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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有的炉房,掌柜的或是账房外出去收款,交通一断,音讯全无。也不知道人在何处,吉凶如何,家眷伙计们人心惶惶,都跑他这里来求他出主意,吴献隆自己也是束手无策,只能言语安抚敷衍过去。
从开门投降开始,吴掌柜就在会所里住着,就是为了澳洲人任命的镇长一到,自己好去折冲交涉。他只知道澳洲人素来军纪严谨。当初攻打广州的时候,快船多次从佛山经过,只要没有敌对行动的,村镇上的缙绅和百姓的生命财产都无虞,所费不过少量的“合理负担”。这次澳洲人要派人来当地方官,不知道又是什么路数?吴掌柜心里很没有底。
幸好镇上的锦衣卫林百户居然是个潜伏的“假髡”,这位林百户,吴掌柜过去也没少打交道,总之就是个还算好说话,拿钱肯办事的官爷。他当了“联络员”,吴掌柜多少松口气――有熟人就好办!
奈何这位林百户只维持局面,要拍板的事一个也不干,据说要等澳洲人任命的“镇长”来了再说,至于那位穿着澳洲人号坎,满口山东话的“髡贼军官”,那更是没什么好说得了。
此刻一听“首长有请”,吴献隆顿时来了精神,他知道所谓“首长”,便是“真髡”,乃是髡贼中最尊贵之人。当下赶紧叫仆役们拿来出客的衣服换上。
“你就是本地炉房的会首?”席亚洲看了眼面前弯着腰“听候训示”的吴会首,将大红名帖往旁边一递。
“正是小人。”吴献隆发现眼前来得“首长”居然是位“军爷”,不由得出了一声冷汗――自古丘八最难惹,有理说不清,“这都是同行们抬举。”
再看周围,就在大街上――这是什么路数?“首长”既然见自己,不论是虚应故事的“训话”几句,还是要交心深谈,总得是在屋中,哪有在街上叙谈的?然而他不敢多问,弯腰曲背的听候吩咐。
“你既然是炉房业的会首,想必炉房不小吧。”
这话把吴献隆吓得一跳,这话什么路数?莫非这髡贼看上了他的炉房?他摸不清眼前“首长”的路数,小心的斟酌着字句道:“小的炉房不是本地最大的,不过是小的虚长几岁马齿,说得话同业们多少原意听几句,才被推为会首的……”
“即是有炉房的,你且带我去看一看。”席亚洲说,“我听说佛山的冶铸是出名的,今天过来一看,”
“是,是。”吴献隆不能推辞,只得答应了。
冶铸铜铁的炉房不同于大城市中化金铸银的炉房,只要有高屋敞轩就可以。因为铜铁铸件的尺寸一般比较大,需要大量的燃料、铜铁料和造模料,所以必有较大的空场用来操作和堆放物料。所以炉房多在过去河涌的滩涂地上,一来地价便宜二来可以就近取水。
一行人一路向南,席亚洲见这一带建筑开始稀疏起来,房屋亦不考究,沿街多有长长的竹篱墙,林铭说这些就都是炉房了。
从竹篱笆的空隙望进去,所谓炉房,其实房屋极少,只有几间而已,倒是砖瓦的――为得是防火,大片的空地上铁料、木炭和铸件堆积如山。空地中间矗立着几座大小不一的冶铁炉、化铁炉,如今都焖着火,慢悠悠的冒着烟。
席亚洲问了问生产情况,吴汉隆趁机叹了苦经:战事一起,水陆交通不通,生意自然做不成了,做好得货运不出去,用得铁料、木炭运不进来。就算想开工也不敢干。
“……炉房开不了工,匠役们也没饭吃。若不是有国民军在这里镇着,会里又每日施粥维持,这帮奸猾刁民早就起来闹事抢掠了。”
席亚洲很反感他们对工匠的态度,但是他也知道吴掌柜说得并不是假话。工匠和资本家之间的隔阂和戒心完全是赤裸裸的。
“……我们这佛山堡,倒有一半人吃这铁器饭的,这东西运不出去,即不能吃,又不能穿,大家都愁煞了。再说本地素来亦无多少存粮,勉力维持亦就一二个月而已。”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们会很快恢复秩序和道路畅通,用不了十天半月,全广州府各县的交通会很快恢复。接下来我们会在三个月之内恢复省内主要交通,”席亚洲说,“你要组织炉户们尽快恢复生产。”
“是。”吴汉隆应了一声,他有点惊讶,原以为这澳洲元老会和大明的官僚们一样,虚应故事的说几句空话,但是席首长不但正面回答了他的问题,而且明确了需要日子。不敷衍不摆架子。
“有首长这句话,小的们心就定了。”
说着话,已经到了吴家炉房的门前。这家和前面看到的并无不同:竹篱笆围起来的大片滩涂地,足有七八亩大小,里面有个小小的砖瓦院落。
门口站着两个面相凶恶,膀大腰圆的壮汉,手中拿着哨棒。吴汉隆说这是他雇佣的护院。
“你雇了多少护院?”席亚洲一路行来,看到几乎每家炉户都有这样的护院家丁。心道这里的老财们对自己的安全倒是原意下大本钱!
“七八个。”吴汉隆苦笑道,“若说开销,还真是不小。可是不雇亦不成。外面有山寇水匪,匠役们亦是不好相与的,动辄叫歇不算,有个由头便起来闹事。”
炉房的管事见东家回来了,赶紧出来迎接。见又来了个“真髡”,吓得赶紧跪下磕头。
吴汉隆示意他下去:“给首长和林……联络员沏茶来。”
“沏茶就不必了,你们且带我这里炉房里瞧一瞧。”





临高启明 第六节 佛山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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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汉隆暗暗嘀咕,这炉房有什么好看的?达官显贵要看这玩意,真新鲜!
当下让管事的退下,他亲自带路。
吴家的炉房和这里的绝大多数炉房一样,自己并不炼铁,都使用买来的铁料进行生产加工,所以空地上只有十来座1米多高的化铁炉,外形就像个粗糙大水缸。席亚洲虽不懂冶金,但是也看出这炉子的结构非常简单,并非临高冶金上广泛使用反射炉。除了附有推拉式的风箱之外,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结构。
仔细看这炉子,却是泥做得。泥也能做耐火材料?席亚洲略略有些疑惑,问吴汉隆。
吴汉隆赶紧回答道:“这是上好的纯净黄泥,先掺上盐,在坑里千锤百炼半年以上才能做炉子,锤炼好之后不能有一丝缝,不然一开火这炉子就裂了。”
席亚洲依稀记得马袅的钢铁厂建造高炉的时候,耐火砖的材料中的确有从盐场送来得某种盐,看来某些氯化物能耐高温在古代就已经为人所知了。
炉子外面用粗藤紧紧的裹着,四周又用铁力木、紫檀木这样的粗大硬木支撑,可见这炉子虽不大,一旦开始化铁,里面装入的铁料燃料的份量却相当惊人的。
这些化铁炉呈半圆形的排列着,出料口下都有砖砌的流道。半圆的中心点却是个大坑,足有二三米深,里面空荡荡的。
吴汉隆说这个坑是用来铸大型铸件的,诸如钟、鼎、大炮之类。模具就放在这个坑里,四面用泥土填实。因为大型铸件用料极多,单炉出料不够,必须多炉一起放出铁水或者铜水才能铸造。铸造结束冷却之后再用人力挖开,将铸件吊运出来。
这个过程席亚洲挺熟悉,伏波军最早开始铸造火炮的时候工艺其实和这个相差无几,要说先进,无非是临高有大容量高效率的反射炉,能够一次性的批量铸造火炮,另外就是铁模技术了。
这样看来,在佛山就地组织生产陆军使用的各种滑膛火炮的身管毫无技术难度,当然要技术革新一下更好,但是直接利用当地的设备和工人也没问题,唯一欠缺主要设备就是将炮膛镗光的镗床。
席亚洲之所以要考虑火炮铸造问题,是因为炮兵使用的滑膛炮几乎都是生铁铸造的,身管寿命远不如青铜身管,大约200~300次射击就要更换一次。如果能在佛山就地组织生产,对炮兵来说便可就近修理补给。而且随着占领地的扩大,需要设防的城寨增加,也需要更多的火炮――很多时候只要大炮一响,就足以摧毁作战意志不坚的乱兵土匪。
他往四面看了看,不由得眼睛一亮,原来不远处的一个芦席棚子下面,横陈着几门红夷大炮。
红夷大炮实际就是欧洲人的半蛇铳或者大蛇铳,铸造技术和拿破仑炮区别不大,这个炉房既然能铸造红夷大炮,铸拿破仑炮的身管也没什么问题。
吴汉隆见这“真髡”看到红夷大炮脸色有变,不由得暗暗忐忑,赶紧解释道:“这明国的炮是衙门里压下来要小铺铸的,小的原是不想接得……”
这几门炮是熊文灿摊派给佛山炉户们“当行买办”的。这种生意炉户们原是不乐意接的。虽说并非干白工,照章程官府都要按照工价料钱付款的,但是实际上要么给价很低,要折损本钱,要么就是付款拖延,拖上一年半载,最后不了了之。
但是总督的摊派,谁也不敢说不接。炉业公会里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后决定由各家炉户按大小分摊出工价料钱,由几家最大的炉户承担铸造。官府若能付些银子,再按各家摊派的比例返还。
“这不算什么,”席亚洲心情很好,“你们都是些老百姓,难道还能说不行?”
“是,是,首长说得是!”吴汉隆松了口气,赶紧道,“小的们原将这批大炮全部报效元老院。”
席亚洲说:“你这个态度是好的。但是我现在正在行军打仗,不能接收了,”他转头对林铭说,“你负责下这个事,等企划院的人来了,带他们来接收这些火炮。”
林铭赶紧应了声:“是。”
席亚洲见这炉房的草棚下,堆积如山的都是铁锅,大大小小足足有上千个。一问才知道这些铁锅都是准备出口的。铁锅是本时空佛山的最大也是最出名的商品,不但内销遍及南方七省,外销更是遍及整个东亚东南亚。特别是下西洋的洋船,几乎必带铁锅,连欧洲贸易商也会通过澳门的葡萄牙商人大量购入铁锅用于东南亚贸易中。
锅子的种类繁多,大的有糖围、深七、深六、牛一、牛二;小的有牛三、牛四、牛五。又有三口、五口和无耳锅牛魁、清古等等各种尺寸形式,除了用作烹饪之外,还有用来熬糖,煮茧的。
铁锅之外,另外许多圆形的大铁盘子,席亚洲看不出有什么用处,一问才知道这是海边灶户煎盐用的。
如今交通中断,这些铸好得锅盘运不出去,撂在草棚里已经有些锈迹了。吴汉隆又叹了番苦经。
院子里,生铁锭、木炭和炉灰堆成小山,却没有煤。一问才知道本地冶炼业并不用煤。
“不是没有煤,实则买来用比木炭还要便宜,只是用煤冶炼,一是脏,二来铁性不好。”吴汉隆说凡是用了煤的炉户,铁都会变脆,质量下降,一来二去,大家宁可用高价的木炭,也不用煤了。
“……大家都说广铁好,多是说铁砂好,其实依小的看,广铁好就好在用木炭冶铸,不用煤炭。”
席亚洲有些惊讶:煤炭含硫,没有炼焦脱硫用在冶铸上的确会使铁变脆,但这是现代有了化学分析和金相学之后才知道的,古人多不能理解,就是宋应星这样的古代科学家,也只知道广铁好,却没有分析出为什么会好。甚至有人将其归结为阴阳五行学说。这炉户却凭着经验知道“为什么广铁好”。
看来,古中国并不缺少技术方面的人才,缺少的是能将这些技术发现记录、总结和传播的人。放在这个大环境下,写出《天工开物》的宋应星堪称是位“奇人”了――想到宋应星,他不由得想起了什么,又向着传令兵低声说了几句,传令兵立刻跑了出去。
“你这里都是铸件嘛!”席亚洲道,“就不做些其他东西?”
吴汉隆赶紧道:“术业有专攻。小的打祖上传下来就是专做钟、鼎、香炉、大炮、铁锅……这些粗笨的东西。若是各种农具、桑剪、菜刀,另有铺户制造。大家虽都属炉房一个会,造得物件却是各有不同的。”
他介绍说佛山的这个所谓炉房公会其实包括很多行业,有铁锅行、铸造行、炒钢行、铁线行、铁锁行、农具杂器行、铁钉行等等。但凡涉及到炼铁和金属加工的,都算是这个行当的。同业原有三五百家之多。
“……最近几年却是不行了,倒了不少同业――”说到这里他硬生生的把下面的话吞了下去,因为倒闭的原因是“髡铁”的涌入,说出来岂不是要惹恼了这位“真髡”?
席亚洲恍然未觉,追问道:“为什么倒了?”
吴汉隆暗暗叫苦,又不能不回答,吞吞吐吐道:“……总是他们手艺不精,比不过外来的货……价钱又高……”
“因为澳洲铁器的关系?”
吴汉隆陪着笑不敢说话。
“手艺不精,我元老院可以教他们的嘛。”席亚洲道,“你们这生产技术,还有设备,真是太落后了!”
吴汉隆赶紧道:“是,是,是。小的们眼界短浅,只知大宋百工技艺无不出神入化。”




临高启明 第七节 发动群众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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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宽松的税收政策,旺盛的市场需求和优质便捷的生铁供应,使得佛山成了广东乃至南方七省的重要铁器生产和供应商,产品更是远销海外。要不是“澳铁”横空出世,严重打击了佛山的铁器产业,这里的市面本来会更加繁荣。
“……这几年多不景气,有几行已经维持不下去了。”吴献隆小心翼翼的诉苦道,“堡里的各家各户,也是勉强维持着――不然这许多工匠没饭吃,散出去为匪为盗,便是地方上的一大祸害!”
他本人,也包括整个佛山的商贾们,最担心的,自然是澳洲人的“合理负担”,这钱当年澳洲人过兵广州城下的时候就收过一次,很让商贾们肉痛了一阵。当初他们还是“流寇海匪”,秉承的不外乎捞一票就走。如今眼看便是割据一方的“藩镇”,这刮钱的手段怕不得升级?
席亚洲哪知道他肚子里的弯弯绕,道:“这你大可不必担心,佛山的冶铁铸造业很发达,元老院自然会帮你们恢复生产的。只要你们好好的为元老院效力,发财的日子在后面。”
吴献隆连声称谢,却不知道“这发财的日子”怎么才会来?破财的日子倒是近在眼前。不过看到席亚洲似乎很好说话,当下又絮絮叨叨的扯“工匠们不服管束”、“外面的匪人暗中煽动”、“意图暴乱”……似乎有一个中队驻守佛山还是不够保险。因为就在佛山堡易帜没几天,城里就发生了匠役的“骚乱”。工匠们因为无活可干,一起鼓噪起来,围攻镇上各家商会,还抢了几家米铺。
“……总算曹队长尽忠职守,派人弹压有力。才没闹出大乱子来。只是这佛山堡人口众多,若出几个刁民勾引匪类,小人恐有不忍之事。”
席亚洲听得仔细,敷衍了他几句,又到祖庙接见了本地的“缙绅父老”,又一次听了有关骚乱的事情。他们都要求将目前关押在炉业公会里的十多个为首的“乱民”立刻“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席亚洲听得暗暗皱眉,但是这些民政事务他不宜插手太深,便推说这要等镇长到任之后再做处置。接着他说了几句安抚众人的话,谢绝了宴请,不过接受了
回到船上,觉得事情有点不简单,便单独召见了林铭和曹清,先将新来得归化民镇长介绍给他们。然后才提到军方要在这里设立军械厂。
“佛山的条件得天独厚,联总要在这里设立军械厂,洪元老很快就会来布置此事。具体的协调,广州刘市长那里会有安排――你们且听吩咐就是。”
“是,首长!”
“我不是民政干部,具体的施政工作就不多发言了,”席亚洲背着手在舱室里踱步,“但是了看,又和本地的大户们聊了下,看起来周边的治安很不好――交通也不畅。打通交通线的事情,自然是由军方来负责的,但是周边的治安剿匪工作,你们也该积极行动起来,要给镇上的百姓安全感。”
这几个干部连说了几个“是”,席亚洲又说道,“我们工作的法宝一向是发动群众――刘镇长你说是不是?”
刘四赶紧道:“首长说得是!当初杜主任主持在十八村剿匪的时候……”
席亚洲打断他的话:“发动群众嘛,就是要让群众都动起来,为我所用――我知道小林还有你小曹,都还有些旧思维旧观念,只把缙绅大户看作是‘良民’,把老百姓当贼防。这个观点要不得。老百姓才是我们的基石。小曹你要记得自己是元老院的国民军中队长,不是炉业公会养得团丁!”
曹清脸色一红,嚅嚅道:“我是按照命令――那些匠役们当街暴动,抢了好几家铺子……”
“你处置暴乱得当,这是应该表扬的。但是后面把失业的匠役们不问青红皂白都给圈起来,派人看守是怎么回事?商会的人秋后算账,派团丁抓人,把人关押在炉业公会里拷打――这事你一点不知道?”
这事曹清当然知道,但是一是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合适,二来暗中收了公会的好处,只当不知道。眼见席首长问起,吞吞吐吐道:“我……是听说了……不过觉得这也是他们炉房业自己的事情。我一个国民军中队长不便过问。”
“你真是糊涂!你是元老院在这里的代言人,在镇长没来之前,佛山堡的民政治安都是由你负责。炉业公会这是典型的‘私设公堂,滥用私刑’,你居然还说‘不便过问’?!”席亚洲见他脸色有异,知道里面还有隐情,当下敲打他道,“你现在也是元老院的‘干部’了,要记住管军治民要讲‘公允’,不要才当几天军官,屁股就坐到有钱人那边去了!”
“是,是,是我糊涂,我该死!”曹清懊恼的低下了头,这老财的“辛苦钱”还真不好拿!拿着的时候熨贴,如今却烫得慌!
席亚洲知道曹清这样的明朝的营兵在正规军其实服役时间不长,往往改造不到位就外放出来当中队长,种种旧军人的习气和思维是很难肃清的。眼下是用人之际,也没法和他太计较,只能多把他往正途上引导,防止他走得太偏。
“炉房里的工匠要尽快放出来――刑罚赏赐是国家的重器,不可操于私人。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元老院,代表国家!你现在是堂堂的元老院国民军少尉,不是明国穿号褂子的丘八!”
“是,首长。”曹清的脑袋快低到地皮里去了,“都是我糊涂。”
“现在佛山的一切问题和矛盾,其实都是交通中断引起的。所以你们的首要工作就是发动群众,把通往广州的交通线尽快恢复。”席亚洲对众人道,“佛山本身的资源相当丰富。铁器卖出去,粮食也有了,炉房也能开工了,匠役们也能得工钱。事情就理顺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首长说得是。”刘四点头道,林铭和曹清也赶紧附和。
席亚洲继续说道:“现在国民军的这点兵力,要整顿治安肃清周围的匪患是不够用的。所以还是要发动群众。我听吴会长说了,现在是镇上的铺户摊派钱米,救济匠役。我看与其这么圈起来给他们喝稀粥,还要担心他们起来暴乱。不如‘以工代赈’。修整码头,铺平道路,各种基础设施都修一修――这事不用我再教了吧,刘镇长?”
刘四赶紧点头:“佛山乃是个大码头,修什么都不会白花钱。”
“这话说得对。别看修桥铺路只花钱没收入,却是事关民生的大事,路好桥通,商机便滚滚而来,何愁不发财――镇上的老财们不会不懂这个理,叫他们多挖出几个子想必他们也是乐意的。”
刘四干了好几年村干部,又在马袅农讲所和芳草地的行政干部培训班里培训过,自然听得出席首长话里的玄机――这是要勒逼本地大户拿出钱财来搞基建。
要在平时,元老院总是很照顾大户们的,多以发行债券或者股票的方式来筹集资金,不但有借有还,还多少能给些分红和利息。眼下明显是借着时局不稳治安不靖的东风,勒大户们的脖子。
他心领神会,应和道:“首长说得是,想来大户们也是明白事理的。”
“其次,是组织民兵。”席亚洲说,“警察之类的民政机构怎么组织,这不是我的管辖范围。不过眼下可以先把民兵组织起来。”
“佛山堡的团丁不少,我看可以收编过来。”曹清赶紧献计献策。
席亚洲点点头:“你这才是真正动脑筋了。团丁不能掌握在本地缙绅大户手里――别看他们现在恭顺如羔羊,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把你吃下去!佛山堡的武装只能由我们来掌握。”
刘四赶紧献计献策:“这些团丁不能就地留用,他们都是多年来本地大户豢养熟的,习气深厚,短时间我们也收服不了他们,不如全部遣送香港整训,我们这里另外招募民兵……”
席亚洲笑道:“你果然没有少念书,这些想头很对!团丁送香港就不必了――他们多是本乡本土的百姓,送远了反倒是结了民怨。我看,就用征发劳役的名义:原本我们也是需要征发民工的――团丁们全部送三水联勤指挥部听用就是。”
曹清听得暗暗心惊,这摆明了是不相信本地缙绅大户的意思。他原以为澳洲人初到佛山,对本地的缙绅大户必有一番笼络之意,没想到不但第一步要剥去大户们的爪牙,第二步更是要给他们戴上枷锁:重新招募来得民兵不问可知,必然是选用那些失业的匠役了!匠役原本便与大户们不对付,前不久又闹了一阵,彼此结下了仇怨,绝合不到一块去。如此一来,他们这些外来的干部便可以居中操纵了。




临高启明 第八节 三水文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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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亚洲继续教育他们:“你们不要会错意,以为这是搞分而治之的小手段。我元老院施政没这么小气!发动群众,发动群众,发动的是谁?自然不是缙绅大户了――当然,他们只要老老实实的,我们也决计不会为难他们。可是他们在这佛山地界上,做惯了土皇帝,放不下过去的威风。对我们这样凡事讲规矩、讲依法治国的外来户必然是看不惯的――不但看不惯,恐怕一有机会,还要把我们给赶出去。所以,我们要团结的是普通的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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