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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此地是珠江三角洲回咽地带,又是广州西面的门户,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历史上粤桂军阀,中日军队,都围绕这个地方展开过战斗。
“索老爷请看,这便是思贤滘了。”林铭指点着。
思贤滘就在三水县城的对面,这是一条沟通西江与北江的河道,长约15公里。它沟通了西江和北江,加上离思贤滘以北三公里处注入的绥江。便成为广东的“三江并流”之处。这里江面开阔,浩浩荡荡,一望无垠。站在船头可以看到浑浊的西江水和清澈的北江水在这里交汇。两江相汇处,可以清晰看到清浊交界形成神奇景观。
索普已经大概知道思贤滘的水文资料:水深大约5米,西滘口宽100米,东滘口宽200米,中间宽500米。此滘恰似天然运河,对调节西、北两江流量,沟通航运。便利排灌。发展生产,起着重要作用。
这条短短的思贤滘的宽度、水深,都可以作为船舶的停泊地。索普大概记得,在另一个时空,这里可以停泊5000吨级别的船只。
“思贤滘,思贤滘,这名字还真文绉绉的。”康明斯说道。
“这名字可是大有来头啊。”林铭赶紧插话,“此地原名沧江,据说白沙先生曾经到此访其门生陈冕不遇,书题‘思贤’二字而去,后人遂以此命名。这里还是三水八景之一嘞。”
“哦?”康明斯不知道白沙先生何许人,也不感兴趣,但是对这景观还是很有兴趣。
林铭见他兴致勃勃,便介绍道这里每逢讯期,西江或北江洪水上涨,便通过思贤滘相互倒流,往往因水位落差较大,加上两江水色明显不同,西水黄而北水绿,形成奇特的“思贤洪波”。
“……那时候,但见绿浪汹涌,黄涛澎湃。怒号咆哮,震天撼地,仿佛十万黄龙青龙大闹江海。这酷似泾渭混流的奇观当地人便称之为鸳鸯水。”
“原来如此。”康明斯点头,他注意到三江汇流的要津处有一座小山,虽然海拔不高,但是地势十分有利,来往三江的船只几乎都要从它眼皮下经过。在这里设一炮台就可以控制住附近江面。转头问谢澎:“这是什么山?”
谢澎手捧绘图板,正做着标记,见首长发问,立刻回答道:“这是昆都山。海拔62米。”
康明斯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下小山,说是山,实际只能算座丘陵,即不奇也不险。不过这倒是符合他们的需求。
“别看这山不起眼,前礼部尚书何维柏曾经在山中结庐读书,至今留有读书堂、晒书台遗迹。”林铭犹如一个称职的导游。
再把望远镜转向三水县城方向,在他看来这些县城几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得。城墙、城楼、瓮城……县城沿着江河的走向大致是一个三角形,东面和北面都紧靠江河,南面挖掘城壕。如果是冷兵器时代的军队,三水县城的确是一个相当困难的目标,但是对伏波军来说,水陆并发,用不了一小时就能攻下来。
“县城外高岗上的塔叫什么塔?”康明斯问道。
“哦,那是文塔,岗叫魁岗。当初本地缙绅们看这里风水好,特意修此塔以借此地水势蓄积四方文脉。”
“这名字起得就是吉利。”谢澎说,“又是文,又是魁的。”
因为天色已近黄昏,林铭便提议在河口镇泊船过夜。夜里行船不太安全,尤其是西江这样没有经过任何航道整治的大河,再者本时空的治安也靠不住。
船便靠泊在北门外河堤下,这里建有一座道教宫观,索普和康明斯对求神拜佛都不感兴趣,只关照镖师们严密警卫。
船停下不久,便有县里的衙役们抬着食盒,送来一桌酒席,尽一下地主之谊。正好被中午被口粮折腾过得众人打个牙祭。其中一味烧禾花雀更是引得一片赞誉:此时正是禾花雀最肥美的时候。(未完待续。(。))





临高启明 第四百七十三节 三桌席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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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伯利亚飞来的禾花雀在珠三角饱餐了即将收获的稻谷,满身油脂,正是最肥美的时候,康明斯是第一次吃这种“广东珍味”,同样吃得津津有味,一口气吃了十来只下去,连肉带骨嚼得粉碎。
“咱们这一顿,吃下去可得几万……流通券了。”索普说,禾花雀在另一个时空每只在酒店里要卖到200元。
“有这么贵?”谢澎有点怀疑听林百户说禾花雀到处都是,拿去市场上每只也不过几十文钱。”
林铭只是干笑了几声,没有接茬。只是张罗着布菜:“来来,这是禾虫炖蛋,最是鲜美不过。”
然而这炖蛋里凝固着的蛆一般的虫子足以让谢澎和康明斯望而却步了。索普毫不忌讳,吃了几勺:里面加了些许胡椒粉,鲜美滑腴,比他在另一个时空吃到的好吃多了:起码在量上面就多了不少。
“可惜没有龙蚤。”林铭有点可惜的意思,“现在也是吃龙蚤的时候。”
“这东西拿出来还不得吓死他们。”索普笑了笑,“我看这县令待你很客气啊。”
“咱们锦衣卫出去办事,这点小面子总是要给得。左不过是花县里的钱,买个顺水人情也好。”林铭颇有些骄傲。
索普点点头,这一路锦衣卫的牌子的确派了不小的用处。他原本对自己这么招摇的参谋旅行还有些顾虑,不过对外情报局的人说在本时空长途旅行,没什么比官牌更好更安全的掩护了。
正说着话,忽然有镖师进来说又有人送来一桌酒席。
“是哪位老爷送得?”林铭问道。
“来人不肯说,放下食盒就走了。”镖师问道,“要不要抬进来?”
“自然要抬进来。”索普说。“咱们先瞧瞧是什么好东西。”
镖师当即将食盒拿进来,打开一看,却是八大碗的格式。林铭不觉眼皮一跳:官衙菜一般不用这种席面。
“靠,怎么还有一碗蟑螂啊!”康明斯叫了起来。
“这就是龙蚤。”索普说。“蘸下酱油,把头拧下来就能吃了,也是广东一绝啊。”
“这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是不吃了。”谢澎很是谨慎。
林铭却拿起了食盒里一支芦苇,端详了一番,笑道:“也不算来历不明,刚才咱们吃得是‘官’的宴席,这会送来得是‘贼’的酒宴了。”
“贼?”
“不错。这支芦苇是上游高要县一个水匪田彪的记号。”林铭说道,“他的棚子就在上游三十里远的地方。”
“为什么要送我们酒席?”索普问。
“无非是卖个人情,求将来照应罢了。”林铭把芦苇放下,“他在西江上打劫得的赃物,不能在本地销赃,都要运到佛山一带来变银子。不见庙烧香迟早被拿住了砍掉脑壳。”
林铭没说得是他和田大当家还有一层“朋友”的关系。
“真是官匪一家。”康明斯鄙视的说道。
虽说这话不错,林铭听了心里却有些不舒服,只笑道:“历来如此。象我们这样受点香火,眼开眼闭的,已经是不昧良心了。衙门里勾结水匪。弄到钱财二一添作五的也不是没有……”
索普心想这里的社会环境还真是复杂。看来广东攻略远非简单的军事手段可以解决的……
“这酒席能吃么?会不会下毒?”康明斯想起了当年工作队全灭的教训。
“不会。林铭道,“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吃就是。他除非得了失心疯,不然毒害我们做什么。”
因为大家都已经吃过饭了。除了索普留下龙蚤当零食之外,其余便关照将酒席抬出去给镖师和船工们打牙祭。没想到酒席刚抬出去,镖师又来报:有三水县船户陈洪义送来酒席。
“这又是谁?”看着食盒里热气腾腾的禾花雀、禾虫炖蛋和龙蚤,康明斯的胃已经有些不舒服了。
“陈掌柜还送来了一份礼物。”镖师呈上大红拜帖和礼单。
林铭拿起大红拜帖:“这是开船行的陈掌柜。他的船常年在这西江上往来,一样要见庙烧香。”
康明斯凑过去看了看,礼单上的东西很简单:白米十石、上好兰陵酒二坛、烧鸭熏腊若干、雪梨瓜一担。
“大米也作礼物?”康明斯很是好奇,“这东西哪里没有!搬来搬去也不嫌重?”
“这是送礼的切口。”索普说,“说白米十石就是白银十两。对吧,林百户。”
“是。首长说得是。”林铭干笑了几声,这下十两白银就只能缴公了。
他仿佛和这位陈老爷很熟悉的样子。问道,“陈老爷可有什么口信?”
“来得人说。陈老爷唯恐打搅了公事,所以没敢过来道乏。还说林百户只要有什么吩咐,关照来人说一声就是。”
林铭刚要说什么,索普说:“这位陈掌柜手面很大,看样子是个大船户吧。”
“是,在这西江上他是大船户。从这三水启程,一直到广西南宁他的船都去。”
“有很多船?”
“大小船只大约一百多条吧。”林铭说,“具体多少我也不知道了。本省的船户以广州和肇庆两府最多。陈掌柜的买卖做得很大,公私双方的打点是少不了的。”
索普心想,这位锦衣卫林百户倒是位人物:官、匪、商都卖他的面子,还都要巴结他。这锦衣卫的皮就这么值钱?
“既然他诚心送礼,就请来见见也无妨。”索普心想此人既然是船户,对西江水运的情况肯定十分熟悉,亲口和他谈谈,能够获取的材料这样一路走一路看要更翔实。
“是,是,既然首长这么说,我这就叫他过来叙谈叙谈。”林铭忙不迭说道。
仆人回去禀告林百户请他“上船一见”的时候,陈洪义已经上床抱着第六房小妾睡觉去了。今日傍晚一听码头上的手下说有官船到,是佛山林百户的,他当即叫人预备酒宴和礼物送去――本省大小官儿过境,他照例都有这样一份孝敬。在西江上当船户,手下百十号大小船只,上千的船工舵手,在官府眼里就是“不安定因素”,因而交通官府十分要紧,何况他和林百户还有过些交往,当初他的一条米船被扣,也是林百户帮忙运作出来的。交情就这么结下的。
不过,他们之间的交情还没到林百户看到拜帖就会来请的地步。所以根本没预备着出客。待到仆役慌慌张张的来敲房门,说林百户请他一见,他才赶紧起床。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
陈洪义五十多岁,肤色古铜,浑身都是腱子肉,即使穿着绫罗绸缎也掩饰不住他的船工出身。只是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腰背也有些佝偻――这都是多年水上讨生活留下的痕迹。他十四岁上船摇橹,在西江上风里来浪里去,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挣下这份家业。
要维持这份家业更不容易,这些年陈掌柜从广西运入米粮,从广东运去食盐,发了不小的财。有了钱财不免成为“肥肉”。在这浩浩汤汤的西江上做生意,光会赚钱是不行的――那样迟早会被变成思贤滘回水湾的一具浮尸--还得有交通折冲各方势力的本事。
林铭算不上他的靠山:他还没那个资格,但是作为“朋友”,一旦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时候,林铭还是很有用――他人头交游广,人头熟,又有这么一张皮,到哪里都说得上话,所以平日里也竭力巴结。
“快,给我拿出客的衣服来!”他关照着,“叫人多备灯笼!”
他家就住在三水县城外,距离码头不过一箭之遥。当下十几个仆役点起灯笼火把,一路护送着陈洪义到来。
却见林百户在船头相迎,顿时又是吃了一惊。他素知林铭官场习气颇重,惯于媚上倨下,像他这种商民,虽说因为有着利益的关系脸面上比较客气,骨子里还是瞧不起的。两人屈指可数的几次相见,从未见他来迎接的。
所谓反常为妖,陈洪义愈发不安起来。二人见过礼,林百户小声道:“里面有位老爷要见你,你且仔细着说话。”
陈洪义赶紧道:“小的明白!”心里却暗暗打鼓。这位“老爷”是谁?林百户居然亲自出来关照,莫非是他的上官?
陈洪义心里暗暗叫苦:自古当官的要见商人,不外乎“要钱”两字。
然而事到临头,绝没有推说不进去的道理,他只好硬着头皮上进了船舱。
舱室里点着澳洲煤油灯,照得雪亮。陈洪义见舱内主位上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肤白无须,穿着湖罗襕衫,头戴黑绉纱儒巾,举止从容,气度雍容。不由得心生疑窦,赶紧抢上一步,长揖到底:“小民三水县船户陈洪义有礼了。”
“不必多礼,请坐。”青年说得一口广州白话,“这位就是陈洪义陈掌柜?”
“是,小民正是。”陈洪义虽然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是见索普仪态风度,绝非等闲之辈,又能驱使林铭如手足,多半是省城里或者京城来得贵人公子。(未完待续)




临高启明 第四百七十四节 西江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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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洪义愈发摸不透眼前人的来路:这条挂着“锦衣卫佛山百户所”灯笼的官船上,林百户对他毕恭毕敬;船舱陈设虽极简朴,但是看得出处处都有匠心的布置,顶棚的大玻璃天窗亦非一般人用得起;还有他刚才上船的时候看到前甲板上堆着的食盒……他不由得又加了几分,
“你不必紧张。”索普见对方一脸诚惶诚恐,屁股也只敢坐半边椅子,不由微微一笑,“我听林老爷说,你是这西江上的船户。”
“是,是,小的世代都是江上摇橹行船的船户,十四岁便上船了。”
索普注视着他:“不知陈大掌柜贵庚?”
“虚长马齿五十有六了。”陈洪义摇头笑道,“老了,不中用了,天候一变便浑身疼!”
“我看陈掌柜的身子倒还结实,只是头发都白了。这生意大约很是费心。”
“是,是,吃这碗水上的饭的确不容易。”陈洪义慨叹道,这句话顿时勾起了他的心思,“总算承蒙诸位老爷照应,才能太太平平的吃到今日!”他见对方言语从容,自有一股雍容洒脱的气质来,原本紧张的心情松弛下不少。
索普接着问起了西江上的航运,陈洪义想这也不是什么军国机密,既然这位贵人想听,说就是了。便将从三水出发到南宁的水路概况大约说了些。
“若说行船之便利,莫过于西江。”陈洪义抚着膝盖,“江阔水深。梧州以下。到夏天涨水的时候水深都有五六十尺深。能走上千石的大船。有的地方,象三榕峡和羚羊峡。简直就是深不见底。几百尺的绳子放下去都不触底……”
“枯水的时候呢?”索普追问道。
“那也有三四十尺深,只是梧州码头的水深会落到只有十尺。”陈洪义说。“从梧州往下游一百里不到的地方,有一浅滩,名叫新滩,枯水的时候水深不过四五尺。大船便不能过了。所以西江的水虽深,走大船却不便利。船户多喜用小船――除非是大旱之年,不然从梧州便可全年行船到广州府各地。省却了许多装卸驳载的手脚。”
“虽说小船便利,可是你们船户运货,有时候也只到梧州而已,为什么不用大船呢?”
陈洪义笑道:“老爷您是富贵人家出身。不知道水上人家的苦处。此地到梧州虽可以用大船,却是逆水行舟:东下的船艇还可顺路直放,西上的船只就要靠撑蒿抬橹、架桨扬帆了。大船笨重不便,又不是天天都能候到风信,全靠船工摇橹――这也罢了,到得峡谷浅滩,还得登岸拉纤。就说这一进肇庆府地界便有羚羊峡和三榕峡,都是山高坡陡,紧迫江岸。两岸陡坡险峻。船夫们还得登山背纤。峡谷里水流湍急,水卷漩涡,一个失足掉下去就丢了性命――每年不知要死多少人……”
索普点头,叹息道:“果然是营生不易啊。”见他一个劲的咽唾沫。知道他说得舌焦,道,“我却是忘记了。上茶!”
这船上没有仆人,自然也无人想得起奉茶的待客规矩来。林铭眼见索普发话。他是最机灵不过的人儿,见这里没有仆役侍奉。赶紧出去找茶。
茶倒是有,只是一大壶粗茶,即浓且黑――就是他们中午吃饭时候用来下干粮用得。林铭心想这茶实在拿不出去,正没奈何,却见谢澎已经拿出一个玻璃瓶来。这东西林铭却是认得的,乃是临高最大众的饮料格瓦斯,广州的紫记商号里亦有出售。
林铭赶紧将格瓦斯倒在茶盏中,送了进去,
陈洪义年老了原本就口中少唾液,说了许多话不免有些口干舌燥,见林百户亲自送茶水来,唬得赶紧起身,连说:“不敢当,不敢当。”
“哪里哪里,时才多有怠慢,这是澳洲水,最是清凉解渴……”林铭客气的让陈掌柜很是不习惯,也愈发搞不清索普的底细了。
陈洪义接过茶盏,却见里面是清澈见底,微微发黄的一杯水,白色的釉面上还附着许多小气泡,散发着一股清新的香气。喝一口,甜丝丝的又微微发麻,口感十分清凉。
“这是澳洲水吧。”他忽然想了起来,前些日子,他家大儿子特意从广州弄来这玩意:是装在玻璃瓶里的,十分贵重。
“正是。”索普暗暗诧异,没想到这种在广州也算是轻奢品的饮料在三水也有人知道!
怪不得这小畜生特意去买,味道果然十分奇特,消暑解渴的上品。陈洪义暗暗骂澳洲人一天到晚弄些奇技淫巧的玩意,勾得他家里的几个子女一天到晚要买“澳洲玩意”,简直败家!
他喝了半杯子,方才继续道:“拉纤过滩艰难也就罢了,只是这江上还有许多歹人。轻得,土霸豪强拦船勒索‘过水钱’;重得,便直接上船抢劫,杀人越货无所不可为。”特别是肇庆一带的西江沿岸,因为多是山区,是水匪的渊蔽。水匪在这一带活动非常频繁。其中以疍家的徐、郑、石、马四姓水匪最为猖獗,不但在西江活动,还深入北江行劫。
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有点失言了,因为这里就坐着一位林百户,说“盗匪横行”,岂不是扫了他的脸面,不由得有些不安。
“想不到水匪如此猖獗。”索普注意到他的脸色露出不自在的表情,又在偷眼看林铭,稍一捉摸就知道陈掌柜在想什么了,“官府难辞其咎。”
陈洪义额头上汗都流了下来,幸好这位贵客是货真价实的锦衣卫百户船上的人,不然他怕是要立刻起身告辞了――他可不想因为言辞不慎获罪。
只听林铭也附和道:“是极,是极。官府惰政,坐视贼人做大。只是苦了这沿江的商民了。”
“既然水匪猖獗,陈掌柜的水上营生又是怎么做得呢?”
陈洪义却不吱声了,林铭道:“你就别藏藏掖掖了,这点事情谁不知道。这位索老爷是……是……从京里来得,你只管说便是。”
得了这句话,陈洪义才继续说下去:“说起来这就和镖局走镖一样了,得先交朋友,大的匪棚都有行情,交上了朋友,定下例钱,这船便能走得安稳些。不过这也不一定,有的大帮下面的小股,并不见得买账,遇到了也只有自认倒霉而已。至于见财起意的小股水匪和土霸,就得请官面上的老爷出马:待得过那险要之处,请官兵巡船保护。再有,也是最要紧的,便是同乡们连纵一体,同声共气了。”
前二者,都是花钱买平安,然而不论官还是匪都是靠不住的。唯有这同乡会却有莫大的作用。各家船户,不论大小,上下水时候经过危险地段便多船结伴而行;共同出钱雇佣壮勇护船;通过本乡的缙绅出面和官府打交道。
“与君一席谈,胜读十年书啊。”索普感叹道,眼前这个人,简直就是西江航运的活字典,他说得都是第一手的资料,弥足珍贵。
“老爷过誉了。”陈洪义见他问地理,询民情,一副官老爷微服私访的派头,又见林铭说他是“京城里来得”,对他又是毕恭毕敬,心中暗暗疑惑是不是遇到了“钦差大臣”?不过对方的年龄也太轻了……
正胡思乱想,却听索老爷又在问话了:
“不知道陈掌柜的船只可曾去过广西?”
“去过,去过。”陈洪义点头,“船过了梧州,便是广西了,虽不如西江江宽水深,倒也能行得大船。像老爷们这样的大盐船,夏天涨水的时候可以满载着直接到南宁府。”他说得兴起,“若说这西江,在这广东也不过水深江宽,直到入了广西才是天赐的通衢:四通八达,无所不至矣。”
他说从梧州上行,北上桂江,可达桂林府;若是从梧州往西,沿着浔江上行,过桂平,入黔江,北上柳江,便可到柳州;若是不入黔江,一路西行,便可直达南宁府。
“……自南宁、桂林、柳州上行,亦通水路,可以直达云贵川。不过小民就没有走过了。”
如此看来广西的水运条件并不比广东差。索普知道广西一直给人穷省的印象。但是广西虽然有十万大山八万大山这些广袤的山区,但是亦有许多富庶的农业盆地,并非一穷二白之地。既然有如此便利的水运条件,非常适合总参制定的以水路交通线为脉络的控制政策。
拿下广西也不是太费事的事情。索普心想,它有很好的地理基础,只要在广东站稳脚跟,拿下广西便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运得多是什么货物?”
“来广东下水运得主要是粮食,往广西上水运得,以食盐为大宗。”陈洪义说食盐的销路很大,通过西江水域的航道,广东的食盐可以一直元宵到贵州、云南等地。而这些地方的土产亦能顺着西江水域的水运运到广东来。(未完待续……)




临高启明 第四百七十五节 小三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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