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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修无情道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岫青晓白
晏无书“哦”了声。
“我把话带到了,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元曲不太乐意掺和这对师兄弟的事,话一说完,剑折返远去。
孤山姓林的长老有数位,因而皆以全名称呼,以做区别。
这个林雾,是晏无书的师弟。
按照上一世的记忆,林雾不该在这时回来,萧满记得,这位师弟一去西荒数十载,回来时他与晏无书的合籍大典已举办好多年。
哦,当然也可能是中途回来过,但他不知道罢了。
萧满没什么表情,把容远准备的食盒打开,捏出一块甜糕,慢条斯理开始吃。
晏无书坐在他对面。
片刻过后,又是一柄飞剑至落月湖,剑尖向着晏无书,传出孤山掌门沈意如的声音:“林雾带回一座佛龛,甚为邪煞,孤山唯你与佛门相熟,速来。”
“是,师叔。”掌门发话,晏无书不得不起身,随着飞剑一道,化光行往明光峰。
萧满眼皮都未撩,捻了捻指尖沾上的糕点渣屑,提着食盒从湖心亭顶移身到湖心亭内,将三菜一汤摆上桌。
第9章 似魔似佛
孤山主峰明光峰,日光倾洒林间,镇派神剑伫立山巅,身后道殿威严。晏无书随掌门飞剑入殿,见得除停云峰外,各峰峰主皆到场。
沈意如坐在最高处的掌门座椅上,难得端正了姿势,一手支颌,一只手在座椅扶手上轻叩,眼眸下垂,沉着眉梢。其余诸位峰主分两列坐在椅中,元曲身为明光峰的长老,站在沈意如身后。
殿中还站着个人。
这人穿一件雾蓝色道袍,眉目极清秀,看起来甚是年轻,却不显稚气,反而透着一股干练沉稳味道,见晏无书进来,微微一颔首:
“师兄。”
他姓林名雾,是晏无书的师弟。
“嗯。”晏无书开口应了声,坐进属于雪意峰的那把椅子,目光落到中央的几案上,问:“就是这佛龛?”
“没错。”林雾点头,道出得到此物的经过,“前些日子,位于西境的禅宗惨遭屠杀,这事想必诸位已听说。这是封印在禅宗内的一座佛龛,邪煞非凡,禅宗担忧此邪物流落人间,故而在西荒寻到我,想请求孤山出手、代为镇压。”
随着林雾说话,沈意如朝着佛龛看了一眼,此物慢慢浮到空中,由左及右旋转着,使得众人皆能看得仔细。
佛龛似被烧过,通体焦黑,朝外开的“门”倒塌,遮挡去里面的情形,让人辨不清供的是何神佛。刻上去的咒文符纹业已残破,缝隙里不时溢出黑雾,但道殿内威压甚重,黑雾尚不及飘多远,便被迫散尽。
却是散不尽其上煞气。
晏无书折扇抵着下颌,以神识去探:在里面挣扎冲撞的东西原本是佛门之物,却不知为何入了魔,境界不低,至少在太玄上境。
入了魔的东西都不好办,且这玩意儿还是个老旧之物,年份起码上千。
有人指出:“封印快要被冲破了。”





我修无情道 第11节
“佛道两门功法迥异,以佛门手段设下的封印,残破之后却让道门来修补,难。”谈问舟一抖衣袖,轻摇羽扇,慢声说道,“除非先把这封印破了,然后再加上新的。”
立刻有人摇头:“太冒险了,若是不慎,便会危及孤山。”
又有人道:“佛门的东西,与我道门何干?当送还给他们。”
“却是与天下众生有关。”元曲开口反驳,“况且,若送出去,岂非显得我孤山无能?”‘’
“不若在上面再添一道封印。”
“这佛龛如此残破,承受不住的。”
“那就在外面修一圈壁垒嘛!”
“时间上来得及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让晏无书想起那日在朝雨楼外见到的情形,也是一群人说说吵吵,那小凤凰似乎乐在其中。
想起萧满的显然不止晏无书一人,元曲摸着下巴说:“说到佛门……或许可以请那位凤凰殿下过来看一看,他不是在大昭寺清修许多年?”
谈问舟摇扇子:“殿下境界太低,恐怕能帮上的忙少。”
元曲又看向晏无书,想问他的意见。
这时,听得沈意如开口:“无书,你怎么看?”
晏无书凝视了佛龛片刻,把目光投向林雾,问:“当时托付佛龛给你的人,如今何在?”
林雾敛眸:“他伤得极重,找到我、将佛龛给我时,已是拼尽了最后一口气。”
禅宗满门被屠,带着佛龛出逃的人又死,意味着往禅宗方面寻不到什么助力,若不把佛龛往外送,这事就只能孤山自己解决。
晏无书走下座椅,绕着佛龛慢条斯理走了一圈:“这是千年以前的佛门封印,方法端的是晦涩繁复。”
一位年长的峰主翻了个白眼:“这是废话。”
“废话不就证明我说得在理?”晏无书笑了笑,转向另一侧,“想问师叔与纪峰主分别借一件法器。”
“尽管开口。”沈意如道。
晏无书:“要万壑雷与不易行。”
两者皆是用来布置幻阵的法器。
万壑雷乃是一口钟,传闻里面有一百零八道幻境,能折磨得被罩在里面的人生不如死。
而不易行,外形似一株桃花,枝干上甚至带着清透露珠,实则是当日白华峰用来干扰乱斗试炼的半真幻境。
沈意如与纪峰主抬手一挥,两件法器落到晏无书手中。
跟着,晏无书又取出一件法器,手腕一翻,三件法器悬空而起。他道:“先制造个幻境,把这玩意儿骗过去。”
雪意峰。
萧满独自用过午饭,将食盒起,绕着湖畔慢悠悠地散步。在曲寒星和莫钧天的影响下,他养成了饭后消食的习惯。
那只喜欢给萧满送果子的山雀不知打哪飞来,先是蹭了蹭他的脸,接着落到他肩头,在上面来回踱步。
“啾啾啾。”山雀啼叫着。
萧满听懂了它的表达,笑容里有些歉意:“今日没去白华峰,真是辛苦你跑一趟了。”
“啾!”山雀拍打翅膀,抬起头轻轻撞了一下萧满下颌,似在说不必道歉。
晌午日光长,落月湖中不映月。
秋景不同于夏时,层林颜色不再深沉似墨,披挂山间数月久的莽绿褪去,变成深浅不一的黄橙红。
落叶在风里起落,萧满在落月湖边走了一圈,回到湖心亭时,容远跟先前的山雀似的突然出现,大喊一声“殿下”。
萧满看过去,小剑童怀里抱着剑,笑得一脸灿烂。
“来这里做什么?”萧满好奇问。
“前几个月,我托武梅峰一位师兄替我打把剑,方才终于拿到了!”容远十分兴奋,边说边蹦,“殿下,落月湖风景极好,我可以在这儿练剑吗?”
“自然可以。”萧满点头。
容远认认真真向萧满行了一个礼:“多谢殿下!”
萧满如晨间那般盘膝坐在湖心亭顶上,容远在湖岸拔出他新得的剑,练习晏无书曾教过他的一招半式。
辰光随着时间渐渐偏转,日影从西到东,由短而长。
猝然之间,遥远的明光峰上传来一声刺耳鸣响。
铮——
似琴弦陡然折断,尖锐的声音擦刮过孤山十二峰中所有人的耳膜,境界低下之人如容远,被激得剑从手里脱落。
他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唯有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佝着腰,五官皱成一团。
萧满倒是未受影响,飞身一掠,至容远身旁,往他身上施了一道清心诀。
这声音来得突然,消失亦极快,那股难受劲儿过去之后,容远腿一软,坐到了地上,正大口大口喘着气,忽见萧满喷出一口鲜血!
“殿下!”容远吓得大惊失色,赶紧翻身站起,把萧满扶住。
容远焦急道:“我去请峰主!”
萧满养了大半个月总算有所好转的脸色在这一刹惨白如纸,唇青得发紫。意识在溃散,他强行集中神,反手抓住容远。
明光峰。
分散在不同方位的三件法器光芒大盛,耀眼刺目。剧烈的灵气流动下,晏无书玄色袖摆猎猎翻飞,他在道殿正中央,以剑指操纵法器,向着佛龛缓缓贴拢。
说时迟那时快。
铮——
一声刺耳的响从佛龛中传出,迅速传遍整个孤山!
道殿里陈设摇晃,道殿外树影颤抖,十二峰上响起弟子们的痛叫,掌门及诸峰峰主纷纷出手,晏无书眉梢一皱,剑指成掌,做了一个“”的动作。
十数道灵力镇向佛龛,道道皆带杀气,在捆锁之下不断挣扎的东西总算是消停,咚的一声落到地上,震了两下后,再无动静。
晏无书放下手,袖摆微晃:“暂时封住了,但接下来还得另外想办法。”
“交给你可好?”沈意如问。
“可。”晏无书没有推辞,冲坐在最高处那人点头。
“辛苦师侄。”沈意如从座椅里起身,对晏无书说完,转向众人:“今日之事暂且到这,诸位便散了吧。”
众峰主向沈意如行礼,各自御剑离去。
晏无书把佛龛入乾坤戒里,踏出殿门。林雾在他身后喊了一声:“师兄。”
晏无书与林雾,年少相识,相伴相依走过了极长的岁月,纵使因一些矛盾分道扬镳十数载,但他们到底还是师兄弟,若真视而不见、置之不理,未太难看了些。
晏无书停下脚步,回头理会了林雾:“嗯。”
林雾道:“过些时候便是师父的忌日,但我留不到那时,可否请师兄现在与我一同去看看师父。”
晏无书没立刻答复,林雾垂下眼,扯了扯唇角:“我当然不是因为一去西荒十三年,就不记得路了。我想的是,师父会希望我们一道去。”
不得不说,这话有几分道理。
师父临死前,最大的期望便是他们师兄弟能够亲厚友爱,而这十三年里前去祭拜的向来唯晏无书一人,他老人家估计气得够呛。
晏无书转头看向檐外的天,停了一会儿,一甩衣袖,走向前:“那就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晏狗,你这样做以后会哭的!!
第10章 半湖瑟瑟
一个“抓”的动作耗尽萧满所有力气,指上一松,手腕擦着容远手背垂落,整个人往前栽倒。容远瞪大了眼,手忙脚乱去扶,可架不住萧满个子高、他人太小,一声闷响,两个人一同摔进草地。
容远被吓得快哭了,爬起来大喊:“殿下!”
落月湖畔秋风瑟瑟,卷起容远满是哭腔的声音,萧满阖着眼,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睫都不曾颤动,背后的乌发散下来,衬得肤色更加惨淡。容远伸手一探萧满鼻息,眼泪登时掉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我得、我得去找峰主!”
萧满的呼吸太微弱,他境界过于低微,留在落月湖,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里是雪意峰,有峰主亲手设下的禁制,外人闯不进来,峰内的人又都识得殿下身份,把殿下留在这里,不会有危险。
容远作好决定,抹掉眼泪帮萧满换了个姿势,让他仰躺在草地上。这样至少舒服些。
但他刚起身到一半,忽见萧满蹙了下眉,缓慢撩起眼皮。
“殿下?”容远立刻凑近,关切地问,“殿下您醒了?”
“嗯。”萧满在容远的搀扶下坐起身,接过他递来的水袋,稍微喝了些。萧满素白衣衫上沾了不少草屑,容远一一摘去,然后蹲在他面前,道:
“殿下,我去请峰主。”
“不必。”萧满敛下眸,声音微哑。
容远站起来,边比划边说:“殿下,您不知道您脸色有多吓人!”
萧满淡淡道:“他被掌门叫走,你根本见不到他。”
“那我去告诉元长老,他总能见到峰主!”容远叉起腰,转念间想到解决方法。
萧满不想让晏无书知晓自己的状况,更不愿看见他那张脸,便让他与十多年未见的师弟相谈甚欢好了。
“安静。”萧满眉宇间带上了不容置否的厉色。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萧满还不清楚晏无书与林雾的事情,只当他们是一对关系并不亲密的师兄弟,是到了数十年后,才知晓那一段往事。
晏无书和林雾,当年差一点就结为了道侣。之所以没成,是因为两个人在某些事情上出现了分歧,自此分道扬镳,再不相干。
至于是什么分歧,出在什么事上,这些深层次的东西,萧满没去探究。一来怕惹晏无书不高兴,二来他总想着晏无书已和自己合籍,当是不将林雾放在心上,拿这些陈年旧事去叨扰显得矫情。
现在,萧满根本懒得管这档子事,未来会和晏无书分道扬镳、再不相干的人是他。
萧满眸间那点严厉淡去,容远一屁股坐到地上,听话地闭了嘴,但神情仍然忧虑,黑鹿鹿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赞同。
“这样的咳血与昏厥于我而言是常事,早已习惯,不必太惊慌。”萧满瞥他一眼,开口解释。




我修无情道 第12节
“可这三年,您一次也没这样过啊。”容远一脸震撼。
萧满不与他解释那么多,垂了眼,取下手腕上的佛珠,嘱咐起旁的:“今日之事,不必告诉陵光君。”
说完一颗一颗捻动佛珠,默念当年从大昭寺中学会的心经。
别人可能无法察觉,但萧满很清楚,先前传出的那声刺耳鸣响里,带着淡淡佛息。便是在那个瞬间,他意识到极有可能是林雾带回的那一座佛龛在作祟。
而响声过后倏然传来的不适感实在是熟悉,当初去大昭寺学佛之前,他每隔数日便会受上一次这样的折磨——源自打胎里带出来的病,那病本已痊愈,但不知为何,被那道佛息给弄复发了。
萧满应对自己的病痛冷淡又熟稔,一句一句念经,神思沉静。
细小圆润的菩提珠串折射日光,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堵在萧满胸口的那团郁气被疏导开去,顺着经脉回路排到体外。
他吐出一口浊气,撩起眼皮。
容远还在不远处守着他,不过已经睡着了,身后是落月湖,湖面一半瑟瑟一半红。
原来辰光近晚。萧满抬头,看见夕阳正在坠落,西山的那片枫叶林在风中涌动如烧。
是时候离开。
萧满抬脚,却不知容远一直警醒着,一听风吹草动立刻睁眼。
“……殿下!”容远揉揉眼睛打量萧满一番,露出笑容,“您气色好多了!”
“当然。”萧满点头。
容远见萧满一副就走的模样,站起身拍着衣摆上的灰尘草屑,问:“要回栖隐处吗?”
“就不了。”萧满甩甩衣袖,打容远身前走过,“也不必备晚间的饭食,我不确定回来的时间。”
“您去哪儿啊?”容远冲着萧满背影问。
萧满没答。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总之不想在雪意峰,晏无书终究会回来。
白华峰上曲寒星他们定然准备着去五鼓楼用晚饭,萧满现在没闲心过去凑热闹,思来想去,大抵只有一个地方可去——行云峰。
行云峰峰主谈问舟对他印象应该还好,萧满想去找谈问舟问问佛龛的情况。
依照孤山的行事风格,带回来的东西鲜少有送出去的时候,那佛龛十有八九是被孤山留下了。既然如此,他该去探一探,了解情况,以日后生出麻烦。
风一直在吹,袖摆起起落落,萧满停下脚步转身,眸光轻淡,眉目出挑,与薄暮里的山色湖光相映成画。
“去见一个朋友。”
怕容远担心,萧满说道。
*
晏无书的师父卧松真人葬于东风吹梦。
此地是孤山数代英烈埋骨之处,卧松真人的墓碑立于东面一棵如云青松后,抬眼便见长空无边。
他来祭拜,向来不什么功夫。打一桶清水,将墓碑石台清洗干净,再上一炷香,等到燃尽,便会离去。
斯人已逝,轮回早入,此般形式不过是给在世之人一种宽慰、一个挂念,并不具备太多具体的意义。
这回亦不例外,待得香灰被风吹尽,晏无书一合折扇,拎起旁侧的木桶,转身就走。
林雾站在石碑前,风吹起发,遮挡住侧脸。他听着晏无书的脚步声,等这人走到那棵松下,转过身来,一双眼里清光轻漾:“师兄,我听闻你太玄上境圆满,可否请你……”
“如果在西荒受了伤,去明华堂;如果对剑道有疑惑,回你们清云峰;如果是别的事,找掌门。”晏无书毫不留情打断他。
“你不愿帮我,甚至连话都不想听我说完,是因为凤凰么?”林雾朝前走了一步,“我听闻你们来年三月就要合籍。”
晏无书:“早在我认识凤凰之前,我们就已不再是互相帮助的同门了。”
闻得此言,林雾抿起唇。
东风吹梦里禁止术法,一切事情皆要亲力亲为,晏无书把木桶送还到该在的位置上,忽然间嗅到风吹来的某种味道,皱起眉:“你还在帮着摘星客做事?”
“我们是合作。”林雾纠正他的说辞。
“趁早断了联系,得道心折损。”晏无书依旧是冷淡的神情,言罢振衣,转身行往东风吹梦外。
林雾在原地没动,凝望晏无书远去的背影,许久,开口道:“那又如何?师兄,你还是忍不住关心我。”
他这话说得轻,也不知晏无书听见没有。
晏无书没立刻回雪意峰,佛龛之事还需折腾,他一脸凝重去了书楼。
孤山有着上万年的底蕴,藏书之丰厚,乃当世第一。无论佛门道门抑或儒门,各家经典秘籍,几乎都可在此寻得。
他想看看书楼里有无修补那种佛门封印的方法。
书楼悬浮虚空,高百丈,几乎与天相齐。分类众多,若是不熟悉的人走入,几乎等于误闯迷宫。
晏无书对此地熟悉,同这里的执事打过招呼,径直去了佛学区域。
这一寻便是数个时辰,从浩瀚书卷中抬头朝外看去,明月清风落满山间。
晏无书合上手里的书,叹了一声气,离开书楼。
亥正,雪意峰寂静无比,除了月光照耀处,其余地方漆黑一片。鸟兽都回林间休息了,还在外活动的唯容远一人。
他在落月湖畔练剑。
落月湖映照天上那轮满月,剑影则试图向水中月斩去,却是力道不够、灵气不足,挥剑之后不过刹那,生出的波澜便化开散尽。
晏无书足尖点在容远剑尖上,往湖中湖岸环视一圈,问:“殿下呢?”
容远神情立刻变了,有些慌张,又有些犹豫。
“怎么?”晏无书眉梢轻挑。
容远想把今日萧满受伤之事告诉晏无书,可萧满叮嘱过他不许说出来,心中纠结不定。偏偏晏无书还不错目地盯着他,让他倍感压力。
殿下不让他把事情告诉峰主,定是另有安排,若他贸然说出口,说不定会坏事情。又说不定,殿下打算亲自说?
那还是别告诉峰主了。容远心中打定主意,抬头对上晏无书的视线,回答方才那个问题:“殿下说他去见一个朋友。”
“见朋友?”晏无书只微微诧异,并不深究,甩袖落回地面,点头道:“行,你继续练剑。”
言罢折身离去。
容远想起什么,朝晏无书的方向跑了两步,大声道:“但峰主哇!殿下去的方向是行云峰!”
晏无书脚步一顿,回头:“嗯?”
第11章 湖岸寻石
上次萧满来行云峰,与谈问舟在殿外石桌上相谈。这一次,道童直接将萧满迎入殿内,端上一盏热茶,恭敬称一声“殿下”:
“我家峰主尚在处理一些事情,殿下请在此稍后,若有需要之处,请尽管开口。”
萧满冲道童点头:“多谢。”
茶是今年的明前新茶,香气甚清,汤色澄澈。不过萧满只喝了一口,便搁下茶盏,不动声色打量起殿内情形。
除了雪意峰与明光峰,这是萧满第一次走进别人的道殿。与雪意峰上那座相比,行云峰道殿内布置更为严肃,没有摇椅躺椅这类适宜休闲的物件,四壁挂古画,桌椅屏风镂雕致,图案多是花鸟一类。
萧满慢慢看过去,视线落到道殿另一侧的博古架上,出声询问道童:“我可以去那看看吗?”
“当然,殿下请。”道童比了个手势。
他起身过去。
博古架上放着几件法器,萧满勉强能认出来,数量更多的是书册与画卷,中间的某一层,还放着几罐丹青颜料。不难看出这位谈峰主是个喜好丹青之人。
渐渐的,萧满被某物吸引去注意。
那是一颗蛋,放置在木架上,大小与鹅蛋相似,壳极白,有着非常漂亮的银色花纹。
萧满对这颗蛋生出好奇,抬手轻轻触碰。
“这是某位师祖留下的,但不曾说过是什么的蛋。”谈问舟不知何时出现在萧满身后,“我想应是某种鸟儿的,殿下可有头绪?”
萧满从博古架前微微让开一些,冲谈问舟摇头:“我认不出,恐怕要等到破壳。”
“这蛋摆在这已有百年,一直不曾有过动静,或许是我与它缘分未到。”谈问舟轻摇羽扇,语气颇为无奈,:“不过……如果师祖愿意回来,便能前去一问。”
这话让萧满略感吃惊。如今的孤山掌门乃晏无书师父那一辈的人,师祖便要往上再数一代,沈意如虽看上去年轻,实则已有几百岁,她的师叔师伯该是多少岁?若还活着,会留在这世间,而不选择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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