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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那他今年多大?”
“大概三十上下吧。”何晓月尽可能的模糊着字眼,不知道她为什么对吴新生这么感兴趣。不过有一点她是明白的, 不能沾惹这事!
周素娘的脸上忽然浮现出兴奋的表情,喃喃自语道:“是了,年龄对得上”
何晓月只想赶紧结束量体,手上加快了速度:“麻烦抬一下胳膊。”
“他是香山县人吗?”
何晓月迟疑道:“吴师傅的确是从广东过来的。是不是香山县的我也不知道。”
周素娘的脸上流露出复杂的表情, 似乎有些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
何晓月哪里敢再和她搭话, 额头上冒着汗,飞快的量着尺寸, 在本子上记录。
大约是见量体就要结束, 周素娘的脸上流露出矛盾的神情, 忽然,她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 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函, 猛地塞到她手里。急促地说道:
“姑娘,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多有不便, 有些话不能细说。麻烦姑娘将这信函转交给那位吴师傅!”
“这”何晓月差点失声惊叫起来,下意识地便将信往外推。大约是动静大了些,外面的郭熙儿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没什么, ”何晓月赶紧道,“我的皮尺掉了。”
“你当心”
周素娘愈发焦急, 贴在何晓月的耳畔低声道:“姑娘。此事无关私情, 还请姑娘行个方便”说罢, 何晓月只觉手中又被塞入了什么物件。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周素娘已经开始穿衣服了。何晓月赶紧把东西都塞在口袋里,帮她穿好衣裙。临到出门,周素娘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这事关乎奴婢的一生,求姑娘行个方便,奴婢结草衔环定当报答”
何晓月心乱如麻,好不容易把周素娘一行人都送出门去,二人回到办公室,郭熙儿打开米粉的盖子,嘀咕道:“米粉都糊了”吃了起来。何晓月胡乱吃了几口, 便推说手里还有事,一个人躲到资料室里。
资料室里没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平日里是设计师们自己打扫整理的。一般不会有人来, 也只有设计师们有钥匙。很是清静。
何晓月躲进资料室, 把夹在本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一个是信函,没有封口。信封上也没有任何的款记。何晓月不敢抽开看,再看另一样东西, 却是个包得严严实实的手巾包,沉甸甸的,打开却是五块银元。
五块钱,的确不是一个小数目,只是用来穿传个信,何晓月当然是不信的。
她思来想去,这件事只能和郭熙儿商量。虽然她是个大嘴巴,但是她是自己的靠山,自己不告诉她就是见外,出了事情她绝不会保自己。郭熙儿的姐姐是元老的生活秘书,只要她肯帮忙,什么事都过得去。
她当下把郭熙儿找到资料室,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和她说了, 又给她看了东西。
“这可怎么办?”何晓月焦急道。
郭熙儿这下也傻眼了, 这事她还是头一回遇到。
“这可咋办?”她拿着两件东西翻来覆去的看。
“我是想,上交也不是为一个办法,但是万一泄露除去了,怕是要给周素娘酿成大祸”
“有什么大祸?”郭熙儿是小门小户出身,来临高的时候年龄又小,完全不知道这里的凶险。
“这事要是给曲家的人知道了,她轻则一顿家法,失宠幽居;重则百般折磨,逼得只能自尽寻死。”
“这么可怕就一封信”郭熙儿有些不信。
“就一封信!哼哼,”何晓月心想你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大户人家最重闺阁关防。妻妾私下交通外男便是滔天大罪!就算这封信没什么要紧的内容,她意图送信给吴新生这件事就够她挨顿板子了!若是老爷疑心病重或是大娘要害她,还要百般拷问,到时候真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郭熙儿花容失色,她迟疑道:“如此说来,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就是害了她!”
“嗯,”何晓月点头,“这信也不能交给吴新生”
“不如我们看看。”郭熙儿的好奇心又起来了,“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信呢?也许没什么大碍。”
“还是不要看了吧”
“看看又怎么样。”郭熙儿不以为然,“也许没什么大事呢。”
何晓月有心要劝,但是见她兴致勃勃,也不好违拗她,也就默许了。
打开信封,抽出一张白纸。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三个字:“倭堕低”。
郭熙儿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何晓月却知道,这是温庭筠一首小令南歌子倭堕低梳髻里的一句“倭堕低梳髻”。
这首词写得是女子的春日相思之情,是温庭筠的名作之一。何晓月暗暗腹诽:就这还“此事无关私情”!这周素娘也不是寻常之辈。
她看郭熙儿不解,她便把这首词一五一十的解读了一遍。
“可是这上面只有三个字啊。”
“只有三个字,也猜得出就是这句了。”何晓月道,“就是女子爱慕相思的意思。”
“那,岂不是说她看上了吴师傅?”
“这还用说!”何晓月说,“她还知道吴师傅左臂肘下有伤疤,是香山县人,十有八九是过去的旧相识,老相好!”
“好浪漫”郭熙儿的眼睛变成星星了。
“浪漫啥呀。”何晓月哭笑不得,“闹出事来可不得了。”
“那我们怎么办?”郭熙儿也意识到里面的严重性,她思考了一下说,“那就知道只能报告了。但是按照制度就得把她拉黑”
“使不得使不得。”何晓月知道这个制度是能够保证店铺声誉,防止店员陷入丑闻中的最好保护措施,但是措施一出来,曲家的人必然会起疑心,“这下周素娘可就活不成了!”
“那怎么办?”郭熙儿问道。
“我看,这事只能来个釜底抽薪。信自然是不能帮她送得。还是就是吴师傅,怎么弄个法子让周素娘在这里看不到他,自然就没什么想法了。”
郭熙儿点头,说:“晓月你说得对,这样才周全。说起来姐姐最近和我说了,说广东那边马上要上很多项目,需要人手。问我有没有想推荐的人。派过去的都是当干部。我也没什么人好推荐的,干脆就推荐他去吧。吴师傅人挺好的,再说他也只是缺了半条胳膊,走路写字都没有妨碍,在这里当个看门的杂役也太委屈了。不如就此远远地把他打发了,大家都有好处。”





临高启明 第七十四节 远房亲戚(一)
“那太好了,还是我们郭大设计师有办法!”
“唉,哪里。”郭熙儿叹了口气,“实话说,我还真想帮她这个忙!周素娘好好一个女子,伺候曲老爷那个糟老头子,上面还压着一个曲家大娘子。可真帮了闹出事来我又解决不了”说着,很有挫败感的低下了头。
“你别这么说,大家都是身不由己。”
“我知道,我知道。”郭熙儿说,“我从广州回来大哭了一场,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被首长嫌弃,又被姐姐骂,连生活秘书资格都被注销了。可是现在想,我的运气比周素娘好多了”
她愤愤道:“我要是能象黎家姐妹那样就好了!”
何晓月却忽然想到了什么:“黎家姐妹既然肯帮怜姐逃走,为什么不帮周素娘送信?这不是举手之劳吗?”
“黎家姐妹一个多月前就去广东了。”郭熙儿说,“说是去搞什么纺织厂项目了。”
“是香山的那个项目吧。”何晓月说,“不如就把吴新生推荐到她们那里去。”
“嗯嗯,他正好就是香山人,熟悉情况。”郭熙儿也来了精神。
“那这信”
“不给他,”何晓月道,“慢慢地让黎家姐妹知道这事就是了。”
郭熙儿一愣,在她胸口捶了了一粉拳:“你真是个精细鬼!”
“这钱”何晓月说。
“你自己花就是了。”
“不妥不妥。”何晓月连连摇头,“这钱我用着也不安心,就先存着, 寻个机会给她就是--反正她这次又订购了衣服。”
“下次她再来,我另外找个人去接待。”郭熙儿也开了窍, “免得你难做。”
“不, 不, 还是我去。”郭熙儿说,“这事你我知道就行了。若她再向他人求助, 又如何是好?莫要害了她!”
郭熙儿第二天便请假回了一趟百仞城,晚上回来告诉何晓月:事情已经办妥了。
“姐姐说了,她已经给姐夫写了信。推荐吴新生去大陆上任职, 不过具体去哪里,姐夫也做不了主,要广东大区负责干部的元老才能做主的。”
“只要能把他送走,其他都好说。”何晓月说, “要多久才下调令?”
“一周之内就会有调令,姐姐说现在大陆上急需各种干部。”
听说事情已经办妥,何晓月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果然,过了三天, 一纸调令便到了万紫阁。吴新生收到调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没有提出过要调职, 也没有人和他谈过这事。
但是调职去大陆就立刻进入干部队伍,这对已经残疾了的吴新生来说是莫大的机会。他毕竟还年轻也不甘心于当一辈子杂役。当即表态说愿意调职。
万紫阁办了一个欢送会, 吴新生就这样风风光光的离开了万紫阁, 到广州去报到了。
吴新生的离去, 令惴惴不安的何晓月终于放下心来。过得几日,周素娘果然又来造访, 何晓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照旧出面接待。
天然材料订做的亵衣很难借助纤维的弹性来达到充分的合体,要复刻旧时空的款式便只能在尺寸裁剪上下功夫。这样的亵衣比之外套需要更多的次的试穿和量体。
何晓月现在完全明白为什么周素娘会忽然想到订做亵衣了。只有订做亵衣, 才有足够多的机会和她单独相处,私下交谈和递送物件。
这周素娘果然聪明过人,何晓月心想, 也难怪她在曲老爷家如此得宠!
不过, 这周素娘随身的几个丫鬟仆役亦非寻常仆婢。何晓月看得出来,与其说他们是侍奉的下人, 倒不如说是看管周小娘的牢子狱头。尤其是其中一个叫桃芝的, 眼神灵动, 看周素娘的眼神极其不善, 时常透露出怀疑的神色。一看便是不好惹。
试穿的时候,周素娘果然问起了自己的信。
“不巧了,”何晓月低声道,“吴师傅前几日便给调走了”
说罢,将信件和手帕包递还给她。
“信送不到了,还给你。至于这钱,无功不受禄,也请您取回去。”
“调走了?!”周素娘满脸的难以置信,“他被调走的事本店尽人皆知,周女士您尽可询问。”
“调去哪里?”她依旧不死心, 追问道。
“听闻是调去广东了。”何晓月看她满脸失望之极,心中不忍,又道, “如今两广干部奇缺, 他调过去就是一个大好的前程。”
周素娘双目茫然,低声喃喃道:“调走了调走了”
何晓月也不忍再去刺激她,只将信件和银包装入她随身小包里。低着头继续忙活着。忽然, 周素娘又问道:“姑娘,你认识黎果黎唐姐妹吗?她们常来这里的”
何晓月一怔,道:“周您要找她们?”
“嗯!”
“她们也调去大陆了”何晓月道。
“那安玖呢?她说她认识郭设计师。”周素娘的表情犹如一个急于抓住救命稻草的落水者。惶恐又焦急。
“安姑娘也调去大陆了。”
这一句,彻底破灭了周素娘的所以冀望,身子一晃,竟似要晕倒一般。何晓月赶忙扶住她,心中大急。这里和外面不过是一层薄薄的板壁,更没什么门户,只有一道帘子,说话稍微大声就会传出去。万一这周小娘情绪失控,哭闹起来可如何是好!
她只得在周素娘耳畔低声劝道:“周女士!你莫要着急!来日方长。他们只是调职去了大陆,又不是一去不回。再说,还有休假呢。”
周素娘眼中含泪, 低声道:“我竟是没福!天不假人愿”说罢泫然欲涕。何晓月心中愧疚, 她在清节院里待过, 在绝境能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只有希望。如今她的希望破灭。绝望和冰冷令她感同身受, 不由地心里一酸,也差点落泪。她赶紧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低声道:“周姑娘,莫要伤心,只要人活着,总还有机会!”
周素娘此刻大约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微微点头,收泪噤声。过了好一会,才将情绪调整好。
送走了周素娘,何晓月心中忧虑:周素娘这事怕是没这么简单。
“亲戚?”
李子玉满腹狐疑。不仅是因为和北方亲戚殊少往来,而且他在警务系统里,时时刻刻都受到“警惕奸细”的教育,一听说是“北面来得”都会条件反射式的警觉起来。
“哦,不知道来得是哪家的亲戚。”李子玉嘀咕着。
走进二道院门,却见院中灯火通明,两边厢房的廊下堆满了箱笼。这不是走亲戚,是在搬家了。他心里嘀咕,却见母亲喜滋滋的在院中指挥仆妇忙活。看来这亲戚是母亲娘家这边的。
果然,来得亲戚是母亲娘家一户远亲,具体是什么关系李子玉亦是稀里糊涂,总之这家亲戚原在天津,家里也是世袭的武职差事。魏忠贤事败,家里长辈受了牵连,被革职闲居,没有几年便去世了。幸好长子并未受到牵连,在顺义当个小武官。
没想到去年六月清兵入关,七月清兵进入京畿,攻陷昌平、良乡后围攻顺义,城破之后顺义知县上官荩与游击治国器都指挥苏时雨等全部战死。这亲戚死人堆里爬出来得了一条性命。
命虽然逃了出来,但是顺义失陷,上官战死。这罪名也不轻。加之还有“阿奉阉党”这条旧罪,三舅老爷情知留在天津绝无好果子吃,想起自己还有一门远亲在广东。
澳洲人的消息,在京师和天津都是知道一些的。尤其广东失陷之后,朝堂之上掀起过一阵朝议风波。不过很快便被淹没在各式各样更为迫在眉睫的坏消息之中了。尤其是六月鞑子入关之后,京畿戒严,再也无人在意这些澳洲人的事情了。
天津这里,因为徐阁老的产业的关系,过去引入了不少澳洲人的机器,据说也来过些澳洲人,不少商人也公然和澳洲人做着买卖。赚得盆满钵满。这位三舅老爷将心一横,便带着全家,在天津卫乘船直下广州了。
“这么说,路上还顺利。”
“顺利的不能再顺利。”李子玉母亲道,“上了船便是往南走,十多天功夫就到广州了。”
“这也是他们吉人天相。”李子玉道,“我这就去拜会。”
进得厅堂,只见厅堂里满满一屋子人,足足有二十多口。男女老少都有。李子玉在父母的介绍下逐一打招呼。
“这便是犬子,李子玉,现今是大宋广州特别市警察局刑警科的探长。”这一长串的头衔,也难为老父能背诵下来,“这位是犬子的契弟--义弟,赵贵,亦是刑警科的探员。”
说罢,又转向对面的中年人:“这位就是你的三舅,張世中”
李子玉按照旧规矩作了个揖,抬眼望去,只见这位远房舅舅大约四十出头,正值壮年。身高一米八十以上,体魄健壮。胡须茂密,眼睛不大,但是炯炯有神。一看便是个惯于厮杀的赳赳武夫。




临高启明 第七十五节 远方亲戚(二)
“原来是贤侄,”张世中点头赞道,“一表人才!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这位三舅老爷开出口来更是声若洪钟,大有把梁柱上的灰尘都有震落的架势。只觉得双耳嗡嗡作响,李子玉瞬间便被这三舅在气势上压倒,陪笑道:“哪里哪里,三舅老爷才是真英雄。上过战阵的厮杀汉!”
“莫要说着这个,”张世中叹了口气,一脸落寞,“你舅舅我十七岁从军,上阵几十次,败多胜少。这会更是死里逃生,死人堆里爬出来,东躲西藏才从鞑子手里逃出条性命。这一辈子仗,打得窝囊!”说着摇摇头,“要只好到广州这洞天福地来投靠姐姐了!”说罢起身作了一个揖,“今后的事情还要请贤侄多多照应。”
李子玉吓得赶紧起身回礼:“哪里,哪里,舅舅是我的长辈。又是亲戚,理所应当,理所应当。”
“来来,我来介绍。”说罢,张世中转过头去介绍家人:
张世中这回可真算是举家迁徙,不但把老娘、妻妾、儿女都带来了,还把家里的仆役,甚至亲戚也带了过来,林林总总男女儿二十多口。李子玉一一见礼,一通乱叫。一直介绍到最后,却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女子。
“这位”
“这位是舅舅的朋友,名叫黄鹤,”张世中介绍道,“他是天津卫行商,若不是他,这一趟怕是没这么顺利”
原来这黄鹤是天津卫的一个小商人,平日贩卖澳洲货。张世中能顺利搭上来临高的商船全靠了他。
“如今天津卫的船,没有敢说去广东的。多亏这位黄老爷机敏, 我们全家才顺利搭上了船。”张世中感慨道, “也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黄鹤赶紧躬身道:“哪里, 哪里,张老爷言重了。原本我也要来广东,搭个伴而已。”
李子玉一问才知道, 原来北伐开始,两广失陷之后, 大明便严禁和澳洲人往来贸易, 还抄查了部分销售澳洲货的商家。但是真正的澳洲人一个也没抓到, 只抓了些倒霉蛋,弄了些银子和货物。商船也不敢说自己是来往于广东的了。
“现在的商船, 都是只到山东,在山东换船再往南来。亦有到上海换乘的。”
张世中全家就是在黄鹤的带领下,在山东龙口换乘, 这才到了广州。
“黄老爷此来广州”李子玉的职业敏感性发作了。
“不怕李爷您见笑, 我是在天津卫惹了事了, 不得不带着带着敝眷逃到广州来投奔亲戚。”
他说着, 颇为局促,旁边的年轻女子脸也红了, 只低着头沉默不语。
李子玉自打当了警察,这看人识人的本事长进了不少。只一看便明白这对男女不是正常的夫妻关系,甚至也不是老爷和小妾或者丫鬟, 十之八九是“淫奔”。
不过男女私奔这事,警察局是管不着的, 就算苦主来寻也是上法院打官司。他大可不必插手。
“既然要在广州久居,还是要尽快报上户口才是。”李子玉说, 转身又对阿贵说,“明天你和户籍科的人说一说, 请他们派两个人来我家来报户口。”
“好嘞,玉哥!”
见礼完毕,张世中这才和李子玉谈起要紧的事情来。他们一大家子来广州,自然不可能久居亲戚家,所以这第一桩事情就是找房子;第二桩是想寻个营运生发的项目。毕竟这么多人也不能坐吃山空。
“我久居北方,对这大宋治下的广州两眼一抹黑。这一家人就只能全交托给贤侄了。”张世中很是诚恳。
“舅舅是长辈,千里投奔我这个侄儿,我岂有不帮之理。”李子玉对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舅舅观感甚好,“这些事情,就包在侄儿身上。只是有几件事,侄儿先要说在头里”
“请贤侄赐教。”
“赐教不敢。”李子玉当即把要据实报户口,不能有特权意识和把银子铜钱兑换成澳洲货币等等这些日常性要注意的事项一一都说了,最后道:“还有一件事,侄儿不得不丑话说在前头”
“但说无妨。”
“舅舅此来,家眷带来了不少,其中可有”李子玉心想这该怎么说呢,“隐患。”
“什么隐患?”张世中不解。
“可有妻妾不和,或是奴婢中有什么”
张世中恍然大悟,赶紧道:“这个,贤侄大可放心。舅舅虽有一妾,但是她们妻妾和睦,并无纷争。至于随来的奴婢亦是挑选过得,靠不住的,不愿来得都遣散回去了。”
“嗯,这就好。舅舅有所不知。大宋治下,最讲的就是法律,一言一行都有规矩。舅舅初来乍到, 有些规矩可能不知道,有些规矩和大明是反着来得, 所以,遇事切莫草率行事。”
“多谢贤侄提醒。”张世中郑重道, “你且放心,我全家既来投奔大宋,自然按照大宋的规矩行事,更不会犯了大宋的王法。”
有他这句话,李子玉多少放心。他刚才大略看了一遍这些亲戚们,并无面相刁恶阴险顽劣之人。舅舅的模样亦是管束的住全家的。
李子玉的父母带着仆役分头安置亲戚们,这么多人莫要说床榻,就是铺盖也缺,幸好广东天气不甚寒冷,拿张草席睡在地上亦可勉强将就了。待到安顿完毕,已是将近二更了。李子玉更是累得东倒西歪,今天晚上他只能和阿贵挤一个房间了。
“明日得赶紧给这舅舅找房子。”他想,“住在家里可吃不消。”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他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李子玉便到局里帮阿贵请了个假,让他回家帮忙照看着,免得报户口的时候出什么纰漏。他自己赶紧向市局的九课做了一个报备。北方过来的移民亲戚,还是个官,以他的身份这是必须要办得手续。
办完这些事,他又赶紧去找高重九,问他那里能典或者买一处房子。
“地方要大,二十多口人呢。”
“这个”高重九挠头,“找房子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再说你这舅舅家拿得出多少钱来?我也好有个计较。”
“一百元。”这是昨天舅舅跟他交的底。这次南下,他变卖了所有家产,拢共带来了五百多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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