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陈明刚打得就是这个如意算盘,但是如何取悦澳洲人,他们的胃口有多大,能允许他做到什么程度,还得去摸个底。
他关照周七把自己的几个徒弟和县里的粮差都叫来到自家的别院里――也就是秋红的家里。上次老婆大闹之后,陈明刚干脆过了明路,堂而皇之的住到了秋红的宅里,还和县里的快班班头打了招呼,要他们有所照应。老婆和娘家人虽然气不过,也无可奈何。张五几次想闹事,都被班头压了下去,张十顾忌同道的议论,也不便再支持兄弟妹子闹下去。双方陷入冷战的状态。
等了几天,各处的粮差到齐了。临高全县的粮差有原来有将近三十个人,这里面分两拨人,一拨是包揽户,大体上是乡村小地主,因为和陈民刚有勾结或者在乡下子弟众多能够横行乡里,得了这个差使;另外一拨则是城乡里的青皮混混破落户,也有流配到此地的流犯,专门在征粮的时候充当打手。
这次来聚会商议,已经少了一半人。原来这些人平素多半和土匪有勾结,这次剿匪活动开展了大规模的群众性“挖匪根”的运动,处死抓走了好几个,也有原本和土匪不相干,只是以往催粮的时候积累下的民愤极大,也被群众乘机戴了了勾结土匪的帽子一并处死了。工作队也乐得如此,正好名正言顺的干掉几个地方土霸势力。
来得这些粮差,一个个对农村搞的运动还心有余悸,对澳洲人简直是畏惧如虎。特别是一个叫杜雯的女髡贼,简直让大家闻风丧胆。据说有几个尝过的她的铁腿的,下辈子基本上就只能当太监了。
原来正惴惴不安,不知道今后的日子如何。现在忽然接到陈书办的通知来聚会谈征粮的事情,不由得一个个精神复振。巴巴的换上体面的衣服来议事了。
这伙人聚在一起,蝇蝇聚聚,都在诉说最近一年身边发生的变化,谁谁谁死了,谁谁谁被抓走了,至今下落不明……这次能重新聚会,听说又能继续经办征粮的事情了,颇有拨云见日的感觉。
陈明刚见人都来齐了,咳嗽了一声,便进入了正题。
他谈的就是今年澳洲人要包揽粮赋的事情。这件事情,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有所风闻,众人听说自己是为澳洲人当差,不但没有当“明奸”的羞愤,一个个还很是雀跃――这下可以和澳洲人搭上关系了!自己的差使不但继续可以干下去,还能借机大捞一把。
“……只是这澳洲人的脾气,我们还不摸透,这次叫大家来就是要好好的议一个章程,才能和他们的头目去谈。”
大家议论了一番,既然这次是由澳洲人总包揽,原来的各家包揽户就不再经手――虽然二层分包也未尝不可,但是大伙一致认为,第一次替澳洲人干活,还是小心为好。与其在转包“戴帽子”上动脑筋还不如是全力以赴的以催征为主。结结实实的替澳洲人征一笔粮饷上来才是。
“不过多少才好?”有人发问了。
“听熊首长的意思,是要把合理负担的部分放在里面一并征收。这就是三千‘公石’。”周七介绍道。
“这个少了。”要是只有这些,澳洲人还何必费事来包揽粮赋?显然他们是有极大期望的。
“没错,得翻个倍,澳洲老爷才会觉得我们爷们的本事。”
“这就得加耗米的数量,原来一石正额加收三斗肯定是不够用了。”内中颇有几个善于心算的人,马上就把数字算了出来。
内中一个叫“伞店小胡”的粮差道:“八爷!我看这事情如果只是一切照旧年的例的话,怕是捞不到什么大油水。”
给县太爷的一份好处要出在里面,澳洲人的“合理负担”也是一笔大数目,他们这伙人自然也想借着机会发笔小财。如果还是萧规曹随的按照往日的惯例办理,无外乎加多耗米上去。
加耗米固然不是大事,但是没门路的小户已经被加得喘不过气来,再勒逼也挤不出多少油水来,说不定还会找澳洲人去叫冤。大户自然是加得起的,不要说他们本身耗米缴的就少,还有许多私下开垦的隐田和帮人荫蔽的田地――只是平日里已经收了他们不少的好处,无缘无故的加上去,对方心里必然不服气,以后相处就难了……
周七道:“怕甚?有不肯加的,让澳洲人出马,就得和苟家庄一个下场,看谁的脖子还敢梗――”
“事情不可做绝了。”陈明刚摇头,“要挑唆起来固然不难,将来大伙还要在临高混下去,澳洲人走了,你们怎么办?”
“伞店小胡”道:“必须得想出一个什么由头来才好,这样才能向大户们开口,要他们无话可说。将来我们也有转圜的余地。”
陈明刚点点头,小胡这个人的悟性不错,比自己的几个徒弟高明多了。可惜此人是个瘸子,上不得台面。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周七,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厌烦的心理。





临高启明 第二百三十八节 秋赋(三)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临高启明最新章节!
第二百三十八节 秋赋(三)
周七是他的大徒弟,按理说是最可靠的人,但是陈明刚为人很是刻薄。周七的父母早已经过世,照旧时代的规矩,陈明刚就是他最亲近的长辈,不仅有照顾的义务,也有为他娶妻成家的责任。
陈明刚却一直没为他成亲――明代的临高是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地区,外来移民大多是单身汉,妇女极少。使得娶妻成本要比大陆上高得多。而且以周七是他的徒弟的身份,不能随便找个女子,应该是本地较为殷实的小粮户或者是同行的闺女。这就得有过得去的聘礼,还得造间屋子供他们成家。
陈明刚舍不得花这一笔钱,一直拖延下来,转眼周七已经快三十的人了――在17世纪来说,已经属于大龄未婚男青年了。
久久不婚,对周七来说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而且这还引起了另外一种后果,陈明刚是个极好女色的人,周七既然是他的大徒弟,很多师父的私事都是由他出头去办理。和师父的女人接触多了,师父难免就会起疑心――毕竟这徒弟即年轻又结实,比自己是强多了。
近来一直有些风言风语,不是说他和陈明刚的女人有染,就是说他背后有极大的怨言,陈明刚虽说没怎么相信,但是对他的信任感已经少了。加上最近秋红的事情,更让他对自己的这个大徒弟的办事能力起了很大的疑问。
“对啦,小胡说得没错,这种事情一定得有个由头来,逼得大户们答应。我们只不过是奉命当差,怨不得我们。”陈明刚说,“恶人,自然要他们去做。”
众人连连点头,有人还要拍上几句马屁。
“不过要找什么由头才好?”有人问,“这个由头不好找。”
第一老百姓得相信,这个老百姓不是乡野无知的愚民,而是多少有些财产地位的地主士绅,不会给你几句空口白话就吓倒。第二是澳洲人得认帐。陈明刚知道澳洲人很注意自己的形象,最忌讳有人冒用他们的名义。
陈明刚不慌不忙,先喝了口茶。他觉得自己之所以比这群人都要高明,不仅因为自己有鱼麟册这个祖传的宝贝,更因为他能比大家看得都远,看得更明白。
“你们从乡下来,澳洲人的工作队都在忙什么?”他忽然问道。
众人纷纷说了起来,其实工作队在农村做的事情很多,主要搞的是社会调查:人口、土地数量、田地的贫瘠,还普遍的在帮各村建立乡勇,树围子,也行医送药。
“你们都没说到点子上。”陈明刚摇头道,“其实澳洲人最在乎的,是查清本县的底细!”
众人面面相觑:本县的底细?
内中有个比较老道的,想了出来:“人口、田地的数量……”
“不错,正是这个。”陈明刚点头道,“澳洲人想在我们临高这里长期的待下去,他们得知道什么?”他用川扇拍打着手心,历数着,“首先就是要知道县里有多少人口,有多少田地,地里产什么。”
“丈田?!”伞店小胡说了出来。
“不错!”陈明刚赞赏的看了一眼伞店小胡,“澳洲人在乡下搞工作队,在县里包揽粮赋。根子上,无非就是要闹清楚这临高县到底有多少油水。”他把扇子“啪”得打开,轻摇起来,“我们就来帮他这个忙,丈田!”
这下大家哗然了。“丈田”顾名思义就是测量田亩,但是还不至于此,丈田的同时要绘制新的鱼麟册,重新登记土地产权和赋税状况。这在在古代社会不是件小事,往往要朝廷牵头才能举办,大明有史以来除了洪武年间丈田绘制鱼麟册之外,就只有万历初年张居正当朝的时候搞过丈田。每次丈田,不但户部和省里要派遣专门的官员来办理,还要从全省抽调生员协助,时间也是不一二个月能办成的。至少也得半年以上。
他们这群人,虽然是“吃粮”的,对如何丈田略知一二,到底也不是专业人员,搞这个未免力不从心,而且时间也来不及。
陈明刚示意他们静下来:“大家吵闹什么?这只是个由头!”他冷笑道,“难道我们还真得去帮他们丈田不成?就算大伙愿意,也没这个本事不是?”
众人点头。都望着这个主心骨。
“澳洲人想知道临高有多少底子,我们就迎合他们好了。说帮他们丈量田亩――澳洲人不会不答应。只要有了这个名义,那些大户还不是由得我们摆弄?”
大伙轰然叫好:这主意太妙了。不但师出有名,而且澳洲人是绝对不会拒绝这个提议的。会很乐意当这个“恶人”。最后:大户们也无话可说,这一切的后果还可以推给澳洲人。
“大户们能买帐吗?”周七有点犹豫,“他们和澳洲人之间也有勾连。”
“有勾连不要紧,”陈明刚对穿越集团和士绅大户们之间的关系看得十分清楚,“澳洲人不喜欢士绅。现在不过是利用他们而已。”
“是不是有点出乎意料?”熊卜佑在邬徳的办公室里转告陈明刚的提议的时候笑道。
“没错,真得出乎我的意料。”邬徳点点头,不胜感慨,“没想到还是这陈明刚看得清我们的心思的。县里的读书人反而一个个闹不明白。”言下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按照邬徳原有的计划,是准备让陈明刚尽情的去加派耗米,搞得士绅乡民们怨声载道,等把县里的赋税收得差不多了,再安排一出士民群情汹汹的“请愿”戏,最后由穿越集团出面扮演青天大老爷,直接就把陈明刚和他的手下人全部办了,以平民愤。
泄完民愤,再借机推行“新政”――以避免未来再发生此类事情为由,开始在全县清丈田亩,核定税率,完成税制改革。
邬徳也准备了后手。如果在征粮过程中出现了什么意外,使得秋赋不能及时征集到位,他也已经取得了执委会的同意,就采用代缴的方式,由穿越集团先垫付秋粮和赋税,再慢慢从税收中扣回。
不管采用哪一种方式,穿越集团都有把握准时准点的把今年的秋赋缴清。这样就可以从容的丈田、清理户口。而不用赶着征税期限里来做这些事情――所谓慢工出细活,邬徳的打算慢慢的熬制这“新税制”的粥。
这对穿越集团是个很大的工程,为此执委会已经下达了好几道命令给各部委员办局和公司。
雷州糖业公司接到指令:继续向越南销售食糖,同时可运销一部分当地需要的其他的货物,以大量套购越南的稻米。
给海上力量部的命令是要他们集中运力,抢运越南的稻米到临高。争取在农历十一月前将临高糙米的储备提高到三万五千石。
给外商委的指令是:利用越南的稻米在雷州的三县里用套购白银,额度是一万两。这笔银子是为了临高的“辽饷”而准备的。邬徳预计临高的米价会因为征收“辽饷”而下跌,他们正好抛出高价卖米换来的银子再低价收购粮食。
给教育部的指令是要他们立刻开始在学生的实践课上安排测绘、简单的平面几何运算之类的课程,为全面丈量土地准备人手。
印刷厂也接到了通知:即刻印刷大批空白地契和产权登记本。
……
“陈明刚真是个人才。”熊卜佑道。
“可惜这人才留不得。”邬徳不由得对这“劣吏”刮目相看,史学界说明清两代的基层实际上是“吏治”,果然有道理。
熊卜佑道:“我怎么回复他?”
“暗示他可以这么办。你得表现出对丈田的兴趣很大。”邬徳决定让陈明刚就这个问题去闹一闹。等于也给本地的大户们先吹吹风,正如每次要出台什么政策之前,先来个苛刻的试试水,让舆论口诛笔伐一番之后,再低调的推出一个稍微改善下条件的方案,就容易让大众接受了。邬徳决定也来这么一套。
“不过绝对不能明示。”邬徳面授机宜,“你和他的谈话要安排人录像,要多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你先和宣传部的人商量下话该怎么谈,这样便于将来剪辑画面,得让他表现的竭力推荐我们丈田--”
“我明白了。”熊卜佑点头。
“陈明刚无非是准备让我们当恶人,自己来发财。原本这个恶人我们也可以当。”邬徳有些惋惜,“要是他真肯出力踏踏实实的帮我们丈田的话。”
“哈哈哈哈,这你可就是与虎谋皮了。”熊卜佑和胥吏们接触多了,很清楚他们的为人,“不过是一群体制上的蠹虫而已,想得就是如何给自己捞取好处。哪有这么高的觉悟!”
“还有件事情,陈明刚问我们:收粮的粮柜设在哪里,柜上要用几个我们的人?”
“设柜还是在县里,”邬徳早就想好了,“我们的人,一个不用。让他们照旧。”邬徳说,“既然要他们背黑锅,就背得彻底一点好了。”




临高启明 第二百三十九节 秋赋(四)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临高启明最新章节!
第二百三十九节 秋赋(四)
周伯韬拿起一份刚刚放到他桌面上的档案卷宗,这是周洞天的纸厂本地制造的,黄色的粗糙的厚纸,沉甸甸的拿着很有份量。他打开封面,里面是一页一页的个人材料,贴着照片――这些是几天参加会议的“粮差”们的材料,刚刚对他们的个人情况调查完毕。
秋红家原本就列入了行动处的监视范围,因为四周有人守护,不便安装窃听器,周伯韬也没安排人用小贩之类的方法接近监视――这样未免太奇怪了,毫无市面可言的乡村住宅旁,聚集了一堆小贩,谁都看得出里面有诈。他安排的是远处用望远镜进行监视。
现在他们已经查清了临高全县的“粮差”名单和底细。周伯韬打算仔细的看看这伙人的情况,有没有可利用的地方,当然,也可能不准备利用他们,而是直接“消灭”。这就要看执委会的意思了。
周伯韬翻到最后几页的关于周七的材料上,他对这个陈明刚的大徒弟很感兴趣,因为在调查中得知,这师父很怀疑他和自己的二奶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是一直没有证据。
周伯韬对男女关系上的流言蜚语很感兴趣,就他当侦探的经验来说,男女关系上一旦到了有流言蜚语的阶段,这事情多半就是确有其事了。正好像老婆一旦怀疑自己的先生出轨,调查下来大多就是确有其事。
他叫人把乌项叫来,把材料递给他:“你去调查一下周七。”
“是陈八爷的徒弟?”乌项露出一丝畏惧的神气。
周伯韬不满的看了一眼:“怎么,你怕他?”
乌项咽了口唾沫:“不怕。”
“这就对了,”周伯韬说,“你现在是我们的人,怕他鸟个八爷九爷的。好好的把周七的底细给我查清楚了,以后就一直盯住他,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汇报,连他什么时候拉屎什么时候睡觉也要查得明明白白,知道了吗?”
“是,明白了。”
这个回答还算标准。看着乌项离开的背影,周伯韬给了一个鄙视的眼神。这家伙还算是身有家仇呢,原来看重他身上有血仇,对旧社会痛恨,而且在学校里也表现的很有仇恨感,没想到一到实际工作上一点胆气也没有。看到县衙里的人和当地的土豪还是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恭顺的态度。
“看来仇恨这玩意,也不是万有灵药。”周伯韬说着,拿起了一份书面命令,拆开了看了一眼。他打铃叫来了自己的通讯员:
“叫特别宣传组的组长来。对,马上!”
陈明刚拜会过熊卜佑,得到对方的许可之后,立刻着手大干起来。征粮除了照例由县衙出布告和散发“粮由”――也就是催缴通知单之外,把手下的徒子徒孙纠集起来,在县里的官仓前设柜征粮。
征粮的第一阶段自然是等粮户们上门自缴。要到第一阶段结束之后,才会进入下乡催征的阶段,但是今年,陈明刚指令手下的“粮差”们全部下乡去,大造“丈田”的声势。
一时间,澳洲人要“丈田”的消息传遍了全县,大小粮户们大为惊扰。
士绅们自然是不愿意搞丈田的。不管原有的体制如何的腐败低效,他们毕竟已经和这个体制形成了和谐关系,只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作为“润滑剂”,在这个体制下他们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现在来了一股新的势力,居然要重新丈量田亩,登记产权,这岂不是晴天霹雳。粮户们顿时紧张起来,接着从下乡的粮差们嘴里,他们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说澳洲人这次不但要征粮,还要先丈田,根据丈田的结果按亩数征粮。
粮户们赶紧派人四处打听消息。果然,县城和东门市沸沸扬扬的都在传说这件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在陈明刚手下混事的一干闲人,个个趾高气扬。但是也有奇怪的消息传出来:说根本没这回事,完全是陈明刚一伙拉大旗扯虎皮的唬人。
众人赶紧找到张有福那里要他去确认有无此事?但是从他那里也没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张有福说负责征粮的邬首长“出远门”了,没人能答复。张有福对事情的变化有点吃惊,不过他想起邬徳曾经关照过的他的话,觉得这事情背后肯定有蹊跷,也不敢乱说,当下自己到百仞城来求见初雨,把情况汇报了一番。
当然,从初雨那里他得不到什么回音。张有福站在自家的宅院里,看着粮差刚送来的“粮由”,皱了几分钟的眉头,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了。
刘友仁坐在自家的正院的台阶下的一张竹榻上,抽着旱烟,一股股的青烟袅绕。一张竹桌上放着茶壶茶盏,还有一张粗糙的毛边纸。这个就是“粮由”了。
粮由是催粮的通知单,官府原本没这个玩意,只有粮串――收粮凭证。这是衙门里自己搞的一套,极粗的毛边纸,用木戳子印好的格式,上面留空,由粮差填写粮户名称和应收正耗米的数额。粮户们接到单子之后,就要按时到县缴纳。期限有头限、二限、三限之分,三限一过,就进入到追比阶段,当即把欠粮户拿到衙门隔三日五日的行杖追比,也有枷号示众的。
不过这也是说说而已,真得会被抓到县衙打屁股戴枷板的,都是些势单力孤的普通小粮户――就如当初的张兴教这样的。一般在地面上略有势力的粮户,衙役就不敢如此。有的粮户是地方无赖,虽然没什么政治实力,但是是块敢打敢杀滚刀肉,不愿意足额缴粮就派身强力壮的人冒充户主来顶罪,再稍稍贿赂下皂班的衙役,打板子的时候作弊混过去。捱到旧历年底具保放人,这一年就算是完事了。等而上之的粮户,就可以和粮差、书办“讲斤头”谈条件,在耗米多少上讨价还价。再厉害一点的主,除了正额之外一概不交的。至于士绅豪强们,他们多数隐瞒了大量田地,根本就是什么也不交,衙门就算知道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
刘家,过去是加来的土豪,刘友仁捐个监生在身上之后,就成了“绅士”。他家的土地在册的不到四百亩,实际上有将近二千亩。而“诡寄”在他家名下的土地更是多达三千亩以上。
这些土地,刘家除了自己雇用长工种植,全部都有收取地租。但是除了四百亩在册的水田之外,其他土地是从来不交一粒米的粮赋的。
刘友仁过去对澳洲人是抱着和过去应付土匪一样的策略:一面是自己结硬寨,练乡勇自保,一面虚与委蛇,要点好处,只要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就应付一下,买个平安。反正这地方自他祖辈开始就是这样。
但是自从去开了政治协商会议之后,见识了髡贼的实力,他的想法就变了。刘友仁意识到,仅仅象过去应付土匪那样去应付髡贼是要吃亏的。澳洲人体现出来的实力和种种作为,表明他们有极大的野心。这个野心,不大可能是在临高就能满足的。
这样的野心,当然不是他这种乡村土豪能够螳臂挡车的。刘家寨要在临高生存下去,不落得和苟家庄一样的下场,就得显得主动一些。这样起码能够自保。
因此他虽然不大去东门市,实际对澳洲人的一举一动很注意。天地会一成立,他就加入了。当初他的这个举措,让刘家的长辈们很是吃惊。纷纷表示反对――自家的底子,怎么能露给澳洲人看?虽说是按照起课的田亩数字上报的,但是澳洲人的农技员不是傻子,多下乡来几回搞那劳什子“技术指导”总会闹得明白。
刘友仁却耐心的说服他们:就算自己不参加,难道澳洲人就会不知道刘家寨有多少土地吗?这在县里根本就不算什么秘密。自然有献殷勤的人去向澳洲人汇报。与其等着人家找上门来,不如先和他们打打交道,便于周旋。
加入天地会之后,天地会来了“农技员”,帮他堆肥、送秧苗、指导长工们种地,竟然十分的卖力,这大大出乎刘友仁的意料――他不懂澳洲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仅仅是为了赚几个“服务费”,一纸命令给联络员,哪个村落敢不缴,何必做这吃力费事的勾当。
正当他一直想不通的时候,这次包揽粮赋的事情,又让他觉得迷雾重重,感觉完全闹不明白澳洲人的想法了。
1...209210211212213...1107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