子。
彼此的呼吸都有些紧促,也不知是搬东西搬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良久,临清小声道:“再买一床,我们各盖各的……”
沈絮下意识道:“一床被衾六十文,抵得上五日干粮了。”说完,又见临清脸色变了变,忙道:“一起睡暖和,暖和。”
临清没说话,但表情似有松动。
沈絮无声地吁了口气,心道这小公子心思也忒敏感了,真真不好应付。
回去的路格外漫长,两人皆是一身行囊,走个一段就要停下歇息。日头渐晚,再次休息时,临清又渴又饿,还真有些撑不住了。
一个果儿突然出现在眼前。
沈絮眯眼笑得殷勤,“累了吧,吃个顶顶饿。”
临清倒有些意外,这木脑袋也有细心的时候?
“谢谢。”接过果儿咬了一口,甜汁入口,说不出的沁人心脾。
临清忍不住叹了口气,弯了弯嘴角。
一旁的沈絮却是看得呆了,昨日到今日,这小公子一直板着脸,好似谁都欠他三两银子,如今见他笑了,惊觉明艳,一时目不转睛,痴痴相望。
那素净脸上,梨涡浅陷,连带着人都活了起来。
临清察觉到沈絮的视线,转眼看来,入目便是一副痴汉景象,当即脸一红,愤懑道:“看甚!”
沈絮意识到失态,忙回目光,尴尬笑笑,“嘿嘿,第一次看你笑,还挺好看。”
临清的脸更红了,僵着身子竟是一句话也憋不出。
那头沈絮还在说:“你往后多笑笑嘛,你笑起来才像个十六岁的少年郎,整日虎着脸,倒徒增年纪,像极我家叔伯……”
临清转过身子背对他,咬一口果儿,睫毛微颤,心里的情绪仿佛下一刻就要喷薄而出。
歇够了,便继续赶路,总算赶在日落之前到了家。
沈絮放了东西,便瘫在椅子上不肯再动,嘴里嚷着:“累死我也……”
临清也累得够呛,不过还是强打神将买回的东西归置一番,又去灶房生火做饭。
有了炊具和蔬菜鲜肉,自是不用再靠面食过活。然而临清望着一地食材却有些发愁,从前做琴师,何曾下过厨,连煮面都是摸索着瞎弄的,此刻真正要做饭了,他还确有些头疼。
料想外头那个少爷也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货,还是只能靠自己。
临清想了想,决定先煮饭。
只是淘米如何,上水如何,几时掲锅,几时算熟——
算了,慢慢摸索吧。
于是一盏茶后。
“临清,好了么,我饿了。”
“再等等。”
又一盏茶后。
“还没好么,我肚子叫了。”
“闭嘴,等等。”
然后——
“临清,我怎闻到糊味了——”
“啊!”
沈絮冲进灶间,只见锅翻了火熄了,临清捂着手指正拼命吹着。
沈絮舀了一瓢水,拽过他的手就摁进去。冰凉的井水虽寒冷,但缓解了烫伤的痛楚,临清看他一眼,沈絮正紧张地检查自己的手指,眉头间担忧清晰可见。
“还好,没起泡。”
临清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看了看一地狼藉,有些懊恼。
“抱歉,晚饭还得再等会儿。”
沈絮环视了一圈,叹了口气,道:“今晚就吃面吧,明天再研究如何炊米。”
临清闷闷应了一声,转身生火、加水、下面。
孤灯一盏,人儿一双,各自捧了一晚清汤面,沉默地吃着,好不凄凉。
“我从前没做过饭。”临清忽然道。
沈絮“哦”了一声,“我也没做过。”
“……我会学。”
“哦,好。”
临清憋得一脸通红,心想我再也不要跟你说话了,简直鸡同鸭讲。
多问一句好似能要你命一般!气煞人也!
吃过饭,临清就着锅水洗碗,沈絮就窝在他脚边烤着灶火取暖,临清间或瞟一眼,只见他一脸惬意,不知几多满足。
没出息透了!临清愤愤想。
就不知道担心一下今后,真真纨绔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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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清擦了手,舀了几勺面粉,抱了碗筷,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你去哪?”沈絮问。
“还东西。”
沈絮才记起他们这两日都是借着邻居的碗筷,见临清要走,他也跟着站起来,“我同你一起去吧。”
临清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说实话,这大晚上的,他一个人出门,心中总归忐忑,有个人相伴是极好的。
然而一路上,沈絮非但没有表现出照顾他的模样,反而拼命往他身边凑,甚至拽着他的衣角,紧张地东看西看。
“怎么了?”临清问。
沈絮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那个,其实……我惧黑。”
若不是手中还抱着别人家的碗碟,他真想直接把这人推进田里去。
亏他还小小感动了一下。
他再也不要相信他了!
到了邻居家,临清把东西还了,说了一番感谢的话。邻居见他身后跟了个高了一头的男子,不由好奇问:“这位是?”
临清没好气道:“下人。”
沈絮瞪大了眼睛。
“原来如此。”邻居了然地点点头,“看着有些笨。”
沈絮转瞪邻居。
只可惜,无人理会。
回去的路上,沈絮依旧拽着临清的衣角,临清被他这副窝囊样子气得都没力气了。
有了两床被衾,自是暖和了一些。临清又拿出今日新买的炭火盆,在卧房生了一炉,不消一会儿,屋里的寒气便散去不少。
沈絮窝在被子里,看着临清坐在桌边记账。
昏暗的烛火下,临清执笔而书,字体娟秀,条理分明,一样样记下,竟是分毫不差。等到写完,他望着账簿沉思。
今日花了五两纹银,买回的食材只能抵十日,照这速度,不消半年,剩下的十二两银子便会用尽。
必须想办法挣钱,不然两个人都会饿死。
临清想得入神,沈絮巴巴望着他,忍不住道:“不睡么,很晚了。”
“你要睡就睡吧,我想事儿。”
沈絮拍拍床,“我把被子捂热了,快上来吧。”
“你睡你的。”
“……有光我睡不着。”
临清深吸一口气,疲倦难当。
吹了烛火,除去外衣,摸黑爬上床。
沈絮献宝道:“怎么样,暖和吧?”
大冬天的,能够滚进一个热乎的被窝,怎么说也是一件享受的事。
临清“嗯”了一声,也懒得计较这人之前的行径了。
“睡吧。”沈絮翻了个身,径直闭了眼。
临清躺了好久,听到身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后,僵直的身体终于松下来。
挪一点,又挪一点,他红着脸,蹭到沈絮身边,伸手抓了抓,终于鼓起勇气抓住对方的衣角,而后带着满心悸动,也闭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民以食为天。
所以一大早起来后,两人就窝在厨房研究如何做饭。
“这米怎么掺了这么多石子?莫不是要一颗颗挑出来?”沈絮抓起一把米,皱眉道。
临清拿了个碗,舀了一勺,正对着日光仔细捡着石子。
“洗米如何?这样?”沈絮蹲在一个大盆前,哗啦啦搅着清水,以及里头稀稀拉拉的一小把白米。
临清端着方才的碗,一手摁着米,慢慢倒尽淘米水。
“要加多少水?一勺?两勺?”沈絮晃着勺子,模仿细水长流,往锅里注水。
临清将手覆在淘好的米上,另一手往锅里倒水,心中默念,没过手背即可。
“火要如何生?啊呀,水撒了!”
“……”
临清盖上锅盖,拎起这个祸害往厨房外一扔,“滚去劈柴!”
祸害从地上爬起来,摸摸鼻子,委屈地去了。
一大早的,简直要被沈絮气死。临清厚着脸皮向邻居大婶请教了一番炊米的技巧,回家打算一试,结果沈絮也要掺一脚。
这掺一脚的后果就是临清面前这一地狼藉。
还嫌他不够忙,光是做饭就够折腾人了,还要连带帮他拾残局,临清真是恨不得把这少爷一脚踢出家门。
沈絮在院里劈了一会儿柴,肚子早饿得打鼓了。他有气无力地挥着斧头,好端端一段木头硬是被他砍成了木皮,歪七劣八的,看着都寒酸。
好冷啊,握着斧头露在外面的手冻得都快没知觉了,沈絮把手缩回衣袖,隔着衣料抓着斧头,消极怠工。
吊着嗓子唱开来:“不给饭吃还要干活,好一个狠心的地主——婆。”
“地主婆”黑着脸端着一碗米饭站在他身后,冷冷道:“你就砍一天的柴吧。”
沈絮一个趔趄从椅子上摔下来,忙不迭爬起来,追着临清而去,“饭好了?我好饿,好饿好饿——”
临清第一次炊米,加之又有个沈絮从旁捣乱,自不指望能做得多好。
沈絮扒了一口夹生的米饭,小声道:“为什么下面是糊的上面是生的?”
临清脸微红,“吃不了别吃!”
沈絮瘪瘪嘴,真凶。
夹生饭配腐乳,这便是今日的早饭了。沈絮扒一口饭,戳一点腐乳,心里无比怀念昨日的面条。
好歹那是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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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还有点油。
临清心里也懊恼不已,辛苦了一早上,就得了这一锅半生不熟的白米饭,他既心疼糟蹋的白米,又羞恼自己竟连炊米都学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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