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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自己不是正式的吏,说来说去不过是个没“黑人”罢了。古代也很看重“编制”的。周七抱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原则,对大户们还是非常的客气,而且总是先打招呼在前:这是“上面”安排的,不是自己的主意。
“小的也是身不由己,”他总是和大户们陪着笑脸,“你看小的三十了,连个老婆也没有,不过混口饭吃,还得请老爷们多多体谅!”
这话无非就是暗示大家:好处可不是我拿得。冤有头债有主。
刘家寨。
“这么说,非得要多报几亩才能过关?”刘光表问道。
刘友仁让刘光表代表刘家和周七谈条件,这样万一谈崩了,还有个转圜的余地。
“没错。”周七很肯定的点头,“澳洲人要搞丈田,总不能光打雷不下雨吧。一点面子也不给。”
“嗯,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刘光表死死得盯着周七,想从周七的面孔上看出什么花样来,但是周七还是满脸堆笑,唯唯诺诺。
“老七,就划个道出来吧,要多少花数?”刘光表问。
“花数不忙,请刘三爷示下,刘家寨打算报多少上去?”多报少报直接关系到私费的多少。这个过节不能弄错。
周七有陈明刚开给他的底单。过去也给刘家寨办过纳粮的事情。知道这里在田赋册的起课不到四百亩。而刘友仁实有土地在二千亩以上。
“总计五百亩起课地如何?”
“刘老爷名下到底有多少土地,您比我清楚,”周七慢悠悠道,“再说了,这加来洋这么大的一片地,您总不能说只有五百亩吧――澳洲首长也不傻啊。”
刘光表明白这意思是报个一二百亩意思下是不能过门的。他说:“老七你的意思是――”
“至少得报个半数,一千二百亩。”
“一千二百亩!”刘光表象被吓坏了一样,“这如何使得,太……太……”
“刘三爷!”周七加重了语气,“您别心疼,有这一半,还有另一半呢。您要觉得报太多了,到时候澳洲人自己下乡来勘察――到时候恐怕一分一厘都要做成册子了……”
刘光表知道这是漫天要价,就等自己就地还钱了。他想了想:
“您就开个价吧,最大能减多少?”
双方一阵讨价还价,最后谈好价钱:刘家寨新报二百三十亩上去,这样总起课的田地是七百十几亩。至于耗米,双方议定今年是每石正赋附三斗三升--也有增加,过去刘家寨的耗米不过一斗二升而已。新增的部分中有一斗就是陈明刚的“私费”。这个数目也是前所未有的。
送走了周七,原本一直在后堂听着的刘友仁踱了出来。刘光表赶紧迎了上去:
“三伯!您看――”
“没事,这事你应对的不错。”刘友仁叹了口气,这周七的口气虽然恭顺,但是今年陈明刚一伙的胃口真是太大了。过去不过给个十两八两银子就能对付了,这次不但加耗米、报隐田,连他们这伙的私费都敢附在耗米里了!
“这伙澳洲人,真是害人不浅!”刘光表痛恨道,“过去陈明刚哪敢这样的猖狂!”
“嗯。”刘友仁没有说话。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所谓丈田,大约的确是澳洲人的意思。但是被陈明刚利用了,成了他敲诈生财的工具。否则不可能非要大家报些隐田上去,报得少了还不成――陈明刚也知道澳洲人不能随便糊弄,得有点实绩出来。
他只是觉得奇怪,澳洲人为什么由着陈明刚一伙胡闹?以他们的本事,自己下乡来丈田不是能精准,而且也不会扰民……
刘友仁忽然想到,要是真是澳洲人自己下乡来丈田,那自己这样的大户哪里还能搞手脚!恐怕就是一是一二是二的把田亩都报上去了。说起来有陈明刚这个蠹虫在,还是有点好处的。
不过,他心里被勒索的厌恶感始终挥之不去。
“居然要向这等小人委曲求全!”他恨恨道。看来要不受欺负,就得和澳洲人直接挂上钩。他陈明刚都不怕和澳洲人鬼混,公然出头露脸替他们办事,他一个乡间财主,捐来的监生怕什么?
“郧首长来了之后,你好好招待他。”他吩咐刘光表,“多和他拉关系,把这次的事情和他说说。”
“是,侄儿明白!”
“还有美兰的事情,你也得多花心思。我看郧首长这次来就让美兰去伺候……”说到这里他想太荒唐了,美兰不是丫头,不能就这么塞给人家。反而会让对方看轻了。
“这个侄儿来想办法。”刘光表心领神会。
“她爹答应了?”
“能巴结上澳洲老爷,她爹喜欢都来不及。”刘友仁当然知道这个侄儿在胡说八道,大概又用了什么威逼利诱的手段。不过这无所谓:刘美兰这家在族里无足轻重,谁也不会在乎他们的想法的。
“年底分祭米的时候,多给他家一点。”刘友仁道,“美兰出阁时候的陪嫁,也由官中出了,让她风风光光的嫁人。”
“三伯考虑的周详!”刘光表笑道,“不仅他家可以多给,各房今年领祭米都能加不少。今年的收成还真是不错。比领近的几家都好!老爷加入天地会这步还真走对了。”
说起收成,刘友仁的心情才稍微松快一点:幸好今年的收成不坏!
第一难得风调雨顺,没大灾;第二加入天地会之后,郧首长确实是尽心竭力,用了许多法子来帮着自家种田。有些法子他觉得也不甚稀奇,有些却是匪夷所思。现在稻田里已经放完水晒田,刘友仁虽然是个地主,但是农活很精通,看到今年的稻穗不仅枝数多而且普遍很沉。他随手摘过一枝数了数,不但上面的谷粒要比原先多得多,而且极少有空穗瘪谷。





临高启明 第二百四十三节 秋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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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节 秋赋(八)
统算下来,天地会帮忙种的三百亩水田,每亩要产量比过去涨出五成来。这个业绩足够让人瞠目结舌了――难怪人家都说澳洲人种地有秘法。
“要是不闹丈田这一出,今年的年成要多出不少来。”刘光表表示惋惜,“三伯!明年开春就把所有的地都包给天地会……”他忽然停下了,大约是觉得不妥。
刘友仁没吱声,所有的地都包给天地会,那澳洲人不就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家有多少田地了吗?他叹了口气,这还真是个两难的选择。
“光表,我倒觉得这丈田的事情是澳洲人自己做得话,反而会好些。”
“三伯?”刘光表不解。以澳洲人毫厘必诛的态度和他们令人恐怖的办事能力,恐怕不要说只报一半,连自家名下的诡寄的田也跑不掉。
“澳洲人办事严苛,但是治理却比官府宽仁。”刘友仁低声道,“该严的地方就严,该宽的地方就宽――所谓‘宽严相济’。相形之下,官府倒是有些乱来……”
“三伯!”刘光表被吓了一跳,三伯这番话近乎叛逆,虽说临高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府的威信还是有的,“您可别乱说!”
“哼,这话当然是你我之间说说。”刘友仁说。事情暂时先这样对付一下,等郧首长来了之后听听他的说法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一连半个多月这样的磋商和讨价还价在全县的每家大户里在进行中。紧张和不安的气氛笼罩在各家头上,彼此之间有点关系的人家,都在四处走动,打听消息。和天地会有来往的大户顿时成了全县的焦点,上门来拜访的人简直踏破了门槛。连大户们一直看不起的暴发户:靠着为澳洲人采购货物发家的“全福行”的林全安也忽然成了香饽饽,三天两头有人来拜访,有的放下礼物就走得,也有的坐下来天南海北的不知所云的乱扯一气。闹得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林全安之外,就是“润世堂”了,这家药店的买卖忽然变得极好,大户家里忽然都有人“生了病”,都指名要“润世堂”的东家杨世祥看病,药医同源,他倒是平日里也悬壶济世,只是没想到忽然生病的人如此之多。
当然,从这些人嘴里是打听不出什么具体消息来的。不要说林全安、杨世祥这样和田地根本没什么关系的人,就是号称和澳洲人走得最近,消息最灵通的张有福也没能透露的内容。
反倒是无财无势的小粮户这次没什么惊扰。他们本来就无多余的田亩可报,有的甚至还承担了根本不是自己的田地的粮赋,再要挤也不会有大油水了。当然这并非陈明刚大发善心放过他们――胥吏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大油水小油水,石子里也要榨出油来――而是陈明刚觉得澳洲人主要是要整治大户,去大费周章的挤小户意义不大,出不了成绩,还容易引起小户们的反弹。陈明刚觉得澳洲人对老百姓的态度和大明官府对百姓的态度完全不同。真闹出事情来,自己讨个没趣是肯定的了。
大户们频繁的串联交通,给政保总署一个极好的机会,行动处的监视部门据此绘制出一幅“县内大户关系图”。中国人遇到困难,最先找的,自然是自家的亲戚朋友,这次可以大概了解他们彼此之间的亲疏程度。
刘大霖家也成了漩涡的焦点。黄禀坤第一次拜访他家的时候。刘大霖对他提出的问题不置可否。清理田亩的事情,在他看来是站在理上的――不管有没有澳洲人这码事,隐田、诡寄这样花样都是损害了朝廷的收益。
当然从个人感情上来说,切身利益总是要照顾的。个人与政府的利益相碰撞的时候,多数人还是选择维护自身的利益。刘大霖家过去不过是中人之产,自从他父亲一代开始有了科名之后,官定的免征额的就足够免除他家的全部钱粮了,但是人总是有亲戚朋友要照顾的。都是至亲好友的――他到底不是圣人,也就应了。时间一长,不知不觉中,刘家名下的土地居然多到了一千亩。
这次丈田的事情,刘大霖自己倒没受什么骚扰――陈明刚知道澳洲人对这个进士很是尊重的,有利用他的意思在内,所以和往年一样,根本没去送粮由。连过去每到此时登门请安打秋风弄个几贯钱花的惯例都免了。
但是陈明刚还是打算杀一杀这位过去现在谁都不敢碰的刘进士的威风。他不给刘大霖送粮由,但是诡寄在他名下的田主们,这次就没这么幸运了。陈明刚手里有很清楚的单子,知道每家诡寄在刘大霖名下的土地数量是多少,便直接给这些田主送去了粮由,要他们限时自报土地数量以备开征。
这下,刘家的三亲六眷,至亲好友都闹翻了天。大伙都知道陈明刚此人狠毒难缠,赶紧都上城里来看刘大霖了,要他出个主意。刘家在县西门内的宅子门前顿时挤满了轿子和从人。
刘大霖和所有的读书人一样,喜静不喜闹,自从他的腿脚不便之后,更是极少出门,现在一下子来了这许多的亲朋好友,个个都要见他要他拿主意、想办法、办交涉。闹得他六神无主,只关照管家出面应付,自己躲到了书房里。
听着前面闹哄哄的说话声,刘大霖觉得无计可施。他即觉得愧对亲友,又很讨厌他们。似乎自己的帮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家是累世书香,祖父没有科名,但是颇有文名。父亲当过知州。自己又是进士。堪称本县响当当的缙绅之家了。要是过去,任何事情只要自己写张片子往县衙里一送,没有办不下来的。现在,往县衙里送再多的片子恐怕也是无济于事――得和澳洲人交涉才行了。
但是和澳洲人打交道,是他最不愿意做得事情。
以澳洲人对他的优待尊崇来说,若是肯出面周旋一番,澳洲人总要买他几分面子,事情是能有个转圜的余地。但是他实在不愿意出这个头。
澳洲人虽然没干过什么坏事,但是总是化外之民,不服王化之徒,在临高擅自筑城建号,形同割据之势力。自己原本就避之不及,哪里还能轻易招惹他们!髡贼若是存心要利用他,自己求人办事,不免就要落下把柄。自己的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
但是自家的亲戚朋友,又不能不有所交待,否则一个“刻薄”的名声,他也担待不起。
正在发愁,只见伺候他妻子的一个丫鬟来了,见他满面愁云,不敢开口,只站在屋门口探头探脑。
“什么事?”还是刘大霖发现了他,“有事进来说话。”
“是,老爷!”丫鬟赶紧进来,“几位舅老爷、姨太太都来看夫人。现在在后堂说话,他们都想过来看您。夫人怕您身子不舒服,先拦着了……”
“知道了,”刘大霖挥了下手,“你退下吧。”
丫鬟迟疑了一下,又说:“夫人请您看看,能不能照顾下娘家的几位至亲……”
“你先回去伺候夫人,这事情我自有主意。”
丫鬟退了出去。说是“自有主意”,实则主意在哪里还根本不知道。刘大霖忽然觉得自己身边竟然没个可以商量的人。
朋友,他自然是有的,但是这些朋友不是谈性理讲教化,便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说这些头头是道,真遇到了实际的事情一点有用的主意都出不了。大伙都奉承他“道高操洁,志行光明”,这话,他原也当得起,可是眼下的问题,却不是这“道高操洁,志行光明”能应付得了的。
想来想去,只有黄家寨黄老爷子的二公子黄禀坤――他好几天前就来拜访过,问自己将如何应对这次丈田的事情。因为刘家自他父亲为官起享受优免已经二代,平日里除了逢年过节应付下打秋风的胥吏之外,已经很久不过问粮赋的事情了。一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想来,黄家父子倒是可以商量商量。黄家虽然是户土豪,但是多年来保卫乡梓出过死力。刘大霖对县里的事颇为热心,所以对黄家父子很是尊敬,彼此互通庆吊。黄禀坤过去考中生员,他还亲自登门道贺,给了黄家极大的面子。
想到这里,他觉得有了一丝光亮。赶紧转动轮椅的轮子到门口,叫来佣人:
“去向各位老爷说,他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请他们先回去,到时候自然有个回音。”
“是!”佣人正要离开。
“慢!”刘大霖知道这伙人大约都送来了礼物,“所送的礼物,一概退还。”
“是――”
“夫人的几位娘家客人,礼物也不要收,照样说这话!”
吩咐完毕,他又叫来一个贴身的书童,吩咐道:
“你去县学一趟,请黄家二少爷过来一叙。”




临高启明 第二百四十四节 秋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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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节 秋赋(九)
“这会是下午了,请黄二少爷来用晚饭吗?”
“不,”刘大霖想了想,用晚饭的话议事就要到晚间了。他自认处事光明磊落,夜里谈事未免有行踪诡异之议,“让他明早来。”
第二天一早,天才亮,黄禀坤就来登门拜访了――这个年轻人早就被要干一番事业的想法冲昏了头脑。
上一次,俩人没谈出什么具体的内容来,这次刘大霖忽然找他,大约是这“丈田”的狂风也吹到了他的头上。
要是刘大霖愿意出面写禀贴,事情可就成了一多半了!其实以黄禀坤的见识来说,也知道就算省里派出官军,要赶走澳洲人也不是件容易事,但是他对髡贼的敌视心理让他不愿意正视现实。
“……我也是束手无策。”刘大霖苦笑道,“我自家的地,就算要我全部起课也认了――反正也没有几亩。可是亲戚朋友寄在名下的,他们即来求我,不能不有个交代。”
“伯父,这回丈田的事情,据小侄看看是项庄舞剑。清理隐田诡寄是假,对付县里的士绅大户是真。”黄禀坤道。
刘大霖很是注意的听着,问:“这话我也听家人传进来过。不过清理田亩,原是官府的正办,澳洲人以此为由,又借了县衙的牌子,驳不倒他。世兄有什么法子?”
“小侄以为,这一切的根子,就在髡贼身上。”黄禀坤低声道,“陈明刚这些跳梁小丑,不过是借此聚敛,但是髡贼的此举却包藏着极大的祸心,再与他们周旋下去,恐怕会先伤及自身。”
“世兄你的意思是?”刘大霖吃了一惊,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看他一副极有决断的面孔,显然是大事。不由得慎重起来。
“串联全县士绅、粮户和读书人,一起写禀帖,派人送到省城。”黄禀坤道,“此事还要伯父鼎力相助才成。”
明清官员很重科名和乡谊,但凡地方上的士绅要办事,不管是朝廷还是地方上都得有官员支持才行。而临高自古至今,就出了刘大霖这么一个进士,所以乡谊这块是指望不上了。但是刘大霖中举和登科时候的同年,任官的人不少,算是一条线路。在黄禀坤想来,如果刘大霖肯写几封“八行”,士绅大户们筹上五六千两银子去省城活动活动,事情还是有希望的。
“写禀贴?”刘大霖听了他的建议,有些出乎意料。他赶紧抬眼看了下门口,承值书房的佣人是他家的家生子,很是可靠。
“正是,伯父!”黄禀坤道,“士民上书不是小事……”
刘大霖却不这么认为。要说从大户头上聚敛的话,髡贼纵兵大掠,别说士绅大户,就是平民百姓也连骨头都吞下去了,何必来搞什么丈田。他虽然不喜欢澳洲人,但毕竟是读过许多书,明白道理的人:澳洲人在临高,不但当得起“秋毫无犯”,甚至堪称“仁义之师”,再者这次征粮,大头还是为大明征得么。
他摇头道:“不是我推脱。临高这里科名不显,不要说朝里,就是本省,也找不出几个临高籍的官员来,有的也不过教谕、训导、最大不过州县官,这禀贴上去有多大用处……”
“至于我的同年,”刘大霖叹了一声,“登科之后就染疴回乡,并未授过一天的实官,同年之谊也有限的很,唉!”
“只求伯父多写几封八行,自然派得力人手进省活动,无非多花了几个钱。”
刘大霖道:“省里接了禀贴如何――派遣官军来进剿?”
“这个自然,难道就这样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嗯。”刘大霖不语,他的内心很是矛盾。从感情上来说,他希望临高回到澳洲人到来之前的模样,他可以继续过他平静的书斋生活:每日里读书做诗,训导子弟读书。夏日的时候去城外的田庄避暑,有时兴致起来了,和好友们去县里的名胜游览一番,喝几杯薄酒。若是县里有事,再出来帮忙议议事,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但是这伙澳洲人来了之后,做了许多造福本地的好事。刘大霖世居此地,对临高的变化是是最清楚的:这一年来,不管是县里的士农工商,个个都得了澳洲人的好处,原本死气沉沉,荒僻的南陲小县,倒显得有些兴旺的景象出来。特别是最近他们重修县学,资助茉莉轩书院,还资助本县穷苦的读书人,这一切都是刘大霖过去想做而没做到的事情,这使得他对穿越集团的好感度大为上升。虽然自个是对其敬而远之,但是心里已经把他们的“乱贼”帽子摘掉了。
现在黄禀坤要他起头串联写禀贴,刘大霖实在不愿意下这个决心。他并不怕事情败露之后会遭到什么后果。但是省里若是真得是出动官军进剿,这多年不遇,难得的欣欣向荣局面就会立刻化为飞灰。
刘大霖没有中进士之前曾在大陆上游学过很长时间。当然知道官军是什么货色,且不说他们能不能打败澳洲人,不管胜负如何,临高被其荼毒一番是免不了的事情了。
“世兄!”刘大霖沉声道,“此事要慎重!你和你父亲在本县剿匪镇黎多年,总知道官军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真来了,本县向来公私匮乏,拿什么伺候这班丘八?这几年军伍哗变之事可是屡有所闻啊!”
黄禀坤哑口无言。刘大霖说得没错。别说是不是靠着一张禀贴就得能请来官军,就算官军真得来了,恐怕髡贼还没被打跑,县里先被这群丘八洗劫一空。当年提南村和马矢黎人暴动的时候,来镇压的官军的胡作非为他爹黄守统可是亲眼看见而且多次和他说起过的。要不是当年黄家寨已经壁垒森严,恐怕也得被抢个精光。为此黄守统多次告诫过自己的几个儿子,和官军一起打仗,要时刻提防官军,不仅要防备他们忽然逃跑,也要防备他们来抢劫友军:从人头、财物到粮食。
想到这里,他的盼“天兵”的兴头灭了一多半。要是官军真来进剿,别得不说,就是供给支应这块就够大户们肉疼上几年了,到时候多半是要嫌自己多事了。
黄禀坤顿时泄了气,但是他不甘心这样的失败。又道:“髡贼在临高,现在不过是暂伏爪牙。等他们羽翼丰满了,难说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到时候我临高可就是沉沦万劫不复之地了!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这个自然要忧到。”刘大霖道,“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澳洲人真要敢做出谋逆的大罪来,本县的士绅读书人都是不能容他的!”
这话说和没说一样。黄禀坤无语。
“还是要请人和他们折冲交涉才是。”刘大霖说,“须得找个合适的人来传话,把全县粮户的意思传达到。澳洲人不是蛮横无理之辈……”
黄禀坤的眼睛一亮:“若是这样,不如串联县里的粮户们一起给髡贼写禀帖如何?”
“给澳洲人里送禀帖。”刘大霖若有所思。
“不错,就为今年的征粮之事。”黄禀坤说就请王师爷或者张有福居中接头,双方谈个合适的解决方法――重点是:不要陈明刚插手。
“这倒是可行,”刘大霖说,“不过此事……”
他的话没说下去,这事情,自然不能随随便便让个张三李四之类的小人物出马,要让澳洲人重视,出面的人物必须有一定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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