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怀愫
两个人样子坐得再正有什么用,眼角眉梢可骗不过人,白七爷是心不在焉,霍公子眼睛可就没离过他一寸。
终于清净了,霍震烨这才往后一靠,他平视白准:“咱们怎么找?”
白准咬了口香砌樱桃干,瞥他一眼:“不是咱们,是你去找,是你欠我的。”
贴一张追魂符,魂魄出窍,跟着怨气追去,找到真相。
这跟替小凯寻生魂不一样,小凯有骨肉至亲替他喊魂,霍震烨这样是要冒一些风险的。
“那就贴吧。”霍震烨把炕桌搬开,随意往白准身边一躺。
“你就不害怕?”白准浓目望向他,宫灯的灯影投在白准脸上,他目中光点跃动,那光点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就要跳出来。
霍震烨轻笑一声,胸膛微震:“我欠了你的呀。”
笑完就闭上了眼,随便白准怎么处置他,两人还是头回挨得这么近,白准身上那隐隐的檀香味绕在鼻尖。
白准竟也没躲,就由他躺在身边,两人之间只有一线距离。
霍震烨慢慢把手挪过去,他的手指,贴住白准的手指,白准手想缩,被霍震烨给勾住了。
“我又想了想,还是有点怕的。”
白准于是抿住唇,没有动,终归是他强求理亏。
霍震烨闭着眼,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这楼中虽无日月,但时间越晚,怨气越重。白准一直阖眼养神,等子时将近,他张开眼睛,点起一支香。
霍震烨闻见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他打开门走出去,顺着楼梯向下看,楼中处处红灯,台上莺声婉转,满楼都是来寻欢作乐的人。
他站在二楼栏杆边,视线由上至下,全部扫过一回,脑中一转,就把目光锁在其中一个穿红旗袍的姑娘身上。
所有的姑娘都在笑,真心的,假意的,只有她森森坐着,看不轻面目。
霍震烨穿过人群,还没到眼前,她便不见了,再找到时,人已经迈出了堂子口。
霍震烨追了出去,一转眼就到了锦绣街,街上空无一人,淡月疏星,整条街上都雾气蒙蒙,隔远几步,就只能看到女人红色高跟鞋子。
高跟鞋“哒、哒、哒”,走到阎裁缝的店门前,叩响门:“我的旗袍,做好了吗?”
霍震烨屏息跟着,近前几步,能从鞋子看到腰,但依旧看不清人,每回想要靠近,她就被雾包裹起来。
阎裁缝当然没法回答她,那个女人叹了口气:“怎么还没有做好。”
说着闪身进去,没一会儿她又出来了,敲响另一家的门。
“笃、笃、笃。”
这一家没有理她。
她再换下一家。
“笃、笃、笃。”
门里悉索响动,隔着木板门,有声音传出来。“谁啊?”
“做旗袍。”那女人的声音轻嘤嘤的,透过木板转进去,“我有块料子,要裁旗袍。”
霍震烨往前一步,天色实在太黑了,他根本看不清楚那女人的长相,和她手里的料子。
一线光从木板门里透出来,裁缝拉开了木板上的小窗,油灯的光从里面照出来。
霍震烨退后一步,那女人手里捧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料子,而是一块软趴趴的人皮。
一面雪白,一面血红,鲜血滴滴哒哒顺着人皮淌下来。
那个女鬼倏地转头,她向霍震烨一步一步走过来,咧嘴笑着,手指轻轻抚摸滴血的料子:“你看,我这块料子,好不好?”
纸活 第31节
霍震烨动弹不得,他心里很清醒,可脚就像沾在地上,低头一看,原来他一路跟过来,脚正踩在人皮淌下的血滴上。
那个裁缝嘟囔一句:“怎么没人啊?”说完自己就倒抽一口冷气,“啪”一声把门板上的小窗关上了。
长街上一点光也没有了,可高跟鞋的声音还在靠近,霍震烨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他脱掉皮鞋,赤脚转身就跑。
那女人刚刚还不紧不慢,霍震烨扭头一跑,她便猛追起来。
高跟鞋声一直响在霍震烨的耳边,不论他怎么跑,就是甩不掉。
那女人两条腿疯狂迈动,把头探到霍震烨的面前:“你的料子也很好。”
草!
霍震烨心里想着白准,很快跑到长三堂子门口,一进门里面大变模样,仿佛在办喜酒,小戏台成了典礼台。
一个穿红旗袍的女人站在台上,所有人都在夸她:“这件旗袍做得好漂亮啊,听说那个金线是真的金线。”
“乔少爷真是舍得花钱。”灯影幢幢,旗袍上的金丝银绣流光溢。
霍震烨顾不得看戏,猛跑上楼,身后的女人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到他了,霍震烨一把推开了门。
身后“撕拉”一声响,门内灯光照出来的刹那,女人不见了。
霍震烨睁开眼睛,就见白准正盯着他,他喘出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攥着白准的手,浑身都在流汗,后背全都湿了。
他笑一笑:“我知道那个女人的长相了。”女鬼刚刚伸头过来的时候,他看得很清楚,她眼角有一颗痣。
白准倒了杯茶给他,霍震烨这才感觉喉咙口发紧,他坐起来一口气把茶喝干,这才觉得后背空荡荡的。
扭头一看,衬衣后背整块儿被撕了下来。
白准皱着眉头:“松手。”
作者有话要说: 霍七:这就很难解释,又没叫花酒,衣服还撕碎了
第30章 糯米粉
怀愫/文
霍震烨握住没放:“缓一缓, 让我缓一缓。”
白准一把抽出手,在衣服上擦了一下, 皱眉嫌弃:“都是汗。”
霍震烨连掌心都被汗水浸湿, 好像高烧那样,整个人都发虚。白准递给他一盘子小荷花糖:“含一个。”
舌尖刚尝到一点甜味,人就好受起来, 霍震烨几下解掉衫衣扣子,扔到一边,穿破衣服倒是无所谓,他就是觉得后背有点痒痒。
伸手去勾,又勾不着。
谁知他一脱衣, 白准的目光就凝住了,霍震烨自己看不见, 看他脸色发沉, 问:“怎么了?”
霍震烨后背上有三道很细很细的刮痕,他还要伸手去抓,被白准一把拍掉:“别动。”
那刮痕虽然细,但颜色殷红。
女鬼指甲上怨气凝聚, 幸好挠得浅,挠得深了, 整个后背都要烂掉。
白准一下按住霍震烨:“躺下。”
“来人。”
龟奴就在门外头候着, 万一房里两位爷要叫戏叫酒,听见传唤他赶紧进去,一开门就低下头, 嗬,这衣裳都撕了。
“拿一盘新糯米磨的粉来,没有就现磨。”
龟奴低头退出去,心想这两位爷要在堂子里弄那也没什么,堂子里千奇百怪的玩法那可多了去了,可要糯米粉是干什么用?
他没一会儿就把糯米粉送来了,一个字也不敢多问,把门紧紧关上。
出来就遇上小金宝小银宝姐妹俩,刚给客人唱曲出来,龟奴嘿嘿一笑,点了点门:“姑娘说的对,那两个弄起来了。”
小金宝掩嘴笑,都是风月场里惯了的人,那哪儿还会看走眼?
霍震烨觉得现在这个姿势有些太古怪,他趴着,白准坐着,想起来挪动一下,被白准一下按住:“别动,痒就忍着。”
这点伤口,先还不会觉得疼,但会奇痒入骨。
若不早点拔出邪祟,他自己就会把整个背挠烂。
白准一手指着黄纸,一手拿起茶盏,喝一口茶,喷在纸上,沾上糯米粉,像贴膏药那样贴在霍震烨被刮伤的地方。
霍震烨倒抽一口气,这痒劲直钻进骨头里,一时像扎针,一时又像蚊子叮了脚底心,他咬牙一会儿就想伸手去挠。
“啪”一声被白准拿竹条抽一下:“别动。”
“那你干脆打我几下吧,我疼的时候就不觉得痒了。”他一边说背上一边淌汗,两只手紧紧攥住身下的缎子床单,力气大到把床单抠破了洞。
要是这股劲抠在皮肉上,皮都给抠破了。
“等着。”白准眉头一蹙,从袖中抽出纸来。
霍震烨只觉得背上一凉,那痒劲缓了不少,他回头一看,白准不知何叠了把纸扇子,那把纸扇一动一动,在替他扇风。
凉风一吹,好受许多,但还是痒,痒得他不住呼气,忍得浑身颤抖,汗水顺着背脊淌下去。
“真有这么难受?”
霍震烨粗=喘出声:“捅我一刀,也比这个要好受。”
黄纸渐渐被红色脓水浸透,全染红之后,白准又依样再换一张。
第二张颜色就淡一些,到第三张的时候,霍震烨背上已经没有指甲的痕迹了,他也不痒了。
“挠得不深,要是深就要用糯米粉替你泡澡了。”
白准看他整个人瘫在床上,皱皱眉头:“来人。”
龟奴推门进来,这回他连头都不抬了。
“拿个火盆来。”这纸不能留,全都要烧掉才好。
龟奴弯着腰退出去,很快点了个火盆进来,这二位爷,玩的还挺开。
白准把黄纸抛进火盆,碳火一着,“簌”一声烧尽。霍震烨这才缓过神,他坐了起来,又往榻上一躺,长长吁出口气。
“那块料子,是人皮。”霍震烨说着又补一句,“但那个女人不是宋瑛。”
白准“嗯”发一声,他拿起茶盏,轻轻吹口气。
霍震烨把龟奴叫进来,他拿出一袋银元,“哗啦啦”倒在罗汉榻上:“爷有话问你,答一句一块银元,答得好,就全是你的。”
龟奴眼见这么一笔横财,眼睛都亮起来:“爷只管问,只要小人知道的绝不瞒着。”
“你们楼里有个姑娘,左眼边有颗痣的,是谁?”
龟奴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变了:“这……这个……”
霍震烨把手里扣的银元抛出去,闷声落在锦毯上,滚到龟奴脚边。
龟奴一下踩住,拾起来攥在手心里,咬牙道:“有,是喜红姑娘,前段日子她嫁人了。”
“嫁给乔少爷了?”
龟奴点头:“是,喜红出堂子那可是件大事儿,堂子里的红姑娘每人都给喜红添妆添铺盖。”
能从良就是件好事,趁着年轻上了岸,别等到人老珠黄了,从长三堂子沦落到野鸡窑子里去。
“她人呢?”霍震烨一边问,一边又抛去一银元。
龟奴咽了口唾沫:“乔太太容不下她。”
乔少爷温柔斯文,在喜红身上也不知花了多少钱,据说是把家里用来买小洋轮的钱都给抛光了。
“继续说。”又是一银元。
“乔家给乔少爷娶了少奶奶,没半年就把喜红姑娘送回来了。”是抬回来的,那会儿人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刚回堂子,人就死了。
还是光着抬回来的,什么体面都没给她留下,说她身上一根针一缕线都是乔家的,她要死就“干干净净”的去死。
“人是怎么死的?”
“说是喝了药,自杀的,妈妈觉得晦气,都不许人进堂子。”
白准一直没说话,直到这时才问:“连身装裹都没给?”赤身下葬怪不得她怨气这么大。
“有的有的,堂里的姑娘们给凑的,穿的还是她最喜欢的旗袍。”唇亡齿寒,但流过眼泪,又挤出笑容,夜里点起灯,这里就还是长三堂。
“那乔少爷呢?还来过吗?”
龟奴摇摇头:“没再来过,听说……听说他背后生了烂疮,怎么也治不好,只能躺在家里。”
乔太太还派人到堂子里打砸,说是堂子里的姑娘不干净,才让她儿子染上梅疮,又骂喜红这个贱人,死都死了,还遗毒害人。
连龟奴都说:“喜红姑娘那样抬回来的,人人都瞧见了,她可没生疮。”
霍震烨看了眼白准,白准像是听着,又像没听,他转头继续问:“那这楼里就没出什么事儿?”
霍震烨这一句问得龟奴头皮都发麻,可他瞥了眼银元,嗡着声说:“好几个姑娘都说看见喜红回来了。”
在灯火迷离间,偶然一瞥,便能瞥见她一袭红衣或站或坐,冷森森的望着一切。
就因为她不走,妈妈才又花钞票替她做了场法事。
“有用吗?”
龟奴抖了一下,没用,她的坟叫人挖开了,连棺材都不见了,再烧元宝锡箔也没用,只是姑娘们都说喜红到底念旧情的,虽然回来了,但没有害过这楼里的人。
“她的姓名,生辰。”白准问。
“那咱们哪知道啊。”堂子里的姑娘过生日,常客是要替她们摆席的,可这里的女人哪一个过的都不是真生日。
打小买进来的,姓名生辰早就忘干净了。
霍震烨问完,把银元抛给龟奴:“你给我买件新衬衣来。”
龟奴很快替霍震烨买了件衬衣来:“是在永安百货公司买的,全新的。”
两人出了堂子,一路上那些个姑娘们都瞥着他们掩嘴而笑,霍震烨推着白准,低头对他说:“这下好了,我是跳进黄浦江那也洗不清了。”
白准凤眼一挑,横了他一眼。
几个姑娘低声窃笑起来,目光一直追着他们,看他们出了堂子,凑在一起:“我听说,连缎子床单都给抠破了。”
纸活 第32节
“那得多大力气呀,要能叫这样的爷疼上一疼就好了。”
“得了吧,他们自个疼自个。”
哄笑一阵,四散而去。
霍震烨开车回到白家,推白准进门:“没有生辰姓名,要怎么捉她?”
“不是捉她,是超度她。”白准沉吟片刻,取来红纸金纸,用竹剪剪出十几件旗袍来,天井里架起火盆。
一件一件烧掉。
霍震烨问:“这有用吗?”他刚问完,就觉得四周一冷,屋中纸人齐齐望向天井。
可他眼中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纸旗袍烧出来的火星子,点点浮向空中,飘得极远。
喜红蹲在盆边。
伸着手在纸灰里扒拉,她扯出一件旗袍就扔掉一件,抬起头对白准说:“不是这件,不是这件!”
“那你要什么?”
霍震烨屏住呼吸,还真的来了?他努力去看,可眼前还是什么也没有。
喜红站了起来,她身姿苗条婀娜,转身的时候也像舞蹈,可等她整个转过身,就见后背一片血红,血色与红旗袍融为一体。
怪不得,谁会给死人穿红衣,她下葬的时候穿的是白旗袍,有人剥了她的皮。
喜红侧过头来,对白准说:“我要这一件。”
“把料子给我,我给你缝。”
喜红高兴起来,她咧着嘴笑,烫过的头发一卷一卷的在肩上跃动,开开心心蹲在天井里等着,把“料子”给了白准。
“那你呢?”白准问,“你在哪里,我给你量体裁衣。”
没有尸体,这注定是一件裁不好的“旗袍”。
喜红垂下头:“我在哪里?我在哪里。”她抬起头,眼睛盯着最后一线月亮,“我在乔家花园里,那个人答应我,给他料子,他就帮我报仇。”
霍震烨听不见这些,他只看到白准脸色淡了几分,问他:“怎么了?”
白准不理会他,依旧看着天井:“他是谁?”
喜红摇摇头:“不知道,他不让我看他的脸。”
白准喉口发紧:“那他为什么又不要了?”
话音刚落,天色渐白,太阳即将升起,喜红消失不见,白准靠着竹轮椅,久久没有动弹。
霍震烨只能听见白准说话,但听不见喜红说话,他问白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白准目含霜色,垂下眼眸:“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霍·伤心·七:他骗我了
第31章 找到他
怀愫/文
天还没亮透, 猛然一声炸雷,下起大雨来。
雨珠顺着瓦檐淌下, 在天井前挂起一道雨帘。
白准就坐在那里, 目光透过水氤氤的天看向城隍庙的塔尖。
中元节,鬼门开,是一年之中阴气怨气最重的时候, 他想做些什么,也只有挑在这个时候。
霍震烨一看下雨,怕纸扎淋雨糊坏,满屋子找油布,想去城隍庙把纸扎都盖起来, 了这么多心血,可不能被雨浇了。
白准瞥他一眼, 终于开口说话:“庙祝会好的。”
霍震烨放下油布, 他也走到天井前,蹲身顺着白准的目光看出去,皱眉问他:“你真的没事?”他直觉白准有事瞒他。
白准神色一懒,窝在竹椅中:“你还是赶紧去乔家, 把喜红的尸体挖出来,得她再一间一间的敲门让人给她缝皮。”
这可有点难办, 霍震烨踱了两步:“那我也不能去敲乔家的大门, 说你家花园里飞来横尸,要挖出来带走吧?”
白准抬头看这暴雨:“新翻的土,经不起这样的雨。”
霍震烨咬咬牙:“行吧, 反正我的脸也早就丢光了。”说着他撑伞出门,还捎手把阿啾也带上了,走之前对白准说,“晚上咱们涮锅吃?”
这么大的雨,最适合吃涮肉,叫京菜馆子里送个铜锅来,片好的肉烫熟了沾麻酱吃。
白准点点头:“好。”
他难得这么好说话,平时就算心里喜欢,也绝不说个好字,霍震烨笑了:“那我走了,等我回来。”
小黄雀十分不愿意出门,它是纸扎的,翅膀不能碰水,碰了水就毛就花了,朱顶更瞧不上它。
但霍震烨把它放在肩上:“绝不让雨淋着你。”
阿啾还是不乐意,外面那么潮,水气沾在身上,它一点也不舒服,气得用喙啄霍震烨的脖子,霍震烨捂着脖子,带阿啾出门了。
门一关上,阿秀就捧出香炉,她也不敢往天井边靠,所有的纸人都贴着墙,就怕水气沾身。
白准用黄纸点燃线香,往炉中一插,在纸上写下“宋瑛”两个字。
眼看烟雾透过雨幕飘了出去,白准撑着伞出了门。
长巷无人,家家户户都把门窗关紧,这种天气谁也不出门,白准的轮椅声被雨声遮住,他到了巷子口,招手拦了一辆黄包车。
才刚走出长巷,长衫就已经被雨打湿,黄包车夫看他的样子:“少爷,您可有人陪?”
“我要出城。”说着抛出一块银洋。
这个天气还在外面拉车的都是家里揭不开锅的,一看白准出手阔绰,赶紧将他抬上车:“那少爷,咱走了。”
霍震烨开车去捕房,把大头叫出来:“跟我走一趟。”
开车到了乔家花园,大头看着铁门问:“霍公子我们不是查阎裁缝的案子嘛,怎么开车到这里来啊?”
霍震烨拍一拍大头:“等会我进去,你什么都不要说,只管听我的。”
不带个巡捕,乔家哪可能让他搜花园。
大头不明所以,但他十分信服霍震烨的,点头答应。
霍震烨敲开乔家的大门,出来开门的是女佣人:“你们找谁啊?”
“找你们家说话算话的。”霍震烨穿着西装,但他身后的大头一身巡捕制服,腰上还挂着警棍,女佣人看一眼,把他们请进门厅。
没一会儿从楼上下来个很憔悴的年轻女人,她打量霍震烨和大头,轻声问:“两位先生,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接到匿名报案,说你们院子里藏了尸体。”
霍震烨一点没迂回,也不知是这雨下得他心烦,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他总觉得心里不安宁,想赶紧把这件事解决掉,赶紧回去。
乔少奶奶脸都吓白了:“胡说!我们家里怎么会有……会有……”
她连尸体两个字都说不出口。
霍震烨扫她一眼,心中了然,喜红报仇还真是有仇才报,看来这个乔少奶奶没有参与其中,所以全家得“病”,只有她安然无恙。
“乔少爷是不是后背烂了?”
乔少奶奶惊疑看着霍震烨,上下打量他,不光是她丈夫,连同婆婆公公,全家都染上一样的怪病。
先是后背发痒,然后开始皮破肉烂,流出脓水。
偏偏还忍不住不挠,把肉都给挠烂了!为了不让他动,只好把他的手绑在床柱上,西医中医都看过,就是没有一点办法。
婆婆说是他从长三堂子里染上了梅疮脏病,可跟着婆婆公公都生了一样的怪病,全家就只有她还安好。
“你怎么知道?”
霍震烨笑了:“喜红告诉我的。”她那爪子可不吃素,他现在说起来还觉得后背一痒。
大头不知道喜红是谁,乔少奶奶却是知道的,她白着脸后退一步,身边的丫环扶住她,她哆嗦着说:“你……你是阴阳先生?”
“别管我是谁,那东西不能再留在院子里了。”
丫环拉了拉乔少奶奶:“小姐,他们一家子都病得古怪,就让这人看看,要是真没有咱们也心安。”
乔少奶奶咬牙点头,似乎做了什么决断:“好。”
霍震烨在院子转了一圈,雨水把血腥气给冲淡了,霍震烨每一步都走得很慢,连小黄雀也因为怕雨,缩在他西装里面不肯出来。
就在霍震烨皱眉想拿个铁锹翻翻地的时候,乔少奶奶撑着雨伞出来了,她站在树荫几步之外,低声说:“在树下面,我……我总能看见她在树下。”
每到天阴,她就能看见一道红色的影子,窈窕纤细的站在树下,极淡极淡,要是下雨那影子就更浓一些。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