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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怀愫
“咱们也出去看看?”霍震烨为了今天准备了许久, “我在阆苑第一楼订了位子 ,咱们不跟人挤,在楼上看巡城。”
迎神赛会的纸扎早就做好了,停在庙内等时辰一到,就跟城隍神像一同出巡。
霍震烨原来从没有在意过,这时才知道原来城隍出巡是件大事,早早就登报了,把出巡的路线告知百姓。
到了正日,百姓会在沿路等待,向城隍爷献上供奉。
白准厌恶人多,他不出门就是讨厌跟人挤,年年都没见过自己的纸扎跟着城隍出巡的样子。
“不去,吵得慌。”
“去吧,我还买了相机呢,给你拍下来。”纸扎一定会烧掉,但烧掉之前,总能拍些相片,当作留念。
白准搁下茶盏:“白天能有什么好看的。”
霍震烨一怔,白天没什么好看的,难道晚上就有好看的?
他扶住白准的轮椅,对他笑:“你就当是陪我去的。”连哄带骗的把白准抬上了车,开到四马路,停在阆苑第一楼前。
三层小楼用的都是玻璃窗,又叫“水晶宫”,这位子霍震烨提前半个月就订下了,最靠马路的那一间。
白准往窗前一坐,从上面看下去,街边已经站着许多人,手中都提着篮子,篮里放着供品,桥边街口,还有人画圈烧纸。





纸活 第37节
城隍出巡,赈济厉鬼,这是专烧给孤魂野鬼的。
白天人气太量,到了晚上,这一个个街口便会集散着野鬼,抢白日烧的纸钱,供的饭食。
霍震烨看白准坐到窗边看着楼下,眉梢挑起,他这人,就是嘴硬,明明心里还是愿意看的。
“伙计,你到功德林叫一桌素斋菜来,楼里有什么细点都送上来。”
伙计接了钱,一看就知道叫一桌还有富余,点头哈腰出门去,很快送上茶和点心。
城隍出巡,那是极气派的,前有镗锣开道,后跟两班皂隶,仪仗刚走到茶楼下,霍震烨就举起相机。
白准尝一块枣泥山药糕,看一眼霍震烨:“几里路呢,你省着点力气。”
霍震烨放下相机:“洋人也过鬼节,他们叫万圣节,到了晚上人会打扮成鬼的样子。”
刚去留学的时候不懂,那天夜里就有外国学生披着白床单在校园里奔跑,专吓唬不知道东亚留学生,霍震烨不信鬼神,以为是什么恶作剧,逮着一个还揍了一顿。
白准嗤一声:“今儿夜里带你见识见识中国的鬼节。”
楼下刚走过一群挥舞大刀的刽子手,后面跟着一干女囚,个个披头撒发,穿着囚衣,全都面容姣好,看样子不像良家。
布旱船飘飘荡荡摇过去,蚌内穿肉色衣衫,外系绣花肚兜,两只蚌壳一开一阖,再有八仙过海,武松打虎。
每过一队都是金锣开道,热闹非凡。
“这些,都是城隍爷想看的?”霍震烨瞧着有趣,多按了两下快门。
白准低头吹一吹茶:“这是人想看的。”
顶香炉穿钢针的是混帮派的,装囚徒被拖行的是□□,人人都想赎今生罪孽,罪孽又岂能这么容易就偿还。
长队中十几个耍刀的,旋跳落地,钢刀刮过头皮,一抬头看见茶楼窗边的白准,立刻站定,双手抱拳行礼
霍震烨看见了问:“认识?”
白准皱皱眉头:“四门的。”被四门的人瞧见了,又不得清静了。
街中发出一阵赞叹声,白准扎的纸献跟在神明大轿后,每个纸献都像庙中神像一样高大,神像威武庄严,须发衣裳都用纸绢做成。
街边百姓齐齐跪拜,向城隍爷献上贡品。
白准还是头一回听见这样的赞叹,他往嘴里抛了个香酥蚕豆,虽觉得这些人到底不懂他的纸扎妙在何处,但也不是不高兴的。
霍震烨跑上跑下拍了许多照片:“等洗出来了,拿个镜框装起来。”
这是他们俩第一次,一起做的纸献。以后每年都拍照片,做个影集。
“完了,走吧。”白准打个哈欠,到他午睡的时间了,这巡城可要巡一天呢,等到夜里才是他要忙的时候。
白准一回家,扎进弹簧床就不起来了,一直睡到天完全暗下来,巡城队伍敲锣打鼓的将神像抬回城隍庙暖阁里。
他才懒洋洋从弹簧床上爬起来,坐着竹轮椅滚到霍震烨床前,拿竹条推一推他:“出门了。”
他们开车到南郊,霍震烨还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这是哪儿?”
“南郊厉鬼坛。”建城之初,四方都设厉鬼坛,城隍每岁三巡,就是赈济厉鬼,保一方太平。
如今这年月,租界里一种日子,老城里又是另一种日子,连城隍爷也进不了租界了。
白准在路边设祭坛,摆上香炉,点上长香,时不时撒出一把纸钱。
“这是在祭什么?”霍震烨举目四顾,前面是荒路,后面是树林,连虫鸣鸟叫声都没有,空旷冷清,夜雾弥漫。
白准唇角微挑,从袖中倒出两枚古钱,递到霍震烨的手上:“那就让你开开眼。”
霍震烨接过古钱不明所以,开元通宝,算是值钱,也不至于到让他开眼的地步。
等他看白准凝望远方,他又低头看手里的古钱,好像明白了什么,把古钱举到眼前,从钱孔中看了出去。
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南郊荒路上,热热闹闹走着一长队的人。
红白灯笼摇曳而来,最前面八个头大身细的鬼面人,抬着一顶大金轿缓缓行在路的正中,青面小鬼敲锣打鼓跑在前面,獠牙恶鬼举牌摇旗跟在后面。
“城隍出巡,万鬼来朝。”
霍震烨取下古钱,眼前依旧是朗月清树,四周依旧荒无人烟,只是夜雾更浓了几分。
他再次举起钱币,眼前景色又变,神明大轿越靠越近,牛头马面用铁链拘住恶鬼,缓缓跟在金轿后面。
他这才知道白准说的,晚上更热闹是什么意思。
白准扎的纸献白天就已经烧化敬神了,此时却出现在队伍中间,只是不用人抬,神像自己走动。
等金轿抬到面前,白准一把抛出黄纸冥币,在小香炉中上了一桩香:“你也上一柱。”
霍震烨按他说的点香,再抬头时,他看见队伍里有几张熟面孔。
喜红如愿穿上了新旗袍,她手里拿着根长绸带,带子系在乔少爷的脖子上,翩然婀娜的走在队中。
周裁缝拿着剪刀站在她身边,两只眼珠瞪在她身上,刀尖对准了她的脖子。
宋瑛牵着个小孩,笑盈盈跟在队伍的后面,这回她终于找到儿子了。
白准将做好的纸扎烧化,看队伍从眼前走过,亡魂到东西,欢欢喜喜跟在鬼差身后。
等这支队伍消失在厉鬼坛的尽头,白准的长香也烧完了。
霍震烨把那那两枚古钱还给白准。
“送给你了。”
回程路上,白准就在车后座睡着了,霍震烨把西装外套盖在他身上,一边开车一边把玩那对古铜钱,像小孩子得了望远镜,时不时拿起一只放到眼前。
从古钱孔里看出去,长街上处处都是蹲在街边抢吃供饭的野鬼,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赤着脚抢饭吃。
被霍震烨一看,纷纷扭头站起,青白着脸往汽车边围绕过来。
白准在后座翻了个身,轻轻咳嗽一声,野鬼面面相觑,四散吓退。
“开你的车,别胡乱招惹东西。”
回家已经夜深,开门就见桌上摆了七八只点心盒子,全都贴着红纸,纸盒里装着寿桃包,每只包子不过巴掌大,捏成寿桃的形状,桃尖沾一点红,下面衬着面蒸绿叶。
七张帖子,张张都是贺寿的。
除了三门的韩珠送了一篮鲜桃子来,余下的都是冷点心,白准有些饿了,但寿桃包已经冷了,不香软了,他吃不下去。
霍震烨拿起一张些祝寿帖:“今天你过生日?你怎么不告诉我?”
白准饿着肚子进了堂屋:“这有什么好说的。”中元节,又不是什么好日子。
霍震烨叉着腰在屋里想办法,现在都已经半夜了,到哪儿给他买生日蛋糕?要早知道他过生日,怎么会这么冷清。
他到厨房转了一圈,冰箱里有蛋有菜还有一把挂面,勉强能做一碗长寿面。
白准在香案前摆上黄纸,纸上写着他自己的名字,点起一支长香,就见那香飞快燃烧,香灰“簌簌”落下,很快就烧去半截。
白准凝神看着这支长香,指结紧扣。
这是他的命香,每岁生日点一次,看看今年的是不是比去年的长。
这,就是七门的生意,捉厉鬼,换阳寿。
香没点完,先闻见屋中浓浓的麻油香味,霍震烨端着碗进来了,他靠在门框边:“烂了点,但还能看出来是面条。”
一碗面,两根小青菜,一个荷包蛋,滴上几滴麻油。
白准掀睫看他,师父走后,就没有人给他煮过长寿面了。
霍震烨以为他嫌弃这面太寡淡,他自己也觉得有点拿不出手:“要不然,你吃一口?意思一下算过生日,明天咱们补过,看戏吃饭?”
白准坐到桌前,伸手接过去,筷子尖一挑,挑起一根面条,虽然烂,可竟没断,一长根吃进嘴里。
案前炉中的线香,火花一跳,白准回身望去,那本来烧得极快的香,熄灭了。
“怎么不烧了,要不要换一根?”霍震烨问。
“不用,你去把神台下的匣子打开,把香放进去。”
霍震烨依言行事,他取下长香,拉开红匣,里面全是那种烧了一半,没有烧完的香。
“长吗?”白准又挑一口面,迟迟没送进嘴里,捏筷子的手紧了紧。
“长啊。”霍震烨随口答,他从匣子里抓出一把香来,总有十五六支,刚刚取下来的香,是中间最长的。
白准低头吃面,心底微松,长了就好。
阿秀进屋,递给霍震烨一张纸条,比比划划告诉霍震烨,是捕房的巡捕打电话到巷口的电话上,有人找上门来送了纸条。
霍震烨夹在手里,上面写着“急事相求,万望回复。”落款是个陶字。
这字写的娟秀,必是个女子,霍震烨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陶?陶小姐?她能有什么急事求我?还一直从捕房找到这儿来?”
“找你这通灵神探,说不定是让你抓鬼。”白准的命香长了一节,阳寿又增几月,心情大好,不跟这纨绔计较。
霍震烨松口气:“要真这样倒好了,可千万别又是相亲。”
“你还跟这位陶小姐,相过亲?”
白准筷尖挑着青菜叶子,盯住霍震烨,前有小医生,后有陶小姐,没想到这纨绔还挺招人喜欢的。
作者有话要说: 白七:今天我过生日,留言发四百个小红包
第36章 龙凤鞋
怀愫/文
本来霍震烨倒觉得没什么, 像他这个年纪,若不是不肯听家里话, 早就跟他四哥似的, 结婚生子了。
他一是没有亲妈操持,二是不受摆布,才拖到现在, 如今连霍公馆都不回了,霍老爷子想抓人也天高皇帝远。
可白准一问,他倒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被骗过去的,就吃了一顿饭。”
霍震烨又看一遍短笺,他跟陶小姐那天见面吃饭, 连话都没说上几句。之后就是花国案发,他身陷丑闻, 陶家打了退堂鼓。
跟这个陶小姐就只见过那一次, 什么事让她大动干戈,从家里找到捕房,再从捕房找到白家小楼。
他随手把那张纸笺一放:“你要是不愿意,我就不见?”
“你要去就去, 问我干什么?我干嘛不愿意?”白准吃了小半碗面,把筷子一扔。
“你是我师父啊, 学徒出门不得问问师父?”霍震烨把碗拖到面前, 厨房里就只有这一把挂面了,他还饿着呢。




纸活 第38节
剩下的面条他刚吃一口就僵住了。
这面,他忘了放盐, 连汤带面都是淡的,青菜鸡蛋全部没味儿。
白准嘴巴这么刁,竟然还吃了小半碗,霍震烨抬头看他,漆黑眼中泛着笑意,觉得自己真是拿这人没有半点办法。
“怎么?”白准察觉他的目光,刮他一眼,“人家都求上门来了,你就去看看,说不定真是慕名而来。”
见死不救,是要损阴德的。
霍震烨唏哩呼噜吸面条,把剩下半碗面条吃个干净:“那我明天可就真去了。”
白准转身回房,舒舒服服瘫进弹簧床里,把自己放在鹅绒被子里,听见外面霍震烨拾碗筷的声音,缓缓阖上眼。
想到那长了一节的命香,眉心一松,也许也不是留不住的。
霍震烨和陶小姐约在下午霞飞路上的咖啡馆见,他一大早起来,先开车去买了个双层奶油大蛋糕回来。
白准醒的时候,蛋糕已经摆在桌上。
“插几根蜡烛?”他还不知道白准几岁呢?
“死人过冥寿才插蜡烛呢。”白准看他脸也刮过,衣服也换过,立刻想到这纨绔今天要去见陶小姐,他还打扮过了?
“那不插蜡烛,就吃蛋糕。”给白准切了一小块,自己也切一块,还把自己那块蛋糕上的奶油花挑下来,给白准。
看在这两层蛋糕的份上,白准暂时不气。
霍震烨套上西装出门,小黄雀立即就要跟上,白准叉子一动:“回来。”
黄雀绕着房梁飞一圈,有些发懵,主人明明想让它跟着的,为什么又叫它回来了?但黄雀很懂事,飞一圈落在朱顶笼边。
“看你这出息,等我回来给你带只漂亮的红嘴蓝鹊。”说完他就出门了。
白准吃了两口,觉得腻得慌,叉子一扔,回房睡觉。
小黄雀悄悄溜出天井,偷偷摸摸跟在霍震烨车后。
陶咏华一早就到了咖啡厅,她面前摆着咖啡蛋糕,但她无心品尝,目光透过玻璃盯着街面,盼望霍震烨的到来。
霍震烨推开玻璃门进来,径直走到陶咏华的对面,依旧摆出他花花公子的款来:“服务生,咖啡。”
陶咏华两只手紧紧攥住手包:“霍,霍先生,你好。”
“陶小姐找我有什么事?”霍震烨毫不掩饰的打了个哈欠,胳膊往椅子上一搁,腿也翘起来,一付昨天夜里花天酒地,早上睡不醒的样子。
服务生送上咖啡,他端起来喝了一口。
陶咏华原来是很紧张的,可她看霍震烨这么装模作样,竟低头轻笑一声:“霍先生不必这样为难自己作戏,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那天相亲,她就知道这位传说中的霍七少,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
她本来十分失望的,自己未来的丈夫竟然是这样的浪荡公子。
大学里有很多女同学,家里没钱女孩的没办法上大学,真上了大学的都是大小姐,可哪怕上了学,她们也一样要听从父母之命。
结婚之后就退学回家相夫教子。
陶咏华本来以为自己将走入一段不幸的婚姻,丈夫虽然有钱,但浪荡没有出息,她鼓起勇气要拒绝这样的婚姻。
所以在霍震烨出去抽烟的时候,陶咏华悄悄跟了出去,她想瞒着父母,当面拒绝这桩婚事。
可霍震烨一离开包间,整个人气质就变了,他站在窗边插烟,目光望得很远,好像整个人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那儿,与世隔绝。
服务生端咖啡的时候撞到他,热咖啡洒在皮鞋上,那个服务生想蹲下来替他擦鞋子,他摆了摆手,抬腿抖掉咖啡,随意在裤管上擦了擦。
陶咏华怔住了,她站了一会儿,没有上前,她又回了包间。
等父母问她意见的时候,她没有拒绝,拒绝了也不一定还能再找到更好的。
等霍震烨闹出那种丑闻,父母也依旧没打算中止这场婚事,母亲对她说:“男人嘛,结了婚就好了,就心了。”
父亲更是告诉她说,家里洋轮生意需要跟霍家合资,甚至对她说:“你们结婚只是家族之间的保障,你还可以继续在学校里读书,他是留过洋的,不排斥新式女性,爸爸已经为你考虑了。”
换成别家,听说女孩子读了大学,第一个就要反对。
没想到是霍家取消了婚事推进,霍震烨的大哥亲自打电话给陶父,说生意继续做,不牵扯儿女情,霍家也一样要走海运。
陶咏华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叠过的报纸,放到红白格子布的咖啡桌上。
霍震烨扫了一眼,还真被白准给料中了,陶小姐还真是看了故事报道来找他的:“陶小姐不会把这种无聊小报当真了吧?”
他把报纸拿起来扫一眼,还是今天的新刊,《雨天掘尸后花园,姣女托梦显冤案》,这小报的记者,连长三堂子都去了。
除了雨天掘尸是对的,其余全是编的,连喜红给他托梦都编出来了。她那可不是托梦,她是伸长了脖子想撕他的皮。
“这都是瞎编的。”真的要更吓人,霍震烨低头喝一口热咖啡。
陶咏华看他一眼:“我和谷玉音是同学,就是,乔家的那位少奶奶,她已经登报离婚了,是她告诉我霍先生能通阴阳,我才冒昧找上门的。”
谷玉音离婚之后,她们几个旧时同学聚在一起,都感叹她逃出火坑,那家人能把人杀了埋在花园里,简直就是恶魔。
陶咏华跟霍震烨相过亲,特意留下问她细节,这才知道霍震烨还有这种本事,怪不得他对人对事这么疏离。
霍震烨不装样子了,他坐直了身体:“说吧,什么事?”
陶咏华咬牙道:“不是我的事,是我表妹,她这些日子,总是做同一个梦。”
“做梦?”霍震烨两手抱胸,“做什么梦?”
陶咏华脸色微红,不敢看霍震烨的脸:“梦见,梦见拜堂成亲。”可跟她拜堂的那个人,她根本就不认识。
“那她除了做梦,还有别的异常吗?”死了?鬼上身了?
陶咏华摇摇头:“只是做梦,但她的神一天比一天差,我才想请霍先生看看。”
霍震烨摸了摸鼻子,这又没死人,又没出事,为了做梦,就来找他求救?
“这个人做梦,也并不一定就跟鬼神事有关。”霍震烨在英国的时候看过弗洛伊德的书,留学生们之前从没看过此类书,有人痛骂,也有人赞叹。
陶咏华低头脸红,她明白霍震烨在说什么,这样的书大学里是有的,虽没有译本,但大家也会摘抄翻译。
“拜托霍先生看一看。”陶咏华十分诚恳,她有钱,可霍震烨不缺钱,实在没什么办法能让他愿意帮忙,只能诚心相求。
“行吧。”霍震烨看她这么郑重,点头答应。
陶咏华万分感激,两人走出咖啡馆,坐上车。
车停在陶家别墅门前,陶咏华解释:“我父亲在公司,母亲去看戏了,家里没有人,霍先生请放心。”
霍震烨无所谓,倒是佣人不住打量他,小姐可从来没带男人回来过。
“茵茵呢?”陶咏华一进门就问。
“表小姐出去了。”女佣说,“小姐一起出,表小姐跟着就出门去了。”
陶咏华大吃一惊,茵茵因为每夜做梦,神不济今天一早更是起不了床,怎么会出门去。
霍震烨两手插在口袋里,他白跑一趟,倒也不生气:“陶小姐,我能走了吗?”
他正要转身,外面走进来一个穿旧式裙衫的年轻女孩,她抬头飞快瞥一眼霍震烨,又低下头去。
“茵茵,你去哪儿了?你身体不好怎么还乱跑呢?”陶咏华伸手扶住女孩的胳膊,“我把霍先生请回来了。”
茵茵低着头:“我神好多了,就想出去走走,晒晒太阳。”说着她就想上楼去
霍震烨刚要转身,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顿住脚步,从口袋里摸出白准给的那枚铜钱,扣在手心里。
“我说了只是做梦,表姐别管我了。”女孩闷头往楼上跑。
陶咏华脸上一阵青白,她不明白怎么表妹突然就变卦了,她对霍震烨万分抱歉,低头鞠躬给他赔不是:“对不起,我们明明说好的,一定是有什么缘由才让她改变了主意。”
霍震烨一手插在西装口袋里,一手拿起铜钱,从钱孔中往外望,茵茵已经走到楼梯半当中,钱孔里什么也没照出来。
“没事,我走了。”他打声招呼就走。
听见两个女佣人在嚼舌头:“我们先生太太就是太心善了,这么个守丧的孤女也领进门,还给小姐脸色看。”
守丧?那女孩的脚上明明穿着一双大红缎子鞋。
霍震烨扭头看向陶家别墅,二楼窗口的窗帘倏地阖上了。
陶咏华几步上楼,进了茵茵的房间,就见茵茵从窗边走到床边坐下,她赶紧上前:“茵茵,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茵茵低下头,陶咏华问得急了,她拿出一张红笺:“我去找了个问米婆,她说明天替我开坛问米。”
“茵茵!你怎么能相信那些神婆呢?”陶咏气得满脸通红,她心觉得很对不起霍震烨,让他白白跑一趟。
茵茵青白着一张脸:“我早就拒绝了,他是个男人,我怎么能告诉男人那些事呢。”
陶咏华坐到她身边,搂住表妹的肩:“茵茵,那些神婆招摇撞骗,贪图钱财,但霍先生不同,他既不缺钱又不缺学识,他不会骗我们,他要是说有,那就肯定有,我们当然应该相信他呀。”
茵茵钻进被子里,她捂上耳朵:“表姐,我累了,我想睡一会儿。”
陶咏华不说话了,茵茵这些天夜里不敢睡,白天才休息,她想了想叹口气:“那好吧,你歇一会儿,明天问米,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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