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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席军长,我是征发支差,可不是雇佣。”洪璜楠说。
征发船只的开销,不过是水手舵工每日消耗的口粮和定期修缮船只的资材费用。除此之外,联勤是不费分文的。
“你这么搞,船户们还不跳脚?”
“跳脚?我这征发可算是优待到极点了。”洪璜楠不以为然,“大明也有征发船只的,那叫‘钉封’――派人拿公文往你船板上一钉,你就出皇差去吧。别说运费,连口粮都自备。万一沉了船,也是船户自认倒霉。要是被抓去打仗,船毁人亡也不是稀罕事。”
“你这是比烂……”
“这就是个比烂的世界嘛。我不说其他了,如今西江、北江上的航运几乎都停了,船户们的船泡在水里也是要烂的,船工舵手就算不发工钱起码也得有碗稀粥喝――这可都是开销。真金白银的往外掏得。如今他给我们运货,起码船工就不用他养活了。船坏了我们还给他修。万一船只毁损,咱们也照赔。就这几条已经是几百年不遇的仁政了。”
“船户怎么样,合作吗?”
“很合作,”洪璜楠说,“这里最大的船户叫陈洪义,当初索普到西江参谋旅行的时候路过三水,这位陈掌柜还送了一桌酒席呢。”他说着笑了笑,“当然酒席是送给那个陪同的锦衣卫的,不过啊,陈老板一直以为索普是京城来得大人物,后来听说居然是个‘髡贼’的时候惊得连下巴都快掉了。”
“要不怎么会人称索豪呢。”席亚洲说。
“自从知道了有这层关系,这陈洪义突然就变得非常积极起来了,不但一个劲的要我帮他和索普联系,还不断的送东西来要我转送,‘孝敬’索普。”
“他倒是善于攀附!”
“怎么不是!”洪璜楠摇着脑袋,“不过能在这西江上走船,没点手腕也的确不成。”
“为人怎么样?”
“典型的封建老把头,”洪璜楠说,“心眼多,戒心强,家长做派,讲义气。但是心狠手辣。”
“说得还真传神。”
“要见一见吗?他家就住在三水县城外,离这里不远。”
“没这个必要,”席亚洲说,“他有多少船?”
“一百四十多条,船工舵手差不多有二千人。算是这西江上的一霸了。办事倒是很牢靠。虽然从上到下识字的人不多,不过他们运货真有一套,运粮运物资,一个命令下去,不管是拼货还是沿途上下货,不管多复杂的安排,种类、数量……就靠口头传达,居然很少出错。”
“传统行业都有自己的绝活。”席亚洲说,“这种人的办事能力我是放心的。不过,自古干船行的就不是善男信女。‘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在其中混饭的人,哪个也不是善主。你现在征用他们的船只,自然也得用他们的水手,要小心他们假借名义,滋扰百姓。”
“这我会注意的。”洪璜楠说,“前不久各路好汉在西江上发横财,想必陈洪义的手下也是有份的。”
“要是没份,我才觉得奇怪。不过这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既往不咎。以后的事情,你可得盯紧着点――自己的队伍也要慢慢建立起来。联勤不能总靠海军的船只嘛。”
洪璜楠眉目微微一扬:“席军长你说得。内河航运这块任务重,事情杂,专业性又强,还是需要专门的队伍来管理才行。”





临高启明 第十一节 羚羊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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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从广东往广西去,必经肇庆小三峡,而小三峡的第一峡便是这羚羊峡。这羚羊峡北面是羚羊山,南面是栏柯山,峡口两岸山峰高达多米,集奇、峻、险、雄、秀于一身,峡势险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就在这峡口外的山坡下,有两座古寺南北对峙,如今兵荒马乱,自是不会有人来进香。而两座寺庙里里外外,却突然热闹了起来。庙前的大江中,泊满了威武的炮舰,有着大大的拨水轮子的拖轮,大大小小的运输船。这些船上满载着武装士兵,帆布下是一门门的大炮和辎重车辆。江岸边那用长条麻石砌就的简陋码头上,军靴震响,往来的全是穿着笔挺的灰色制服的澳洲人军官,他们大多腰间挂着指挥刀,胸口悬着望远镜。在码头上对着江面指指点点。警卫人员沿着码头警戒,码头上、寺庙外都垒起了沙袋,布置了火炮和打字机。
龙华寺现在是混成第一旅的旅部,而一江之隔的峡山寺则是联勤的兵站。这里,便是第一混成旅向肇庆发动进攻的大本营。
肇庆周围几乎全是山区,给部队的机动造成很大的困难。因而自古以来肇庆便是两广门户,西江交通的中枢。而羚羊峡又是这大门上的钥匙。熊文灿当粤督之后,为了防御澳洲人可能的北犯,在这里新设炮台,并派驻有营兵数百人,红夷大炮十二位。
如今炮台还在,甚至是完好无损。企划院的工作队正在组织俘虏拆卸炮台上大炮。混成第一旅甚至没有等负责火力支援河川炮舰“珠江”号抵达,就用小发艇发动了对炮台的登陆作战。设在峡口两侧的红夷大炮交叉火力对航经此地的大船的确有很大的危险,但是对使用发动机推进,目标小的小发艇来说,要在宽阔的江面上命中并非易事。十二门红夷大炮没有一次击中目标。尽管台兵以超常的速度发射了五六轮炮火,交叉火力一度对小发艇形成了很大的威胁。但是最终他们还是没有抵挡住。步兵登陆后,爬上山脊,用三轮齐射和白刃突击打败了掩护台兵的几百明军,顺利夺取了炮台。
虽说这次战斗和几年前的虎门作战几无二致,但是第一混成旅的元老军官们发现了明军的改进。他们在炮台上惊讶的发现了这些火炮已经从过去常见的仿西洋舰炮式炮座改成了一种独特的磨盘式炮座,尽管这种炮座因为没有滚珠轴承,转动起来颇为不易,但是也看出明军引入了新得思路。而炮台也有了改进,从过去难观察,难改变射界的高厚的石壁炮垒改成了射界更为宽阔的露台式炮位。在作战上,显然也吸取了过去的经验,有专门的护台部队。
朱鸣夏在龙华寺的大殿里,注视着桌子上的肇庆周边的沙盘模型。实话说,肇庆战役并不需要多复杂的战术机动――实际上这一带的连绵山地也使得部队很难展开大范围的机动作战。最简单明了的打法就是全军乘船强突三峡,直扑肇庆府城。
自古以来,广东攻广西难,广西下广东则易。西江是从广西流向广东的。广西的军队只要顺流而下,突破肇庆的小三峡天险便可直下广东的精华珠三角地区,而广东军队要攻广西,必须逆流而上――如果没有纤夫背纤的话,上行的船只几乎是无法通过小三峡的。
对伏波军来说,小三峡的天险却不足为凭。机动船只逆流上行,小三峡的水深条件又足以使河川炮舰直抵肇庆城下,
尽管根据侦察报告,肇庆的明军有水师营,但是总兵力不过一千二百多人,船只不过一百多条,且多是适宜内河航行的百十吨级的小船,和伏波军内河舰队硬碰硬,则必败无疑。
如此看来,明军会用什么手段来截击他们呢?朱鸣夏知道,肇庆是明军在两广的重要支撑点,丢失肇庆就意味着丢失广东,熊文灿若想对朝廷有所交待,必须守住这个地方,否则他不但乌纱不保,连人头都岌岌可危了。
他想起索普和康明斯去年进行的参谋旅行之后写得报告,其中特别说到熊文灿的幕中有参加过澄迈战役,当过元老院俘虏的师爷。既然有这样的人在,熊文灿对伏波军的战力和作战特点就不是一无所知,必然会采取某些对策。
说真得,还挺期待的。朱鸣夏不觉得有了这样的想法。
如果战争始终是这样的毫无挑战性的话,他们亲手建立,精心训练和武装起来的军队很快就会退化成一支不折不扣的治安军。朱鸣夏不无担忧的想到。缺少激烈的大规模战场对抗,士兵们对战争就会越来越懈怠,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将无力胜任高强度的战争。
作为指挥官,他是很愿意打几次硬碰硬的硬仗、大仗来锻炼部队的,而不是现在这种近乎行军式的“作战”。
但是,肇庆的明军,充其量也只有几千人,熊文灿仓猝之间也来不及把广西和东西山的防瑶参将的兵力调来。他所能直接指挥的人马,不过是肇庆水师营总兵下辖的一千二百名官兵,他本人的督标三四百人,再有便是肇庆卫的卫所军了。这卫所军号称有旗军三千三百多人,但是分布在肇庆府下辖各县,在肇庆府城周边的只有左千户所的漕湾都宝光屯,右千户所的岩前都的村屯。这些屯所旗军原本就疲弱不堪,逃亡极多。能动员出一二百人就算不错了。
“旅长同志,三营营长朱全兴来了。”警卫员来报告。
“请他进来。”
朱全兴阔步走进大殿,敬了个礼:“旅长同志――”
朱鸣夏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
“营里情况怎么样?”
“坐船太久,身体有些僵,上岸出了一回操,活动了下身子,倒觉得舒服不少。”
“有病号吗?”
“二十多个。症状不严重。”
“刚才侦察队回来了,已经确认羚羊峡里没有其他炮台了。”
朱鸣夏原先担忧明军会不会在峡谷中间最狭窄处设置炮台--这里的江面宽度只有200米――正是红夷大炮的有效射程之内,如果明军在两岸山头上设立炮台,就会对江面上的船只产生严重威胁。
即使红夷大炮射击的都是实心铁弹,不到200米的距离上命中三发艇这样的小型船只也足以造成严重的破坏,何况上面还装满了人――那真是要血肉横飞了。
而整个羚羊峡,除了两端江面开阔之外,江面的平均宽度多只有300米左右,在任何地点设炮台,都能对江面船只产生严重威胁。
然而根据侦察总局的报告,羚羊峡内除了出入峡口两岸设有炮台外,其他地段并无炮台。羚羊峡峡谷内山势陡峭,除了一条狭窄的纤道之外又无道路,将大型火炮运上山腰难度可想而知。明军未能在这里设防也就情有可原了。
不过朱鸣夏还是不放心,又派旅侦察连对这一带进行了侦察。
“不过,侦察兵在侦察的时候发现了敌人有使用火攻的计划。”朱鸣夏拿起教鞭,指着桌子上沙盘,“侦察兵报告说敌人在大鼎峡东口已经集结了一百多条小型民船,船上都堆了稻草桐油。”
朱全兴眉头微微一皱,使用火攻船的话对他来说的确是个威胁。峡谷内江面狭窄,水流湍急,关键是敌人使用火攻船可以顺流而下,而他们的船只是逆流而上,机动性会很差。使用机动艇将火船牵引开的操作难度也会变大。
“这羚羊峡不比从前我们在珠江上打仗,水缓江宽。”朱全兴说,“敌人是在上游,峡谷里的水流又这么急……”
“所以我和珠江特遣舰队的指挥官蒙德讨论过了。”朱鸣夏说,“进攻推迟一天,今天由舰队先穿过峡谷,消灭那些火攻船。”
“时间上来得及吗?”朱全兴有些担忧,“计划可是要我们在七天内拿下肇庆,现在可已经过去一半了时间了……”
“我看差不多,穿过羚羊峡要多久?我看一小时足够了,再给你四小时拿下肇庆。明天晚上旅司令部就能进驻肇庆了。”
“这倒是没什么,不过海军要是半天就结束战斗的话,我赶在今天天黑前就能拿下肇庆了。”
“你晚上能拿下来,我们这里的坛坛罐罐晚上也不敢运。干脆明天一早再行动吧。”
“好。”朱全兴点头,“我这就回去叫部队做好准备。”
“军部给我们旅配了一个攻城炮连和一个火箭连,我把他们都加强给你们营――肇庆是府城,城防比一般城池坚固的多,又是熊文灿的老巢,敌人的抵抗可能会更激烈一些。”
“火箭连就算了吧,一个不好就把城池给烧了,我还得去管救火救济的,”
“有备无患,权当给他们练手。也得让部队多体验下步炮协同攻击。”




临高启明 第十二节 火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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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奈德手扶舰桥栏杆,巡视了一遍停泊在江面上的大小船只,确认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向司令部报告:请求准予出发!”
随着他的命令,信号兵打出旗语。不多一会,龙华寺方向的信号就反馈过来了。
“司令部发来信号:准予出发!”观察哨的报告传到了舰桥上。
“升起信号旗,全舰队出发!”
信号旗升上桅杆。舰长阮小五沉着的发出一系列命令:“起锚!”、“左舵15度!”、“前进一”……江畔停泊着的珠江号河川炮舰的烟囱里突然喷发出一股浓烟,随后笨拙的船头缓缓的转向,往江面中心而去。
随着珠江号的起锚,江面上的几十艘大发艇和拖轮先后喷出了启动的黑烟,一时间江面上黑烟弥漫,机声轰鸣,珠江特遣舰队西江支队出发了。
说是舰队,实则唯一可称为“舰”的只有旗舰珠江号河川炮舰,单就元老院海军的舰艇吨位划分标准来说,珠江号只能算“艇”,不过在内河,它就是不折不扣的“巨舰”了。尤其是船头钢甲围护的露炮台上的那门130mm前装线膛炮,在这江面上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环绕在这泱泱大物旁边的,是用大发艇和小发艇改造的内河炮艇。虽然改装的炮艇远不如绘图板上的内河炮艇那么威武,但是船上的敞开式旋转炮塔上安装的37mm哈乞开斯五管机炮和13mm打字机的威力在本时空也是令人恐怖的存在了。
殿后的,是2艘621明轮拖轮改装的武装炮舰,其中1艘在船体中部位置设置了露炮台,安装了一门130mm前装线膛炮;另一艘则安装了2座37mm哈乞开斯五管机炮和4座13mm打字机的露炮塔。
1艘河川炮舰,16艘武装大发艇,2艘武装拖轮,这差不多就是西支队三分之二的实力了
施奈德不时拿起望远镜搜索江面。在珠江号前面,几艘担任侦察工作的大发炮艇。在湍急的江水中颠簸前行。羚羊峡的峡谷入口宽达1000米,进入峡谷之后江面逐渐收窄,最窄的地方仅有300米。江水在狭窄的山谷中奔腾咆哮,即使是珠江号这样近三百吨的船也颠簸的厉害。
好在这里的航道水深从48米到75米,别说吃水不过1.5米的河川炮舰,就是几万吨的战列舰开进来都不会搁浅。
羚羊峡全长五公里,要是非机动船,这里上水全靠背纤,走上一天也不稀罕,但是现在内河舰队用一小时就可以通过。
对施奈德来说,最大的危险与其说是明军水师,倒不如说这些排水量不过30吨的武装大发艇:不但吨位小,马力也偏小,在激流中机动性会变得很差,很容易被水流冲到岸边搁浅触礁。就在昨天,舰队的一艘武装大发艇就在护送侦察队侦察的过程中失控触礁。淹死3人,失踪1人。
这算是首开了珠江舰队西支队的伤亡记录,让施奈德不免脸上无光。珠江舰队西支队支队长是他晋升海军少校之后的第一个职务,也是他第一次独立指挥一个方面的支队。首次独立担当区域作战,还要配合第一旅的作战行动,而第一旅是由元老指挥的,
过去,他只是元老指挥下的一个海军军官,哪怕是当上了舰艇中队的中队长,901级战舰的舰长,在开作战会议的时候也只有听元老说话的份,只有轮到征求意见的时候他才有机会“进言”。
这次可就大不相同了。开陆海军联席会议会的时候,朱首长完全是用协商的口吻,而非简单的命令。尽管他们之间军衔相差悬殊,但是在指挥层级上却是平等的。
这么露脸的事情,除了自己还有谁!施奈德得意之余,也觉得责任重大。打胜仗,对他们来说已经不稀罕了,要赢得漂亮干脆更重要。
“保持航速。”他下着命令,“各舰注意观察!”
因为情报上显示,明军大鼎峡和羚羊峡的交界处集结了上百条钉封来得民船,都装上了柴禾桐油和火药,一旦明军顺流放下这些火攻船,对支队来说的确是很大的威胁――这里的江面宽度实在太狭窄了。
“2点钟方向,纤道上发现明军!”随着观察哨的报告,施奈德举起望远镜望了过去,果然,在山体间时隐时现的狭窄纤道上,有几个明军士卒正在朝着这里张望。忽然他们象得到了什么命令似的,其中两个人扭头朝着山上而去,只留下一个继续朝着江面眺望。
山头上,一股黑烟冲天而起。这是在向肇庆告警的烽火,警告澳洲人的战舰已经逼近了。
“拉响战斗警报,各舰准备战斗!”
随着急促的汽笛声响起,珠江号上的所有官兵都从舱室内冲了出来,各就各位。全舰队以4节的巡航速度继续向前行驶着。
羚羊峡的全长不过5公里,以舰队的航速,大约1小时就可以走完。进入大鼎峡之后江面宽阔,水流趋缓,正是适合舰队发挥最大战力的时候。
盘踞在肇庆已经处于下风的明军要抵抗伏波军,只能借助羚羊峡这个最具天时地利的地方!
在距离他们不到4公里的地方,大鼎峡的峡口,水师肇庆镇水哨把总曹灞蛟只觉得浑身发冷。在肇庆这几年,他可算是西江一霸,杀过水匪,抢过客商,灭人满门的事情也干过。别说水师总兵,就是熊文灿也只当装聋作哑。
只有几个月前,为了争抢个女人,却在肇庆的码头上碰了澳洲人的硬钉子,被打死了几十号弟兄。曹灞蛟只知道澳洲人的火器厉害,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
原来堂兄说得都是真得!曹灞蛟想起本家堂兄曹相蛟当初跟随何镇去征澳洲人,打了败仗逃回来之后说得事――原以为他把澳洲人吹上天是为了掩饰自己打败仗。
这堂兄倒好,自逃回来之后便另寻了门路,调到南京去当差了。这兔崽子,倒是机灵!他心中暗暗骂道。
自己倒好,落在火攻船上去打先锋!
“总爷,山头上的烟已经起来了。”一个亲兵禀告道。
“我眼又不瞎!”曹灞蛟心中烦闷,不耐烦的斥责道。
“兵主爷已经派人来催了……”亲兵不得不小心的提示了他一句。
“你再罗唣,便去头一条船打先锋!”
这下亲兵不敢开口了。曹灞蛟看了看眼前的这一百多条火攻船――都是最近一个多月里在西江上强征来得民船,如今上面已经堆满了干柴火药,只要顺流飘下,在那狭窄的峡谷江面上,澳洲人火器再厉害,恐怕也没办法把顺流而下的火船全部击沉。多多少少总能烧到几艘船――这法子倒是不错。那姓常的师爷倒不算草包。
可是再好的办法也得有人去执行,这事就当仁不让的落在了曹灞蛟的头上了――谁叫他是水哨的把总之一呢?至于另一位把总,他的后台比曹灞蛟硬气,所以是率领水师船只在后面“尾随接应”。
“接应你mb的!”曹灞蛟想到这里,不由的又骂了一声。羚羊峡里水深流急,纵然是水性极好的人,落在江中都不免被江水冲走溺死。要在点火跳江之后逆流而上游泳几里再爬上接应的师船,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何况这黄把总会不会在后面“接应”都很难说。他和黄把总素来不对付,因为如何分润船户和水匪“孝敬”的问题上矛盾很深。
自己跳了船,他不乘机一竹篙打下来就算是讲义气了。
这一百多条船上的驾船的,多是临时从疍户中招募来得水勇――整个水哨的定额才不过240人,也就是说,本哨的大多数大头兵不用上船去送死,而他这个水哨把总却得带着自己仅有的几个亲兵去送死。这让曹灞蛟尤其不爽。
这时候,从大营那边又跑来一个棋牌,大声喝斥道:“火攻船为何还不出发?镇台有令:再有拖延,就地处斩!”
伸头一刀,缩头亦是一刀。不用说,远处的肇庆魁星楼上,熊文灿也盯着这里,别看平日里骄兵悍将不拿熊督当回事,大敌当前,他毕竟是朝廷节制两省军队的重臣要员,杀他这个小把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曹灞蛟被逼无奈,只得下令:“各船起锚,出发!”
一百多条大小不一的民船顺着江流,缓缓往峡口而去。起初水流不甚急,然而到了峡口江面收缩,一些船只便被江水推搡着往中间挤撞起来。
好在驾船的多是久居水上的疍民,驾驭船只极有经验,很快便将船只控制住,一起往下游而去了。
魁星楼上,熊文灿收起手中的澳洲望远镜,微微点了点头。
火攻船队虽有延误,还是出发了。这是一个好兆头――军心尤可用,他和髡贼之间,尚可一战。




临高启明 第十三节 羚羊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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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文灿最担心的,是军中“畏髡如虎”。他自到肇庆接印便有这样的感觉,尤其是从琼州逃归和赎回的残兵败将们,都听不得“髡贼”二字。若说个“打”字,个个都是摇头。说起髡贼,不外乎老生常谈的“船坚炮利”、“悍不畏死”、“器械精良”……这些,熊文灿自上任以来耳朵里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一开始他以为这不过是败军之将讳败的借口――自古皆然。然而久而久之,特别是常青云到他幕中之后,他才知道所言不虚。特别是髡贼奇袭中左所,一举击溃了朝廷多年来奈何不得,水陆军容东南最盛的郑芝龙集团,不但将中左所夷为平地,还阵斩了郑芝龙。熊文灿这才对澳洲人的实力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
所以他从未真正考虑过如何在军事上对抗髡贼,更多是考虑“招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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