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我当时就急了,生怕海哥被广西兵杀死,这些客军兵痞是杀人不眨眼的。赶紧回家叫了朋友,提着枪棒到了现场。海哥生得胖大,也有力气,一打三还占上风。我们赶紧过去“拉架”。搭胳膊挽手地把三个广西兵拉开,借着混乱把那三个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顿。趁着广西兵没回来报复时,把海哥和他父亲藏到我家里。广西兵找不到正主儿,又不敢到本地卫所造次,只好把海哥的猪肉铺子砸了出气。后来王尊德被元老院吓死,广西兵撤回梧州,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海哥和我一起参军,为元老院和人民立下不少功劳,只可惜后来牺牲在解放马尼拉的战斗中,没能亲眼见到最后的胜利。不料广州一别,竟成永远!
虽然军户被百姓颇为看不起,又危险又穷,还没半点荣誉可言,可是想脱离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明当局对军户的户籍管理极为严格,虽然也说你怎么怎么着就能脱离军户,可那毕竟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和修真一样,虽然也听说过万历朝的张阁老就是军户出身,考科举当大官脱了军籍,但那是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的,亲眼见到过的只有哪家的平民犯了事,当了“恩军”归到军户里头来得。
我家也是做着这样虚无缥缈的清秋大梦。那时我家里还比较好过,就想着让家里的男丁上学开蒙,以后考上科举全家脱籍。我原本排行第二,前面本来还有个哥哥的,可惜五岁时夭折了。这下家里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爷爷出面跟孙十万求情,不知道磕了多少头,孙十万才让我陪着家里的“少爷”们一起念书。说好替他家服侍“先生”,不用出钱,还供两餐一宿。
我爷爷和我爹对孙家感激涕零,拉着我专门去给孙十万磕头。从此我就在孙十万家读书了。
孙十万家的子弟,是专门请一个“先生”在家里教的,当时叫“家塾”。我去陪着“念书”其实就是给他家当不要钱的佣人。每天除了打扫家塾的卫生,还要侍侯这个所谓的“先生”。
说起这个先生,当时已经有五十好几了,读了一肚子的所谓“诗书”,考了个秀才,他也一直以此自傲。可是呢,除了吟诵些之乎者也,写几篇狗屁不通的八股文章之外,一点真才实学也没有。我开始还以为他是个有学问的人,可是遇到些不明白的事情去请教总被他吹胡子瞪眼的骂一通。我知道他没把我当学生看,就拿我当个奴仆。整天把我呼来喝去干活,根本没有时间上课念书。半年下来,百户家的子弟都开始读《诗经》了,我连百家姓,千字文还没学熟。这读书人却总说我“愚不可及”、“呆若木鸡”。孙十万的几个儿孙,也时常拿我取笑捉弄,把我当作他们取乐的对象。但是我为了念书,为了所谓的“光宗耀祖”,对这些欺侮都忍受下来,幻想有一天自己能高中举人、进士,为自己扬眉吐气。





临高启明 第十六节 肇庆光复(二)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临高启明最新章节!
孙十万家呢?其实也没把这个读书人当“老师”看待,给他的束脩非常微薄,一天三顿顿顿都是蔬菜,弄一碗豆腐、两条猫鱼就算是给荤菜。初一十五吃犒劳,也不过是弄个鸭架子熬汤,一点油水也见不到。孙十万的老婆经常指桑骂槐,说请先生的钱不如“养头猪”;先生呢每天晚上吃饭都要发牢骚,私下里骂孙家“刻薄”,“子孙全要讨饭”。他们这种表面上“尊师重教”,背地里彼此嫌弃憎恨的嘴脸,让我深深的感受到旧社会的虚伪。
这样的念书生涯大概持续了一年多。后来我回家了。因为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
说起来这又是据说当时的所谓规定:家里要有五个男丁才能允许军户参加科举考试,当时我家就我一个儿子,我父亲只能拼命给我生弟弟,没成想一连生了五个,全是妹妹,把家里也吃得穷了。五妹出生之后,我父亲这才断了念想,让我回了家。后来我调到了政治部搞政治工作,在进行培训学习才知道,其实明国朝廷对军户参加科举考试的限制,不过是限制每户只能有一人参加考试罢了,我家当时完全符合要求。那时父亲也不知是他从哪儿听差了消息,还是谁蓄意戏弄他这个不识字的老实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要是我当时参加了科举考试,哪里还有机会加入光荣的伏波军呢?
回家后我才发现,家里也确实揭不开锅了。几个妹妹年纪虽小,经不住人数多,吃得也多了。我父母实在承受不起,只好将我大妹卖给孙家当丫鬟,又把三妹送给人当童养媳,原想给她一条活路,没想到几年功夫就被她的公婆给虐待死了――说起这件事,我至今忘不了她被拉走的那天哭着求爹娘说她不要去的模样――一想到这里我就止不住的流眼泪。真想她也能过几天现在这样的好日子!但是当时,穷人实在是没有办法。
家里人口多,再加上当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营养,总也吃不饱。所以我去山里砍柴贴补家用。每天挑一担柴上街,卖一半,送给海哥一半。再去做些短工,至少三餐有着落。海哥每次杀猪,总会留些不太能卖得去的杂肉下水回礼。托海哥的福,我家时不时也能见得着些荤腥――我们就是这样相濡以沫休戚与共的关系。
我对于这个时代的记忆只有两个,那就是饿,那是真饿啊,天天二十四小时有只猫儿藏在肚子里挠肠子一样的饿。另一个比饿更可怕,就是我找不到人生的方向。我没了书念,彻底断了考科举光宗耀祖的念想。接下来的路一个就是跟父亲一样,给孙十万种一辈子的地,把脱籍的任务留给下一代;另一个就是和鸡仔叔一样,当大头兵冲锋陷阵,或许可以换个军功上的富贵。可两条路我都不乐意。当时我隐隐觉得,和父亲一样当不要钱的长工种地,不过是一种循环罢了;而去当祸害百姓的大头兵,我更是本能的不乐意。
正在我在身体和精神上陷入双重迷茫的时候,将我引向元老院伟大事业的引路人出现了。
鸡仔叔是父亲的幼弟,我的幺叔,是卫所里的“操军”。
在我幼年的记忆里,鸡仔叔原来的所作所为和那些兵痞也没什么两样,成天游手好闲,寻衅滋事。后来王尊德悍然发动所谓的“第二次围剿”,鸡仔叔也跟着明匪军到海南岛上打仗,在澄迈滩头上当了俘虏,过了好几年才做工赎身回家。
回家后的鸡仔叔变了!
这是我看到鸡仔叔的第一感觉。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个眼神里充满精光,行如风坐如钟的黑壮汉和记忆中那个病怏怏的二流子联系在一起。现在回想起来,回到卫所报到的鸡仔叔比起一个伪明匪军,更像是一个伏波军士兵。而更令我惊讶的是,从没上过一天学的鸡仔叔居然认字!那是鸡仔叔回来的第二个月吧,我在院子里把旧时抄下来的论语拿出来闲看,鸡仔叔正好从外面回来,经过我旁边时瞟了一眼,不屑地说:“论语?孔老二的玩意儿,有屁用。”我当时很是震惊,换做我父亲,根本分辨不出我读的是论语还是别的什么。我说:“鸡仔叔,你怎么知道这是论语?”鸡仔叔指着我翻着的一页笑着说:“这句是‘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对吧?哈哈,傻了吧?你叔我认字儿!”我当时很是惊奇,就求着他问原委。原来鸡仔叔曾经动过留在临高的心思,而在临高,文盲是寸步难行,想谋个好些的差事必须得有文凭。在临高战俘营里,正好有扫盲的项目,于是鸡仔叔就正儿八经地用功了一回,居然给他考了乙种文凭,还给他自己取谐音取了个大号,叫刘基。他说,他把相当于举人的乙种文凭都考到手了,接下来不管是参军上军校还是去当公务员,都是手拿把攥的事儿。要不是害怕他被明当局当做逃兵害我们家受牵连,他就不回来了。
这下我可就万分惊奇了,中国从古至今几千年,这可是前所未闻的事儿!我缠着鸡仔叔讲他在临高的所见所闻,鸡仔叔也乐意给我们这些小屁孩儿们“讲古”,教我们写“新字”,教我们讲“新话”。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鸡仔叔给我们展示了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世界,让我的日子有了些光彩。什么无风自行的大铁船啊,什么力大如牛的钢铁巨兽啊(编者注:即挖掘机),什么喷着黑烟却在轨道上走得飞快的大火车啊,当时我还以为鸡仔叔吹牛,只爱听他讲伏波军操练和打仗的事儿,听到这些科技就快速打断。直到后来我到了临高才知道,鸡仔叔没有吹牛!这时我彻底地对孔老二和他徒子徒孙的那一套嗤之以鼻,就像鸡仔叔跟我们“讲古”时骂的,论语能让火车跑起来么?能让军队百战百胜么?能让地里长出足够让人吃饱的粮食么?能让人民过上好日子么?既然都不能,那么他的徒子徒孙们凭什么坐在人民头上拉屎拉尿?
(编者注,经本社调查考证:鸡仔叔为前肇庆市副市长刘基,历任肇庆市卫所工作办联络员,肇庆市政府宣传部干事,肇庆市封开县副县长兼国民军中队长,封开县县长,肇庆市端州区区长,肇庆市市长等职。曾获得一次主席嘉奖令,两次五一劳动奖章,全部三个级别的元老院和人民服务勋章。为广东的解放和重建立下汗马功劳)。
公元1635年,注定是我生命中最值得铭记的一年。一个是这一年刚过年的时候,八弟发仔出生了。虽然我几个不知忧愁的妹妹都很是高兴,可父母却在新生命诞生的欣喜和又要添一张嘴的忧愁中煎熬着。为了减轻家里负担,鸡仔叔说他有吃饭的地方,很少回家吃;我就给孙家人打短工,不求工钱,就为了吃饭,省出一口吃得给家里。终于勉强维持,让小弟不至于营养不足夭折。
另一件事要大得多。
这一年,我伏波军誓师渡海北伐。3月1日,广州光复。消息传来,时任两广总督熊文灿惶惶不可终日,又是叫卫所动员操军,又是发榜组织团练。原本用不着当兵的人都被抓去当兵了。但我家和孙十万家素来有旧,卫所都是知道的。负责拉丁的官儿即想完成任务,又怕得罪孙十万,不敢强行拉我壮丁,就来我家威逼利诱的叫我去登记。我父亲不敢吭声,只坐在一边唉声叹气。我母亲怕我上了战场枉死,叫我赶紧逃跑。可哪里跑得了呢?再说这个节骨眼上跑,一旦被抓弄不好是要杀头的。鸡仔叔去跟征兵的官儿理论,说我家里算上鸡仔叔不过才两丁,而鸡仔叔已经去当操军了,按规矩只去他一个就够了,凭什么我也要跟着去?征兵的官儿指着我四妹怀中的弟弟发仔说,有发仔在,所以我算余丁,按规矩也要入伍。气得鸡仔叔大声叫骂,咒那官儿伤天害理,必定不得好死。可县官不如现管,又有什么办法呢?最后还是鸡仔叔有主意,他跟我父母说,伏波军是文明之师,不杀俘虏,只要我跟着他走,保管把我完璧归赵。于是我还是报到去了。
报到后第二天就是点卯,我们住的地方是屯所,距离肇庆还有些路程。所以我和鸡仔叔等人四更天就启程了,一大早才赶到校场上集合了,集合时间定的是卯时,也就是现在早上六点左右,所以叫点卯。按规矩,我们到了操场排成队列,到了卯时,上面的官儿们会拿着被称为“卯册”的点名册,挨个点名。照规矩点名不到的要打军棍,要是要出征,点卯迟到甚至会斩首。可实际情况完全不是这样。




临高启明 第十七节 肇庆光复(三)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临高启明最新章节!
我们这些新兵天不亮就集合完毕了,过了卯时那些老兵油子才晃晃悠悠地过来,站在队里歪歪扭扭的,也没个正形。到了太阳都出来了,升得老高了,那些官儿们才慢腾腾挪过来,看脸色明显的宿醉未醒。接着人模狗样地站在台上开始训话,也不知是请的师爷半桶水还是根本就是自己不懂,讲的话半文不白,笑料百出。总的来说就是要我们这些大头兵给他们“戳力死战”“保卫桑辛”。
我站在下面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很是难受。所以我根本不乐意叫这些官儿“军官”,假如这些腐朽堕落、不学无术的东西们也配叫军官,那么这就是我的职业被侮辱得最惨的一次。我们伏波军的军官同志们来自五湖四海,里面什么人都有。当然也有好喝酒的,也有爱吹牛的,也有文化程度不是很高的……但他们绝不会迟到,绝不会在士兵同志们面前摆谱拿乔。他们每次打仗都冲锋在前,不会躲在后面催着士兵弟兄们上前送死,一见形势不妙就果断逃之夭夭。在伏波军里流传着这么一件逸事,当年我军消灭郑芝龙匪帮的时候,匪帮的炮火极其猛烈,石志奇首长在敌炮火前纹丝不动,站在队伍最前列抽起烟来。后来我们每当说起这件事来,都说连首长都不怕死,你凭什么让弟兄们在前面给你挡枪子儿,你自己往后退?
点完卯,我跟着一起来的新兵到仓库去领铠甲和武器。说是铠甲,铁叶子都锈蚀的不成样子,布面全朽烂了,稍一用力就破了。武器呢?我领到的是一把长矛,那矛头都锈得钝了,要用到战场上,不止刺不死人,恐怕自己先得断了。
其实好得铠甲和武器,早就给当官的发给自己的家丁和亲兵了。我们这些大头兵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廉价的炮灰,随军的奴仆而已,装个样子就行了。
当时我气得跟管库的理论,这破烂收废铁的都不要,还能打仗?管库的很牛气地说,就这玩意,爱要要不要拉倒,要好的叫你家里自个儿准备去!这成什么话!要在伏波军,哪个管后勤的敢这么搞,那是要上军事法庭枪毙的。
这时我想起鸡仔叔常说的一句话来了,你朝廷拿什么去跟元老院比?是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伏波军比?就这些站没站相的兵?就这些腐朽堕落的官儿?就这些杀只老鼠都难的武器?可笑又可恨的是,伪明当局知道自己敌不过伏波军,就疯狂散布谣言,诋毁元老院和伏波军的声誉,妄图煽动人民的恐惧,绑上他们的战车。说什么伏波军靠邪术打胜仗,因此要搜刮童男童女祭祀邪神;还说什么澳宋人性好淫邪,喜好掠夺良家妇女行不可告人之事,搞得整个肇庆人心惶惶。更有甚者,市面上还传说伏波军的枪炮是邪物所制,说什么让妇女姐妹们站在两军阵前,脱下裤子,把生殖器露出对准伏波军,就能让枪炮自行炸膛,还美其名曰“阴门阵”。简直荒天下之大谬,滑天下之大稽!火枪大炮威力靠的是元老院的钢铁材料质量过硬,工艺技术完善,弹药配方比例正确,伏波军士兵训练有素,哪里是这种侮辱妇女姐妹的封建糟粕能影响的呢?可叹的是这种换在现在任一个小学生都会嗤之以鼻的奇谈怪论,在肇庆的群众和官场中居然很有市场。市井里很是恐慌,特别是官府向各家各户征收女人的月经布和马桶的时候,这种恐慌达到了高峰。许多妇女姐妹们生怕被官儿们捉了去摆“阴门阵”,纷纷躲避在家,跟深闺里的小姐似的,一门不出二门不迈,一时间街上妇女竟绝了迹。
我们当了兵,官儿们说是每人发一两银子安家费,也就是买命钱。可这钱毕竟还是没能拿到。肇庆解放后组织公审,才知道这钱熊文灿确实是发了下来了,可给大大小小的官儿们贪了。一时间群情激奋,在肇庆外围战死的士兵遗属们哭着骂着涌上了台,举着灵牌活生生把喝兵血的官儿们给咬死喝血,场面极为震撼。安家费我虽然没能领到,但也不以为意,当时抱下的唯一念头就是活着,伏波军一到就投降,决不给他伪明当局陪葬。
我们当了兵后,就发了不能用的装备,一不组织体能训练,二不搞战术协同,就天天跟着官儿们的命令到处乱跑:一会儿看城门,一会儿搬运物资,一会儿上街巡逻。这些都还好,还算是军事范畴,还能忍了。最可气的给大官儿们收拾房子搬家!卷包儿会坐船逃到梧州!
天啊,伏波军连影子都没见着,这些官儿们就想着逃命了。要知道当年王尊德进兵临高的时候,元老院的首长们――就算是文职首长――可也是做好准备集体投入战斗的啊!
大包小包的行李,连桌椅板凳都叫我们搬上船。水师的师船,不去打仗,和那些被强征来的民船一起,一船一船的把老爷们的小老婆大老婆、少爷小姐、金银财宝都运到梧州去了。袍泽们累死累活给他们当苦力,还要被他们的管家叱骂,有的人因为不慎摔坏了东西,就被打得死去活来。我们哪里是朝廷的士兵,不过是一群将官们的奴才!
为了让老爷们搬家,官儿们叫我们在码头和江面上拦截民船,一纸钉封文书就把老百姓的船只抢过来,任你哭,任你求,都是铁石心肠,再啰嗦就直接一刀砍了,砍完了还要悬首示众,说是“髡贼细作”。
后来,又叫我们到四乡去征发民夫――不是为了打仗,而是重载的船只溯水而上很慢,必须有纤夫拉纤。这些民夫就是去给老爷们拉纤的。
这事原是肇庆知府和高要县令的事,但是上面嫌他们征夫不力,叫营兵们都去征。大家到了村落里,开始还叫牌甲和保长出面,每户出一丁或者几丁抽一。当官儿还可以趁机勒索些油水。到后来百姓见我们来就跑,再也征不到丁了,大家也就不管什么保甲了,见到男人就抓。上到六十下到十六,谁也不放过。有反抗的就直接砍杀了说他们“通髡”。有些兵痞趁机**掳掠,一时间四乡鸡飞狗跳。再后来,有寨墙的村寨根本不给我们开门了,甚至用土炮鸟铳向官兵开火。有一次还直接打死了个总旗,死了就死了,也没人过问。
当时社会上的混乱情况,现在的人难以想象。就说一桩我印象最深的事情吧。
广州府光复之后,从西江下游,珠三角一带逃来了很多难民。他们大多是各地的官绅富商们,也有许多听信谣言,略有薄产的百姓。以为逃到肇庆的总督驻地会安全些。都是拖家带口,带着细软乘船逃难。招募来的水勇,很多过去都是江上的水匪,他们和水师的兵痞勾结起来,在羚羊峡里拦截从三水一带逃来的船只。**掳掠一番之后,把人全部杀掉,连女人和孩子都不放过。我亲眼看到有个兵痞打劫回来之后,得意洋洋的抓着一把金银首饰向我们炫耀,里面夹杂着许多长生锁片,上面还粘着血。
这样惨无人道,杀戮妇孺的暴行,当时居然能引起许多袍泽的“羡慕”,许多种了一辈子地老实巴交的兵丁,就这样被诱惑走上了杀人抢劫的道路。有几个我儿时的玩伴就此沦为兵匪,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最后不但把命送了,还连累了家属沦为匪属。旧社会它不仅会吞噬人的生命,还吞噬了人的良知。
这种混乱黑暗的日子我愈发过不下去了。于是我更期待伏波军的到来了,天天数着日子,恨不得明天伏波军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下肇庆,把那些硕鼠们一网打尽。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短暂的,在广州解放一个多月后,新历4月2日那天中午,鸡仔叔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一个好消息,伏波军准备打肇庆了!叫我做好准备,“千万不要给朝廷陪葬。”我说:“鸡仔叔你放心,我都记着呢。官儿们叫我去冲锋,我就跑得慢慢儿的,等官军败了,伏波军一打过来,我就马上放下武器举手投降。”鸡仔叔见我都牢牢地记着,放心地点了点头,又忙他的去了。我赶紧去串联几个一起去当兵的同伴,把投降的事情都商量清楚了,他们一致同意不能给伪明当局殉葬,到时怎么做唯我马首是瞻,只要活着回家就行。说实话,我不管在伪明还是伏波军,我都是个军人。作为军人,打都不打就举手投降毫无疑问是耻辱中的耻辱,再怎么粉饰也是徒劳。可我从来不为我当时可耻的投降决心而后悔。作为自省的结果,我敢说,我参加伏波军后,在战场上再也没有后退过一步。




临高启明 第十八节 肇庆光复(四)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临高启明最新章节!
1635年4月5日,我伏波军第一混成旅在旅长朱鸣夏首长的率领下,猛攻肇庆城外羚羊峡炮台,守台匪军未做有力抵抗即作鸟兽散。同日,我伏波军海军内河编队进抵小三峡,与匪军水师展开激战,彻底消灭匪军水师。
那一日,我在肇庆街上巡逻,市面上突然炸开了锅似的,哭喊声响成一片,一下从城门涌进来许多衣衫破烂的官兵,一个个丢盔弃甲,漫无目的地乱跑。只听得乱兵群里有人大声喊叫,说羚羊峡失守了。
带队的官儿姓梁,有个很牛气的名字叫梁非凡,乍听之下发了一会儿愣,终于气急败坏地跑到人群里把大声叫喊的人捉了出来,左右开弓就是两个耳光,色厉内荏地叫骂说:“谁让你胡说的,你是奸细!”那人脸色仓皇,衣衫破烂,但依稀能看出是匪军的服色。我在梁非凡命令下搜了那人的身,这一搜可好,居然搜出一张官凭来!这个丢盔弃甲的家伙,居然是个把总!不知道是叫香蕉还是芭蕉的,反正比梁非凡这个不入流的官儿还大了好几级。这下梁非凡尴尬了,被那把总踢了几脚不算,还得弯腰作揖赔礼道歉。但这下大家都知道了,羚羊峡确实是失守了。
到了午后的时候,肇庆城里的骚动越来越大了。我们也被紧急召集起来,等候命令。我们正闲聊间,我的同伴张虎突然指着东北方的天空大喊:“看!”我们远远地看到,在东北羚羊峡方向,升腾起冲天的浓烟,还不时传来炮声。士兵里登时就炸开了锅,议论纷纷,神色间很是惶恐。这也难怪,在一个月前,这里的人说是兵,其实大多只拿过锄头,顶多打过架,绝少手上有血的。然而这些腐朽透顶的官儿们,即不操练也没有鼓舞士气,发把不能用的武器就赶鸭子上架让他们去打仗,他们见到这种异常的场景,怎能不害怕呢?我倒是不怕,因为我根本就没打算去和伏波军打仗。后来鸡仔叔给我讲过,明匪军唯一能对抗伏波军海军的手段就是放火船。但伏波军有射程超远的大炮,有射速奇快的“打字机”,还有能在江面上无风自行的大发艇。这种听天由命的落后手段,怎能阻挡伏波军的脚步呢?
果然,在几个小时后,操场上跑过来几个行色匆匆的官儿,对我们宣讲,说什么羚羊峡一战,我官军大获全胜,敌军落水溺毙者无数,其中有伪酋号主任者三人云云。叫我们到东门城外关厢扎营筑垒,准备第二天追击。我们虽然见识少,但我们并不傻。有眼尖的发现熊文灿的“督标”不见了,登时就骚动起来。那官儿大声嚷嚷说熊文灿亲自带兵去追击伏波军了,我们谁也不信,老兵油子那边就有人鼓噪起来,叫喊说:“既然胜了就放我们回家!”、“熊督都去追击了我们还去东门扎个屁营!”、“你特么当我们傻啊!”……
1...891892893894895...1107
猜你喜欢