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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怀愫
暗夜之中就像一支特殊的送葬队伍,它们走到火堆前,一个接一个跳了进去,为主人陪葬。
白准就在不远处看着, 等到纸竹烧尽,连余烬都熄灭时, 他上前去, 弯腰抓起一把灰,装进瓷瓶里。
霍震烨跟在他身后,他还想强撑着开车, 白准开口了:“后面躺着去。”
“你会开车?”霍震烨有些吃惊,等白准目光瞥来,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蠢话,白准腿不好,怎么可能会开车。
白准坐在驾驶位上,从袖中取出纸来,剪出四个大力士模样的纸人,纸人落地贴到四只轮胎上,推着轮子飞快往城中驶去。
霍震烨早已经累到极限了,胸膛伤口一动就流血,他用白准的手帕捂着胸口,靠在车座里睡着了。
等他醒来,人已经躺在床上,白准坐在他身边,在解他胸口的衣裳。
霍震烨倏地瞪大了眼,手半抬不抬,要遮又觉得矫情,不遮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盯着白准:“你……你要干嘛?”
白准皱眉:“挡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
在长三堂子里,确实是看过的。
白准说完格开霍震烨的手:“老实点儿。”他手中拿着一支长竹针,在替霍震烨剔干净伤口的碎竹屑。
霍震烨对金童玉女两个纸人,用的都是一力降十会的办法,你们咬得狠,那他就豁出命去不怕疼。
当时是只顾着找白准了,这会儿挑竹刺才觉得肉疼。
在长三堂子,他背对着白准,眼睛不看,倒没觉得怎么样。





纸活 第35节
现在伤口在胸膛处,白准又凑得那么近,手就贴在他身上,用竹针轻轻挑掉卡在肉里的竹刺,他碰一下,霍震烨胸膛的肌肉就跳一下。
白准长睫低垂,唇色淡白,目光专注的盯着霍震烨的伤口。
霍震烨舔舔唇角,目光盯着房梁,可又忍不住要偷看白准,眼睛一瞥,被白准抓个正着。
“疼了?”
“没有。”
白准把白布浸在盆中,拧干给霍震烨擦拭伤处,又给他撒上药粉,纱布裹住胸前伤口。
每一个动作,霍震烨都轻轻抽气,他每抽气一下,白准的动作不由自主便更轻一点,指尖就像是蜻蜓点水般抚过霍震烨的的胸膛。
他狠狠抽一口气,屏住了不呼吸,等白准全拾好了,飞快钻进被子里,只露出脸来,额角耳根烫红一片。
白准抬手按住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霍震烨被他手掌按住,瞬间像被施了定身咒语,身上除了一处能动,别的地方都地动不了。
他轻轻吁气,曲起膝盖:“没有,我就是累了。”
“那你睡吧。”白准转身要走,竹轮椅还没滚出去,又停下来,他转身说,“算我欠你一次。”
霍震烨没听见,他正掀开被子的一角往里看,白准回头把他吓得立刻压住被子:“怎,怎么了?”
“你腿上也受伤了?我看一看。”
霍震烨赶紧转身,裹着被子面壁:“没事,没受伤。”
他不仅没受伤,还非常的健康、有力。
轮椅声滚远了,霍震烨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蜷在被子里,胳膊和胸口痛意一阵阵泛上来,可他全然顾不得伤口痛。
原来他对白准,是这个心思。
霍震烨嘴巴上早就花惯了,别人看他就是风月场上浪惯了的花花公子,他那些同学们去找外国妓女本国姑娘,他从来也没沾过。
于是那帮同学就传言说他喜欢良家的,喜欢未经人事的少女,没人肯信他真没碰过女人。
就连霍震烨自己,也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女人的,他曾经喜欢过,十三四岁的时候,朦朦胧胧的喜欢照顾他饮食起居的大丫头。
那个丫头比他大几岁,霍太太还问过他,要不要留下来,以后当个房里人。
十四岁的霍震烨摇头拒绝了,他知道霍家留下的房里人过的是什么日子,运气好生下孩子的当姨太太,运气不好,一辈子都是老丫头。
那个丫头出嫁的时候,他还给了一笔钱。
从那以后,就再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了。
白准长得再秀气,那也是个男人,他身娇体弱,可就是坐在轮椅上,也绝不气弱!
他究竟是喜欢男人?还是只喜欢白准?
白准把瓷瓶摆在在师父的灵位边,用竹刀一刀一刀在木牌上刻下“白黎夫妻之灵位”这几个字。
刚刀,想为师兄夫妻上一柱香,就听见外面“咚咚咚”的声音,他转出去一看,霍震烨躺在木板床上,正用脑袋砸墙。
咚咚咚的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
满屋纸人都转头看着霍震烨,小黄雀落在房梁上看他,圆溜溜的眼睛瞪大了,不知霍震烨是在发什么疯。
“这么疼?”
霍震烨正撞着,肩上搭上一只手,他浑身一软,躺回被子里,又虚弱又纯良的望着白准:“有那么一点痛。”
白准蹙起眉头,伤口虽然细密,但也不该这么疼,那竹子难道是用什么东西泡过?
“我再看看。”
白准伸手就要解霍震烨的衬衫扣子,被霍震烨一把握住,然后又飞快放开:“不用,不用。”
“那去西医院看看?”
霍震烨跳起来:“对,对,我去西医院看看。”
他总觉得再这么呆下去,自己那点心思会被白准看穿。
平时开玩笑,再怎么口花都没事,真的存了那种心思,他反而一句玩笑也开不出,无比正经的穿上外套:“那我去医院了。”
连晚上想吃什么都没顾得上问,急匆匆关上门离开了。
白准皱眉看着门,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侧身对小黄雀说:“跟着去。”
小黄雀扇着翅膀飞出天井,追上霍震烨,停在他肩膀上,拿喙啄他一下。
霍震烨心不在焉,开车绕了一圈,去了圣心医院,找到许彦文。
许彦文一看伤口就问:“是什么东西咬伤的你?动物?”哪有人会有这样的尖利的牙齿,可要说是动物,这咬合又不对。
“你别管了,你给消消炎。”霍震烨沉闷的坐在椅子上,盯着许彦文开始胡思乱想,许彦文长的也是那种秀气的类型,他在英国大学里的时候,还被人盯上过。
许彦文一介书生,他虽然反抗,但对方人多力壮,一直缠着他,连霍震烨都遇上过一回。
他躺在树后草地上,听见前面吵闹声,坐起来一看,三四个人拦住许彦文的去路,言语轻佻,想让他当什么游伴。
霍七少虽然不沾这个,但一听就懂了,他懒洋洋从树后面出来,对那三个人说:“这是我的伴。”
那三个人看了眼霍震烨,他虽然是个中国人,可他人高马大,肌肉结实,站在那里就威慑力十足。
三人互使眼色,围上来想揍他一顿,三个打一个,还被霍震烨打趴下了,从此再也不敢纠缠许彦文。
但许彦文除了感激,还是绕着他走。
霍震烨也根本没放在心上,这时突然想起,问他:“你那时候绕着我走,是因为觉得我喜欢你,所以觉得羞耻吗?”
小黄雀一下竖直了脑袋。
他说话直接,许彦文是早就知道的,他穿着白大褂,看上去倒不像原来读书的时候那么弱不经风了。
他正给霍震烨开药单,突然听见他这么问,放下钢笔,转身说:“霍兄帮我,我非常感激,但我更希望靠自己,而不是因为是谁的附属被尊重,那并不是尊重了我,是尊重你。”
许彦文顾左右言它,那时确实是有传言的,说霍震烨其实男女通吃,他的名声在留学生里也很不好。
霍震烨满心惆怅,万一白准觉得被个男人喜欢很恶心很羞耻呢?
“你有没有空?中午咱们一起吃饭?”
许彦文有些意外,但他点头答应:“好,等我午休。”他大概猜出霍震烨有什么烦恼的事了,而除了找他这个老同学,没人能倾诉。
小黄雀从刚刚就一直趴脚站着,个头虽小,但雀很霸气,听见霍震烨晚上要约许彦文吃饭,它踱了两步,拍着翅膀飞出窗外,飞回家了。
白准眼睛一阖一睁,视线回到屋中,哼了一声,原来是约会去了,亏他还担心他的伤口。
他一哼声,阿秀就往屋一探头。
白准看她一眼:“今天吃素粥。”
阿秀眨眨眼,自从霍震烨住进小楼,吃喝都是他负责,阿秀已经很久没替白准买过饭了,她余下的时间都跟小燕游戏。
听见白准这样吩咐,拿起油纸伞,出门去买素粥去。
白准拿起竹刀,劈出一条条竹丝,在竹丝上糊上红纸,扎了喜堂喜棚,师兄没跟那个姑娘成亲,他甚至连那女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但起码可以全了师兄这个心愿。
再为那些不知姓名,自愿献祭的亡魂,做一场法事,阴律无私,就算死后也要偿罪。
事情这么多,可他一刀劈歪了,只觉心浮气躁,凭什么他这个当师父糊纸,小学徒跟人吃饭去?
霍震烨坐在咖啡厅里,看见什么都想白准,这奶油蛋糕是咖啡味的,苦中带甜,说不定白准就爱吃。
许彦文一进咖啡厅,就看见霍震烨龇牙咧嘴的样子,他温文一笑,坐到霍震烨对面:“霍兄,是为爱情烦恼?”
“你怎么知道?”
许彦文笑了:“我不知道,但霍兄一向游戏人生,如此烦恼,一定是认真了。”
霍震烨怔然不语,他要是能跟白准在一起,那当然是认真的。
关键是白准他怎么想?把他当个狗皮膏药?当朋友?当学徒?
“你追求过什么人吗?”霍震烨决定不耻下问。
“没有。”谁知许彦文也全是纸上谈兵,但他想了想说,“送鲜花?巧克力?顺着她的心意,做她喜欢的事?”
花,送过了;巧克力,他特别喜欢;顺着他的心意,基本就没有不顺他的时候;做他喜欢的事,他在学做纸扎。
阳光透过咖啡厅的玻璃窗户撒进来,在桌上投下黑白光影,霍震烨恍然而笑,举起苦咖啡一饮而尽。
原来他在无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在追求白准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健康·有力·七:不愧是我!
第34章 通灵神探
怀愫/文
霍震烨晃着步子, 拎了一盒咖啡蛋糕回了馀庆里,阿秀溜出来给他开了门, 又飞快缩回房里。
主人心情很坏, 大家全都低眉顺眼,连小黄雀也老老实实的,没敢去招惹朱顶, 只远远站在房梁上,扭头摆尾,希望朱顶能看它一眼。
白准坐在桌前,两碟小菜,一碗清粥, 霍震烨回来,他连眼皮都没抬, 拿瓷勺舀了一口粥, 放到嘴边,轻轻吹气。
“怎么吃白粥了?”霍震烨皱皱眉头,又挑捡小菜不丰富,“这酱瓜也不行, 等我明天回去,让刘妈给你做点。”
白准还不搭理他, 霍震烨在他面前坐下, 等了半天也没等来阿秀给他拿碗筷。
他这才觉得气氛不对劲:“怎么了?”想一想恍然大悟,白准刚死了师兄,虽说是自作孽吧, 但总也是白准的师兄,他心里不舒服也是正常的。
“要不要办场丧事?”
白准放下勺子,拿筷子尖挑了块酱瓜,送到嘴里。
“别吃这个了。”霍震烨卷起袖子把粥掉,“你先吃这个,就算要吃素,也不是这么个吃法。”
给他一块咖啡蛋糕,还怕他吃多了,切了一半。
白准拿小勺子刮一口咖啡奶油,看他跑出去,很快叫了一桌子素菜回来。
赛螃蟹,炝茭白,莼菜羹。三碗菜摆在面前,白准看一眼。
“鸡蛋连和尚都吃,总算是素的吧。”白准那个身体,就算不吃肉,也得吃鸡蛋牛奶。




纸活 第36节
白七爷屈尊降贵,用筷子尖挑了一口赛螃蟹,蛋白和蛋黄分开炒,加咸蛋黄和醋姜调出了蟹肉味。
“怎么样?不错吧,这本来该用黄花鱼肉做,你要是爱吃,以后再尝尝鱼肉的。”霍震烨满眼是笑,灯光下便显得目中含光,一双眼睛格外有神。
白准瞥他一眼,出去见个人,也值得他高兴成这样?
小黄雀在房梁上踱来踱去,低头看看桌前两人,一个坐得笔直,拿筷子挑饭粒吃,一个倾身向前。
它拍拍翅膀,嗖一下飞到笼边,伸着脖子想用喙碰一碰笼子里的粉鸟。
霍震烨还在笑,白准扫他一眼,“啪”一下放下筷子,竹轮椅滚进房里。
“他这,是生气了?”霍震烨问左右两排纸人,所有的纸人全都眼观鼻,鼻观心,霍震烨只好站起来,跟进房里,“怎么了?”
白准不答,一手竹刀一手竹剪,剪红纸,裁喜服。
霍震烨就在灯下陪他,拿根竹条劈竹丝,整个屋中就只有灯花“哔啪”轻响。白准看霍震烨腕间轻转,竹丝劈得又细又长,转折弯曲都不断,那股无名火竟散了一些。
两人无声呆了一会儿,霍震烨说:“喜红的尸体还要在再停两天,乔家出了一笔丧葬,要给她好好选个坟地埋了,你要不先歇两天?等神好了再替她把皮缝上。”
“中元节前必须缝上。”还有宋瑛,不能让她的魂在阳世徘徊,中元节时送她上路。
霍震烨看白准脸色又白几分,下手更快,他要是能多做一点,白准就能少耗神一些,一刀下去,扯动伤口,轻抽口气。
白准竹条点在他肩上:“轻点,用腕力。”
霍震烨肩上一点,点得他心口呯呯直跳,他回身一把握住竹条,两人之间一根细竹连接:“你觉得,男人非得喜欢女人才正常吗?”
目光直直望着白准,一点也没迂回。
白准心头那股无名火又烧起来,一下抽出竹条,他竟然还好意思问。
“伦常如此,阴阳调和。”白准沉着一张脸,那个小医生有什么好,看着就软绵绵的,图他像女人?
霍震烨怔住了,他没想到白准会这么决断,可想想也是,七门调,本来就是调和阴阳,他怎么会违逆一生所学的东西呢?
指掌一松,竹条滑开,没打采坐在灯下,有一下没一下的劈竹丝,给竹条糊上红纸。
白准看他蔫了,心里满意,裁好纸衣,回房去睡。
霍震烨却坐在走廊床上,望着天井的月光,长吁短叹,最后霍七少想明白了,管他的呢,反正他喜欢白准。
第二天一早,霍震烨轻手轻脚出门了,白准要替白黎拾烂摊子,一个喜红,一个宋瑛,还有周裁缝,他得去捕房跑一趟。
他刚一关上门,白准就睁开眼,他一夜没睡好,光听着霍震烨隔墙翻来覆去了。
一大早的,就这么着急要见那个小医生?
小黄雀不必主人开口,飞出天井,停在霍震烨肩上,气哼哼的啄了他一下。
霍震烨摸摸它的头,小黄雀跟着霍震烨去了捕房,大头看见霍震烨就咧开嘴笑:“霍公子!你这几天看没看报纸啊?”
白准不定报纸,他当然没看,但看大头的样子,是有好事,笑问:“怎么?报纸上嘉奖你了?”
大头摇头,拿出一叠报纸:“不是我,是霍公子你出名了!”
霍震烨早就出过名了,花国皇后闹得满城风雨,哪间报纸不写他几笔?一个花国案,肥了好几间报社的口袋。
他伸手接过报纸,是个没听过名字的小报,霍震烨随手一翻,就看见上面印着油墨大字:《纨绔公子变身神探,花国案后连破奇案》。
霍震烨一目十行,越看越皱眉,这还是篇故事类的报道,主角没写名字,起了个外号叫七少,写他如何挥金如土,如何卷入奇案,又如何大发神威找出凶手替自己平反。
里面有些句子看着十分眼熟,要么是摘自《福尔摩斯》,要么就是出自《陈查礼探案集》。
文笔粗糙,但故事奇诡,这个小报记者写七少能通灵,靠通灵来破案。
虽然是化名,可一眼就能看出原型是霍震烨,连大头都看出来了:“霍公子,明天是宋福生夫妻案的大结局,这报纸现在可抢手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霍震烨扫一眼把报纸扔在桌面上。
连宋福生去教堂讨圣水的事也被这记者挖了出来,报纸的报道也开始写到了撒旦魔鬼之类的词,不用问,这肯定是布朗神父的言论。
正好,沪上百姓看多了中国鬼,再看看外国魔。
“宋福生放出去了吗?”霍震烨十分关切。
“早就放出去了。”大头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宋总捕发了好大一笔洋财呢。”几乎把宋福生给榨干了。
大头说完又叹息:“就是……就是人好像疯掉了。”
“好像?”
“说他脑子清楚又是清楚的,可他一直等在三官堂路七十七号门口。”
不过几天就衣衫褴褛,像个乞丐那样徘徊街头,捕房接到过几次报案,说他会在路上追逐一家三口,又被马路上的真乞丐欺负。
大头说:“我送他回去过几次,还没送到门口,他就逃掉了呀。”
宋福生是想找白黎算帐,还是想找白黎再扎一个妻子,不得而知。
霍震烨听了,默然片刻,拍拍大头的肩:“你跟兄弟们说,要是谁再看见他,就带他洗个澡吃个饭,钱算我的。”
“霍公子你真是好人。”这种世道,谁肯管无亲无故的人。
“对了!虹口抓到的那个绑匪,就是杀了宋明杰那个,在牢里死掉了,据说是自杀光的。”
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可虹口那个案子还是悬案,仓库无人出入过,汽窗又那么高,那三个绑匪死相还这么惨。
虹口定案是绑匪们内斗,疯掉的那个杀了余下三个,然后又在牢里自杀了,案子就这么了结。
“那喜红的案子呢?”
“这案子还在扯皮呢,三长堂子在老城厢,乔家在租界,喜红还有卖身契。”两边用的律法不一样。
大头都觉得古怪,像乔家这样的有钱人,码头十来艘运货小洋轮,竟然没用钱捞一捞。
霍震烨挑唇一笑,乔家是怕尸体再一次爬进花园里,自己把自己埋在树下,一家人不得安生。
“那个乔少奶奶,已经登报跟乔少爷离婚了。”听说乔家给了少奶奶一笔钱,大头是捕房里少有的识字华捕,巡捕们每天都要听他念新闻,他什么八卦都知道点,最近兄弟们最爱听的就是《七少探案》。
下一期是《雨天掘尸乔家园》。
霍震烨在跟大头说话的时候,黄雀就自己跳到桌子上,它细喙点在报纸上,顺着排版往下跳,霍震烨说完话,扭头看见它跳来跳去,一把捞起黄雀:“你还会看报纸?”
黄雀昂了昂头。
“霍公子,你养的鸟好聪明啊。”不仅能找到尸体,还会看报纸,通灵探长不会是真的吧?大头想伸手摸摸小黄雀的脑袋。
黄雀一下跳开了,笼翅膀,乌溜溜的眼睛盯住大头,大头从它的鸟脸上,看出了点倨傲的神气,手慢慢缩了回去。
霍震烨拍拍肩膀,示意黄雀飞过来:“走了。”
黄雀扑着翅膀落到他肩膀上,一站稳了两只翅膀就背在身后,瞥了大头一眼。
大头咂咂嘴巴,这鸟可真是厉害。
霍震烨去了一趟中药房,挑人参给白准补身子,拿着盒子一推门,就见白准坐在天井里看报纸。
白准看霍震烨回来了,把报纸翻得“哗哗”响,还时不时发出品评文章的怪声。
霍震烨拿着药盒走过来,眼睛一扫,白准手上的报纸就是捕房里大头拿给他看的那一份。
就是霍震烨这样的脸皮,都有点受不住:“你……你什么时候开始订报纸了?”
白准悠扬翻过一页,他心情大好:“今天。”说完扬扬手里的报纸,“通灵神探?”
霍震烨又笑又气,觉得不能再这么惯着他,大步迈到轮椅边,打开了手中药盒,药盒里是鲜参蜜片。
他怕苦,怕异味,人参切片蜜浸,他好歹能吃一些。
霍震烨拿出一片来,送到白准嘴边:“你尝一片,这个补元气安神。”
白准淡唇微张,一口含住,长睫低垂,真要到留不住的时候,也就由他去。
作者有话要说: 霍·通灵神探·七:留得住,赶我走也不走!
鲜参蜜片,吃久了容易石更
第35章 过生日
怀愫/文
城隍出巡是老城厢最热闹的节日, 前三天就处处集会,到了正日, 白准一早就起来了。
他难得换了一身青竹纹的绸长衫, 坐地家中天井里,看城隍庙塔尖一缕缕白烟升天。
阿秀送来一盏清茶,搁下茶盏跟白准比比划划, 她想跟小燕一同上街,去看城隍出巡,逛庙会。
白准啜一口茶,答应了:“天黑前必须回来。”
像这样的庙会,总有拐子小偷, 但阿秀可是连冰箱都能两手抬起的女力士,霍震烨一点也不担心。
他摸出钱包, 数了几张钱给阿秀:“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 就买点,请你的小朋友吃糖。”
阿秀知道钱是什么,白准的钱匣子就搁在堂屋,要买什么开匣抓一把, 但她没有自己的钱,她也没有自己想买的东西。
她没伸手, 白准瞥了一眼:“着吧。”
阿秀就把钱放进她的流苏小包里, 换了一件新旗袍,梳好头发,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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