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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牢头站到台阶上,双手叉腰,喝道:“各位三老四少!这里是广州府的大牢。俗话说王法如炉……”
他的话音未落,已经被一片怪叫哄闹声淹没了,各种粗口脏话一起飞来。别看牢头号称“活阎王”,那是对一般的犯人。关帝庙人马这种人多势众的势力,一般的胥吏都是招惹不起的。底气不足,自然说话也不响亮。
牢头生怕丢了饭碗,扯着喉咙叫喊,正脸红脖子粗,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突然从人群中飞出,牢头看得真切,赶紧往旁边一跳,那东西掉在地上顿时摔的稀烂,臭气熏天,竟然是一团屎。台阶上牢头牢子身上溅到不少臭汁,一个个狼狈不堪。院子里顿时哄堂大笑。
牢头狼狈不堪,又羞又愤,只见那下士跳下台阶,举枪冲着距离台阶最近又笑得最欢畅的乞丐一个直刺。
刺刀如切豆腐一般直挺挺的戳了进去,乞丐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了下去。还没等场中众人反应过来,后面的几个士兵都跟着跳下台阶,一起举起上了刺刀的步枪,雪亮的刺刀在阳光下闪烁,原本笑闹成一团的院子顿时大乱,囚犯们炸窝一般的四散而逃。
“蹲下,抱头!”随着下士的声音,原本还乱腾腾的院子里顿时死一般的安静。刚才还“天当被地当床,皇帝老子也不怕”的乞丐们一个个都乖乖的蹲下抱头,连动也不敢再动。
牢头看得惊心动魄,见澳洲人杀人如宰鸡鸭一般,杀伐果断片刻就将乱哄哄的场面给压制下来,不由得又畏又敬。他生怕下士回去一说,慕敏嫌他“无能”,赶紧又喝道:“刚才是哪个王八蛋拿屎砸老子的?滚出来!”
众囚赶紧往四面散开,露出孤零零的一个人来,正惶恐不安的蹲着,破衣烂衫上沾着屎尿。
牢头破口大骂道:“好你个王八蛋,看老子一会不叫你把屎给吃回去!”
正叫骂着,下士却穿过人群,抬腿一脚将囚犯踢到在地,举枪便是一刺刀了了账。
“报告首长,秩序整顿完毕。”下士报告道,“行动中击毙骚乱分子两人,我方无伤亡。”
“稍息!”慕敏点头,“你做得很好,解散!”转过脸对脸色发白,有些犯晕的牢头道:“你叫伙房准备些稀粥,水多米少,不饿死就行。监督着一人一碗分发下去。”
牢头赶紧应了去了,慕敏关照将“投案”的人都押到预审室去,她要亲自审问。
事情发生之后这么快就有人“投案”,虽然知道是顶包的,但是主使人为什么要急着派人顶包,这对她来说还是有点难以理解。毕竟她对这座中古时代的大商业城市里的魑魅魍魉的伎俩还是所知甚少,对这个时代的人情世故也了解不深。
预审室设在原来的花厅上,按照旧时空的规格重新装修间隔了下。
慕敏已经看过初审记录,投案的一共有六人,其中为首的自称是米商。
“就先把这个米商带上来吧。”慕敏说。
犯人很快带到,却是个老头,头发已经斑白,穿得倒是簇新的道袍。他上来原要跪倒,却被人带到椅子上坐下,用镣铐铐住手足,不由得泛起了奇怪又不安的神情。再看面前坐着的官儿居然是个女,顿时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叫什么名字?”
“回,回,大人的话,丘柯生。”
“多大了?”
“五十五了。”
慕敏想这可够老相的,又问道:“为何事投案?”(未完待续。)





临高启明 第一百二十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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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攻打海阳会馆之事,实乃小人所为。听闻有人被打死,小人心中不安,且畏王法,特来投案。”
“你所为何事要雇凶来攻打海阳会馆?”
“海阳会馆里的米商,乃是小的不共戴天的仇人!”
慕敏知道他是来顶包的,也不以为意,随口问道:“哦?所为何事?”
只见那丘柯生面色突然变得通红,咬牙切齿道:“那何膏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丘柯生说他原是广州城里的米铺老板。一直从潮汕米商手里批买货物,前年因为家中遭了回禄,损失惨重。为了营生,便向一直打交道的米商何膏举债,借了一百两银子。说好年利三分。以丘柯生在城外的八亩鱼塘桑基作抵押。
“去年年初,小的因为生意不好,周转甚难,只好与他相商,请他再缓一年。到期连本带利再还清。那何膏也允了,只是年利要涨一分。小的没奈何,也只得允了。”
然而这几年市面不好,生意不好做,到底年底一盘,别说还债,还亏去了几十两本钱。
“……到了今年年初,那何膏要小的还钱,小的还不出,便与他商议,将抵押的鱼塘桑基卖出--每亩也值四十多两银子。得了银子不但本息都能还清,小的还能落下百多两银子可以营生。谁知道他非但不允,说我的本利已欠他六百多两,小的与他相争,被他指使手下打伤,他又雇佣匪人硬生生将小人的八亩鱼塘桑基霸去,将看守田地的小人儿子打伤,在床上躺了几个月还是没了!屋漏偏逢下雨,小人的孙儿没多少日子也得病去了,”说到这里柯生眼圈都红了,“儿媳眼见日子无着落,又没了孩子,便改嫁而去。我原来好好的一家人,就被这帮潮汕佬害得家破人亡。”说着说着触动情怀,不由得放声号哭起来。
慕敏原以为这老头来顶包,说什么“深仇大恨”都是瞎编的胡话,然而看他的言辞表情又绝非假话――她可是受过专业的人体语言训练的人,也接触过形形色色的犯人,知道他们说得话是真是假。
这么一来,倒有些扑簌迷离了,慕敏想了想,问道:“既是你指使,银子是从哪里来得?”
这一问,顿时将丘柯生给问住了,他结结巴巴道:“是,是,是小的卖了房子所得……”
“你家的房子这么值钱,能雇来如此多的人?我听说雇佣关帝庙人马可不便宜啊。”
丘柯生脸上流露出不安的神色来,然而他还是一口咬定:“就是小的卖房子所得。”
慕敏点点头,知道没有继续审下去的必要了。毫无疑义,这个小粮商即没这个渠道也没有实力去雇佣关帝庙人马干这么大一件事――再说了他是和何膏有仇,就算毁家报仇也应该对付何膏,不至于要打毁海阳会馆对付所有的潮汕米商。
不过,看似受害人一方的何膏,却还有这么一段往事。为慕敏深刻理解这个社会又结结实实的上了一课:这***才叫达尔文丛林啊,弱肉强食习以为常,哪有半点传统社会的纯朴善良可言?
慕敏又审了几个顶包的,声称冲进会馆打死潮汕商人的就是他们所为。至于原因,都说和潮汕商人有仇。至于具体是什么仇,却都是如出一辙,不是抢了他老婆,就是奸了他女儿。至于一口咬定自己打死人的:足有六十出头,衰老的身子都佝偻了。看他颤巍巍的样子,慕敏心想这顶包还真不讲究:连个起码的诚意意思都没有。
她不知道本时空的司法实践在很多时候纯粹是形式主义的,死了人就要抵命,至于抵命的是不是凶手,官府其实并不关心。历朝历代都不允许顶包替罪,然而没有一个朝代能杜绝。明清的广东由于械斗成风,官府在处置大规模骚乱中允许顶包替死已经成了司法上的潜规则。
口供都是预备好的,顶包者只要上堂背一遍就是,谁也不会挑剔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这种套路化的口供毫无疑义,难怪林佰光对她说“不必问”。
看来,还是在现场抓到的四十多个乞丐的口供更有价值一些。
慕敏命令道:“把审讯科乙组的人派去看守所,现场审讯。”
审讯科甲组是从临高带来的归化民警察,乙组是皂班留用的衙役――是专门涌来干严刑拷打的活计的。
审讯被捕的乞丐用不着太细致的讯问,所以她就把这事交给乙组去办了。乙组的留用皂隶都急着要在新主子面前“卖好”,一个个摩拳擦掌,挺胸叠肚的拿着刑具到了看守所,就在办公的正堂上摆开了架势。
“三老四少们,”乙组的组长阴笑者,“兄弟今日是公事在身,身不由己。你们自己都要识相――这澳洲人的牢饭可不是好吃的。”
说着一声令下,手下众衙役齐声吆喝,将刑具劈里啪啦的往院中一投,只见什么板子、麻花鞭子、棍子、掌嘴的拍子、拶指……最后是一副夹棍。这玩意一拉一拽,就是最厉害的江洋大盗要拗不过。
这番阵势一摆出来,已经被刚才的刺刀吓破了胆的众丐一个个屁滚尿流。提上堂来问什么答什么。
多数被捕的都是听本窦口大骨安排来干活的,据说代价不过是事前事后“吃犒劳”,每人再给三百钱。头目待遇稍好,可得一两银子。
然而他们口中却没什么有用的消息,这些人都是听人差遣,只说大骨关照了来打海阳会馆,打死人不碍事,自然有人顶罪。
被抓的人个个自称都是普通乞丐,听人吩咐而来。慕敏并不相信,关照将人分开审问,很快就把其中的头目都揪了出来――里面还有一个大骨。
大骨不但是群丐的头目,还有自己的地盘“窦口”,在关帝庙人马中相当于“诸侯”的级别了,掌握的消息比一般乞丐要多得多。
慕敏命令先审大骨。他过去替人上过好几次堂,据说什么刑都熬得住,号称“杀打不怕”。然而那是在衙役用刑放水“照应”的前提下,如今无人放水,夹棍收到第二把,便再也熬不住,开口招认。
他招供说攻打海阳会馆的事情是文澜书院的管事师爷史题第出面办得。
“史师爷找到高爷那边,高爷便吩咐小的这边出人办事。小的不敢欺瞒。”疼得脸色煞白的大骨趴在地上,断断续续的招供道。
“史题第是什么人?他即是书院掌事,为何要攻打海阳会馆?”
“这个,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大骨哀求道,“小的只是听高爷吩咐办事。”
慕敏再三讯问,还是只问出这些来。不过既然有了嫌疑犯,就有了侦查方向。她立刻下令捕人。
史题第还在文阑书院里办事,被突然出现的警察抓了个懵懂――怎么抓到自己头上了?不是已经预备了“投案”的人了么?慕敏也不废话,叫人直接给他上了夹棍,第一把没拉完史题第便涕泪俱下的招认是这事史题及介绍来得生意。
“小的只是居中介绍,此事和小的无干啊,啊啊啊……”
“史题及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攻打海阳会馆?”
“他是我哥子,”因为夹棍还没松开,史题第哀叫着,“求大人饶刑啊……他……他是何老爷的师爷……”
再问下去,原来何老爷是牙行的会首。这么一来,整个攻打海阳会馆的证据链就算齐全了。
慕敏向林佰光汇报之后,当即请刘翔签发了拘捕令。警察和侦缉队全体出动抓捕涉案的牙商。
张毓这会已经上了床,生意好,干活让他劳累不堪。天一黑,街道便宵禁,街闸也关了,象他这样的普通百姓人家便只有上床睡觉了。
他的眼睛还没合上,忽然远远的听到警笛长鸣,接着便有人在吆喝着要更夫开街闸。
“天都黑了,怎么有人要开街闸?”要知道这街闸一关,便是缙绅财主也不会轻易叫闸。张毓不觉得好奇,悄悄的从床上起身,在窗户缝里看出去。只见一队黑衣警察提着灯笼从街闸那边跑了过来,一个个脸色紧绷,显然是在办差。
他正看着,差点叫了起来,原来队伍的最后,提着灯笼的正是李子玉!他穿着黑色的警服,戴着铜盆帽,腰里还挂着一根红白相间的短棍。虽然服装有点怪,人倒是很精神。只见他也扳着脸,一声不吭的跟着队伍快走。
警察队伍经过了核桃酥铺子门口,一路过去不多远,停在了何老爷家门口。
何老爷他是知道的,是个牙行的商人,家里很是有钱――他家的太太小姐都爱吃张毓家的核桃酥和干点心,张毓常去他家送货。也见到过几次合家的老爷太太,人都挺和气,每月结账给钱也爽气。有次张毓去送货,何家太太一高兴,还赏了他几颗挂绿的荔枝――这东西可金贵。(未完待续。)




临高启明 第一百二十三节 扫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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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节
薛家平日里在巷子里称不上“广结善缘”,却也没什么仇怨。何家比这条巷子的绝大多数人家都有钱,听说和官府有来往。不过薛家并不“仗势欺人”,不论主子奴才,都挺和气。
张毓紧张的注视着警察,只见有人上去敲门,大声的吆喝:“警察!开门!”
然后便是门扉被打开的声音,斥骂声,叫喊声和女人的哭叫声在夜色里混成一片,不一会,只见衣衫凌乱的薛老爷从大门里被揪了出来,脖子上已经套了链条,虽然神情还算镇定,面色却是灰白吓人。后面他的妻妾子女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张毓不忍再看,溜回了床上,心里暗暗纳闷:这是怎么了?薛老爷犯了什么法,澳洲人要突然抓他?
薛桂荣被抓到市局里连夜突审,没到半夜就全招了。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抓,在开始审问前还试图和慕敏“讲斤头”。他还秉承着老观念,以为澳洲人的警察摆出这么大阵势是嫌他没有“孝敬”,借机讹钱。然而慕敏的三言二语让他知道自己想得完全错了。
“……我知道雇佣匪人打手对你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你们也雇人,对手也雇人。打死了人买人命去顶。这是多少年的老规矩了。官府也不管。”慕敏说,“不过,如今是元老院的天下,不兴这套老规矩。”
慕敏在审讯室里缓缓的踱步道:“过去的事情,元老院既往不咎。不过现在再有这样的事情,就不是你随便买几条人命来顶罪就能糊弄的过去了。就说你这雇佣匪人,闹市行凶,冲击公私机构,在我大宋,就是聚众暴乱,等同造反……”
这“等同造反”四个字,让薛桂荣魂飞魄散,造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名。他要不是手脚都被铐在椅子上,大约早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了。
若如今还是大明的天下,他不会如此紧张。大明的官吏,都是惯会说大话使小钱。讹诈百姓钱财的时候,哪怕是一点小事情也敢说些吓死人的大话,一记金钟罩往往就能让良善小民被吓得屁滚尿流,倾家荡产。
牙行是紧附于官府身上的特殊行业,因而这套对他们来说没用。话说得越重,越知道你其实没没什么牌好出,讨价还价一番之后,总能以彼此都能接受的价钱妥协。千里为官只为财,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牙行自然要满足官吏的索求,毕竟双方更多的是互相利用。
澳洲人若是还是行大明官府的那一套,那么自然还是按照过去的那一套:把投案的“犯人”收监,将抓到的乞丐释放,再派人来和他“讲斤头”:多少公费,多少私费,十二条人命够不够用……
直接把他抓来,那就是进了“司法程序”――古代虽然没有这种术语,但是也知道“一字入公门,九牛拽不转”。一旦人进了衙门,再要“讲斤头”私下运动,那就是要花费大钱的事情了。
薛桂荣知道慕敏绝非虚言恐吓,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声求饶,三下五除二便将牙行给米商们“一点颜色”的谋划招了个一干二净。慕敏事先已经接到林佰光的指示,要她从薛桂荣口中尽量搜集牙行的信息。所以便仔细问了起来。
广州的牙行规模很大,涉及的行业亦很多,理论上只要进城的货物都要经过牙商之手。但是在实际运作中,牙行对各种商品的流通掌握程度并不一致。同样是大宗必需消费品的食盐,牙行就几乎毫无影响力,这不但是因为官盐没落,私盐泛滥,更多的在于私盐贩子多是悍不畏死的“恶枭”,别说雇来得打手,就是官兵衙役也是一言不合就亮刀枪。而且盐的消费量有限,绝对价值也不高,牙行对花大力气垄断就兴趣或缺。
再如百姓每日不可或缺的蔬菜:现在城内的蔬菜批发是由关帝庙人马垄断的。凡是农户进城卖菜,都得由他们转手――实际关帝庙人马并无官府发给的牙帖,是“野牙”。要农户俯首听命,靠得是暴力手段。牙行自然也不敢相争。
此外,获利丰厚的海外贸易,因为有大量官绅涉足,海贸商人几乎个个都有“大门槛”做靠山,牙行空有户部牙帖,只能吃一点残羹剩饭。
慕敏在审讯中得知,牙行基本上是欺软怕硬的,凡是某个贸易行业有大量的官绅插足或者有私盐贩子这般的强悍的团伙,他们往往就不能有效的行使官府的给予的垄断权。总体来说,是个标准的寄生行业。
至于人牙、房牙……这些牙人,虽然也算牙行的一分子,不过由于地位卑微,而且又有许多行业秘密,实际等于是另一行当,与这些上层的牙商隔阂甚深,薛桂荣对他们所知甚少,也提供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把何桂容收监之后,警察局全体出动,立刻开始搜捕相关人员。天色大亮的时候,牙行相关的涉案人员一个不少,都被从床上抓到了看守所里,慕敏派人分头讯问。同时命令警察将涉案人员的财产查封:
“涉案人员的家眷、奴婢一律送贡院暂时拘押。派人查封他们的房屋财产、店铺和仓廪,严防有人趁乱打劫!对涉案人员的家眷、重要奴仆和主伙计要注意看护,要防止有人逃走或者自尽!”
虽然元老院的法律体系“不事株连”,但是在这样的案件上,几乎不可能不涉及到其家人和奴婢――毕竟这是一个“家天下”的时代。上到皇帝,下到小民,概不能免俗。涉及到赃款赃物的,几乎不可能和家眷奴仆无关。
牙行的头面人物在一夜之间覆灭,在广州城里掀起了极大的波澜。随即而来的还有广州特别市政府的取缔牙行的告示。
布告上宣布:自即日起,除了房牙、人牙等生活服务中介可以向市政府领取营业执照继续营业之外,凡是涉及商品流通的广州府所辖各县牙行一概取消,原明国户部、广州府、县衙门等各级衙门颁发的牙帖一概无效。商品在照章纳税之后即可自由流通。任何商家和个人不得留难。
布告一出,原本备受欺压的行商们顷刻扬眉吐气。各处牙行商人门前,顿时挤满了来讨要货款和存货的外地行商。一时间各处都传来牙商被殴、货物被抢的事件,幸而慕敏多少有所准备,在牙行商铺和住户密集的街道加强了巡逻人员,及时制止了骚乱。
紧接着,市政府公告栏和《羊城快报》上又出现了清理牙行善后的布告。善后公告是由牙行善后办公室贴出的。牙行涉及的贸易商品种类繁多,牵扯行商众多。而且林佰光从审讯材料中已经知道,由于牙行是“空手套白狼”的生意,挪用侵吞行商货款货物的情况非常普遍。有的牙商生活奢侈,日常开销极大,实际已经形成了很大的亏空。一旦开始善后清理。势必牵扯到大量的法律问题,所以刘翔决定由法务部广州巡回法庭牵头,商业贸易局和德隆银行配合,进行善后处理。
“慕敏只管抓人,善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刘翔对梁心虎说道,“这事咱们得干好了!”
“明白。”梁心虎郑重的点了下头,“我既然是主动要来广州的,自然要做出成绩来。”
“我已经和契卡打过招呼,调若干审计人员给你,另外户房留用的老吏你也可以随意调用,他们对这种老式账目更熟悉,对里面的花样也更清楚。”刘翔说,“牙行是个小势力集团,我们先拿它练练手。下面还有更多的事情要等着你们去‘依法处理’。”
梁心虎心领神会,布告一发表,他就已经到了市警察局。随后,警察再一次全体出动,查封全城所有牙行铺面和仓廪。发出通告:限牙商三日内到善后办公室报到,交出旧牙帖和相关账本。牙商及其家眷、奴仆、伙计一概不得离开本城。听候善后处理。凡拒不报到,潜逃的,转移财物的,一律没收全部财物。
这雷霆一击干净利落。城中牙商乱成一团,待得反应过来已经全部被控制。有些人知道薛桂荣一伙人密谋要收拾米商的,不由大骂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有得素闻澳洲人“法行严苛”的,忧虑自家亏空甚大,恐怕不得幸免,想到传说中澳洲人的种种“酷烈”刑罚,恐到时拷掠熬刑不过,竟有投环自尽的。
各处行商们,自然是弹冠相庆:他们受够了牙商的鸟气,还被侵占了多年的利益。如今澳洲人不但给他们出了气,取消了牙商制度。还要清理牙商的积欠,这如何不让他们高兴!一时间广州的各大酒楼到杯觥交错,招妓侑酒,到处是是一片欢声笑语。
不过一日一夜功夫,广州城里便已经几家欢乐几家愁了。(未完待续。)




临高启明 第一百二十四节 善后和收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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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心虎来广州原是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元老,除了负责元老吃喝拉撒警卫的市政府总务科人员之外,归化民里几乎无人认识他。这些年来他一直负责巡回法庭的工作,每个月按部就班的在海南大地上巡回,到了县城或者市镇上便开庭审理案件。
案子大小不一,从小孩在柴堆上撒尿造成的民事纠纷到行劫杀人的刑事案件,几乎无所不包,要说情节也不算太复杂,他这个科班出生的法学专业毕业生应付起来不算难。
不过,眼下到了广州,案件的复杂程度就呈现出几何级增长了。法务省和刘翔的要求是一样的,通过案件审理,将元老院的“法制精神”宣传出去,特别是民商法。
“中国古代法律在民商法方面是很落后的,”刘翔说,“所以我们才会有这么多商人‘信义’的神话,却又有‘无奸不商’这样的俗语。就我们的社会实践来看,本时空的商人亦是一个复杂的群体,既不太好,也不太坏。不过,他们总体来说还算‘讲规矩’,有一定的‘法律意识’,是整个社会中比较有法制观念的群体。但是官府多年来的打压和掠夺,对商人利益的漠视和险恶的社会环境,这个所谓法制概念也是要打个引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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