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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这话触动了牙商们,内中有人咬牙道:“史师爷说得是!没了牙帖,咱爷们就只有喝西北风的份了!打官司便打官司,就是卖房子卖地卖老婆,也得把这帮潮汕佬搞掉,把牙帖给买回来!”
何桂容也动容道:“师爷说得是,这是咱爷们生死存亡的当口,还怕花银子?就这么干!”
他这么一说,众人再无异议,当下决定马上找关帝庙人马,立刻干掉海阳会馆里的粮商们。
关帝庙属下的乞丐满街都是,但这毕竟是有碍王法的事情,决没有雇主自己找上门去谈得――照例都得有中人穿针引线。
史师爷找得中人却是省力,正是他的兄弟文阑书院的管事师爷史提第――他自己却是叫做史题及。
虽然名字取得吉利,及第兄弟在科举上着实稀松,连个秀才都没考中。歪门邪道的本事倒是不小,便都给人当上的师爷。自然,他们这种师爷是上不得台面的,请他们的人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商人缙绅。
史题第因为自家东翁的关系,和关帝庙人马联络紧密,从关帝庙到下面各个窦口的大骨,他几乎都认得,说得上话。史题及每次找关帝庙人马干黑活都是由自家兄弟出面联络。
他来到文阑书院,找到了史题第,关起门来将自己的来意悄悄说了出来。
“……这次可是个好机会,我家老爷说了,银子不是问题。”史题及眼中流露出贪婪之色,“兄弟你就放心大胆的开价!”
史题第因为上次文阑书院的名下铺面的“偏铺”被拆,让他白白损失了一笔各家掌柜的贿赂,心里早就对澳洲人怀着怨恨,此刻说到这件事,他不由得精神大振。此事不但容易,而且风险小。打死打伤几个外地的商人,在这广州城里真不算什么大事。
“这事容易,”史题第满口答应,“不过会馆里最近潮汕佬不少,须得多些人去才行。”
“这个不碍事,贤弟要用多少人就用多少人,还怕我家老爷不花钱?”史题及笑道,“正经的粮商,也就是十二三个人。会馆里最多还有二三十个人吧。”
“那起码也得去百来个人,才能镇住场面,潮汕佬也很能打。”史题第道,“一个人二两银子的酬劳总是要得。”
他提出的价钱是按照出一百人,每人二两银酬劳,一共是二百两银子,另有给大骨的“谢礼”十两。
“大骨的谢礼不能少,至于那二百两银子,不用给足,拿一百二十两给窦口――大骨如何发钱那是他们的事。”
“余下的八十两,便是我们兄弟的好处。”史题第道。
史题及双眼放光,道:“一人四十两,真是好大一笔财香!”
他们给人当师爷,一年正经的收入不过七八十两。加上杂七杂八的“灰色收入”,也不过一百两银子。一下收入四十两,真真算是一笔横财了。
“呵呵,这这是小钱。大钱还在后头。”史题第悠悠道,“你家老爷既然要出狠手,自然得打死几个商人,经官动府的,如今不是大明了,你知道澳洲人是个什么规矩?”
史题及踌躇起来:要在过去,这样的案子只要出了人命,官府是要追究的。雇主就要有打官司的准备。犯人是窦口上预备的,都是能熬得了刑的滚刀肉。照例由犯人自己投案,然后过堂审讯。犯人上堂不会招认实情,主审官员也不会真得去破案。但是全套的过堂、讯问、用刑的流程一样不少。
过堂前雇主需上下打点,所以出面受审的犯人固然受些皮肉之苦,不会伤筋动骨。口供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套路,最后画押就算结案。若需抵命,便将准备好抵命的人收监。
这一套需要大量花钱,不但官面上要打点周全,刑名师爷,刑房书办,皂班的班头、衙役,连带着地方上的牌甲全要打点到。哪一处不打点到,过堂的时候都能给雇主使坏。
如今广州不时大明的天下了,澳洲人审案的套路大家都说和大明不同--怎么个不同谁也不知道,最关键的是原本勾连甚深,专门经办此类事的三班六房的头目抓得抓,死得死,留下给澳洲人效力的胥吏如今也都夹紧了尾巴。要再办这事一时间倒觉得难以下手。
“不管澳洲人行得什么规矩,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史题及开口道,“我看澳洲人也不例外,完事之后咱们预备几个抵命的去投案总没错。”他忧虑道,“我只担心澳洲人信不过投案,将他们严刑拷问,那可就糟了。如今在衙门里可找不到人照应!”
史题第点点头:“兄长所言极是。不过我听去过琼州的人说过,澳洲人问案过堂向来不用刑。只要几个投案的一口咬定是自己所为,大约也是无事――说到底官府审案一是为了考绩,二来也为了应付苦主。只要有人偿命,这案子就算了了,大约也不至于太过细究。”
史题及与兄弟商议,攻打海阳会馆的事情,至少要预备着出两条人命。
“咱们往宽里算,就算死三个人。”史题及说,“预备三条命。一条命是六十两,三条命就是一百八十两。咱们再打个二十两好处进去……”
“我看你这算盘不行。”史题第摇头道,“澳洲人进城之后,法行严苛。你看看城内各处绞架绞死的人犯有多少!咱们这百多人围攻海阳会馆,照澳洲人看来就是大案。三条人命我看是不够用的。”
“那要预备多少?”史题及问道。
“我看,得预备十二条。”
史题及倒吸一口冷气,十二条人命够抵一场乡间械斗的案子了!
“你别嫌少。澳洲人行得是法家政治,讲得是杀伐果断。现在他们入城未久,杀人立威之心正重,你不多预备几颗人头,怕是混不过去。”
“兄弟,这可就是上千两银子了!”
“你家老爷马上就要倾家荡产了,花这几千两银子算什么?”史题第冷笑道,“和你老爷说,买人命的银子先预备一千两。我给他弄十二条人命,包他不出纰漏。咱们兄弟也弄点钱花。”
史题及想了想,咬牙道:“好,这事我做得了主,就按你说得办!”
海阳会馆里此时正是一片喜气洋洋。澳洲人拒绝给牙行发“执照”的事情,潮汕粮商们已经知道了。他们听说过澳洲人办事最讲信用,没想到竟然能这么雷厉风行,答应他们的事情立刻就办了。不发“执照”,等于是直接废除了牙行的特权。牙商们拿不到澳洲人的“执照”,光有大明户部的牙帖――在广州城里就是一张废纸――便再也抖不起威风。
“咱爷们被这起子牙商欺压这许多年,今日总算是扬眉吐气!”丁掌柜得到消息喜不自禁,叫了几桌酒席,请同行,也请会馆里的同乡一起宴饮庆贺。
会馆的管事虽不是粮商,但是都是海阳同乡。潮汕人最讲乡谊,同乡得了好处,会首自然也高兴。在也入席喝了几杯。
管事人是个中年人,原本也做过行商,深知行商的苦楚,喝下几杯,叹道:“澳洲人真是不同了!这样的事情,过去若无成千上万的银子铺垫,便是想听官儿的一句扎实话都没戏!没想到林老爷见了你们一回,就把这事办了下来――真真是在做梦一般!”
何膏接道:“我们原本还计议,这事只要能办,咱们十几个粮商,就是凑上五千两银子也在所不惜。没想到居然分文未费。说出去,人只当我们在说胡话呢。”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管事人道:“虽说如此,我看你们亦得有所表示才行。”
丁掌柜连连点头:“这个自然!总不能让人白做事。再说了林老爷是在广州城的二府,咱们也得紧着巴结,攀上了交情日后做什么不容易三分!”
何膏道:“这就有些难了。要说馈赠宝物,澳洲人素称豪富,什么海外奇珍没有?不知道如何才能入他们的法眼?”
“我看,送银子最好,再有钱的人也不会嫌银子多。”一个商人说。
席面上一干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前面一阵喧哗。(未完待续。)





临高启明 第一百二十节 会馆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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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的正要讯问怎么回事,只听得外面蓦地响起一阵呼喊,接着两个看门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个脑袋上已经血流如注,大叫道:“不,不好了……打进来了!”
酒席上众人都是一凛,青天白日冲击会馆,这伙贼人好猖狂!管事的赶紧问道:“是什么人?”
“是关帝庙人马!”看门的拿着快破布捂着脑袋,惊慌地说:“小的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下涌来了百多号人,也不要钱,也不要饭,一句话不说拿着砖石就砸,挥着棒子就往里冲!”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乒乒乓乓地乱打乱砸起来,几十个声音在狂叫:“踏平了他!”
“打死这帮潮汕佬!”
“敢在广府地头撒野!”
会馆里这种事见得多了,明末是个“打行”猖獗的时代,广州虽无打行,雇佣类似的匪人斗殴也是常有之事,会馆里的商人不少也干过类似的事情。在座的人虽然有些惊惶,但是并没有乱了阵脚。
管事很是镇定,他皱起眉毛,果断地一挥手:“关上二门!”随即冲上前去,同仆人们一齐动手,把沉重的二门用力关上。
当他们刚刚上好门闩,进攻者已经在外面把门扇撞得“咚咚”直响了。
丁掌柜愤恨道:“一定是牙行的人捣鬼!”
管事大声道:“打锣!叫大伙抄家伙!”
潮汕人素来以重乡谊著称,潮汕一带又是“民风彪悍”,所以管事的一打锣,住在会馆里的其他客商听见响动,都纷纷从各个角落里奔出来,有的人手里还拿着随手抓到的扁担和棍棒。大堂上下转眼间聚起了几十人。当弄清发生了什么事之后,一个个都现出吃惊、愤怒的神色。几个年轻人忍不住的就破口大骂起来。。
正当他们议论纷纷,门扇却猛烈地震动起来。大约进攻者搬来了圆木,正在从外面撞击。大家吃了一惊,连忙再把大堂上那些紫檀木桌椅搬来把门顶住。管事的做手势让大家静下来,他提高嗓门叫道:“喂!外面的,住手,住手!我们有话要说!”
一连叫了几声,外面却根本不理,相反,撞击和叫骂更加疯狂了,外面响起了疯狂的打砸声。
何膏一拳擂在门扇格上,厉声大叫:“牙行的狗杂种,实在欺人太甚!若是这一次再轻饶了他,往后我们潮汕人就别想在这一方立足了!我打头,出去干挺了他们!”说着,他一手抄起棍棒,大步走到管事身旁,气冲冲地瞪着大家,“这是我们粮行的事,大家若是不愿意在此的,速速离开。”
人们到了这时已再不迟疑,纷纷拿起棍棒扁担。又有人将砖石捡了许多过来。管事的大喝一声:“大伙莫怕,往死里打,打死了买命钱由会馆出!”
这边关帝庙人马已经用圆木将二门撞开,乞丐们呼喝叫骂着,推开桌椅就要向里面冲,里面的商人早已严阵以待,眼见大门一开,管事的一声:“砸!”商人们手中的砖石、板凳、桌椅便如雨点一般的砸了过去,冲在前面的十几个乞丐顷刻被砸得东倒西歪,头破血流,有的惨叫着便往后跑,却又被人挤了回来,倒在地上任人踩踏。
管事的将扁担一举,喝道:“大伙并肩子上啊!”
几十个商人狂叫一声,各举棍棒,一起涌了过去。
乞丐们和商人在二门口厮斗起来,门台阶上下,门槛内外,顿时到处是被打得头破血流伤号,横卧地上被人来回踩,发出令人心悸的哀号声。咒骂声、惨叫声和呼喊声不绝于耳,门口地方小,加上商人们又是同心一意,关帝庙人马竟然不占上风。然而关帝庙人马众多,一个劲的往里面压,一步步的将会馆的商人们往后逼去,让出了二门。愈来愈多的乞丐涌入院中,将商人们围了起来。一个商人落了单,顷刻便被打得浑身是血,趴在地上不能动弹。然而潮汕佬“好勇尚斗”的名誉也不是白来得,别看这里面不少人平日里都是锦衣玉食的商贾,斗殴打架起来狠劲十足,何膏年轻力壮,拿着一条紫檀木的长凳,挥得虎虎生风,只要挨着的,无不头破血流,骨断筋折;丁掌柜年老体衰,力道不够,便专门拿着棍子朝着对手脸、裤裆戳。一棍下去便是一声惨叫。
眼见商人们渐渐渐渐落了下风,这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接着便传来了尖利的哨子声,这是召集国民军和警察紧急集合的信号。正在酣斗的乞丐们丢下器械,转身就跑,原本已经在会馆里打砸抢掠财物的关帝庙人马忽然潮水一般的退了出去。
开枪的是在外监护海阳会馆的白马队的下士张耕硕。他带着一个班原本是要按照林佰光的命令进驻海阳会馆的,但是遭到了慕敏的反对:
“潮汕人在广州名声素来不好,地域隔阂很深,我们作为新来得政权,不能这样直接派人去会馆保护,会被人认为是给潮汕人站台。对以后的治安工作开展不利。”
因为她的反对,最终这个班驻在距离会馆有半条街远的一座破庙内。
由于这个小队的人连新话都说不来,更别说粤语了。所以慕敏另外派遣一个留用的衙役在海阳会馆门口监视,有情况再去向白马队告警。
这衙役眼见关帝庙人马冲进会馆,连忙跑去告警。虽然言语不通,但是他连比带划,也让张耕硕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赶紧一吹哨子,将白马队的士兵召集起来。跑步前往。
然而刚到海阳会馆门口,张耕硕便吃了一惊。他原以为来得不过几十个人,没想到门口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人,一个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却又手持棍棒扁担,气势汹汹。
“全体上刺刀!”张耕硕大叫一声。他的朝鲜话立刻引起了看热闹的百姓的主意。
“你!散开――停手――喊--他们。”张耕硕冲着乞丐们一指,对着留用的衙役说道。
衙役赶紧拉开了喉咙喊道:“三老四少们!官差到了,有什么话上衙门说!”
按照他的经验,往日他这么一喊,就表示衙役已到,各方一般就会住手散开。衙役们也不捕人。人散之后,照例是县令踏勘现场,伤员验伤,若是有人死了,仵作便来验尸。收队回去,自然会有人到衙门来“投案”。
然而张耕硕却又道:“你!坐下――抱头――”他做了个抱头的姿势,“喊――他们!”
这是元老院内卫系统的处置骚乱的标准流程。然而衙役这么一喊,丐头们却意识到澳洲人是要当场拿人,不由得心中恐惧:澳洲人法度极严,他们今天的行事,往大里说就是聚众作乱,澳洲人肯定要杀人立威,要是被当场拿住了,怕是等不到有人“投案”就被吊绞架了。
“大伙快跑!”丐头们一声招呼,乞丐们四散奔逃,海阳会馆门口一时间秩序大乱。看热闹的百姓商贩被撞倒的,被趁机抢去财物的,被推倒担子的……尖叫声,咒骂声混成一片。
张耕硕眼见乞丐们完全不理会元老院的权威,不由大怒,将机头扳开,朝着奔逃的乞丐们便是一枪。
“开火!”他吼叫着。
林佰光接到紧急报告的时候,林佰光吃了一惊,他已经预料到牙行的人狗急跳墙很可能采取暴力手段,但是他没有想到牙行能顷刻间动员起上百人来攻打海阳会馆。驻在会馆外“监护”白马队队员只有一个班的人马,要不是他们有南洋步枪,队长又能当机立断下令开火,恐怕根本就压不住场面。
即使这样,场面也很难看了。根据警察的报告,在混乱中看热闹的百姓因为混乱自相践踏受伤四十多人,十多间铺子不同程度受损,七个流动商贩货担全损。警察和国民军有三人受轻伤,现场抓捕四十多人,打死六人。
至于海阳会馆,去现场探勘的慕敏说:“一片狼藉,血流成河”。
冲击会馆的乞丐有一人被打死,被捕者中受伤的有二十多人,会馆方面亦有一人死亡,几乎人人有伤。
“里面就好像打过巷战一样,遍地都是伤员,到处都是血迹。桌椅板凳无一不毁。”慕敏说,“我也算是干过治安工作的,大小殴斗见过不少,还真没看到这么能下狠手的。”
虽然斗殴双方都遵循“见刃为凶”的大明法律原则,全部使用钝器,但是击打的伤害并不少多少。骨折的、脑震荡的、内脏挫伤吐血的……刘三粗粗去看了一圈,说有几个伤员情况不乐观,估计活不到明天。
“咱们这治安环境还真是不乐观啊。”林佰光摇摇头,他心里很是愤怒,没想到牙行居然这么大胆,关帝庙人马又是如此的猖狂。青天白日公然纠集大批人马攻打会馆。这简直是要造反!(未完待续。)




临高启明 第一百二十一节 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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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借这个机会彻底取缔关帝庙人马。”慕敏是管理治安的,按照她秉承的标准,这事已经属于特大治安案件了,起码要惊动省厅一级了,“虽然我们警察力量不足,可以调动国民军。对城内外的各个窦口集中取缔收容……”
“不,咱们现在的任务不是取缔关帝庙人马。”林佰光原本也有些跃跃欲试,然而此刻他已经冷静下来了,“关帝庙人马看似势大滔天,但是他们本身是个即无经济主张,又无政治企图的恶势力团伙。就是一群拿钱充当打手的流氓无产者的集团。让他们继续在蹦跶几天并不影响大局。如果我们现在对他们进行取缔收容,这几万人的人口包袱我们就背上了。乞丐里青壮年固然可以送去劳动改造,可还有大量的老弱病残得安置。”
这些老弱病残,不仅要在相当长时间内供给他们吃穿,要让他们最终能够“自养”,还得还要设立“贫民工场”、“新生农场”之类的设施,配备大量的管理和照护人员。这对“人”“财”两缺的新生的广州市政府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
“可是不把他们肃清,广州的治安很难根本性好转。”慕敏说,“城内的各种治安和小额刑事案件里,关帝庙人马涉案比例最高。扒窃、贩赃窝赃、拐卖人口、盗墓……几乎都和这个团伙有牵连。”
“所以我们这次要从严整肃,也是给关帝庙人马一个警告。叫他们收敛点。”林佰光说,“我们先要要治牙行。”
说到底,死几个粮商,对于元老院的统治来说无伤大雅,倒是给了他们整治牙行绝好的借口。
牙行虽然臭名昭著,但是一时间也掌握不到什么他们作奸犯科的罪行可以拿来惩办。现在他们倒是主动送上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罪名。
严厉整治牙行不仅因为他们垄断了米粮贸易,对元老院下一步的货币发行有潜在的威胁,更是给城内各种势力一个警告:不要随意********,滥用暴力手段。
类似关帝庙人马这样冲击会馆和商旅斗殴的事情,在广州城是不新鲜的。即使这次受害的潮汕商人也干过不少类似的事。中古社会里,由于国家机器不健全,官府治理能力差,普遍有滥用暴力的倾向。在广州这样的中心商业城市里,商人们为了“争码头”、“夺财香”;缙绅和富裕市民为了私怨或者诉讼,都大量雇佣匪人争斗。除了关帝庙人马,珠江上的疍户,城里的潮汕人、客家人集团都广泛参与斗殴。和江南地区泛滥的“打行”如出一辙。而且这种斗殴由于还掺杂着本地特有的地域纷争观念,使得斗殴更为激烈。
“我们这次来个从重从严。杀个人头滚滚。可以让他们理解一点什么叫法制社会。”林佰光说。
慕敏正要开口,忽然有人来报告:“林主任、慕局长,有人来市政府门口投案。说他是今天冲击海阳会馆的主使人。”
“投案?”慕敏出乎意料。
林佰光点点头,道:“知道了,把投案的人移送市警察局。”
“老林,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顶包的人来了。”林佰光笑了笑,“照我看,你连提审的必要都没有,都是花钱买来得。要杀要打悉听尊便。你什么真话都听不到――他们也根本不知道。”
慕敏已经明白了。她回到市警察局,留用的牢头就来叫苦:“抓了这许多人,牢房里都塞不下了”、“一个个砸着牢门要吃饭,不要便满地拉屎撒尿”、“不知道如何是好”。
市警察局原是岭南道衙门,不像府县衙门都有监狱之设,只是利用空院设置了一个临时看守所。因为招不到肯当牢子的人,临高本身也缺少专业看守人员,只好暂时留用了几个过去的牢头牢子当看守,外面由白马队看守。
“……这伙要饭的花子身无长物,进了大牢倒有不要钱的稀粥吃了,捉来也是浪费。”牢头絮絮叨叨的说着,不住的用眼睛瞄慕敏的表情,“……如今里面人太多,天热了怕是容易传瘟,还请首长早点定夺发落了他们……”
慕敏笑道:“我元老院富有四海,给他们几顿稀粥喝又怎么了。至于拉屎撒尿,怎么拉的就怎么给我弄干净。我听说你原来号称‘活阎王’,治下的南海县县牢是‘十八层地狱’,怎么,治不了几个小鬼?”
官府过去很少抓乞丐:牢头牢子榨不到油水,还要劳心费力。这下一共抓了四十多号叫花子进来,便觉得澳洲人“多事”。
牢头原想说动慕敏赶紧把这帮乞丐都放了,没想到一开口就碰了这么个钉子。听这女首长的言下之意,自己要是不把他们搞定,以后这碗饭也别吃了。
他赶紧赔笑道:“局长!您说笑了,小的哪当得起。小的这就去弹压!”
慕敏却不说话,叫来一个下士:“你带几个人,跟着看守去弹压犯人,用一切手段恢复秩序,叫犯人们不许喧哗,同时把地上的屎尿都打扫干净。”
牢头回到牢房――这看守所原是衙门里的一处院落,将正厅作了办事的地方,两边厢房倒厦安了栅栏便算临时的牢房了。自然关不下四十多号人,所以这些人都散在院中。照规矩,这些人都得双手抱头蹲着,如今一个个站直了身子在叫骂,地上屎尿横流。几个牢子站在台阶上,拿着铁尺不住的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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