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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索普心中暗暗高兴,广东的粮食一直不能自给。⊙,原本他就计划通过广西来获取粮食,不过对广西到底能运多少粮食来心中完全没底。现在看来广西粮食不但能够外运,数量亦不少。至于食盐本来元老院经济的重要支柱。一旦占领广东,广东的各个盐场就等于都落入了元老院之手。货源不虞匮乏。
他情不自禁的点头,说了一个“好”字。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陈洪义见他面露微笑,似乎十分高兴。不知道那句话中了他的意,只是陪笑。
接着索普又问了许多航运上的事情,他言语和气,谈话气氛很是轻松。陈洪义知无不言,这一聊就到了深夜。耳听得谯楼上已经敲了三鼓,索普才发觉夜深了,这才让林铭将陈掌柜的送出去。
陈洪义临下船的时候忍不住问林铭:“这位老爷是谁?”
林铭不答,只说:“老陈,你这是中了头彩啦。”说罢笑而不语。
陈洪义哆嗦了下,回家去失眠了半宿,连“太子”这个词都闯到了脑海里。
第二日一早船继续上行。进入肇庆府地界。此地江面尚且开阔,虽然逆水行舟,桨橹并用,有风的时候挂帆,尚可勉强行船。过得几日,两岸渐多山岭,水流湍急,行船愈发困难,时不时要背纤才能上行了。
这一日,船只进入了三榕峡,这里便是所谓的“西江小三峡”所在了。亦是肇庆与三水间的重要通道。从这里开始,旅行者便离开了广阔的珠江三角洲,进入了粤西山区。
船只一入三榕峡。江面陡然收窄,从近千米收缩到370米。水势湍急。北岸的河滩上怪石嶙峋。如台高筑,人称钓鱼台。亦是小三峡的名胜。
索普见船只行动缓如蜗牛。再看纤夫登山背纤,沿着纤道蹒跚而行,不由得心情焦急:这三榕峡长55公里,背纤上行,一天走不到十公里路,光一个三榕峡就要耗费将近一周时间!
因为他们是“官船”,与他们结伴上水的民船有十几条,因为重载的关系,上水的速度还要慢。索普估计他们走完这三榕峡起码也得十来天。
“想不到如此的交通要道,竟无半点道路建设。本地官府和百姓到底干什么吃得?”康明斯看到身体近乎平行于地面,挣扎着在乱石滩上背纤缓步前行的纤夫们,不由说道。
“这你可就错怪他们了。”索普看着石滩上喊着号子挣扎前行的纤夫们,“西江三峡有栈道就是从明朝开始的。这峡路原本是根本没有道路的。全靠了明代几次凿路架桥,才算有了基本能够通行的栈道的。要不然纤夫只能在半山腰上的峭壁上背纤……”
康明斯咂舌,在这种地形上背纤?光爬上去不掉下来就很好……
“这是高要人陈一龙主持的,万历末才修成的。”林铭赶紧来凑趣,“叫‘峡山旱路’。修筑十分不易。平日里也就是纤夫才走。”
康明斯看着悬崖峭壁间时隐时现的简陋道路和桥梁,对“古代社会低下的生产力水平”有了更直白的认识。
“这里的水深很大,三千吨的轮船直到肇庆一点不难。”索普说,“只是下游有浅滩。那个新滩得挖掉。”
“这工程太大了。”康明斯虽然不搞工程,但是作为战勤参谋,对工程量还是有相当识别能力的。“部队单独干干不下来,得执委会组织人力物力……”
“当然。所以要多用当地的船运力量。他们水路熟悉。”索普说。“就是上水太慢了……”
“要是有柴油机就好了。改装机帆船。”康明斯,“现在那小蒸汽机实在太慢了。还要自备煤炭……”
索普点了点头:动力的确困扰着他们宏伟的“浅水舰队”的建设。即使是制造运用已经很充分掌握的蒸汽三发艇,实际上只是在短途使用:航行里程一长,煤炭和锅炉用水就会成为一件麻烦事。特别是要在广东这样绵长的内河水系里长时间航行。
别看工业口提出的内河舰队的规划看上去很美,实际他怀疑除了浅水拖船和炮舰之外,其他方案能不能成――动力可是个致命伤。
盐船一路蹒跚上行,终于进入到大鼎峡,峡谷变开阔江面放宽,水势变缓。然而水匪也多。小股水匪操弄小艇在江岸水叉中出没,沿途被劫掠的船只亦有所见。索普关照加强戒备。
虽说他们是“官船”,又挂着起威的镖旗,但是“没有交情”的水匪一样不时窥觑。幸而这些水匪势单力孤,又不知道官船上的底细,不敢贸然动手。
这里两岸都是山区,上水船只又需要拉纤缓行,难怪是水匪云集的狩猎场。长江中水匪最为猖獗的,也是宜昌以上到重庆的三峡江面。
看起来广东的事情十分棘手啊。索普心想,我们要面对的社会民情比在海南岛复杂一百倍都不止。就说这小三峡两岸的漫漫群山,即使在21世纪也可以作为“徒步野营”的去处,更别说开发度更低的17世纪了,说不定这山里还有华南虎……
过了大鼎峡就进入了小三峡中的精华:羚羊峡。在三峡之中,羚羊峡山最高水最深。它由羚羊山和烂柯山夹西江而成。烂柯山主峰烂柯顶海拔904米,峰峦叠嶂,怪石嶙峋。羚羊山主峰龙门顶高615米,山高坡陡,紧逼江岸。绵延起伏翠绿的群山蜿蜒倾泻于峡谷之中,以其险、奇、峻、秀称雄于三榕峡、大鼎峡之首。
然而这里的水势更为湍急,峡路更险。纤夫登岸弓俯着腰背,一步一个脚印攀树木、挽峭壁陡崖慢慢地前进,二十里水程却要行程三天。夜间不能上水,只能泊船过夜。两岸猿啼虎吼,有一晚他们还听到极其凄厉的惨叫救命之声,令人丧胆。
总算一路平安无事,这一日终于来到了峡口,这里已近肇庆府城,江面平靖许多。峡口南北两岸都有山寺,两寺隔江鼎立,僧侣隔江呼唤,声荡江峡,颇有情趣。
夜幕降临,渔船在水汊中泊舟过夜,便有江风渔火,夜半钟声的实况。所以这里是历代文人墨客来往肇庆的必游之地。
此地地势险要,是进入珠三角的咽喉要地,清代曾经在这里设过海关,桂系军阀在此地修筑过控制江面的炮台。
如果广东或者广西的明军要阻止伏波军西入广西,肇庆小三峡必然是他们选择的防线。不过他们能使用什么手段呢?如果用火炮的话,南北两岸设置红夷大炮倒是可以封锁江面,但是抵挡不住伏波军的炮击和海兵登陆突击的,要说沉舟阻塞江面,这里的水又太深了。
肇庆是大明两广总督的驻地,如今在城里当总督的正是那位以招抚出名的熊文灿。不过由于元老院海军突袭厦门,击毙郑芝龙,事实上已经摧毁了郑氏集团,随后又逼得刘香集团退守潮汕,最后在内外交困中不得不投降。熊文灿的“招抚郑芝龙,宁靖海疆”的功绩就远没有历史上那么显赫了。当然,这并不妨碍他把刘香集团的覆灭算在自己头上,为此还和福建巡抚邹维琏闹过一阵小小的不愉快。最后以奏报的时候四六开了账。
以他的一贯作风来说,执委会对他居然没有派人来“招抚”感到惊讶,原本大家以为这是必然的,关于是否“就抚”,“如果就抚谈什么条件”在元老院都是有过相当激烈的讨论的。但是招抚的使者始终没有出现。这大大出乎执委会的预料,也出乎元老们的预料。
对外情报局在总督衙门安插的坐探层次太低,接触不到熊文灿的核心圈子,无法了解他的决策思路。不过这三年来熊文灿施政内容来看,他主要是在给败战之后的广东军队“擦屁股”。
广东和京畿门户辽东不同,没有朝廷在人力物力上的支援,只能靠自筹。幸好广东在明末还算是太平富庶之地。不至于需要像中原一样敲骨吸髓一般的搜刮。
澄迈战役和随后的珠江口战役几乎摧毁了全部广东明军的野战部队,除了腐朽不堪的卫所军之外,野战主力的营兵几乎全军覆没,广东只剩下南粤副总兵和防瑶参将的部队还算完整。熊文灿招抚流亡,招募新兵,又重建了在珠江口全灭的水师……总而言之,他的一切工作都符合一个总督的应尽的义务。
对外情报局推测,熊文灿在没有整顿好广东的防务之前是不会和元老院谈招抚的事情,毕竟招抚也是要讲究实力的。
“可惜呀,熊总督,这个功绩轮不到你了。”索普在端坐在前舱,望着黑黝黝的江面,暗暗想道。
索普知道肇庆的兵力不多,能称得上“军队”的,只有总督的中军标营还少量在西江上巡航的水师。这对装备精良的海兵队和内河炮艇来说算不上什么阻力。(未完待续……)
ps:注:其实此时两广总督正驻广州。明代有两广总督以来就只有崇祯前中期的几年是在广州的,其他时候都在肇庆。现在为了剧情需要设置为仍旧在肇庆。





临高启明 第四百七十六节 码头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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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什么是元老院统治广东的阻力,索普看来除了自然因素便是社会环境了。
索普的眼光漫过前舱的诸人,康明斯和谢澎依旧在不知疲倦的讨论。
广东与海南不同:海南人口少,土地矛盾不尖锐,豪强地主和宗族势力有限,在元老院的武力威慑下很容易屈服和改造。在广东,可就没这么简单了,光潮汕人、客家人和广府人之间的历史恩怨,料理起来就够踌躇满志准备走马上任的刘主任喝一壶的了。
什么历史的车轮浩浩汤汤,直接碾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他回忆着自己读过的如何接受改造旧社会旧城市的资料,此时已近农历八月十五,一轮圆月悬在天际,江湾里停泊的船只上灯火影影绰绰,远远的传来笛子琵琶的曲声,江风湿润而清爽,江水潺潺,静谧极了。
眺望西江北岸的肇庆城,背靠将军岭,面向西江。俯瞰江面。城墙周长2.8公里,通体包砖,虽然算不上什么巍峨大城,然而角楼、雉堞、敌台、月城……一应守御设施齐全,当得起兵家要地,两广要冲的地位。索普用目测法大概看了下,城墙的高度大概有6米多。即使不用望远镜,也看得到城墙上修筑有大小炮台。
他看到城墙上有一座三层楼阁,颇为壮观,问道:“这是披云楼么?”
林铭赶紧道:“披云楼在北门,这是魁星阁。”
索普点点头,魁星阁上供奉的是魁星,不过从外貌上看得出这其实是一个军事堡垒,上面炮眼箭孔密密麻麻。这些防御措施也无什么大用。难怪马格尔尼觐见乾隆之后对大清就只剩下鄙夷了――要知道英国和大清的代差可比元老院和大明小得多了。
正在沉思,忽见林铭带着人已经在船头甲板上摆开了桌椅。他亲自从个大食盒里取出酒菜来布放。那股子殷勤麻利劲,仿佛是酒楼里的伙计出身。不由得微微皱眉:这林百户真是个精明能干,八面玲珑的角色!难怪他一个小小的百户。芝麻绿豆一样的官儿,靠着“锦衣卫”三个字就能在地面上如此吃得开!
想来这样的人物将来在元老院治下一样吃得开。混得转……
“索老爷,今夜月正明,枯坐无聊,正好高要县送来酒席,不如一同饮酒赏月。”林铭见他出舱,赶紧招呼道。
索普点头:“如此甚好。”
席面上只有他们四人,酒席是县令送来得,亦很丰盛。
“来来来。这是广西来得桂林瑞露酒,在广州可是很难喝到的……”林铭就要给他们斟酒,康明斯看了一眼索普,索普知道退伍军人个个都能喝,不过这次属于“执行任务”,喝酒属于“犯纪律”。
“今天破例,算是放假一天。”索普笑道,“咱们喝几杯,别喝醉就成。”
几个人推杯把盏,索普虽然也斟了酒。却只是浅尝辄止。看着众人饮酒赏月,聆听着江面上其他船只上传来的丝竹悠扬之声,几个人谁也不说话。仿佛都已沉醉。
这时候风中却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女子的哭声,索普也不以为意。自从到了这个时空对各种凄惨痛苦之事已经见惯不怪了,深知一时之仁换不来天下安泰,再者自己是来参谋旅行的,不是来搞慈善酒会的。
林铭放下酒杯,皱眉道:“好煞风景!”他要起身,“我去给看看,给几个钱打发得远一些……”
索普摇头道:“不碍事,哭就哭罢。天下伤心人多得是,咱们如何管得过来?且喝酒就是。”
康明斯却说道:“这个……听声音是个女人。黑灯瞎火的,莫不是被坏人欺负了?我们袖手旁观不大好吧。”
索普笑了笑。道:“想不到你还是个怜香惜玉的。既然这么说,咱们就去管一管这个闲事。”当下叫过个镖师,命他去打听下是什么人在啼哭。
“若只是有难处,接济她几两银子就是。”索普吩咐道。
不一会镖师就回来了,禀告道:“是个歌伎,听口音是大约是南直那边的。二年前被人纳妾带到这里来得。今年家主死了便给赶了出来,流落到这里在码头上自混卖唱维生。不合借了这边花舫主的银子,如今被逼迫不过,正在啼哭呢。”
“既然是欠了银子,你问问有多少,帮她还了就是。”
镖师笑了笑,似乎意犹未尽,林铭笑道:“这事不是银子可以解决的。能在肇庆这大码头上开花舫的都是地面上的角色。我看图得也不是这几两银子,是要她的身子。”
“哦?还有这样的门道?”索普皱眉。
“听这位达官爷的话,这歌伎是自混的,没有身契在**子手上。她在花舫上卖不卖身,什么时候卖身,卖谁不卖谁,自己都能拿主意,得的钱财也是和**二一添作五。若是恩客给得体己,都可以自己藏着。”
说到这里索普已经明白了,必然是这**子嫌从她身上赚到的钱不够,要从合作改成兼并。他皱眉道:
“既如此,就帮她一把好了。”
林铭道:“要帮她不难,只是看帮到什么地步了……”
康明斯不耐烦道:“老林,你就别藏藏掖掖了,说吧!”
林铭干笑了几声:“若是只是帮眼下,帮她出头了了债便是。只是有了初一,必有十五,只要她还在这肇庆码头上混,迟早要落到人手里去的。真要帮到底,就得帮她离开这里,不拘哪里有她的家人亲戚,送去了安生……”
“这是做媒人还要**儿子。”索普笑道,“所以我说善心发不得。咱们事情多,哪顾得上这些。这样吧,你再送她些盘缠,让她另投他处去,剩下的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是,首长见教的是。”林铭笑道,他心道这事光镖师去大约是摆不平的,非得官面上的人出面才行,当下自告奋勇道:“此事还是得我来去。”
康明斯道:“我也跟着去瞧瞧。”
索普笑道:“你去瞧归瞧,可别演武侠剧。”
两人带着个镖师上得岸去,走不多远便是一座不大的庙宇。看起来还有香火。林铭知道这种庙宇多有空房出租,人称“僧店”。这在码头上卖唱“自混”的女子住在这里倒也不足为奇。
这僧院东院房舍十分低矮,院子东西南北都有小房,一间挨一间,依次排去足有十多间。多数房已没了灯火,只有几间还点着油灯,鬼火一样闪烁着。镖师示意了下,林铭才注意到南面偏西的一间小房门敞开着,门前丢着些包裹物件,房檐底下蹲着个人,影影绰绰是女的,哭泣声正是从那里传来得。
他徐步踱了过去,俯下身子问道:“方才是你在哭?”
“……”
女子的蠕动了一下,却没有言声。林铭借着月光看不清面目,只见她三十岁上下年纪,只是瞧不清面目,大致看得出人长得很周正,不由暗暗叹息了一声,又问:“你欠人家多少钱?”
“十五两。”那女子起头看了林铭一眼,叹了一口气,没再吱声。林铭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还要再问,房里一个人冷笑道:“少听她放屁!”随着话音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走了出来,指着她道:“去年她借我七两银子置办头面衣服,算加三的利。到现在也没还上。今年她生病又借了我八两,连本带息四十八两六钱!”她好象拨算盘珠子,说得又脆又响唾沫四溅。
只听那女子分辨道:“天理良心,我给你的那些首饰头面,别说四十八量,就是四百八十两都有……”
“你那几件银铜首饰,点个翠,几钱一个银子一个玩意!”
林铭知道这种花舫上**子给**放得债都是利滚利的阎王债,若要和她算细账,那是永远也算不清的。当下说道:“这银子我替她还了。”
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德隆的票子甩到地上,说道:
“这是五十两德隆的票子!她和你就此两清。”
那鸨子赶紧趴在地上把票子捡了起来,凑着灯火一看果然是德隆的票子――这票子纸张特别,印得花纹更是古怪,市面上从来没有假得,入手就知道是真得。她却冷笑道:“你替他还,你也配!我告诉你,这小蹄子广西来得曹大爷已经看上了,他愿意出三……五百两银子包她。你拿五十两出来就断了我的财路?”
话是这么说,票子却攥在手里一动不动。
林铭知道她是坐地起价,也懒得和她多啰嗦,当下从腰间拿出腰牌来一扬:“你觉得这个值多少银子?”
**子还以为是个什么玉器佩件,瞪大了眼睛去看,月光下明明白白却是个锦衣卫腰牌――她是大码头上风月场所的鸨儿,见多识广,一见这腰牌就知道惹了麻烦。赶紧陪笑道:“爷说哪里的话,爷这是无价之宝,奴婢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要……”(未完待续)
ps:注:前一节的西江三峡前后颠倒,因而已经重写了一下,情节一样,就是将地理位置调整过了。有兴趣看得可以重新看下475节




临高启明 第四百七十七节 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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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赶紧将借据递了过来,陪笑到;“都是奴婢老眼昏花,吃了屎……”
林铭将借据收了,笑道:“你的眼神好使,我刚才掉得一张德隆的票子,你瞧你不是帮我捡起来了?”
鸨子干笑道:“是,是。”千不情万不愿的将手中的票子又递了回来。林铭接到手里看了一眼,道:“好像不是我那张,我那张是五百两的……”
**几乎瘫了下来,几乎就要跪下哀求,林铭就此一笑:“看差了,就是这一张。你去罢。”
**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赶紧去了。
林铭将那女子扶起道:“你赶紧收拾收拾,这里有五两银子,你明儿找艘船,不拘哪里去投亲靠友,赶紧离了这个地方……”那女子泪已断线珠于般落下,跪下轻声说道:“是……谢……谢老爷恩典,奴婢没齿不忘……”
此时月光照过来,照在她面孔上,林铭一愣,脱口而出,喊道:“苏……苏姨太!”
康明斯吃了一惊,只见那妇人身上一颤,缓缓抬起头来,向他们瞟了一眼,却赶紧又低下头,说道:“爷认错人了……”
康明斯认真打量她。只见这女子穿着青点梅小袄,系着水红绫裙掩着小脚,真真只有三寸多长。一头青丝松松挽了个苏州橛儿半垂下来偏在肩上,白生生的瓜子脸上两湾黛眉含烟笼翠。康明斯不觉有些痴了,难怪梅元老对秦淮八艳念念不忘这副容颜也就罢了,这样貌盈盈楚楚,果然是别有一番情趣!
“苏姨太!”林铭大吃一惊,眼前这个女子嘴角一对浅浅的酒窝。微蹩的眉宇,右腮边那枚小痣。宛然仍是旧时风韵。不是高舜钦的小妾苏爱是谁!
说起苏爱还真是他的旧相识。当初高舜钦失踪,他受托去侦办此事,苏爱便是嫌犯之一。高家大妇暗中送了他几百两银子,要他将苏爱屈打成招,弄成“从犯”,至不济也得严刑拷打弄个半死。多亏苏爱识时务,拿出多年积攒的体己贿赂他,林铭又向来是怜香惜玉的人,这才手下留情,没吃大苦头。两人也算是有这么一段交情在。
高舜钦的案子后来成了悬案。林铭给广东官场弥缝过去,又得了银子又落了人情。苏爱的下落自然也过不再过问。没想到三年之后,两人竟在这样的场合重逢!
真是世事沧桑,变幻莫测!林铭的脸色顷刻问变得煞白。当初的带着小姨子办案,夜审高宅的“嫌疑犯”,寻找线索一路到了濠镜澳,小姨子失踪……历历往事一一清晰闪过。又好似一团雾,一片空白,什么也忆不清楚。光怪陆离如此离合缘分,苏爱原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然而自己后来的种种遭遇,又和这个女人有着莫大的关系,最后竟又在这里相遇……
他盯着她的面庞。极力抑着心里的百般滋味。说道:“我是林铭,锦衣卫试百户……”
苏爱好像梦游人。用昏眊无神的眼睛看着他,突然,像被针刺了一下,她跪瘫在地,双手掩面“呜’地一声号陶大哭,浑身抽搐得瑟瑟颤抖,眼泪顺指缝直往外涌。
这一来惊动了院中人,各房中的住客隔窗向外张望,还没睡的闲人也都探头探脑筋窃私议。林铭赶紧道:“苏姨太,我们在此相逢,也是天意――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且收拾下,我们换个地方!”
康明斯看得昏头涨脑,被他们哭得莫名其妙,傻子似地站在一边,听林铭说话,顿时反应过来,这里人地生疏,又是半夜三更,闹这么一出算什么事?赶紧道:“我们回船上去说话。”说着又吩咐镖师,“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这里的屋门锁好。”
林铭原本有些无措,盐船上他不是主人,绝没有贸贸然带个女人回去的道理,肇庆虽有熟人,深更半夜也没法进城去打搅,康明斯这句话算是解了他的围,忙道:“康老爷说得是,有什么话咱们先回船上去说!”
回到穿上,索普有些诧异,林铭将前因后果诉说了一番,索普心想这倒是遇到熟人了!他读过广州站的报告,知道苏爱和裴丽秀的关系。原本也就是看个故事一样的闲话,没曾想里面的主人公竟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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